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纳环顾四周之后说:“我还不知道日本人也来这里呢。”我看见拐角处一张桌子旁坐着三个穿藏青色西装的人。
“难得来,”负责维持舞场秩序的人说道,“他们喜欢光顾市区那家明星脱衣舞场。那儿要豪华得多,脱衣舞女也多。依我看,这几个人是出来逛逛走迷了路才到这儿。”
康纳点点头:“我要找特德·科尔。”
“他在酒吧柜台那儿,戴眼镜的那位。”
特德·科尔坐在酒吧的柜台边上。他在那套中本公司保安制服的外面穿了件防风外衣。我们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的时候,他目光呆滞地看了我们一眼。
酒吧招待走上前来。康纳说:“两杯巴德啤酒。”
“没有巴德,朝日牌怎么样?”
“好吧。”
康纳出示了证件。科尔摇摇头,把身子转向一边,出神地看起台上的舞女来。
“我什么也不知道。”
“关于什么?”康纳问道。
“关于一切。我只管自己的事。我已经下班了。”他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你什么时候下班的?”康纳问道。
“今天晚上我下班早。”
“为什么呢?”
“我胃不好,溃疡,时不时会犯。所以我今天提早下班了。”
“什么时候?”
“我下班的时候最多8点1刻。”
“你们上下班打卡吗?”
“不打。没有上下班记时钟。”
“谁替你值班了?”
“我被换下来了。”
“谁换的?”
“管我们的人。”
“他是谁?”
“我不认识。是个日本人,以前没见过。”
“他是管你们的,可你又从来没见过?”
“新来的。日本人。我不认识。你究竟要我说什么呢?”
“只想让你回答几个问题。”康纳告诉他。
“我没什么可以隐瞒的。”科尔说道。
坐在那边桌上的一个日本人走到酒吧柜台前,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对酒吧招待说:“你这儿有什么烟?”
“万宝路。”那招待答道。
“还有呢?”
“也许还有库尔斯。我得看一下。不过万宝路是肯定有的。要不要万宝路?”
特德·科尔盯着那日本人,不过那日本人站在柜台前面,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科尔。“有健牌烟吗?”那日本人问道,“有健牌淡味烟吗?”
“没有健牌的。”
“那好,就来万宝路吧,”那日本人说道,“万宝路也不错。”他转过身冲我们笑了笑。“这里是万宝路之乡,对吧?”
“是的。”康纳说道。
科尔端起啤酒呷了一口。我们都没有讲话。那日本人随着音乐的节奏用手轻轻地敲着柜台。“这地方真不错,”他说道,“气氛很浓。”
我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这地方就像个垃圾堆。
那日本人凑到我们边上的一张小圆凳上坐下。科尔盯着自己的啤酒瓶,好像以前从来没见过似的,接着又用手拿着瓶子在柜台上转动。
酒吧招待把烟拿来了。那日本人甩出一张五块钱的票子说:“不用找了。”说着,他撕开烟盒,抽出一枝烟,然后又冲我们笑了笑。
康纳掏出打火机替那人点烟。那人凑过来点烟的时候,康纳说了一句日语:“在哪儿发财呀?”
那人眨了眨眼睛,用英语说:“什么?”
“你不懂吗?”康纳继续用日语说道,“在哪儿发财?”
那人笑了笑,挪动身体从圆凳上站起来说道:“该走了。告辞告辞。”他说罢挥了挥手,回到自己同伴们的桌上去了。
“再见。”康纳用日语跟他说了这话之后,便移到那个日本人刚才坐过的凳子上坐下。
“你们刚才都说了些什么?”科尔问道。
“我问他在哪个公司干活,”康纳说道,“但是他不愿意说。我想他是想回到同伴们那边去。”康纳用手在柜台下面摸了摸说:“似乎没有放东西。”
康纳转过身对着科尔说:“好吧,科尔先生,你刚才跟我说一个管你们的人替你值班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8点1刻。”
“你不认识他?”
“不认识。”
“在那以前,你值班的时候有没有从电视摄像机上录像?”
“录了。保安值班室一向是要录像的。”
“那个管你们的人是不是把带子拿走了?”
“拿走?我想不会。就我所知,带子还在那儿。”
他大惑不解地看着我们。
“你们对录像带有兴趣吗?”他问道。
“是的。”康纳答道。
“我对录像带从来没有多少兴趣,我感兴趣的倒是摄像机。”
“那为什么呢?”
“他们为这次大型招待会专门在大楼里进行了布置,到临开会前还有很多细节要处理。不过,我还是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要把大楼里其它地方装的摄像机拆下来,装到那层楼上去。”
“他们怎么?”我问了一句。
“昨天早晨那些监视摄像机并不在46层,”科尔说道,“它们都还分散装在大楼的其它部位呢。是有人在白天把它们移过去的。你们也知道,拆装起来并不费事,因为它们都是无线的。”
“这些摄像机都是无线的?”
“是的。在大楼内部可以直接无线传送。当初就是这样造出来的。它们既不能监听,也不是彩色的。移动式摄像机无法传送全宽度信号,所以它们只能发送黑白图像信号。但他们可以根据需要随时移动这些摄像机,想监视什么就监视什么。你们不知道吗?”
“不知道。”我承认道。
“居然没人告诉你们,我很惊讶。这是他们最感到自豪的大楼特色之一。”科尔喝了一口啤酒。“我不懂为什么有人拿来五架监视摄像机,把它们装在招待会上面的那层楼上。因为这显然不是出于保安方面的考虑。你可以把某一层楼以上的电梯关掉。如果出于保安方面的原因,应该把摄像机装在招待会会场下面的那层楼才是,而不是装在上一层。”
“不过电梯并没有关掉。”
“没有。我觉得那有点蹊跷,个人看法吧。”他看了看房间那一头的几个日本人。“我得马上离开了。”他说道。
“那好吧,”康纳说,“你给了我们不少帮助,科尔先生。我们也许还有问题要找你——”
“我把我的电话号码留给你。”说着他在一张餐巾纸上写了个号码。
“你的住址呢?”
“哦,对了,不过,实际上我要离开这儿几天。我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她让我带她到墨西哥去住几天。也许周末就走。”
“去很久吗?”
“个把星期。我休假的日期快到了,看来现在走正好。”
“是啊。”康纳说道,“我看也挺好。再次谢谢你的帮助。”他与科尔握了握手,并在他肩上轻轻地捅了一下说:“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呀!”
“哦,这个我会的。”
“别喝酒了,开车回家时注意安全。”他顿了一下。“如果今天晚上你决定到其它地方去,也要注意安全。”
科尔点点头。“我觉得你是对的,主意不坏。”
“我知道我是对的。”
科尔和我也握了握手。康纳正朝外走去的时候,科尔说道:“我不知道你们二位为什么如此费心。”
“你说的是录像带?”
“是日本人的事。你们能怎么样?他们每一步都抢在我们前面,而且他们有大人物撑腰。他们有后台,我们是斗不过他们的。你们两个人更奈何他们不得。他们太厉害了。”
到了外面,在噼啪有声的霓虹灯广告下面,康纳说道:“快走,时间很紧了。”
我们钻进汽车后,他把那张餐巾纸递给我,那上面用大写字母歪歪扭扭地写着:
他们偷走了录像带
“走吧。”康纳说了一声。
我发动了汽车。
14
11点播出的晚间新闻已经结束,新闻编辑室里显得冷冷清清。康纳和我穿过走廊,来到摄影棚。“晚间新闻”播音室的灯仍然亮着。
监视器上正在重放刚才晚间节目的录像,不过声音给关掉了,只留了图像。那男播音员指着监视器说:“我并不是傻瓜,鲍比,我很注意这些事情。接连三天的开场新闻摘要和总结性的新闻综述都是她播的。”他坐回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我在等你给我做出解释呢,鲍比。”
我的朋友鲍勃·阿瑟是11点晚间新闻的制作人。这个矮胖子现在显得很疲劳,端着一只跟他的拳头差不多大小的杯于,呷了一口杯子里的纯威士忌,然后说:“吉姆,那样安排比较好些。”
“比较好个屁。”男播音员不高兴地说。
那女播音员一头红发,体态十分诱人。她有意慢吞吞地整理着笔记,想再多呆一会儿,以便听听鲍勃和她的合作者之间的谈话。
“我说,”男播音员说道,“我有合同。根据规定,开场新闻摘要和总结性新闻综述有一半应该我来播。这是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的。”
“可是,吉姆,”鲍勃说道,“今晚的主要新闻是巴黎时装大赛和中本公司的那个招待会。这种东西大家比较感兴趣。”
“本来应当是关于连续作案的杀手的新闻。”
鲍勃叹了口气。“那已经推迟了。公众现在对连续作案的杀手感到厌烦了。”
男播音员对他的说法表示怀疑。“公众对系列谋杀厌烦了?何以见得?”
“你自己看一下新闻报导要点就知道啦,吉姆。我们过分注重系列凶杀了。观众们现在很为我们国家的经济担忧。他们不想再看系列凶杀了。”
“我们的观众为经济担忧,所以我们就用中本公司招待会和巴黎时装作主要新闻?”
“对,吉姆。”鲍勃·阿瑟说道,“眼下时世艰难,我们就来点儿明星晚会什么的,因为人们就喜欢看点时髦的东西和幻想的东西。”
男播音员脸色阴沉地说:“我是个新闻工作者,我在这儿应该播严肃的新闻而不是宣扬时髦。”
“对呀,吉姆,”鲍勃说道,“所以,今晚让莉丝播重要新闻摘要。我们要维护你严肃新闻播音员的形象。”
“特德·罗斯福领导这个国家走出经济大萧条的困境时并没有靠搞时髦和幻想的东西。”
“是弗兰克林·罗斯福。”
“那无关紧要,你知道我的意思就行了。如果人们很关心经济,那我们就播经济新闻嘛。我们可以播些财政收支方面的内容或诸如此类的东西嘛。”
“对呀,吉姆,可这是11点新闻,是有关本地区的消息,人们不想听……”
“这就是美国的病根之所在,”男播音员断言道,同时不断地用手在空中指指戳戳,“人们不想听真正的新闻。”
“是啊,吉姆,你说得完全对。”鲍勃把手臂搭在播音员肩膀上。“休息休息好吗?我们明天再谈吧。”
这句话似乎是某种信号,因为那女播音员这时整理完了笔记,随即便离开了。
“我是个新闻工作者,”男播音员再度重申,“我受过这方面的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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