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似乎是某种信号,因为那女播音员这时整理完了笔记,随即便离开了。
“我是个新闻工作者,”男播音员再度重申,“我受过这方面的专业培训,只想在这方面发挥作用。”
“好了,吉姆。明天再谈。晚安。”
“讨厌的傻瓜,”鲍勃·阿瑟领我们穿过走廊时说道,“说什么特德·罗斯福,见鬼。他们不是新闻工作者。他们是演员,像所有演员一样,整天计算自己台词的多少。”他叹了口气,又喝了口威士忌。“你说你们两个老伙计想看什么?”
“中本大厦落成典礼招待会上拍的东西。”
“你是说播出的内容?今晚的报导录像?”
“不,我们要看看现场的原始录像带。”
“现场录像带。天哪,但愿我们还保存着。这些录像也许已经被消磁了。”
“消磁了?”
“是啊,消磁了就是洗掉了。我们一天要拍40盒录像,大部分带子用完后马上就洗掉。以前我们的现场原始带要保留一星期,可是我们得削减开支啊,是吧?”
新闻编辑室的录像带架靠墙放着,架子上是一排排的贝塔麦克斯牌盒式录像带。鲍勃用手指顺着盒子依次往下找。“中本……中本……没有,不在这儿。”这时有个女的从旁边走过,鲍勃问她:“辛迪,狄克还在不在?”
“不在,他回家了。你要找东西?”
“中本大厦里拍的现场录像带不在架子上嘛。”
“到唐的房间看看,是他剪辑的。”
“好的。”鲍勃又领我们穿过新闻编辑室来到顶头的剪辑制作室。他打开门,我们跟他一起走进了一个小房间。房间里有些零乱,有两台监视器、几台走带机、一台编辑机。他在地板上零零散散放着的一些录像带中翻了一通后说:“好啦,你们真走运。原始带还在,还真录了不少。我找珍妮来给你们放。她是我们这儿眼睛最尖的,个个人都认识。”他把头伸到门外喊道:“珍妮?珍妮?”
“好吧,我们来看一看。”几分钟之后,珍妮·冈萨雷斯进来了。她40多岁,块头很大,戴着一副眼镜。她看了看编辑的记录后皱起了眉头。“我跟他们讲了多少遍也没用,他们就是不把东西有条有理地放好……”她终于找到了。“在这儿呢,四盒。两盒拍的是客人乘车到达时的场面,两盒是在楼里拍的招待会场面。你们想看哪个?”
康纳说道:“先看客人到达的场面吧。”他看了看表。“我们时间很紧,有没有办法放得快一些?”
“可以快放。我已经习惯这种放法了。那我们就看快速的吧。”
她按了一下快放键,我们看见的是轿车一辆接一辆地开来,车门快速弹开,客人们急匆匆地下了车,随即一溜烟地走开。
“想专门看看哪个人吗?我看在剪辑时他们给知名人士的镜头时间明显长些。”
“我们不是在找哪个名人。”我说道。 “太可惜了。我们大概拍的都是知名人士。”珍妮说道。我们看录像的过程中她又说:“这是肯尼迪参议员。他不像以前那么胖了,对吧?哦哟,走了。这是莫顿参议员,看上去精神焕发。这也不奇怪。这是他那个令人讨厌的助手。我见到他牙齿都要打颤。这是罗参议员,像往常一样没带夫人。这是汤姆·汉克斯。这个日本人我不认识。”
康纳说道:“他叫正川新,是三井公司副总裁。”
“看,查默斯参议员,头发移植得不错。莱文众议员、丹尼尔斯众议员。他还算比较清醒。你们知道,中本公司能把华盛顿这么多大人物搬来,我真感到惊讶。”
“为什么?”
“唔,认真考究起来,这不过是一幢新大楼的落成典礼,是个很普通的公司招待会。我们这是在西海岸,此时此刻中本公司又是个引起诸多争议的公司。这是巴巴拉·史翠珊。跟她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我不认识。”
“中本公司是个引起争议的公司?这是为什么?”
“因为出售微电脑公司的事。”
我问道:“什么微电脑公司?”
“是一家生产电脑设备的美国公司。一家叫赤井陶瓷的日本公司想把它买下来。国会中有人反对这笔买卖,原因是担心美国会在技术上输给日本。”
我问道:“这件事跟中本公司有什么关系呢?”
“赤井公司是中本公司的子公司。”这时第一盒带子已经放完,磁带自动送出来了。“里面没你们要的东西?”
“没有。继续往下放吧。”
“好的。”她把第二盒带子放进了录像机。“不管怎么说吧,我感到吃惊的是,今晚有这么多参众两院的议员应邀前来参加招待会。好吧,再往下看。还不断有客人的车到达。这是罗杰·希勒曼,负责太平洋事务的副国务卿。他边上的那个是他的助手。这个是拜乡兼一,日本国驻洛杉矶总领事。这是理查德·迈耶,是个建筑师,在格蒂公司供职。这个女的不认识。这个日本人……”
康纳说道:“他叫小那霸久,是本田公司美国分公司副总裁。”
“哦,对了,”珍妮说道,“他到美国快3年了,也许很快就要回国。这是埃德娜·莫里斯,是参加关贸总协定谈判的美方首席代表。你们知道什么是关贸总协定吧。我简直不敢相信她居然会来,利害冲突太明显啦。你看她笑得那么轻松。这是查克·诺里斯。这是埃迪·坂村,是本地的花花公子,他身边那个女的我不认识。这是汤姆·克鲁斯和他的澳大利亚妻子。这是玛多娜,不用说了。”
由于是快速放像,所以玛多娜走下汽车。整理衣裳的那段时间,照相机闪光灯几乎没有停。“想慢点放吗?你们有没有兴趣?”
“今晚不行了。”康纳说道。
“呃,她的镜头也许很多。”珍妮说道。她按下了高速放像键,整个画面快速变化着,几乎成了一片灰色。珍妮按回了快放键,画面上玛多娜靠在一个瘦瘦的、长着小胡子的拉美青年的手臂上,扭动着腰肢朝电梯走去。由于摄像机又很快转过去对着街道,所以画面出现一片模糊,但接着就稳定清晰了。
“这个是丹尼尔·冲本,是研究日本工业政策的专家。这是阿诺德和玛丽娘。在他们后面的是史蒂夫·马丁。和他在一起的是矶崎新冬,是设计师,设计了博物……”
“等一下。”康纳说道。
她接了控制板上的一个键后,画面定了格。珍妮似乎很吃惊。“你对矶崎有兴趣?”
“不是。请往回倒一点。”
录像带向后倒着,从画面上一闪而过的是史蒂夫·马丁,接着便是这一批乘车到达的客人。在摄像机镜头对准马丁之前,有一批早些时候下车的人被摄入了画面。他们正沿着铺地毯的便道向前走。
康纳说道:“停下。”
画面定了格,看上去有点模糊。我看见了一个穿黑色鸡尾酒会礼服的金发女郎和一个穿黑色西装的英俊男子正一起向前走。
“呵,”珍妮说道,“你是对那男的有兴趣?还是对那女的?”
“女的。”
“让我想想,”珍妮皱着眉头说道,“我看见她和华盛顿上流社会的人一起出没于各种宴会场合大概有9个月了吧。她是今年的‘凯利·恩伯格’”,运动员式的模特儿,不过要娇柔一些,很有点塔吉亚娜的丰姿。她叫……什么奥斯汀来着。辛迪·奥斯汀……嘉莉·奥斯汀……谢里尔·奥斯汀。对,就叫这个名字。”
“对她的情况你还能说点什么?”我问道。
珍妮摇摇头。“哎呀,我能说出她的名字就不错了。这种姑娘随时都能见得着,隔个半年一年的就能看见一个新面孔,过不了多久就又销声匿迹了。鬼知道她们到哪儿去了。谁又能对她们刨根究底呢?”
“跟她在一起的那男的是谁?”
“理查德·莱维特,是个整容化妆师,给许多大明星整过容化过妆。”
“他上这儿来干什么呢?”
她耸耸肩说:“跟其他人一样,是陪那些明星来的。因为那些明星用得着他们。如果这些明星要上法庭离婚或者参加一些其它活动,他们就担当护花使者。如果不跟主顾同行,那就带上像她这样的模特儿。他们走在一起倒也挺相配的。”
监视器上的画面每30秒钟跳一格,画面上的谢里尔和陪着她的那个男子缓慢地跳动着向我们走来。我注意到他们从不互相看一眼。她似乎有些紧张,在期待着什么。
珍妮·冈萨雷斯说道:“是这样,美容师和模特儿。我能问一下这二位犯了什么大事了?在这样一个夜晚,他们不过是两个来参加招待会的客人而已。”
康纳说道:“她今天晚上被人杀害了。”
“哦,是她?有意思。”
我问道:“你听说这次杀人案了?”
“哦,当然。”
“新闻上面播了没有?”
“没有,11点的新闻里没有播,”珍妮说道,“也许明天也不会报导。我觉得不会。这并不是什么新闻。”
“为什么呢?”我问道,同时看了康纳一眼。
“这么说吧,不够格。”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因为中本公司会说,这事能成其为新闻,无非是因为它发生在他们举行招待会的这一天。他们会认为对这件事的任何报导都是往他们脸上抹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不无道理。我是说,如果这姑娘死在高速公路上,就不会成为新闻。如果她死于一次商店抢劫,也不会成为新闻。因为这种事每天晚上都有两三起。所以她在参加一次招待会的时候死掉了……有谁会管它呢?仍然谈不上是什么新闻。她年轻漂亮,但她并不是什么特殊人物。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报导的东西。”
康纳看了看表说:“我们是不是看一下另外两盒带子?”
“在招待会上拍的?好的。你要找有关她的镜头?”
“对。”
“好吧,我们来看看。”珍妮把第三盒带子放进了录像机。
我们看见了第45层楼上的招待会场面:摇滚乐队;人们在张灯结彩的会场上伴着乐曲跳舞。我们瞪大了眼睛,想从人群中找到那个姑娘。珍妮说道:“要是在日本,我们就不必靠肉眼来寻找了。日本人现在有相当尖端的录像识别软件。他们有一种程序可供你识别一个图像,比如说一张脸。这个软件能自动地从磁带中检索识别出你要找的那张脸,而且无论这张脸是出现在人群之中还是别的什么地方,只要它一出现,就能被识别出来。此外,这种软件还具备一项功能:它在看到一个三维物体的某个侧面之后,就能识别出以其它侧面形式出现的这同一个物体。据说它非常巧妙,不过速度很慢。”
“电视台没有这种东西,真叫我吃惊。”
“哦,我们这儿还没有卖的。日本最先进的录像设备在这里是买不着的。我们要落后他们三到五年。这就是他们的优势。他们可以随心所欲了。这种软件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就非常有用了。”
招待会的场面在我们眼前快速闪过,有点模糊不清。
突然,珍妮将一个画面定了格。
“看。左边那架背景摄像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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