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被一条蟒蛇缠住了。她又怕又急,调整膝盖的位置猛得向上一撞,卓九措手不及,闷哼一声捂住肚子滚下了沙发。
接下来的记忆就是夺门而逃,跌跌撞撞摸黑从九楼跑下来,被熟食店小弟收留。
江珧长叹一口气,只是回忆而已,摸摸脸颊也是滚烫。
混乱,纠结,矛盾。她生气卓九这样对待自己,更生气的是,自己竟受到肉体的诱惑,差点酿成大错。他究竟是什么人,中暑就会发情的动物?江珧记得最后一个回眸,卓九蜷曲在地上,并没有追赶她的意思,而是奋力往洗手间方向爬。而那股盘旋不去的神秘气息,让人疯狂……
地铁到站了,江珧在站门口跟吴佳顺利汇合。她肯定是急匆匆从家里赶出来的,只穿了个小吊带,超短热裤下一双性感长腿,满满的异国情调,回头率极高。谁能想到,这双美腿是条长满鳞片的鱼尾呢!江珧跟吴佳会心一笑,心情放松了不少。
“你穿这么性感,在分钟寺住没问题吗?”这片城中村房租很便宜,但是住满打工者、落魄艺术家和皮条客,混乱的治安江珧在学校就有所耳闻了。
吴佳满不在乎的摆手:“没那么夸张,再说有人骚扰更好,我正好动动拳脚泻
泻火。”她骑着一辆二手自行车,江珧坐在后座,两人叮叮当当往吴佳的出租屋赶去。那是一栋黯淡的二层民房,在拥挤的低矮建筑群中毫不起眼,被七八个外来者共同瓜分。
吴佳拎起自行车,轻轻松松抗到二楼自己房间:“别看这么辆破车,在外面放半个小时准丢。”
江珧看了看周围环境,好奇问道:“房租多少?”
“每月七百,不管水电,厨房公用。”
“这么便宜!”江珧心里的算盘啪啦一打,她在裤衩大楼附近住,房租是这间同样面积的屋子的三倍。
吴佳递给她一瓶冰镇可乐,笑嘻嘻地问:“怎么样,不如搬来跟我一起住?旁边正好有间没租出去呢。一起上下班,我给你当你保镖,别说小偷,闯空门的也给他揍个鼻青脸肿。附近环境是乱了点,但是小吃店超多,24小时上门送餐服务哦。”
江珧心动了。不仅仅因为刚才发生的意外事故,还因为她已经债台高筑,欠了表姐和图南不少钱了。刚毕业的大学生找了份好工作,自以为前程似锦,结果连房租都快付不起了。江珧懊恼自己差劲的理财能力,更懊恼猫抓线团般混乱的社会关系。
“佳佳,你是说真的,还是客气话啊?”
“当然是真话!当然我也有点私心啦……”吴佳爽快承认:“你是图大魔王的心头好,在京城地界只要能攀上他,可以说再不用怕别的大妖魔了。能跟你住一起,我也很有安全感呢。”更重要的是,大魔王总不会随便就把情人的闺蜜当下酒菜吧?
江珧释然,开始认真考虑搬家事宜。过了一会儿,神经粗疏的吴佳才想起问她为什么突然要来借宿。江珧犹豫了好半天,让吴佳发誓不跟图南打小报告,才选择性把卓九中暑、把她推倒的事讲出来。
“我靠!我靠靠靠!!这货是真的不要命了?魔王口里夺鲜肉啊!嘿嘿,别害怕了带子,明天本小姐亲自去教训下这个不知死活的人类!”吴佳兴奋地抄起一根金属球棒,摆出揍人的架势。
江珧咬着嘴唇,迟疑地问道:“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个卓九尹根本不是人类?”
吴佳一愣:“不是人类,你是指神灵或者妖魔?”
江珧点了点头:“我总觉得他周围有股奇怪的气场,让人……很容易头脑过热,失去理智。”
吴佳完全不信。“我说,你该不是对那个□狂动心了吧?其实妖魔数量非常稀少,一个城市区域里绝对不会超过两位数。而且我们能够互相感知,如果交往过密,你身上肯定会沾到特殊气味。就像图南的妖气,差不多能覆盖整个帝
都,一般妖魔嗅到这股气味都会逃之夭夭。”吴佳没敢告诉江珧,她全身都是图南留下的海鲜味信号,在妖魔眼中,简直像一坨肉山蹲在带子背后,发射出“这是我的,我的我的我的”的杀必死光。
江珧仍然保留怀疑态度。她性格干脆,发生了夜推这件事,再不能坦然跟卓九共处一室,当晚就拍板决定搬到吴佳隔壁。给房东当押金的人民币,就只能当做打水漂了。好在分钟寺房租很便宜,今后经济压力也不会那么大。
跟吴佳的房东电话联系后,剩下的麻烦事就只有退房搬家了。第二天一早,吴佳给梁厚打电话请求帮助,这两位的食量江珧已有所了解,请客吃饭不犯怵。至于无底洞般的图吃货,为了钱包还是少麻烦他为妙。
梁厚开车带着她们开进小区,吴佳心里也开始起疑。她并没有嗅到任何妖气。事实上,这片区域不仅没有妖气,连人魂和生魂都没有一个,像经过大清洗般干净的过分。这实在是非常奇怪的事,因为就算在人迹罕至荒郊野岭,也必然会有各种生灵生存到死亡的细微痕迹,何况是这种人来人往的居住区?吴佳找不到线索,也没有感知到任何危险,只好归结到此地磁场特殊了。
爬九楼,掏钥匙,江珧在门前犹豫。过去的两个月,她每次站在这扇门前都会充满期待,有个沉默寡言的人做了美味的晚餐,收起被子,擦过地板,在家里等她吃饭。而今天,她要主动告别这段温馨的回忆了。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卓九果然在家。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讶异地看着江珧身后的梁厚和吴佳。
“……谢谢你这两个月照顾,我、我要搬家了。”江珧这句话说得生疏且底气不足。凭什么?明明是他先做错事,而现在感到尴尬失落的人却是她。
卓九像是被迎面痛击一拳,冰山般的表情出现裂痕。先是不可置信,又变成了痛苦,几次张嘴才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晚了!带子没找人揍你算你走运!”吴佳挺身而出,嚣张地朝卓九挥舞拳头,“别以为女孩子孤身在外就没人帮,不想在京城混了直说!”
卓九充耳不闻,既不愤怒也没退缩,仿佛旁边站的都是透明人。他从茶几上拿起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盒子,递了出去:“我本想等你回来,送你这个道歉的。”
“我不……”
“拿着。”
他替她打开盒子,里面是根手掌长的棍子。
“十万伏的警用电击器,碰到坏人摁红键。我改装了一下,加了个战术手电,天黑停电也能用上。”他垂首望着江珧,眼神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大型宠物,
“我昨晚热昏头了,你如果还生气,就打开电我一下吧。”
他像是怕她讨厌,刻意拉开了距离,伸长手臂递上这个很有深意的礼物。瞬间,江珧心头涌上无数复杂的情绪。
“那,我就收拾东西去了。再见。”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江珧拿了盒子,迅速进屋打包行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作为一个北漂,刚刚对这里有了家的感觉,就要奔赴下一个栖息处。楼下的熟食店没有开门营业,江珧敲了一会儿门也没人应答,就把钱和一张感谢卡塞进百川借给她的球鞋里,放在传达室。
乘车驶出小区,江珧回首,只见一个寂寥的身影远远站在阳台上,一直看着她离去。
这一夜,江珧翻来覆去躺了两三个小时也没睡着。不知道是后悔还是遗憾,眼前浮现的总是阿九目送她离去的身影。难道真像吴佳所说,因为对方是个赏心悦目的帅哥,所以就轻易原谅了吗?江珧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一顿,蒙头闭眼,总算在天亮前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吴佳为庆祝新室友搬来,特地下厨做了中西结合意大利肉酱炒方便面,两个姑娘对着头吃了个痛快。电话铃声响起,屏幕上显示的是那坨“不能提到的召唤兽”。生活还在继续,无论天塌地陷海枯石烂,只要福布斯富豪榜上没有自己的名字,班还是要照常去上。
江珧摁下通话键,电话另一头传来图南轻浮愉快的声线:“宝贝儿,有新任务咯~~”
☆、第32章 纸人端碗
第三十二章纸人端碗
开赴机场前;趁着吴佳去买路上的零食,图南挤到商务车第二排。江珧正补妆,不耐烦地道:“快晚上了还带着墨镜,装熊猫呢。”
图南委委屈屈地道:“烧了一晚上的观众来信,熬出两个黑眼圈,不忍心让你看。”说罢顶起墨镜;主动把脸凑到江珧面前十厘米。江珧没看到黑眼圈,只瞧见他细腻无毛孔的皮肤上;两只桃花眼不停放电。
“去去!净气人,皮肤好成这样还嗷嗷叫;我这才叫熊猫眼呢!”她实在不想在看这张气死人的脸,视线下移,却对上图南的胸口。他今天穿了件米色深V领无袖衫;领口开得很大,露出结实的胸肌线条。
“怎么……昨晚失眠了?想谁呢?”图南很清楚自己“事业线”的诱惑力,垂首在江珧耳边暧昧低语。带子浑身汗毛都抖起来了,一肘子把他顶开。
“反正不是想你!佳佳回来了,你前面坐着去!”
图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乖乖去副驾驶位坐了。摄制组所有人员各就各位,梁厚开车启程。上一趟采访图南玩大了,神棍李悟一当场死亡,节目自然不能播出。图南不管后果,善后的公关全推给白泽,但《非常科学》已没有多余存货,必须马上制作出一期新节目。
“这次的目的地是湖南一个少数民族自治州。”图南从文件夹抽出一封信,讲解本次任务:“湘西这个地方自古就有不少诡异传说,什么赶尸人啦,苗族毒蛊啦,抛出去都是很吸引人的题材。一个观众来信说当地有巫师能够操控纸人,做各种动作。”
江珧问:“你发现信上有妖气,所以这些传说很可能是真的了?”
“不,这只是封普通观众来信。”图南两指夹着纸片晃动,毫无责任感地道:“档期太紧了,实在找不到真材实料的,先将就着编一期唬人。”
“……”江珧无言以对,大家都没有反对情绪,可见这种“将就着唬人”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这个名叫“嘎坝乡”的小地方位于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别说机场,连条像样的高速都没有。众人先飞张家界,又倒火车转汽车,费了足足一天时间才到达。嘎坝名义上是乡,但人口只有两千多,还不如经济发达地区的一个村。汽车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举目皆是未开发过的崇山峻岭,一边是高山,一边是悬崖。植被密度极高,浓绿色四面八方拥挤过来,给人一种不安的压迫感。
植被多、湿度大、气温高,蚊虫自然就非常的多。湘西的蚊子无论个头还是凶猛程度都远非都市同类可比较,或许细皮嫩肉的鲲鹏味道很好,所有蚊子都不约而同的向图南进攻,搞得他手舞足蹈,连连
哀嚎,最后不得不换下那件骚包的深V领,套上长袖帽衫。
江珧心情大爽,挪揄道:“干嘛换啊,那件挺好看的,你就穿着吧,这样我们大家都用不着蚊香了。”
开车的王大叔笑道:“人都说云南三个蚊子一盘菜,我们这里是四个一扁担喏。都把腿脚包好,它们嘴里有毒,外地人不适应,被咬了流水流脓,半年好不了。”说完一个熟练的急转漂移,绕开路中央的石头。嘎坝乡的地质构造和水文条件很容易造成山体滑坡,土语俗称“垮山”,外地司机很少敢开车进来。
图南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