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好些。”
我开始有点明白了。
爱美·葛理菲高兴地笑笑。
“听到我们这种小地方居然这么多闲言碎语,一定把你吓坏了,柏顿先生,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人们老是往最坏的地方想!”
她笑着点点头,踏着大步走开了。
3
我在教堂边遇到皮先生,他正在跟兴奋的微红着脸的爱蜜莉·巴顿谈话。
皮先生显然很高兴遇到我!
“喔,柏顿,早!早!你那个可爱的妹妹好吗?”
我告诉他乔安娜很好。
“那她为什么不来参加我们村子里的集会呢?我们都对这个消息感到很震惊和好奇。谋杀!我们这里居然会发生真正的谋杀案!这恐怕不是件有趣的犯案,而且有点卑鄙,竟然杀死一个小女佣。找不出指纹,但却无疑是件新闻。”
巴顿小姐畏缩地说:
“太可怕——太可怕了。”
皮先生转过头看着她说:
“可是你还是有点幸灾乐祸,亲爱的女士,你有点幸灾乐祸,承认吧!你不赞成这种事,感到很悲痛,可是还是觉得有点刺激,我,相信你一定觉得有点刺激!”
“那么好的女孩。”爱蜜莉·巴顿说,“她是从‘圣克劳泰德之家’来找我的,什么经验都没有,可是很肯学习,变成一个很好的女佣,派翠吉对她非常满意。”
我马上说:
“昨天下午她本来要跟派翠吉一起喝下午茶的。”又掉头对皮先生说,“相信爱美·葛理菲一定告诉过你吧。”
我的语气很自然,皮先生也毫不迟疑地回答:“对,她提过,我记得她说,佣人居然用主人家的电话,真是件新鲜事。”
“派翠吉就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爱蜜莉小姐说,“艾格妮斯居然这么做,我真是太意外了。”
“你已经赶不上时代了,亲爱的女士,”皮先生说,“我那两个佣人就经常用我的电话,还抽得满屋子都是烟,等的实在受不了抗议的时候,他们才收敛一点。可是我也不敢说得太多,普利斯特虽然脾气不大好,却是个了不起的厨子,他太太也是个难得的好管家。”
“是啊,我们都认为你很幸运。”
我不希望谈话变成闲话家常,就插嘴道:“杀人案很快就传开了。”
“当然,当然,”皮先生说,“屠夫、面包师、制烛匠……全都知道了。谣言、口舌、林斯塔克,唉!就快毁灭啦!匿名信、杀人案,到处都是犯罪的倾向。”
爱蜜莉·巴顿紧张地说:“他们认为——没有人觉得——这两者有关。”
皮先生抓住这一点说:
“这倒有趣,那个女孩知道某个秘密,所以才被人谋杀了,对,对,很有可能。你真聪明,居然会想到这一点。”
“我——我受不了了。”
爱蜜莉·巴顿脱口而出,转身快步走开了。
皮先生注视着她的背影,天使般的脸孔奇怪地皱缩着。
他转过身,轻轻摇摇头。
“敏感的很,很可爱,不是吗?完全不合这个时代了,你知道,她还停留在上一代的思想里。她母亲的个性一定很强,整个家庭都保持着1870年左右的风气,就像住在玻璃屋里一样。我倒蛮喜欢碰到那种事的。”
我不想多谈这个话题,就问他:
“你对整件事到底觉得怎么样?”
“你指的是?”
“匿名信、杀人案……”
“地方上的犯罪风潮?你觉得呢?”
“是我先问你的。”我愉快地说。
皮先生轻声说:
“我对精神异常只有初步的了解,不过我觉得很有意思。那么不可能犯案的人,却做出最不可思议的事。就拿利西边境那个案子来说,始终没有很合理的解释。至于这个案子,我要劝警方多研究每个人的性格。别管那些什么指纹啦、笔迹啦、放大镜那些的,观察一下别人怎么用手做事,态度上的变化、饮食方法,以及是不是会无缘无故发笑等等。”
我扬了扬眉。“是个疯子?”
“疯,疯透了,”皮先生说,又加了一句,“可是你永远猜不到是谁!”
“谁?”
他凝视着我的双眼,微笑道:
“不行,不行,柏顿,再说下去就是造谣了,我们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他轻快地消失在街道那头。
4
我站着目送皮先生离开时,教堂门开了,凯索普牧师走了出来。
他对我含糊一笑,说:
“早,呃——”
我帮他接下去:“柏顿。”
“对,对,别以为我不记得你,我只一时想不起尊姓大名。真是个好天气啊!”
“是的。”我短短答道。
他看了我一眼。
“可是偏偏发生——不幸的事,那个在辛明顿家帮忙的不幸孩子,唉!我必须承认,我真不敢相信我们这个地方也会发生谋杀案。呃……柏……柏顿先生。”
“看起来是有点不可思议。”我说。
“我刚才听说了一件事,”他靠近我些说,“有人接到了匿名信,你有没有听到这方面的谣言?”
“听到了。”我说。
“真是卑鄙懦弱的事,”他顿了顿,然后引了一长串拉丁文,又问我,“贺瑞斯的这段话正适合这种状况,你不觉得吗?”
“对极了。”我说。
5
看起来好像没有其他人适合我交谈了,于是我朝回家的路上走,顺道买点烟草和一瓶雪利酒,并且听听那些低阶层人的看法。
“卑鄙的流浪汉!”似乎是那些人的结论。
“那些人到别人家里,可怜兮兮地讨钱,要是家里只有一个女孩子,他们就露出丑陋的面目。我妹妹多拉到康伯爱斯的时候,就碰到过一次可怕的经历——那家伙醉了,上门卖那种小本诗集……”那人继续往下说,最后多拉勇敢地当着那流浪汉把门用力关上,躲到一个隐蔽的角落。从说话者的口气推测起来,我想多拉一定是藏在洗手间里。“就这样一直等到女主人回来!”
我到小佛兹,只差几分钟就要吃午饭了。乔安娜一动不动地站在起居室窗前,思想仿佛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一早上在做什么?”我问。
“喔,我也不知道,没什么特别的事。”
我走到走廊上,铁桌边放着两张椅子,桌上有两个残余的雪利酒酒杯。另外一张椅子上放着一样东西,我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喔,”乔安娜说,“大概是病患的脾脏之类的,葛理菲医生好像以为我会有兴趣看看。”
我好奇地看着照片,每个男人都有他追女人的一套。换了我,绝对不会选择脾脏的照片——不管有没有玻不过显然,这是乔安娜自己要求看的!
“看起来真不舒服。”我说。
乔安娜也多多少少同意。
“葛理菲好吗?”我问。
“看起来累得要命,很不快乐,可能有什么心事。”
“是不是脾脏不听他的指挥?”
“别傻了!我是说真的。”
“我敢打赌,他一定心里记挂着你。希望你放他一马,乔安娜。”
“喔,别胡说,我又没做什么。”
“女人老是这么说。”
乔安娜生气地走开了。
那张脾脏的照片在阳光照射下,开始有点卷曲,我拿起照片一角,放进起居室里。虽然我一点也不喜欢这张照片,可是我想葛理菲一定很珍惜它。
我从书架底层拿出一本厚书,想把照片夹进去压平,那是一本布道用的厚书。一打开那本书,我吓了一跳,我再仔细一看,从书的中央部分起,有好几页都被整整齐齐地割了下来。
6
我就这样呆看着那本书好一会儿,后来我又翻翻首页,发现是1840年出版的书。
毫无疑问,我手里拿的这本书,就是用来拼凑匿名信的书。那么到底是谁割下来的呢?
首先,很可能是爱蜜莉·巴顿本人,要不然也可能是派翠吉。
不过也有其他的可能,任何单独在这房间里呆过的人,都可能动手。例如在这里等爱蜜莉小姐的客人,或者因公来访的人。
不过,那好像又不大可能,我记得有一天,一名银行职员来看我,派翠吉就把他带到屋子后面的小书房,显然那是这间屋主的规矩。
这么说,是来访的客人了?一个“有社会地位”的人:皮先生?爱美·葛理菲?凯索普太太?
7
铃声响了,我过去吃午餐。接下来又回到起居室里,我把我的发现拿给乔安娜看。
我们讨论过一切可能性之后,我又把这本书拿到警局。
他们对我的发现非常高兴,猛拍我的背赞赏我,其实我只是幸运罢了。
葛瑞夫不在,不过纳许在,他打电话给葛瑞夫告诉他这件事。他们会检验上面有没有指纹,但是纳许不认为会有什么指纹,我也相信。上面除了我的指纹和派翠吉的指纹之外,什么都没有,表示派翠吉偶尔会擦擦上面的灰尘。
我问纳许有什么新的进展。
“我们正在逐步缩小调查的范围,删掉不可能的,柏顿先生。”
“喔,”我说,“还剩下哪些人?”
“金区小姐,她昨天下午跟一位客户约好的离康伯爱斯路不远的一栋房子见面——那条路就是辛明顿家前面的那条路。不管来回,她都会经过辛明顿家……还有上礼拜辛明顿太太接到匿名信自杀的那天,是她在辛明顿公司上班的最后一天。辛明顿先生本来以为她一下午都没离开办公室,因为他下午一直跟亨利·陆辛登在一起,也打了好几次电话给金区小姐。不过我后来发现,她三点到四时,确实离开过办公室,去买一些高额邮票。本来可以叫办公室小弟去的,金区小姐却说她头痛,要出去呼吸一点新鲜空气,顺便买邮票。她并没出去太久。”
“但是已经够久了?”
“对,只要走快点,就来得及绕过村子另外一边,把信丢进辛明顿家信箱,然后赶回办公室。不过我必须承认,没有任何人看到她走近辛明顿家。”
“会有人注意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
“你还怀疑什么人?”
纳许直视着前方,说:
“你应该了解,我们不能让任何人幸免。”
他严肃地说:“葛理菲小姐昨天到布兰登跟一个女子团契的女孩见面,但是却到得相当晚。”
“你不会认为——”
“不,我不会以为什么,但是我确实不明白实际的情形。葛理菲小姐是个很活泼、脑筋很正常的女人——可是我说过,我不明白实际的情形。”
“那上星期呢?她有可能把信塞进辛明顿家的信箱吗?”
“可能,那天下午她上街买东西,”他顿了顿,“爱蜜莉·巴顿小姐也一样,她昨天下午很早就出门买东西,上礼拜三下午,她曾经路过辛明顿家去看几个朋友。”
我不敢置信地摇摇头。我知道从我在小佛兹发现那本被人割过的旧书之后,警方一定免不了特别留意屋主,可是我想到爱蜜莉小姐昨天来的时候,那种兴奋的神情……去他的——兴奋……对,兴奋——微红的脸——闪亮的眼睛——一定不会是因为——不会是因为——我含混地说:“这种事对人的影响实在不好!会让人想象很多事——”纳许同情地点点头。“是的,要把日常碰到的人看成可能犯罪的神经病,实在不是件愉快的事。”
他顿了顿,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