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还有一些事——我好像记得。。喔,对了!欧文·葛理菲曾经说过:
“我们住在北方的时候,也发生过匿名信的事。”
那会不会也是爱美·葛理菲的杰作?那实在太巧了,两件完全一样的事。
不,等一等,葛理菲说,那次匿名信的作者已经找出来了,是个女学生。
我忽然觉得好冷——一定是窗口吹进来的冷风,我不舒服地在椅子里动了
动。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奇怪而不安呢?让我再往下想。。爱美·葛理菲,或
许那次的匿名信是爱美·葛理菲写的,而‘不是’那个女学生?爱美又转移
阵地,到这个地方重施故伎?所以欧文·葛理菲才看起来那么不快乐、那么
不安?他一定在心里怀疑,对,他在心里怀疑。。
皮先生呢?他毕竟不是个非常好的人,我几乎可以想象出他在背后暗笑
着,导演这整出戏。。
大厅里的那张电话留言——我为什么老想着它?葛理菲和乔安娜——他
已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不,我烦恼的不是那张字条,而是另外一件
事。。
我这时已经睡意很深,不断愚蠢地在脑里重复想道:“无火不生烟,无
火不生烟。。就是它。。它就是最大的关键。”
接着我仿佛跟梅根一起走在街上。
贺兰走过我们身边,她打扮得像新娘一样,路人都在耳语:“她总算要
嫁给葛理菲医生了,当然,他们已经私下订婚好几年了。。”
然后我们又到了教堂,凯索普牧师正用拉丁文在做祷告。凯索普牧师太
太忽然半途跳起来,大声喊道:“这件事一定得阻止,我告诉你,这件事一
定得阻止!”
有一会儿,我真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在作梦。接着,我清醒过来,知
道自己还在小佛兹的起居室,凯索普牧师太太刚从门口走进来,站在我面前
紧张粗鲁地说:
“这件事一定得阻止,我告诉你。”
我跳起来,“对不起,”我说:“我恐怕睡着了。你刚才说什么?”
凯索普牧师太太用一只拳头用力击另一只手的的手掌,说:“这件事一
定得阻止,这些匿名信!杀灭口人案!不能再让像艾格妮斯·华岱尔那么可
怜无辜的孩子被人‘杀死’了!”
“你说得对极了,”我说:“可是你打算怎么处理呢?”
凯索普牧师太太说:“我们一定要采取行动!”
我笑笑——也许有点超然的意味,说:“你建议采取什么行动呢?”
“把这件事弄个清楚!我说过这不是个邪恶的地方,现在才知道我错了,
这‘是’个邪恶的地方。”
我觉得很生气,不太礼貌地说:“对,亲爱的女士,可是你到底打算‘怎
么’做呢?”
凯索普牧师太太说:“阻止这件事,那还用说?”
“警方已经尽了力。”
“既然艾格妮斯昨天都被人杀了,可见警方还不够卖力。”“换句话说,
你知道的比他们还多?”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才要请一位专家来。”
我摇摇头说:“你不能那么做,苏格兰警场已经接受本郡警官的要求,
并且派来葛瑞夫巡官帮忙。”
“我可不懂‘那种’专家,我所说的专家不是专门研究匿名信、甚至杀
人案的专家,而是深知‘人性’的专家。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们需要一个对
‘邪恶’非常了解的人。”
这种观念很奇怪,但却让人觉得很兴奋。
我还来不及说什么,凯索普牧师太太就对我点点头,用自信的口气迅速
说:“我马上就去办。”
说完,就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是我这辈子所过的一段最奇怪的时光,像一场奇怪
的梦,一切看起来都那么不真实。
艾格妮斯·华岱尔案的侦讯工作进行的时候,全林斯塔克的人都好奇地
参加了。没什么新发现,唯一的判决是:“被不知名的凶手谋杀。”
于是,可怜的艾格妮斯·华岱尔,也在受过众人注目的一刻之后,被埋
在安静的教堂旧墓地,林斯塔克又恢复了往日的作息。
不,最后一句话不对,不能说像往日一样。。
每个人的眼里,几乎都有一种半带畏惧、半带期望的神色。邻居彼此监
视着,验尸时确实证明了一点——杀死艾格妮斯·华岱尔的,一定不是个生
人,没有谁看到附近出现过流浪汉或者陌生人。那么,一定是林斯塔克的某
个人,在街上购物消遣的时候,敲昏了这个没有抵抗力的女孩,又用一支尖
串肉针刺穿她的脑子。
没有人知道那个凶手是谁。
我说过,日子一天天像作梦似的过去。我碰到每个人的时候,都带着一
种新的眼光——每个人都可能是凶手。这可不是种愉快的感觉!
每天晚上,拉了窗帘之后,乔安娜和我就会坐下来谈了又谈,辩了又辩,
讨论各种仍然看来很不可思议的可能性。
乔安娜始终坚持认为是皮先生,我经过一阵犹豫之后,还是回到我原先
所怀疑的金区小姐。
不过我们还是一再讨论几个有嫌疑的人:
皮先生?
金区小姐?凯索普牧师太太?
爱美·葛理菲?
爱蜜莉·巴顿?
派翠吉?
在这段时间当中,我们始终紧张担忧地等着下一步会发生的事。
但是什么都没发生,就我们所知,也没有任何人再接到匿名信,纳许偶
尔在街上出现,至于他到底在做什么,警方又设了什么陷阱,我一点都不明
白。葛瑞夫又走了。爱蜜莉·巴顿来家里喝过下午茶,梅根来吃过午饭,欧
文·葛理菲出诊途中来拜访过,我们也到皮先生家里喝过雪利酒,到牧师家
里喝过下午茶。
我很高兴地发现,凯索普牧师太太没有再表现出上次见面时那种强硬凶
猛的态度。我想她大概完全忘了上次的事。
她现在似乎只关心消灭白蝴蝶的事,以期保全花椰菜和甘蓝菜等植物。
在牧师家度过的那个下午,实在是我们所度过的最安祥的一个下午。房
子已经旧了,但是很吸引人,有一间宽大、简朴、舒适的起居室,挂着褪色
的玫瑰花纹棉布窗帘。凯索普夫妇家住了位客人,是位上了年纪的和蔼妇人,
正用白色棉线编织着东西,我们正用好吃的热圆饼配茶时,牧师进来了,一
边安静地对我们笑笑,一边温和博学地和我们交谈,我们过得非常愉快。
我不是说我们避开有关谋杀的话题,事实上并没有。
那位客人玛波小姐,对这个话题当然感到很震惊,她用遗憾的口气说:
“我们乡下实在没什么可谈的!”她认定死去的女孩就像她家的爱蒂斯
一样。
“那么好的一个女佣,那么卖力,只是偶尔反应‘有点’慢。”
玛波小姐有位堂兄侄女的嫂嫂,也遭到一些匿名信的困扰,所以这位可
爱的老太太也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告诉我,亲爱的,”她对凯索普牧师太太说:“镇上的人怎么说?他
们认为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想,大概又认为是柯利特太太。”乔安娜说。
“喔,不,”凯索普牧师太太说:“‘现在’已经不这么想了。”
玛波小姐问起柯利特太太是什么人。
乔安娜告诉她,是村里的女巫。
“是吧,凯索普太太。”
牧师低声念了一段拉丁文,我想大概是有关巫师的邪恶力量,我们都尊
敬地沉默着。
“她是个很愚蠢的女人,”牧师太太说,“很喜欢表现。每到月圆的晚
上,就出去采草药什么的,而且还希望每个人都知道。”
“我想,一定有一些傻女孩去向她求教吧?”玛波小姐说。我发现牧师
又准备再向我们传播拉丁文,急忙问:“别人现在为什么不怀疑她是凶手了
呢?他们不是认为匿名信是她写的吗?”
玛波小姐终于说:
“喔!可是我听说那女孩是被串肉针刺死的,真让人听了不舒服。不过,
这么一来就完全除掉这位柯利特太太的嫌疑了。因为你知道,她只要诅咒她,
她就会自然地死掉。”“这种古老的信仰仍然会流传下来,真是奇怪,”牧
师说:“在西元早期,地方上的迷信都跟基督教的教义息息相关,那些不好
的特性也逐渐消失了。”
“我们要处理的不是迷信,”凯索普太太说:“而是事实。”
“很不愉快的事实。”我说。
“你说得对,柏顿先生,”玛波小姐说:“请原谅我不客气地直说了,
你在这里是个生人,对这儿的各种生活面,应该有你的见解。我觉得你应该
能对这个讨厌的问题找出解决的办法。”
我笑了笑,说:
“我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作梦,只有在梦里,我才能圆满地解决这
件事。可惜等我一醒来,又只是一些荒唐的胡思乱想!”
“真有意思,告诉我,你胡思乱想些什么?”
“喔,全都是因为一个可笑的成语‘无火不生烟’,有人成天说这句话,
几乎让我作呕,后来我又把它跟战争联想在一起,什么烟幕、纸条、电话留
言——不对,那是另外一个梦。”
“那个梦又梦到什么?”
这位老太太显得那么有兴趣,我想她一定也私下爱看我以前的护士最爱
看的《拿破仑梦集》?。
“喔,只是梦到辛明顿家的保姆兼女教师爱尔西·贺兰要嫁给葛理菲医
生,牧师正在用拉丁文祈祷——(凯索普太太对她丈夫说:“真是太恰当了,
亲爱的。”)——但是凯索普太太却站起来阻止,说这件事一定得制止!
“但是最后那一部份却是真的,”我微笑着继续说:“因为我醒过来的
时候,你就站在我面前说这句话。”
“我说得没错吧。”凯索普太太说——我很高兴地发现,她的态度相当
谦逊。
“可是那个电话留言又是怎么来的呢?”玛波小姐皱眉问我。
“对不起,我没说清楚,那不是梦里的事,那是因为我进房的时候,发
现乔安娜留了一张字条,要我们转告打电话的某人。”
玛波小姐俯身向前,双颊带着点淡淡的红晕,“要是我问你,那张字条
上写些什么,你会不会觉得我好奇心太重,太过于鲁莽?”她看了一眼乔安
娜,“请原谅,亲爱的。”
其实,乔安娜也非常有兴趣听我们讨论。
“喔,没关系,”她对老太太说:“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不过杰利或许
记得,我想一定是什么小事。”
我郑重地尽可能照我所记得的字句念出来,因为我对这位老太太的浓厚
兴趣感到很高兴。
我担心真的念出来之后会使她感到失望,但是她却点头微笑,仿佛很高
兴,或许是她想到一段美好的爱情故事。
“我懂了,”她说:“我也猜大概是这类的话。”
凯索普太太尖声问:“哪一类的话?”
“很平常的几句话。”玛波小姐说。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出人意料地说:“我看得出,你是个
很聪明的年轻人,是只缺少一点自信,你应该有自信才对!”
乔安娜大喊一声,说:“老天!可别那样鼓励他,他自信心已经够强了。”
“安静点,乔安娜,”我说:“玛波小姐了解我。”
玛波小姐又重新编织起来,一边对我说:“你知道要制造一件成功的谋
杀案,就像变一场魔术似的。”
“用手的快动作骗过人的眼睛?”
“不只这样,还要引诱观众看错误的东西和方向。”“喔,”我说:“到
目前为止,每个人似乎都没找对那个精神变态者的方向。”
“如果是我,”玛波小姐说:“一定会朝正常人当中去找。”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