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的解剖楼就在食堂隔壁、女生宿舍对面。楼里没有人住,可一到傍晚就能看见楼上出现灯光,传出一个小孩的声音,说:‘医大的姐姐,陪我玩。’我们学校一直有一只黑猫一只白猫在那幢楼附近徘徊,如果晚上有学生去打水经过那里,可以听见里面有呜咽声。半夜里可以听见运尸体的车发出‘哐铛哐铛’的声音,还能听见老和尚念经超度亡灵……”周天冀都被她吓得差点忘了他自己就是个鬼魂,见厉冰心使眼色,才想起自己的任务,配合厉冰心的鬼故事“闹鬼”,可狱警听得太入神了,没注意到。
厉冰心突然不讲了:“和你们讲鬼故事一点意思也没有。”
“怎么没意思?”狱警急于想知道下文,“说下去。”
“你们这里不也闹鬼吗?”
大家静下来,能听见幽灵抖动锁链的声音,一下……一下……突然一个女警察的辫子被人抓起来,将她整个人掀下椅子,可什么人都没有。看守厉冰心的女警察没被吓趴下的都逃了出去。
“哎,别扔下我在这里!”
女警反而跑得更快了。
周天冀拿着一串钥匙来给厉冰心开门,先前她们听见的声音就是他在抖钥匙。
“天冀,干得不错,辛苦了。”
“(想不到你这么会讲鬼故事。)”
“你不会要我讲给你听吧?”
“(拜托你以后千万别讲,我胆子小,会被你吓得晚上不敢睡觉的。)”
乔治没有加入中国国籍,狱警不肯定是否有权利关押他,陈剑侠费尽唇舌,一直说到很晚才说服他们。
狱警押乔治去牢房时正好遇见女监狱长。乔治看似无意地朝她吹了声口哨,立刻招来打在腹上的一拳。监狱长是个男人婆,从没有男人正眼看她,如今有人似乎对她有兴趣,连忙回过头来,只觉得眼前一亮:这是什么世道,犯人都这么帅。乔治中拳俯下身时咬破舌头,让恰到好处的一点血顺着嘴角流出来,接着做出坚强的样子很有技术地用手背擦去一点,既保持落难英雄的沧桑感又不至于弄太多血在脸上显得很可怕,幽幽地回过头:“对不起,小姐,我实在是情不自禁。”女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崇拜的英雄落难时为他包扎伤口,苦肉计加美男计绝对百试百灵,而且从没尝试过男性温暖胸膛的老姑娘最容易上当。
“你们几个,不准虐待犯人!”
“没关系,我是自找的。”乔治含情脉脉地似乎是看她最后一眼,艰难地下定决心离开最心爱的人一般果断地扭头就走,“我们走吧。”
“等等!”女监狱长叫住他们,“伤得这么重还说没关系。我带你去医务室。”医生检查身体时应该是要病人不穿衣服的,说不定他一感动还会吻她,老处女想入非非。
“我这么冒犯你,你还……你真是太善良了。”
狱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
女监狱长整个人都在天上飞,完全没注意到他们是去什么地方,乔治却是目标明确。刚到约定的集合地点,监狱长突然倒下,钥匙落到水泥地上发出一声脆响,琼斯太太还保持着投掷的姿势。杀手老婆也不是白娶的。
乔治当然是扔下监狱长不管:“Honey!”
姬妍推开他:“乔治琼斯先生,请解释一下。”
乔治拨开她的手,搂住姬妍的腰让她仰下去,一个几乎令人窒息的吻之后才开口:“这个解释够吗?”
姬妍立刻投降:“下次再敢这样,决不轻饶。”
“因为任务需要也不行吗?”
“不行!”
“Honey,你这么在乎我,我太高兴了。”乔治看了看停在周围的警车,“我们偷哪一辆呢?”最后看中了一辆面包车。
“你带工具了?”
“没有,不过你带了。”乔治托起姬妍的左手,“Honey,知道我为什么送你钻戒吗?”
“求婚喽。”那次情人节乔治把戒指送到学校向她求婚,给足了姬妍面子,可上面小得可怜的钻石立刻让她丢尽脸。
“重要的是实用。”乔治抓住姬妍的手,将戒指上的钻石按在玻璃上画了一个圈,姬妍算是明白神偷送她钻戒的用意了,可玻璃一点事也没有。“Honey,我想我们犯了个很严重的错误——这是防弹玻璃。我带的那把万能钥匙不是车钥匙,不过找个硬点的东西,我们撬锁吧。”
姬妍双手一摊,另一边递过来一根头发,是楚凝雪。另一辆车突然撞过来,撞走原本他们准备撬的车,里面是无人驾驶,到他们面前自己打开门。他们不约而同地回头,邹骏仁举着双手,一只手上拿着一个迷你遥控器。
“下手比我还快,有做怪盗的潜质。我教你怎么样?”
邹骏仁的表情很僵。
“怎么了,你又没撞到我们。”
邹骏仁往旁边让开一点,后面一个女警察正用枪指着他:“趴到前面的车上别动。”
女警察一开口,邹骏仁立刻放下双手,慢慢转向她。
“你干什么?”
邹骏仁拿过她手里的枪,拉掉保险以后再还给她:“允儿。”
“为啥呃的易容术就是骗不过你,呃到底扮得哪儿不象?”“女警察”泄气地放下枪,“你难得让我骗过一次安慰安慰我成不?”
邹骏仁才不会宠她。
“允儿,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会吓死人的。”厉冰心最后一个到,拎着凌允儿的后衣领示意大家都上车,“作为惩罚,你来开车。”
“可是大姐,呃不会开车,会出人命的。”
“你穿着制服,坐在驾驶座上摆样子就行了,骏仁用遥控器来开车。”
邹骏仁面露难色。
“他就知道红灯停绿灯行,别的交通规则他啥都不懂。”
“没关系。我们开的是警车,开车的是警察,坐车的一定是领导,司机越无视交通规则,说明车上的领导权利越大,交警越不敢拦。骏仁,我们先回家。”
邹骏仁终于放下心来,开始开车。
“大姐,既然要咱越狱,为啥还要咱关进来?”
“我的杀手身份暴露,警察肯定也会去抓你们,被打个措手不及的话反而难逃,而且短时间内你们想不到逃的地方。待会儿还得给邹叔叔和婶婶打个电话,我们已经被人盯上了,他们难免也有危险。”厉冰心安排下一步计划,“我们不能继续留在国
“大姐,咋啦?”
“我们每个人都是用很夸张的手法逃出来的,你这样不但拖不住警察,反而暴露出你会易容术。”
“啊?”凌允儿低下头。
“抬起头来看着前面,双手握住方向盘,做出在开车的样子。没关系,这问题不大。哦,不……”厉冰心的口气突然变了,“不不不……允儿你干得太棒了。”
不止凌允儿,所有人都听得莫名其妙。
“只有一点可惜,我原本是想让你们老夫妇去日本泡温泉的……”
邹骏仁被吓得一下子没控制好,停在路旁的车被擦掉一大块漆。
“后来我想到你们不会说日语,这办法也行不通。”
“就是。再说这这脸能易容,身子的话……可以是可以,可不方便哪。”
“所以我另外有办法。乔治,回去以后你潜进房子里,把我们与干爹联系的全部记录都删除,再拿一个大点的箱子,随便拿点枪支弹药之类,还有允儿易容用的工具和造假证件的用具。”
“没问题。”
“允儿,你和骏仁扮得老一些,中青年就行了,把我扮成老太婆,把凝雪扮成初中生模样。还有,教我上海话。”
“耶?大姐,你在上海住了那么些年,还用我教?”
“我要学的是年轻人已经不说的带姑苏腔的标准吴侬软语,这才像个老太太。这段时间我们得租一套带家具一起出租的房子住。你们是我的女儿和女婿,你们的哥哥嫂嫂,也就是我的儿子和媳妇去国外闯荡了,留下他们的女儿——也就是凝雪——给我这个老太婆照顾。你们不忍心让我这个孤老太太独自带着孙女住在棚户区,于是接我们来和你们一起住,但你们自己的生活也不宽裕,于是要房东瞒着我,不让我知道你们住的房子也是租来的。”
“好感人的故事。”
“别太小看老太太的交际能力。要是邻居中搬进年轻人,她们可能不知道,可老太太中一旦来了生面孔,她们立刻会发现,这样才能隐瞒我们是新搬来的情况。”
“可还是要呃和骏仁哥扮夫妻,咱哪儿像啊?”凌允儿羞得低下头。
“除了年纪以外哪儿不象?”
两对中真情侣像结婚几十年的老夫妻,真夫妻反而像热恋中的情侣。
“这段时间天冀要辛苦一些,密切监视陈剑侠,到适当的时机我的‘女儿’和‘女婿’就该去牛津读书了。”
车开到他们位于郊区的别墅,乔治偷出厉冰心要他拿的东西,凌允儿给每个人易容,厉冰心脱下手套以后把武器一件一件放进箱子,在上面写寄到英国牛津某街某号,易容成老太太以后等邮局一开门就把这么个庞然大物寄出去。
警方的速度比厉冰心想象的快。陈剑侠一听“蜂王”不给警察面子到被捕当天就越狱,来不及细听详细情况就派人密切注意所有机场、火车站、港口:“才过了这么点时间,他们应该还逃不出上海。”
“为什么不公开发布通缉令,像马加爵事件时那样?”下属们对向来雷厉风行的长官这次竟偷偷摸摸展开搜查感到奇怪。
“因为‘蜂王’远比马加爵危险,而且如果这么危险的犯人越狱的事传到社会上,无论对警察的声誉还是社会的安定都有极大害处,再加上凌允儿的易容术,通缉照片没有任何意义,要改名字更容易,这样一来通缉令只是一纸空文——恐怕更糟,应该是对全市甚至全国人民的恐吓信。”下属倾倒于长官的心思细腻。其实陈剑侠还有一个理由,他答应过一个良心未泯的罪犯的承诺,当然这点他是不会说的。
“不过只要我们注意出境人员,我们还是可以抓到他们。尤其要注意去英国、美国的旅客,但他们也可能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还留在上海。”
下属不明白:“为什么要注意去英国和美国的旅客?”
“美国是最适合他们的地方,但是厉冰心在课堂上说他们要去英国,可能是声东击西,也可能是认为我们会以为她是声东击西,反而说的是实话。当然去别的地方的旅客也不能掉以轻心。”
就这样,“琼斯兄弟”刚到机场就被安检拦下来:“你们的结婚戒指怎么一样?”
“我们两个同一天结婚,戒指是一起订做的。”乔治用的是原来的名字,操着一口外国口音很重的汉语。
“你们的妻子呢?”
“得了吧,老兄,去夏威夷泡妞你会带老婆一起去?”
安检见过很多偷渡客,目光如炬:“可你们的结婚戒指是一对,这只是女式的。”
“被你看出来了。”乔治一点也不慌,搂过男装扮相的姬妍,“原来现在中国人也这么开放,那我不妨直说,我们其实是夫妻。”说着两个“大男人”就要当众接吻。
他们的出尔反尔让安检起了疑心,将他们扣下,打电话叫陈剑侠来。
陈剑侠刚到就听见骂声:“你们真是莫名其妙!我们是合法夫妇,护照也没过期,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登机?!”琼斯先生正对机场工作人员大光其火,“琼斯太太”则趴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