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过头,见是一个挺清秀漂亮的姑娘,忙打招呼:“你好,我叫白霖。”
唐慧是某大学历史系的学生,今年家里有点事她没回家过年。碰巧像我一样中了辣姑娘泡脚凤爪二等奖,便壮起胆子来旅游了。她第一次单独出门在外,想找个和善的女孩作伴一起玩,也能互相照应。这想法与我不谋而合,我兴奋地同她聊了起来。
刚聊了没几句,后方车厢忽然一阵小小骚动。
“太准了,大师啊!”
“大师大师,帮我算一下今年我会不会发大财。”
“大师,我今年会不会走桃花运?”
“大师大师……”
闹哄哄的,五六个男女围在最后那排位置上,簇拥着一个被称作大师的男人。
一头卷发,一声户外装,眼神犀利。虽然他没带墨镜,但我一眼就看出他是刚才我在汽车站遇到的奇怪男人。
他捧着一个沙盘,右手中指系着一根红绳,红绳下面悬着一枚骨头样的东西。只见他屏息静气,红绳上的那块骨头便像有人牵引着似的,在沙盘上画出了一副图画。然后抬起头,对身旁的人说了句什么。于是周围的人都随着他的话闹了起来,有时是赞叹,有时是惊喜。
“我们也过去看看?”唐慧拉拉我。
身旁一个妖怪一个神棍,我对这种事没兴趣:“你去吧。”
她摇摇头:“我一个人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我暗暗叹气。这样的女孩很常见,被严厉的家教压狠了,做什么事都畏畏缩缩的。我敢打赌,如果我不是孤身一人,她绝对提起不起勇气跟我搭话。
这时那边的奇怪男人又算完了一次沙卦,他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目光在那些兴奋不已的人脸上扫了一圈,突然径自望向我。眼睛一眯,食指上就凭空燃起了一团小小的蓝色火焰,惊得坐在他旁边两个女人一声尖叫。而他慢悠悠地用食指上的火焰凑到嘴边将烟点燃,吐了一口烟圈大声道:“刚刚撞鬼的女的,要不要来算一卦?”
难不成他刚才叫我下车,就是因为知道我要撞鬼?
不过此刻他的口气十分不善,我扭过头只当作没有听见。
然后就听车厢后段那群人朝前面走来。
一双布满泥浆的军靴啪嗒啪嗒走到我对面的座位上坐下,伴着股呛人的烟味。
“命可真大,别告诉我是你带的这只猫救了你。”
突如其来一句话,我听得一愣,其他几个女孩也听见了。
“姐们儿你带了猫咪?给我看看。”说着话,一个女孩就不请自来抢我怀中的猫笼子。
我微微不悦,将猫笼子护到身后,对那个女孩说:“不好意思,我的猫还在吃奶,受不住折腾。”又扭头对着那男人说道,“多谢你刚才提醒。”
“行,能看出我在提醒你就行。”将烟灰弹在旁边的垃圾桶里, “听大哥我一句劝。”
“什么劝?”
又使劲吸了两口,香烟倏地短了一大截:“看你印堂发黑,最近几天会倒霉。一,这猫和你八字相克,把它送给我,。二,赶紧掉头回去,将军潭不好玩。”
目光扫了一下四周,对所有人道:“你们特么都给我回去,这几天最好别去将军潭。”
把猫送给他?我这只无比聪明无比机灵,能克制鬼邪的小猫咪是只宝猫,他竟然要我把猫送给他?
那叫什么……游方道士皆骗人么?
琢磨着,我忍不住嘲讽道:“游方道士。”
他听懂了我的意思,弹了弹烟灰,一双眼睛在烟雾中微微眯着:“我叫游方,但不是道士。妹子,你命定活不过三十载,还是安安稳稳呆在一个地方享受生活的好。”
大过年的谁都不喜欢别人咒自己早死,不过这话我以前就听过。刚出生的时候白家老爷子请个所谓的算卦高手给我算命,那厮说我的命贵不可言,享尽世间荣华。只是有一点,我注定活不过三十岁。白家老爷子是什么人,哪会做亏本的生意?于是叫人将我这个赔钱货伪装成孤儿送到福利院。要不是白知秋随后把我找回来,我现在说不定在美利坚哪个寄养人家啃面包呢。但从此“短命鬼”就成了家里那帮弟弟妹妹私下里谈论我的代号,听得多了也就不以为意了。
点点头:“道士先生高明,以前也有个道士说我活得短。后来我塞给他一千块钱,他就说我能活一百岁。合计在你们道士眼里,一百块钱能买十岁?”
见气氛不对,一个留着冲天短发,耳朵打着耳钉,脖子上挂着串骷髅项链的男人赶紧打圆场道:“大师和你开玩笑的,美女别生气。”他向我伸出手,“你好,我叫刘洋。”
伸手不打笑脸人,同他握了握手:“你好,我是白霖。”
都是过年无处可去的寂寞年轻人,有共同语言,打过招呼后我们很快聊成了一片。刘洋他们几人是灵异户外探险队队员,自称潜行者,经常到有神奇传说的地方探秘。这次他们一行共五人,三男二女,除了刘洋,还有徐建功,李华强,王成颜丽,金雪娇。同我和唐慧一样,也住烟波里山庄。
年轻人就喜欢人多,人一多很快就热闹起来。在刘洋的组织下,我们干脆启开一箱啤酒,玩了几次杀人游戏。连唐慧也被罚喝了点酒,唱了一首歌。
但那个自称游方的男人始终坐在一边,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不参与我们的活动,也没再说什么话。
53、第五章
车开了半个多小时便到将军潭风景区,等我们下了车,司机大姐叮嘱道:“沿着石梯一直往上走就能看到烟波里山庄,可别从山林里钻。”
同司机大姐告辞后,我们一行人就沿着青石铺设的石梯往山上爬。石梯很长,远远地伸到了山里头,像没有尽头似的,看不到终点。刘洋几人很活泼,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也幸亏遇到准备充足的他们,不然我没带手电,根本不敢一个人在夜里爬这座山。游方走在队伍最后面,很少说话,只是一根烟接一根烟地抽。
天一点一点地暗下来,石梯两旁的路灯并没有亮起。反复做着抬脚放脚的东西,走得人两腿发酸,刚才还说个不停的刘洋几人一个个气喘嘘嘘,话说得越来越少。走到夜晚八点,刘洋用强光手电往山上一照,除了一眼望不到头的石梯,以及蔓延在四周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以外,什么也看不见。
徐建功没了耐心,休息时想给烟波里山庄打个电话,问他们还有多远。
掏出手机一看,他骂了句:“靠,说什么准四星山庄,周围连讯号都没有。”
金雪娇牙尖嘴利:“早听我的,带上所有装备来野营多好,非要住酒店。”
“现在怪我有什么用。”
“我累了,都是你害的!”
“你别鬼叫行不行?”
山里本来很安静,他们一吵,几只乌鸦呱呱呱叫着从身旁的悬崖下一冲而起。在我们头顶盘旋一阵,然后大声叫着朝黑暗深处飞了开去。
唐慧吓得一声尖叫,揪住我的胳膊,靠在我身边瑟瑟发抖。
待乌鸦飞远,金雪娇白了唐慧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叫什么?几只乌鸦而已,没被乌鸦吓死也被你吓死了。”
“雪娇,自己心情不好不要拿别人撒气。”刘洋喝止道。
“哼,娇小姐……”金雪娇没好气地将头扭了过去。
我安慰唐慧道:“别怕,这么多人呢。”
唐慧自己也觉得不太好意思:“一时惊着了,倒不是很怕。”
刘洋笑道:“唐慧是不是第一次一个人出门?没事的,多玩几次胆子就大了。”
歇了一会儿,我们继续沿着石梯往上爬。走着走着,也不知为什么,天空之前还是一团墨似的黑,手电光线照不到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这会子模模糊糊的,从天边的云层后透出一些薄光来。其实也不算什么光,可是和黑漆漆的四周对比太强烈了,就变成了光。
走在最前面的刘洋突然停住了脚步,朝光线传来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们看,将军潭。”
我这才看现,原来不知什么时候,离我身侧不到十步远的地方出现了一片湖泊。湖水很宽,因为没有光,墨黑墨黑的,与周围的夜色融为了一体,很难分辨出来,也看不清湖面有多宽。
稀奇的是,离湖面几百米远的湖水中间,有一团银色的暗光在跳跃闪烁。因为太远,所以我才把那里当成了天边的云层。
湖里有什么东西吗?将军的宝贝?
这么想的不止我一个人,徐建功一激动,放下手电就脱衣服。
刘洋拉住他:“你干什么?”
“游过去捞宝贝,我能不用工具下潜100米。”
“别激动……”
“能不激动吗?那是将军潭的宝贝。”
“这么黑下水,水里有怪物把你吞了都不知道。”
“冒险也值得。”
正当他们争执之时,唐慧一指不远处:“上面有人。”
众人抬头一看,就看见山顶不远处出现了两点莹黄的灯光,正一晃一晃地朝下边走来。看样子,应该是电筒发出的光芒。
刘洋扯着嗓子喊:“喂,前面是谁啊?”
其中一人听到问话,拿手电朝这边晃了一下,大声问:“是烟波里山庄房间的客人吗?我们是烟波里山庄的工作人员。”
那人的话音才落,就听徐建功大叫一声:“靠,那光呢,怎么没了?”
我回头一看,不远处果然只剩下一片黑黝黝的湖水,那团神秘的银光已没了踪影。
来的人是烟波里山庄的两个女服务员,一个自称青青一个自称雪雪。她们一面带着我们往上走一面聊,听她们说山庄和山道上的电路出了问题。大过年的找不到电工,没办法修好。知道山道黑,所以接到司机大姐打来的电话,她们俩就奉经理的指示拿着手电下来接我们,只是没想到我们已经走这么远了。
金雪娇哼了一声:“什么电路坏了,不就是客人少开灯不划算吗?”
听到这话两人没承认,也没否认。表情平静无波,只是半天没再说话。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
半天,刘洋笑着问:“刚才我们看见将军潭水里有光,你们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青青头也不回地答:“那不是光,是一种名叫骨魅的蝴蝶,夜晚身上能发光。喜欢在水面上聚成一堆,数量多了看起来就很亮。这也是将军潭特有的景色之一,几位客人运气好,一来就看到了。”
又一直往上走了二十多分钟,就听见了发电机工作时嗡嗡的声音。脚下的石梯终于变成了平地,再沿平地上的小道走了一会儿,拐过山角,终于看到了烟波里山庄。
因为烟波里山庄的广告做得很精致,看到实物,说实话有些失望。
几座楼盖得不高,式样也中规中矩,白墙青瓦,式样还算简单干净。但山庄的花园很漂亮,花丛灌木修剪得很整齐,中间铺着条条鹅卵石小道。
走进大堂,一种舒适的感觉扑面而来。大堂装修得很居家,落地玻璃窗,白纱碎花窗帘,光滑锃亮的木质地板。中间摆着一套舒适的淡灰色大沙发,沙发对面放着台大电视。
“广告词上怎么说的,家一样的感觉。”金雪娇笑着,一下子躺在沙发上,“今晚我就在这睡了,谁也别碰我。”
其他几个同伴见状也扑了上去,和她在沙发上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我,唐慧,刘洋,青青围在茶几旁,办入住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