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家是巫女的后代,即使历经数代血缘的稀释,天赋的巫力并未因此消退,完全集中在继承人身上,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遗传一部分,阴阳眼不过是其中的一项。
而她们本身却不知情,以为只是一种普通的才能而已,从未想过运用其能力加强实力。
反观他,在黑暗中汲汲争取生存的权利,遇魔杀魔,遇鬼杀鬼,就算他的父母也不能阻止。
真正的强者必须绝情断爱,骨肉亲恩是他最先舍弃的累赘,他们带给他的只有羞辱和不堪,而这令他们自取灭亡。
不过至少他待他们不薄,让他们得以全尸以终,不像他那两位不长进的兄弟落得五马分尸的下场,再让他拿去喂养手底下的魔物。
“炎鬼在哪里?我需要一双任劳任怨的双手洗脚。”她是为了炎鬼而留下。
“我以为你要的是女王一般享受的下午茶。”闇皇冷诮地召来四手魔怪,它们可以把她的脚洗得像玉一样洁白。
紫愿眼中的笑意变淡,凝聚暴雨欲来的火气。“借问闇暗之主,你闇暗之城的白日何时会来,那颗蓝色月亮已令我瞧老了红颜,发丝如银。”
再看下去她会东施效颦地学后羿射箭,长弓一拉射下碍眼的蓝月。
“闇暗之城没有白天。”他表情阴沉的说。
“什么,你将我捉到不见天日的阴暗世界?!”天哪!她会缺氧而死,她无法忍受没有阳光的日子。
太阳之女,她的力量来自万丈光芒。
三十六个小时看不到朗朗晴空已令她心烦气躁了,她不敢想像再待下去会是什么景况,缺乏光合作用的花朵会逐渐枯萎,再也绽放不出亮丽的色彩。
农耕女神倍儿西凤的遭遇她终于能体会,终年不见阳光真的会将人逼疯。
“用不著惊讶,你早该料想到我的世界是一片黑暗。”瞧见她一脸讶色,他本该得意的眼蒙上一层阴霾。
是不舒服吧!他不想他所掌管的黑暗世界受到低等人类的鄙视。
谁会料到平白无故冒出这么个黑衣恶煞,他太抬举她了。“我家的鬼呢?”
“在他该待的地方。”地牢。
“什么叫该待的地方?麻烦你解释一下。”要不是为了她家的鬼,她早离开了,谁有空闲在这里数星星。
他的手段很卑劣,召来暴风雨当烟雾弹地骤然出现,没让她有机会使出移形换位的将她带来,眨眼间华丽的黑色景象已映入她眼中。
但谁能指望出身闇暗世界的他做事光明正大,不打声招呼掳人是他们惯用的手法,没成为餐盘上的点心就该额手称庆了。
闇皇的表情倏地转为阴冷。“你是人,他是鬼,你们的感情未免太好了。”
“感情?”怔了一下,她失笑的出言调侃,“怎么有一股好浓的酸味?!我们郎情妹意碍著你不成?”
他的眼神冷而寒冽。“收起你的刁舌,不要让我有机会拔了它。”
他没有心,但仍感受到阵阵波动,他不喜欢她脸上带著阳光气息的粲笑,仿佛要扫去这里的腐败气味。
“是,闇皇陛下,我会小心控制舌头别惹你心烦,我家的鬼可以还我了吧?”少了一只鬼在身边挺无聊的。
平时不觉得他有多好用,招之则来,挥之则去,随时待命全年无休,二十四小时工作不闭眼也无妨,因为鬼不需要休息。
可是没了他倒有些寂寞,少了捉弄的对象让她浑身难受,人与影子是不可分离。
“让鬼魂飞魄散的方法有很多种,你想要哪一种?”他完全“尊重”她的意愿。
鼻翼张了张,紫愿淡然的瞅了他一眼,“饿死客人并不仁慈,你想我多留几天吧?”
早知要救回炎鬼并非易事,但试试无妨,她总要测测他的底线在哪儿,既然身陷囹圄岂能大意,底牌保留著才有筹码,他不是容易对付的对手。
“你不怕吃了闇暗之城的食物会回不去?”弹弹指头,他命仆役准备膳食。
她会是一只最难驯服的宠物。
“哈!你的王国没那么贫瘠吧?连人吃的食物也无法供给。”她挑衅地噙著笑,眼神明亮得好像嘲笑他的不济。
既来之,则安之,一时半刻怕是脱不了身,何不随遇而安。
他一身寒肃之气惊吓不了她,打小到大她不知经过多少大风大浪,寒风刺骨的冰雪之地都去过了,还怕他的囚禁吗?
目前她的处境尚未到堪虑的地步,挂怀在心的是炎鬼的安危,她不认为闇暗之主会善待他,此刻他想必不怎么好过。
“总有一天你会为你的无礼付出代价。”而他乐于亲手执行。
故作娇媚的眨动长而微翘的睫毛,她咯咯的笑著。“我不是正在付代价吗?亲爱的闇皇陛下。”
“你……”被激怒的闇皇一把火在腹中烧灼,凶残的眼迸射出凌厉恶芒,恨不得一手扭断那迷人的小颈子,教她再也笑不出来。
没有人在他的怒火之下还能谈笑自若,不将他放在眼底,阶下囚依然怡然自得的神情简直刺目,她的生死全掌控在他的一念之间。
可是,他却有种反受牵制的错觉,仿佛她才是主导一切的主使者。
“别气胀了一脑子血会教我不安,坐下来喝口茶去去火气,咱们来联络联络感情吧!”
仆役刚送上来的餐点虽不尽如人意,但勉强能接受。“穷乡僻壤”能拿出什么好东西呢?
“我们之间没有感情。”嘴上如此冷讽著,那双充满魔性的美眸却让他不由自主的受到牵引。
望著毫无惧色的她,他竟生出一丝莫名其妙的情绪,他想要她全面臣服,甘心地匍匐他脚下成为他最新的收集,如同他以往有过的女宠一般。
“是呀!没有感情,姑且称之孽缘吧!”她顺应他的话接道,笑容可掬地啜饮口味“独特”的奶茶。
舔了舔唇,她怀疑茶中加的并非是奶精,而是兽乳,味道腥得令人作呕。
“别挑逗我。”尚未平息的欲火因她不经意的小动作而复燃,眼神深黯地沉了几分。
手指一僵地端著茶杯的手忘了放下,她开始有某种不确定的危险意识生起。“我平庸的姿色还入不了你的眼吧!”
他大笑的挑起她下颚。“别小看自己的魅力,你有摧毁男人意志的本事。”
“是吗?”踩到上蜂窝的感觉真别扭,她该收手还是继续和他搅和?
笑中无真心的黯瞳布满她该感觉惊慌的氤氲情欲,她的确玩出火花了。
“在我的世界,再多的防备也起不了作用,你知道我怎么对待宠物吗?”她不会是他的对手。他自傲的钳紧她细滑下颚。
人类的智能有限,永远也比不上黑暗聚合的力量。
气馁的叹了一口气,她不得不赞成他的说法,在人家的地盘上哪能张狂。“你们的点心真难吃。”
这硬邦邦的石头也称得上是饼干的话,之后她的牙医一定会很头痛,得动用钻子清出卡在她牙缝的硬物。
她最痛恨妥协这玩意,可或许是她玩弄太多生灵和死魂,怨念汇集成一道报应,轮到她得忍气吞声佯装小绵羊,暂时啃啃草皮。
“你该担心的是几时成为我的‘点心’抱怨不会让你逃过一劫。”她终究会是他囊中物。
紫愿的眉头微微蹙起,对他的提醒感到忧心。“你没听说过我是个麻烦吗?”
举凡人、鬼、神、魔都不愿和她打交道,就怕她莲指一掐算出个恶兆,而且是人为的。
“有哪个女人不麻烦,你附加的价值足以抵过你恶意造成的损失。”他指的是她藏在身上的危险“玩具”。
没有一个女人会身怀高科技产品意图炸毁一座城,闇暗王国的子民仍是血肉之躯居多,禁不起她突发奇想造成的意外。
若非他适时来到发现她的企图,恐怕这座藏污纳垢的闇暗之城已被夷为平地,哀嚎声四起地不见一处完整。
“附加的价值?”听来好市侩,她成了待价而沽的商品。
改钳为抚的巨掌摩挲著她水嫩细颊,冷眼一黯地发出几个音。“太阳之钥在哪里?”
“太阳之钥?”他问错人了吧!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太阳之钥的下落,太阳之女。”她休想蒙骗他。
他需要无穷无尽的力量来称霸天下,将世界踩在脚下任他予取予求,他会是四方上地唯一的强者,睥睨蝼蚁一般的苍生。
她困惑的抚抚发烫的额心,感觉有股气欲破额而出。“我不是太阳之女。”
“狡辩。”女人全是善于说谎的骗子、小偷,她们喜欢占有一切美丽的事物。
“随便你怎么说,总之,你找错对象了。”她无所谓的耸耸肩,不承认他所认定的身分。
狡猾和诡计多端是她的本性,她从不认为欺骗是一种罪,对付棘手的敌人更是不用讲究公平,一开始他已先使诈,莫怪她还以颜色。
何况她真的不晓得何谓太阳之女,古老的传说不可尽信,她一点也没有感受到有任何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出,否则他没那么轻易逮到她。
今日的成就是她自身努力的成果,并非依靠外力而声名大噪,四分院侦探所的成立让她死了不少脑细胞,光是冰山基地就花了她五年时光才完成。
以人类的资质来说,她算是佼佼者,但和身怀异能的族群一比就微不足道,人力毕竟有限。
“黄金城呢?相信你并不陌生。”她应该残存前世记忆。
一抹痛楚蓦地涌上心头,她仿佛看到一场血火焚烧著。“没听过。”
紫愿摇摇头甩去一闪而过的画面,这陌生中带著一股熟悉感的场景令她心绞不已,好像曾亲眼目睹惨剧发生却无力阻止,让至亲好友身陷火海中苦苦哀嚎的回忆是痛苦的,再转世的她将记忆锁在心的最深处不愿碰触,今世的轮回不该背负前世的原罪,她的生命中没有黄金城。
“炎鬼化身鬼魅守护旧王,你想我该让炎火彻底熄灭吗?”如今的炎鬼只剩一息尚存,苟延残喘著。
找到炎鬼等于找到太阳之女,他们是密不可分的共生体,形同光和影子,在人类的世界里潜伏。
“养鬼、捉鬼、灭鬼是我的个人兴趣,我家的鬼刚好和你要找的鬼同名,你别冯京当马凉的搞混了。”头一甩,她任三千青丝披散肩后,微露诱人风情。
她一直知道自己有多美,也懂得善用自身的美丽,人性的欲望就像深不见底的无底洞,她抛下诱饵让人往里头跳,来人粉身碎骨与否不在她的管辖内,色字头上明明插著一把刀,自寻死路没人救得了。
笑意停留在眼底,她看得出他微怔的讶色,似在抗拒被她所诱惑地沉下脸,两眼冰冷地迸发欲火。
游戏必须两个人才玩得起来,而她一向是赢家。
是魔、是妖都无所谓,闇皇也是个男人,不可能没有弱点。
“黑阎。”
“嗄?!”什么?
“我的名字。”他第一次对女人透露本名。
“你的名字……”黑阎。她细细咀嚼,唇瓣扬高地露出诡谲的笑。
“记住这个名字,它将成为你一辈子的梦魇。”他会是她一生中最可怕的恶梦。
嗜血的眼流露出残酷的冷意,似在召告她悲惨的未来。
“是吗?”
不服输的紫愿出其不意的贴近他,狠狠的吻上两片薄唇,不让他的笑声逸出喉间。
轻舔口中沉郁的腥甜,她笑得非常开心,以手指弹弹僵成木人的黑阎,她最喜欢玩了,不管是有趣的还是充满刺激,人家下了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