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贺兰小姐、梅根小姐要是能喝点咖啡,吃点蛋和腌肉,一定会舒服点。谋杀案对空胃肠最不好了。”
辛明顿极力想挤出一丝微笑,说:
“谢谢你,督察,我会接受你的劝告的。”
我跟着纳许走进那间起居室,他把房门带上。接着,他对我说:“你很快就赶来了,是怎么听到消息的?”
我把梅根打电话给我的事告诉他,我对纳许督察很有好感。毕竟,他没有忘了梅根也需要吃点东西。
“听说你昨天晚上打电话来,问起那个女孩子,你怎么会想到打电话来呢?柏顿先生。”
我知道自己的理由有点奇怪,不过我还是说出艾格妮斯打电话给派翠吉,但是接下来却没赴约的事。他说:“喔,我懂了……”他一边揉着面颊,一面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接着他叹了一口气:
“唉!”他说,“现在已经毫无疑问是谋杀了,是直接谋杀。问题是,这个女孩到底知道什么?她有没有肯定告诉过派翠吉什么?”
“我想没有,不过你不妨问问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问,“或者你还没查出来?”
“差不多了,昨天是女佣的休息日……”“两个女佣都休假?”
“对,好像以前有两姐妹在这儿做事的时候,喜欢一起出去,所以辛明顿太太就同意两个女佣一起休假,接下来换了这两个佣人,还是维持着老规矩。女佣放假之前,把晚餐先弄好放在餐厅,下午茶由贺兰小姐准备。”
“我懂了。”
“有一点非常清楚,厨子萝丝的家在下密克福,为了回家休假,她必须搭两点半的巴士,所以艾格妮斯必须收拾午餐的碗盘,萝丝晚上回来会收拾晚餐的碗盘,好让两个人工作平均。”
“昨天也是这种情形,萝丝两点二十五分出门赶车子,辛明顿两点三十五分去上班,爱尔西·贺兰两点四十五分带着两个孩子出门,梅根·亨特五分钟后也骑车出去。那时候,就只剩下艾格妮斯一个人在家。就我所知,她通常在三点到三点半之间出门。”
“于是家里就没有半个人了?”
“对,不过这儿的人不太担心这一点,有些人甚至不大锁门。我说过,两点五十分的时候,家里只剩下艾格妮斯一个人。她的尸体被发现时,仍然穿着围裙,可见她根本就没有离开屋子。”
“你大概可以判断出死亡的时间吧?”
“葛理菲医生认为应该是两点到四点之间。”
“她是怎么被杀的?”
“后脑先被人重击一下,接下来又用尖头的厨房串肉针戳进后脑,于是就马上死了。”
我点了一根烟,因为这实在不是一幅让人舒服的画面。
“真够残忍!”我说。
“嗯,是埃”
我猛吸一口烟。
“是谁?”我说,“又是为什么呢?”
“我想,”纳许缓缓说道,“我们或许一时不会知道,不过可以猜一猜。”
“她知道一些秘密?”
“对。”
“她没向任何人暗示过?”
“据我所知,没有。厨子说,从辛明顿太太死后,她就一直很不安,而且越来越担心,一直说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些人总是这样,不肯找警方合作,认为‘跟警方扯上’是最不好的事。要是她早点来找我们,告诉我们她有什么心事,现在一定还活着。”
“她一点也没有跟其他女人提过吗?”
“没有,萝丝这么说,我也相信。因为要是她透露一点口风,萝丝一定会大肆渲染,加油添醋地告诉别人。”
“猜不出原因,真叫人觉得要发疯。”
“不过我们还是可以猜猜,柏顿先生。首先,这一定不是件很肯定的事,只会让人想了又想,想得越多,不安就越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其实,我想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事。”
我尊敬地看着他。
“做得好,督察。”
“嗯,你知道,柏顿先生,我知道一些你所不知道的事。辛明顿太太自杀的那天下午本来两个女佣都放假,应该都会出门,可是事实上,艾格妮斯又回来了。”
“你知道那件事?”
“嗯,艾格妮斯有个男朋友——渔具店的蓝德尔。渔具店星期三很早就关门,他跟艾格妮斯碰面之后,两个人一起散步,要是下雨,就一起去看电影。那个星期三,他们一见面就吵了一顿。咱们的匿名信作者暗示艾格妮斯还有其他男朋友,佛烈德·蓝德尔非常激动,两个人吵得很厉害,艾格妮斯就气呼呼地回家了,她说要是佛烈德不道歉,她就不再出门。”
“结果呢?”
“柏顿先生,厨房面对房屋背面,但是餐具室却朝我们现在看的这个方向。进出只有一个门,从这个门进来,要不是走到前门,就是沿着屋边的小路走到后门。”
他顿了顿。
“告诉你一件事:辛明顿太太那天下午接到的匿名信,不是邮差送来的。上面有一张用过的邮票,又伪造了一个假邮戳,看起来就像是跟其他邮件一起送来的。其实,那封信并没有经过邮局的手续,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代表那封信是某人亲自投进辛明顿家里邮筒的,”我缓缓说道,“时间就在邮差下午送信来之前不久,好让别人以为是和其他邮件一起到的。”
“对极了,下午的邮件大概三点四十分送到,所以我认为:那个女孩站在餐具室窗口(虽然有树丛挡住,但还是看得清楚外面)向外看,希望她男朋友回来向她道歉。”
我说:“于是她就看到那个投匿名信的人了?”
“我是这么猜想,柏顿先生,不过,当然也可能不对。”
“我想你不会……理由很简单——也很可信——看来,艾格妮斯确实知道匿名信是什么人写的。”
“对,”纳许说,“艾格妮斯知道匿名信是什么人写的。”
“那她为什么不——”
我皱着眉停下来。
纳许马上接道:
“照我看,那个女孩未必真正了解自己看到了什么。最少起初一点都没想到,有人在辛明顿家里留了一封信,不错——可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那个人和匿名信有关。在她看来,那个人绝不可能有任何嫌疑。
“可是她想得越多,就感到越不安。她是不是应该跟别人谈谈呢?就在她困惑难解的时候,想到了派翠吉,她认为派翠吉很可信,很有判断力,就决定问派翠吉该怎么办。”
“对,”我沉思道,“听起来很合理,总之,‘毒笔’也发现了这一点。她是怎么发现的呢?督察。”
“你对乡下生活还不了解,柏顿先生,消息传开的方法就是有点神奇。我们先谈打电话的事,你打电话时有什么人听到?”
我想了想,答道:
“我先接电话,然后再叫派翠吉听。”
“你有没有提到那女孩的名字。”
“有——是的,我提到她的名字。”
“有没有其他人听到?”
“我妹妹或者葛理菲小姐都可能听到。”
“喔,葛理菲小姐,她到府上有什么事?”
我解释了一下。
“她要先去找皮先生。”
纳许督察叹了口气,说:
“那么消息就有两种可能的途径传开。”
我不敢置信地问:
“你是说葛理菲小姐或者皮先生会跟别人提到这种无聊的小事?”
“像这种地方,芝麻大的事都会变成新闻,你一定觉得很意外。要是裁缝师的母亲说了一个老掉牙的笑话,每个人都会听到这个笑话。再说这一边,贺兰小姐、萝丝——都可能听到艾格妮斯说的话。还有佛烈德·蓝德尔,也许那天下午艾格妮斯又回家的消息,就是他传出去的。”
我忍不往轻轻颤抖了一下。我正望着窗外,前面是一块整齐的草地、一条小径和一扇矮门。
有人打开那扇门,轻悄悄地走近屋子,把信塞进信箱。我几乎可以看到一个模糊的女人影子,脸孔一片空白——可是那一定是一张我认识的脸……纳许督察说:“还是一样,范围又缩小了一点,这种案子最后都会这样,只要有耐心、持之以恒地一一删掉不可能的人。现在有嫌疑的人已经不多了。”
“你是说——?”
“这么一来,当天下午有工作的任何女人都没有嫌疑,例如学校女老师在上课,镇上的护士我刚好知道她昨天在什么地方。并不是说我认为她们有嫌疑,而是我们现在可以完全肯定她们没有可能行凶。你知道,柏顿先生,现在我们可以把注意力放在两个确定的时间上——昨天下午,和上星期三的下午。辛明顿太太自杀那天,从下午三点一刻(艾格妮斯和男友吵架之后,可能回到家里的最早时间)到邮件一定送到辛明顿家的四点(要是问问邮差,可以知道更准确的时间)之间,都是凶手的可能时间。至于昨天,从两点五十(梅根·亨特小姐出门的时间)到三点半或者三点一刻(后者更有可能,因为死者死时还没换外出服)之间,凶手都有可能行凶。”
“你想,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纳许做个鬼脸,说:
“我想?我想,有一位女士走到前门,微笑而镇定地按门铃,这位午后的访客……或许要求见贺兰小姐,或许是梅根小姐,也可能带了一个包裹进来。总之,艾格妮斯转身拿托盘放名片,或者把包裹拿进屋里时,那位像淑女一样的客人,就猛敲了她的后脑一下。”
“用什么敲呢?”
纳许说:
“这儿的女士常常带着大皮包,很难说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然后又用东西戳进她后脑,把她塞进柜子里?对女人来说,这个工作不是太重些了吗?”
纳许督察用奇怪的神情看着我说:
“我们追查的女人,不是个普通女人——而精神上的不稳定,使她产生了惊人的力量。何况,艾格妮斯的块头又不大!”
他顿了顿,问我:
“梅根·亨特小姐怎么会想到会看那个柜子?”
“只是一种直觉。”我说。
又接着问他:“为什么特别提到她?有什么特别用意?”
“尸体发现得越慢!越难鉴定死亡时间。譬如说,如果贺兰小姐一进门,就一跤跌在尸体上,医生也许可以把死亡时间判定在十分钟之间——对咱们那位淑女朋友,就未免太尴尬了。”
我皱眉道:
“可是艾格妮斯如果对某个人起了怀疑——”纳许打断我的话,说:“她没有,还没到那种地步,我们不妨说,她只是觉得‘奇怪’。我想,她不是个聪明的女孩,只是隐约觉得有什么事不对劲,一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冒犯了某个女人。会对她下了杀手。”
“你想到了吗?”我问。
纳许摇摇头,伤感地说:
“那件事我早该想到的,你知道,辛明顿太太自杀的事,吓坏了‘毒笔’,她害怕得不得了。柏顿先生,畏惧是一件难以测量的事。”
“是的,畏惧,我们早就该想到这一点了。畏惧——对一个疯狂的脑子……”“你知道,”纳许督察的话,似乎使这件事看来更可怕了,“我们所要追查的人,是个受人尊敬,有声望的人——事实上,也很有地位!”
3
忽然,纳许说他要再跟萝丝谈谈,我随口问他我能不能去,没想到他居然乐意地答应了。
“如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