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又睁了开来,道:“不!这不可能是真的,没有人蠢得做这种自杀式的事。”
凌渡宇微笑道:“我也不信,可是这世上无奇不有,或者圣战团故意放出这样的烟幕,以掩护他们暗里的大阴谋,制造核弹并非易事,将核弹发射更加不易,要用一个粗制的简陋核弹去毁灭地球,简直是痴人说梦,这些姑且不论,眼前当务之急,就是要救回千惠子,所以我需要你的合作。”
禾田稻香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不知是给你说服了,还是别无选择。”今次轮到她将今天的事和盘托出。
凌渡宇反复询问,一点细节也不放过,尤其是那盒录像带的内容,他更是问了几次,最后皱起眉头,苦思不语。
禾田稻香耐心地等待着,由今晨看录像带开始的焦惶,接着连串惊涛骇浪的事件,到此刻忽地心境清宁明净,似乎一切都可以解决。大野那番伤透她心的话,已给抛离在不可触及的遥远处。
凌渡宇苦笑摇头道:“我真不明白,千惠子凭什么知道自己被囚禁的地点。以圣战团的谨慎作风,绝不会容许这样的漏洞。”
禾田稻香耸耸肩,表示不觉得这是一个问题。
凌渡宇道:“无论如何,圣战团留下了很多尾巴,只要我们善加利用,必可致他们于死地。”顿了一顿道:“大野先生有没有收到绑匪的勒索信?”
禾田稻香摇头道:“没有!”
凌渡宇道:“大野先生有没有对这表示奇怪?”
禾田稻香道:“没有!”
凌渡宇叹道:“圣战团果然是高明,勒索的要求早便送到大野那里去了。”
禾田稻香茫然望着凌渡宇。
凌渡宇俯前轻声道:“圣战团只需在掳劫发生的同一时间,将勒索信送到大野手上,便只有大野一人知道绑匪的要求,所以大野才对这不表示奇怪,因为他早知绑匪的要求。”
禾田稻香心中淌着眼泪,大野连她也瞒着,还当她是什么?
凌渡宇道:“我可否和大野先生一谈?若能知道绑匪的要求,对了解圣战团的阴谋,将有很大的帮助。”
禾田稻香摇头黯然道:“那是没有用的,尤其你不是日本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日本大男人,自私主观,但却以教养和风度包装起来。他会不惜一切换回女儿。”
凌渡宇道:“既然他是这样的人,为何你又嫁给他?”
禾田稻香责怪地道:“凌先生……”
凌渡宇醒悟到自己的唐突,抱歉地道:“对不起!我失言了。”
禾田稻香转过话题道:“现在我们应怎么办?”
凌渡宇充满信心地微笑道:“中国有部兵书,其中有一章说的就是‘造势’,例如你要推一块巨石,在平地上推不动,但在山坡顶上一推,便会滚了下去,这就是造势。”
禾田稻香眼中闪烁着兴趣,眼前这中国人的一言一行,总是能这么吸引她的注意。
凌渡宇做了个攫抓的手势,加重语气道:“横山正也虽然狡猾雄强,但已给我捏着了他脆弱的喉咙,我要使他成为圣战团致败的因由。”
第六章 海上惊变
八月十四日,晨。
酒店房间内的电话铃声大作。
凌渡宇的意识从心灵大海深处逐渐浮起,回到现实的世界,他走出禅定的状态和姿势,站了起来,上前几步,拿起电话。
“你那处是什么时候了?”一个雄壮的男声以英语道。
凌渡宇看看窗外初阳下的城市景色,刚好有一对白鸽追逐飞过,似乎为美丽的天气欢欣鼓舞。
他答道:“早上了,金统,有什么好的货式卖给我?”
金统是他名副其实出生入死的战友(事见《光神》、《兽性回归》),是国际刑警的最高层领导之一,在国际警界非常有地位。
金统道:“为了你这只是有事才找老朋友的家伙,忙足了一晚,看你应怎样酬谢我?”
凌渡宇笑骂道:“如果你的货式确属上品,不单只我,全人类也会酬谢你,假设他们知道的话。”
金统叹了一口气道:“遇着你这类忘恩负义的家伙,唯有做个施恩不望报的大善人。首先,从奈良藏参屋得来的指纹,已由日本警方电传至国际刑警的巴黎总部,认出了其中的一个人。”
凌渡宇可以想象其中所牵涉的人力和物力,金统亦一定已落足全力,赞道:“好家伙,那是谁?”
金统道:“这人在研究地球臭氧层上大大有名,曾是美国气象局里的专家,发表了十多篇关于如何保护地球大气的重要文章,提出了种种解救的方法,可惜都不获国家拨款,最后愤而辞职,他就是费清博士。”
凌渡宇道:“这样一个人才,为何得不到国家的支持?”
金统道:“他的保护大气计划与几个大公司的生产计划有抵触,所以受到暗中排挤,连研究基金也被临时腰斩。悲愤交集下,他曾试图在其中一间公司放置炸弹,事败被捕,入狱两年后,出来便像在人间消失了,想不到成为了这劳什子圣战团的成员。”
直到放下电话,凌渡宇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不过目下不宜多想,他又打了一个电话给田木正宗,当他说到要对付的人只是横山正也时,田木几乎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一切已安排好,只剩下一个要打给横山正也的电话。
他正在造势。只有在敌人失去方寸时,他才能觑隙而入,有机可乘。
门铃响起。
来的是禾田稻香,穿着简便的旅行装束,一副郊游的模样,腼腆地道:“游艇预备好了。”
凌渡宇惊讶得口都合不拢,道:“你为什么穿成这个样子?”
禾田稻香装起个罕有的俏皮和无赖表情,耸肩道:“我出海的装束素来都是这样,有什么出奇?”
凌渡宇苦笑道:“我向你借游艇,是准备独自出海,并没有打算邀请你,而且此行生死未卜,怎适合柔弱如你的美人?”
禾田稻香挺起胸膛壮语道:“我是个优秀的游艇驾驶员,当你‘砰砰砰’地和贼人驳火时,我便为你控制游艇;当你闷时,我可以为你拉小提琴。”她今天的神态明显地轻松了很多,像是从囚笼解放出来的鸟儿,说话时神态天真可人,令人难以扫她的兴。
凌渡宇道:“大野隆一会怎样想?”
禾田稻香收起笑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名义上他仍是我的丈夫,但心理上我已和他离了婚。我和他是绝对的两类人,他要保镖跟出跟入,我不肯;他要坐有身穿制服的司机驾驶的日本车,我却要驾我的法拉利;他要我去应付那些满身铜臭的奸商,我却去听音乐会……”她忽地垂下了头,幽幽道:“对不起!我不应和你说这些话。”
凌渡宇道:“有什么是应该和不应该的。”
禾田稻香道:“谢谢你!”
凌渡宇愕然道:“谢我什么?”
禾田稻香道:“你答应了带我去。”
凌渡宇茫然道:“我什么时候答应带你去?”
禾田稻香道:“当你说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时候。”
凌渡宇哑然失笑道:“但大野隆一会告我拐卖人口的。”
禾田稻香胸有成竹道:“放心,他昨晚飞去了美国,不过就算他在这里,也没有分别,找回千惠子后,我和他之间的事亦将完结。”
凌渡宇沉吟道:“大野屈服了,绑匪的要求除了金钱外,一定还包括了他旗下公司出产的产品,所以只要掌握到大野的活动,我们便可推测到绑匪要求的是什么。好了,在启程出海前,请你打个电话。”
横山正也比平时早了点回到办公室,只有在这里他才有安全感,因为他可以清楚知道四周发生了什么事。
电话响起。
横山拿起电话,道:“横山正也!”
听筒传来几下沉重的呼吸声。
横山正也皱眉道:“谁?”
“横山正也,你好……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横山正也呆道:“稻香,是你。”
禾田稻香愤怒的声音道:“不要叫我稻香。”
横山正也冷冷地回敬道:“大野夫人,请问有何贵干?”
禾田稻香也冷冷道:“有人找我丈夫,说要向他出售你参与绑架千惠子的证据。”
横山正也整个人跳了起来,狂怒道:“这是绝对荒谬的事!那人是谁?”
禾田稻香道:“荒谬?那人还说你杀死那个什么叫葛柏的疯子。荒谬?我真后悔认识你。”
“啪!”电话挂断。
横山正也拿着话筒,忘记了放下,思想进入前所未见的混乱状态,最命中他要害的是禾田稻香提及葛柏的事,使他知道并非虚言恫吓。
是离开的时候了,而且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幸好他早已有了应变计划,为了达成大业,每一个步骤都曾经过缜密的思考,可是却从没想过竟会如此的意外频生,而且还不明白岔子出在哪里。
海鸥在尖叫声中掠过海湾,贴着海面上振翼低飞,找寻目标中的鱼儿。带着咸味的海风,从太平洋吹进位于东京西南的陆奥湾。
凌渡宇站在驾驶舱内,将游艇驶进海湾,泊在海湾的一角。驾驶室内配备着各种仪器:计算机化的导航仪、航行计算器、精密的雷达、大功率的无线电收发器、电视扫描仪和先进的声呐系统。这艘以“稻香号”命名的长达九十八尺的游艇,是大野隆一送给禾田稻香的二十五岁生日礼物,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船身非常坚固,最高时速可达五十八海里。精致的桅杆上安装着天线、雷达和各种电子仪器,作为追踪纳粹人等的工具,可说是没有比这更理想的了。
凌渡宇泊好了船,离开驾驶室,步上甲板,来到“客厅”里。禾田稻香刚弄好了食物,放满桌上,有点踌躇满志地笑道:“凌先生,午餐预备好了。”
凌渡宇在铺着榻榻米的地板上坐了下来,正想给自己倒杯冰水,禾田稻香已早他一步提供了服务。
她笑意盈盈地坐了下来,看着边吃边赞好的凌渡宇,以比凌渡宇慢上至少两倍的速度,吃着面前的食物。
凌渡宇嘴中塞着一块寿司,含糊不清地道:“你爱看人吃东西吗?”
禾田稻香抿嘴一笑,道:“不!其他人在我面前吃东西都是斯斯文文的,从没有人像你这样狼吞虎咽,所以觉得很有趣。”
凌渡宇正要说话,无线电响起。
“凌先生,我是荒岛,横山的车子刚驶过了高崎,往沼田驶去,假若我估计得不错,他的目的地不出柏崎和直江津两个小海港。保持联络。”
凌渡宇捧起一碟鱼生,道:“女船长,船可以出海了。”
游艇沿着美丽的海岸全速前进,禾田稻香全神驾驶着游艇,凌渡宇轻松地坐在无线电旁,不断接收着有关横山正也行程的讯息,只有田木正宗的势力,才可以如此大规模地追踪着一个像横山正也那样经验老到的高手。
禾田稻香道:“你怎知横山的目的地是个海港?”
凌渡宇眯起眼道:“你有你不能启齿的秘密,我也有我的。这样才算公平,是吗?”
禾田稻香轻声道:“假若我将所有秘密告诉你,你是否也会将所有秘密告诉我?”
凌渡宇心中流过一道暖流,以禾田稻香这种含蓄的女子,说出这样的话,已是大有情意,尤其她仍是大野夫人的身份。
凌渡宇微笑道:“秘密是不可以用来作礼物交换的,我曾看过一张照片,知道圣战团是坐船来日本的,所以想到若遇上紧急事故,他们最佳的撤离工具莫若乘船,一到公海,他们便安全了,尤其他们船上必有武器,大增逃走的机会。”
禾田稻香恍然道:“噢,是这样的。但为何你不通知日本警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