副局长不得不同意,陈剑侠还不愿放他们走:“包庇罪犯也是罪。”
“女士们是不是罪犯还没有定论,男士们的包庇罪从何说起?”
陈剑侠还想说,副局长拉他走:“和‘蜂王’斗一次胜过当十年警察。”
“什么?”
副局长带他到自己的办公室,赶走里面所有的下层警员以后很小心地关上门,确信没有人能听见他们说话以后才给陈剑侠泡了杯茶,坐下慢慢聊:“那四个女人就是 ‘蜂王’,那个老外曾经是国际通缉的怪盗DARK BLUE,剩下那个以前是拉斯维加斯赌王手下的打手,这是警方高层干部之间公开的秘密。”
“你早就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你没注意到吗?邹骏仁一身的伤哪来的?而且他被你绊倒时往上跳了一跳才故意摔下去,他的功夫一点也不比凌允儿差。我们一开始审楚凝雪,各种天灾人祸立刻接踵而来。还有姬妍的手。”
“怎么了?”副局长要看姬妍的手时陈剑侠就知道一定有问题,也注意了一下,可没看出有什么不对。
“福尔摩斯说过看一个人的手就能知道对方的职业。姬妍双手的食指上都有茧子。”
“她是电脑编程员,总免不了要打字,手指上有茧子很正常。”
“你没看过打字员的手?编程员的手应该也一样,茧子长在指尖。再看看你自己的手,茧子长在食指肚上,这是长期摸扳机磨出来的。姬妍的手除了指尖的茧子以外双手的食指肚上都有茧子,说明她经常扣扳机。”
“也就是说她不是警察却常用枪。”
“姬妍是黑道上出名的神枪手,但是为人太直,所以你问的问题都是由乔治琼斯回答,而他回答的每一句话都是闪烁其词,很好地为自己开罪又保证每一句话都不是假话。还有厉冰心。”
“她好象没有破绽。”陈剑侠对她还有点好感。
“你毕竟还太年轻,没经验。如果一个普通人突然被逮捕,被诬陷是杀手,会有什么反应?”
“一定会拼命争辩,拒绝配合我们的工作,她太镇定了。”陈剑侠拍案而起,“既然已经证据确凿,为什么不逮捕他们?”
“年轻人,别冲动,这还都只是猜测,不是真凭实据。”
陈剑侠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你去哪儿?”
“找真凭实据。”
副局长赶紧关上门,将他摁回椅子上,拿过他的外套放到一边,把茶杯塞回他手里:“傻小子,至今为止无论黑道白道,从来没有谁斗得过‘蜂王’。他们总有办法做得不露蛛丝马迹,和他们斗一回你就知道了。要抓他们的把柄,你是在下一局必输无疑的棋,但是你能从中学到很多东西。”
“我就不信他们能一直不露狐狸尾巴。”
“现在有展少华为他们辩护,你的胜算已经从零降到负数。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展少华就是靠帮罪犯开脱罪名出名的,不论能找到什么证据,他就是有本事颠倒黑白。现在有他为‘蜂王’辩护,你更别想找到他们的罪证。”
“可是已经有罪证了,叶局长‘上吊’用的领带上沾有她们四个人的指纹。”
“展少华总有办法给他们开脱罪行,在法庭上你等着瞧吧。”
开庭的时候陈剑侠也去旁听。
“请问王亚芬女士,您丈夫的这条领带是从哪里来的?”
叶夫人被展少华问得一头雾水:“是我送给我丈夫的礼物。”
“那么您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条领带的?”
“你什么意思?”夫人的警惕心被吊起来。
“别紧张,我是问你是买的还是自己做的或者是从别的什么途径得到的。”
“当然是买的,没看见上面的商标吗?”
“那好,既然是买的,就不能排除这条领带在被王亚芬女士购买以前被别人摸过,而且是一条这么新的领带,买回来以后还没戴过几次吧?上面沾有其他人的指纹是很正常的事,根本不能根据上面的指纹指认杀人犯。”
“可是上面只有这四个指纹清清楚楚。”
“对,那么请看这是法医的鉴定结果。”展少华示意大家看幻灯,“领带上的指纹布局整齐清楚,而且一人一个,都是右手食指的指纹,好象是人故意印在上面的。法医鉴定尸体的结果是叶敏毅是上吊自尽而死,完全没有被人勒死以后再伪装成上吊自杀的痕迹,而我们的王亚芬女士一看见丈夫的尸体就说是他杀、认定领带上会有凶手的指纹,还很厉害地用肉眼认出上面的指纹是四位被告的。至此,我不得不怀疑,王亚芬女士,指纹是不是你为了陷害被告故意印上去的?”
展少华对叶夫人步步紧逼,四姐妹个个都是事不关己的表情,陈剑侠为叶夫人捏了一把汗,叶夫人自己反而照样面不改色:“我承认领带上的指纹是我故意印上去的,这只是为了让事情简单化,现在我不妨实话实说,其实是我雇她们去杀我丈夫。”
这一下子卷起轩然大波。
叶夫人不紧不慢地继续说:“我丈夫发现许多警方上层领导与黑道组织‘蜂王’勾结,无奈‘蜂王’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为了拿到逮捕‘蜂王’的切实证据,我们夫妇才安排了这么个计划:我假装为了得到我丈夫的遗产雇‘蜂王’去杀他,终于引出‘蜂王’,也就是被告席上的四位。但是‘蜂王’的手段比我想象的高明,我的丈夫真的遇害殉职了。幸运的是我还拿到了另一项证据。”叶夫人逼近被告席,“你确定我们不认识吗?”
“是的,在被您告上法庭以前我们素不相识。”
“那我怎么会有你们的指纹?”
“人口档案上有。你是公安局长的夫人,弄到这些指纹并不难,按照这些指纹做橡胶手套然后就可以在领带上按上我们的指纹。”
“你很熟练啊,是不是以前经常这么做?”叶夫人带着些许得意逼近厉冰心。
“电影里看到的。”厉冰心笑得比她还灿烂,“《霹雳娇娃》第一部里‘天使’们就是拿到指纹后做橡胶手套来打开指纹锁,我想这样的事在现实中可能也可以做到。”
“那么请问如果我们素未谋面,我为什么要陷害你们?”
“这应该是我们问你的问题。”
“你肯定我们从没见过面?”
叶夫人一再重复同一个问题,展少华意识到有危险,朝厉冰心使眼色要她别回答,厉冰心还是对答如流:“没有——除了在法庭上。”
“很好。人口档案上没有DNA记录,而我还留着你们到我家来时喝茶用过的茶杯,上面沾有你们的指纹和唾液,你该不会想说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按照你们四个人的DNA造出人造唾液涂在杯子上。”
展少华已经有点慌了,厉冰心照样毫不费力地保持给学生上课时的笑容:“应该不会有这么荒唐的事,不过我们确实从没见过面,你不可能有这些东西。”
“那么如果我拿得出来呢?”
“我们甘愿伏首认罪——认我们从没犯过的罪。”
叶夫人立刻意识到自己太小看“蜂王”了,要比心机她还不是厉冰心的对手。
开庭前四姐妹被分开拘役,但周天冀一直跟着厉冰心。“领带上怎么会有我们的指纹?”厉冰心努力回忆见叶夫人的情景,突然想到她们喝茶用的茶具,“我真是太小看这个女人了!不过没关系,我们也不是省油的灯。幸好骏仁和乔治没被关进来。天冀,叫乔治去把叶夫人家一套盛有喝剩的茶却一直放着不洗的茶具偷出来,洗干净以后帮人家送回去。”
不过叶夫人还有一招:“就算没有,我们家的佣人都可以证明看见过你们四个到我家来。”
展少华觉得该自己出场了:“可是测谎器的反应证明厉小姐说她们不是‘蜂王’是实话。”
“机器可能不准。”
“那么你就能肯定您的佣人用测谎器测谎的时候机器就是运行正常的?如果厉小姐说她们不是‘蜂王’而您的佣人说她们是,测谎器都显示说的是实话,那么只有两种可能:如果厉小姐说的是实话,您的佣人就一定有办法骗过测谎器;如果厉小姐说的是假话,也就是说机器不准,那就更不能证明您的佣人说的是不是实话。”
“辩方律师,在法庭上说话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证人应该明白这点。”法官提醒他。
“律师不就是在法庭上比谁的说谎技术高的人吗?”厉冰心冷冷地嘀咕了一句,音量掌握得恰倒好处,只让和她一起坐在被告席上的人和展少华听见。
姐妹们很辛苦地忍住笑。为了挽救场面,展少华连忙顾左右而言他:“王亚芬女士,你们家有多少佣人?”
“十几个,测谎器不会对这么多人都失灵。”
“问题是据我所知您没有工作,你们全部的生活来源是你丈夫的工资。请问以一个公安局局长的工资请得起十几个佣人吗?”
叶夫人有些窘了:“那是我的嫁妆。”
“可我去调查过,您的父母都是农民,没那么多钱,而且您的邻居证明在您嫁给叶敏毅局长以前他已经那么富了,您是因为他的钱才嫁给他。”
“那是他父母的遗产。”
“到底是哪个,您的嫁妆还是您丈夫得到的遗产?这样出尔反尔很容易让人误会您没有说实话,而且根据以上情况,您杀死您丈夫的动机比被告大得多。”
叶夫人无言以对。
“另外,如果您交不出您说的那套茶具,我可以替我的委托人告您诬陷。”
晚上叶夫人回到家里,从法庭上厉冰心的反应多少猜到茶具的命运,还是无法说服自己竟有人能逃过豪宅的层层守备偷走“蜂王”用过的茶壶、茶杯,洗干净以后再送回来。最后法院因证据不足不得不判四姐妹无罪,当庭释放,而叶夫人因为诬陷罪入狱,后来叶敏毅更是被查出侵吞公款,不过在报纸上还是以“前公安局长叶敏毅殉职”了事。
休庭以后展少华就去缠着厉冰心,妹妹们居然都很不顾情面地扔下她一个人对付他。
“我早就对你说过,法庭是我的天下,不用担心。”
“我相信司法机制的公正,我们是无辜的,真相早晚会大白,我一点也不担心。”
“其实就算你们不去偷茶具我也有办法让你们无罪释放,不过你们帮我省了事,这一仗让我赢得很轻松。”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为了摆脱他,厉冰心越走越快。
展少华干脆拦到她前面:“我想请你吃午饭,愿意赏光吗?”
“要请的话就得请六个,破费了。”
周天冀在旁边伤心,他被排除在外了。
“这个……我恐怕破费不起。”
“那么对不起,家里的大宝宝们还等着我回去给他们做饭。”厉冰心绕过他继续走。
展少华还不死心地追上去:“不能偶尔放自己一天假吗?就当是为我的出色表现奖励我一下。”
厉冰心想到展少华在法庭上咄咄逼人的样子就一阵反感,终于停下脚步回过头:“出色?我只看到一个卑鄙小人如何颠倒黑白。”
“我可是为你们辩护的。”说到这里,展少华压低声音,“‘蜂王’,你们的真实身份在黑道上早就是尽人皆知的秘密。”
厉冰心不置可否,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笑:“你觉得‘蜂王’会稀罕你那点口才吗?”
“说不定我还有别的值得‘蜂王’稀罕的东西。”
两个人才到法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