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侠凌渡宇系列- 第99节

圣女静静地道：“为什么？”

凌渡宇道：“假设一件物体沿着球体往前行，最终有一天会绕过它，回到原来那一点上，这是一个‘封闭的二度空间’。在一个‘封闭的三度空间’里，就如我们置身的宇宙，任何一个物体向空间投去，都会回到原来的起点上，因为我们的宇宙也是封闭的。”

圣女道：“但这封闭的宇宙外是什么呢？”

凌渡宇双眼一翻，掉转骆驼，急驰而去。

尘土在他身后飞扬着。

告别了。

令人又恨又爱的大荒漠。

迷失的永恒

第一章　失落的文明

高布博士的眼光横过在阳光下刺人眼目的黄沙，落在日照下的古城遗址上。在以千年计的岁月摧残下，可能是昔日代表人类文明极峰的古城，只落得东一堆西一堆略高于地面、难以辨认的土堆，不屈地覆盖着埃及西南部大沙海里微不足道的那方圆四英里许的地域。

古城一侧深进地底发掘场的入口处，考古队工作人员在忙碌着，地底隐约传来铲落的撞击声，泥土不住被输送带运送出来，由货车搬到不远处那数十个已像小山般的土堆上。高布博士的思想神游到了下面的世界去：打通了的坑道、密布的照明设备、将积水抽出去的水管、隧道内森林般竖起的撑木，和那些一道又一道深入至地底一百二十足的梯阶，将二十多个发掘层连接起来，连接起遁往昔日文明的快捷方式。

负责考古团对外联络的团秘书辛丝小姐来到他身旁道：“博士，我们有点问题。”高布博士的神思返回到现实里，愕然望向辛丝朴实忠厚的圆脸。辛丝道：“国际考古学会不肯再支付额外的经费，看来我们又要停工了。”

这已是第三次因经费不足的问题而要中断发掘的工程。高布博士脸色一沉，冷冷道：“让我和尊柏申谈一谈。”辛丝眼中闪过无奈的神色，犹豫地道：“刚才的电话正是尊柏申先生亲自打来的，他同时请你不要向他说情，这是委员会的最后决定，他虽是主席，仍要尊重这决定。”

高布博士脸色转白，口唇颤动着，难道两年多的心血、大半生的研究，到了这样关键性的时刻，才半途而废？解开人类文明千古奇谜的答案，已来到伸手可触的近处。营地电讯室处的通讯员奔了出来，高呼道：“博士！下面有重大发现，请立即赶去！”高布博士霍地站了起来，一颗心噗噗狂跳，愣了片晌，才急急向发掘场的入口处奔去。

这消息惊雷般传遍各处，营地里工作着的其他数十名人员，都放下了手上的事务，不约而同地跟随着高布往发掘场奔去。经过了两年苦闷和刻板的考古发掘后，终于到了震撼人心的刹那。高布接过递给他的氧气面罩，匆匆戴上，踏进了被射灯照耀得明如白昼的地底世界里，他小心地在坑穴里移动，避过挡路的撑木，步下一道又一道的旋梯，层层深进，最后抵达最低的四十八号坑道。

十多名工作人员拥挤在那地下坑道的尽端，当高布博士和跟随者们出现时，他们自动地靠往一侧，让高布博士的视线毫无阻挡地看到尽端的情景。他看到了一道石门。

他不能置信地缓缓靠近，伸手扫抹着石门上的泥土，眼中闪耀着奇异的光芒，就像虔诚的教徒看到了上帝。这只是石门的小部分，剥落的泥屑下，露出了纹理丰富的雕刻——奇异的生物、威猛的神人密布在石门上，默诉着人类文明的高贵和卑贱、崛起和没落。

高布博士的注意力落在石门中数排并列，介乎图像和文字间的奇怪符号上。

“天！这是楔形字铭文。”跟着喃喃道，“和石板上的一样。”

坑道内鸦雀无声，只有二十多人沉重和不自觉的呼吸声，眼光都集中在高布博士摩挲着石门的手上。门后是什么东西？那是否能改变人类对过往文明视野划时代的发现？通往失去了的往日的大门就在眼前。高布博士眼光被门上的楔形文字牢牢吸引住，口唇颤动地喃喃默念，但却无人知道他从楔形文字中看出了什么来，这世界上再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去破译这些已随文明湮灭了的文字。

良久，高布博士转过身来，扫视着一对对充满期待的眼睛，最后停在辛丝脸上，沙哑着声音道：“立即安排记者招待会，我要筹募更多的经费，给我到开罗的交通工具、往巴黎的机票！是的，那是记者招待会最好的地方。”

兴奋下他已语无伦次。但每一个人都知道他有了最惊人的发现。辛丝负责的是实际的工作，自然要比任何人更清醒一点，问道：“应怎样向新闻界发布消息？”高布博士急速地喘了几口气，几乎是叫起来道：“告诉他们，我找到了亚特兰提斯！”眼泪从他眼角泻下。

众人顿时愕然。一时间，坑穴里填满了他声音的回响。一个团员站了出来，拿着一个即映即有的相机笑道：“来，让我为大家拍张照片留念，好寄给我的女友。”众人分站两旁，好让他能拍到那道门。

第二章　惊天屠杀

凌渡宇跳下出租车，往巴黎大学行政大楼奔去，那是高布博士举办记者招待会的地方。现在是十一时四十五分，招待会将在十二时整召开。高布昨天打电话给他时，千叮万嘱要在十一时半和他先会上一面，但从英国飞来的班机延误下，他还是迟到了。假若要他在这世界上数出心中最尊敬的十个偶像，高布博士定能入选。凌渡宇这个已成为传奇的非凡人物，他对古文字和古文化的认识，几乎百分之八十是从高布身上得来的。

昨天在匆忙中，高布从以色列特拉维夫给他的电话里说出他对亚特兰提斯有了突破性的发现，可惜时间不容许他作进一步探问。对于亚特兰提斯，凌渡宇虽不能像高布那样，投进毕生的精力，但他亦有浓厚的兴趣和深入的认识。

第一个指出亚特兰提斯（意即大西国）存在的人是柏拉图，在他的《克里齐》和《齐麦亚》语录里，详细地描述了这个曾拥有高度文明国土的存在。灿烂的文化、以千万计的人口，随着整个大西洲，在一次史无前例的巨大灾难里沉进大西洋底。千载风流，毁于旦夕。由那时开始，亚特兰提斯便像幽灵一样，回荡于人们心中，它被一代一代地流传下去，一代一代地被学者智士搜索着。时而带来希望，时而带来失落和颓丧。

现在高布博士终于有了惊人的发现，这使他抛下了一切，赶到巴黎来。

行政大楼前停满了车，大部分有电视台、报馆的标志，显示这记者招待会已产生了新闻报道的预震。高布博士这古文化权威，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说话，将会被最先进的电子储藏器记录成为历史，通过传讯卫星，显现在每个家庭的电视屏幕上，印在每一张报纸的头条上。

凌渡宇避开了挤满记者的廊道，从一道侧门，往举办记者招待会那大会议室后相邻的休息室走去，这是预知招待会盛况的高布给他的提示。休息室里的热闹情形一点也不逊于外面的盛况，凌渡宇挤进围着的人堆，看到了高布博士。他坐在一张椅子上，膝上放了个黑色的公文包，一条锁链将他的左手和公文包不可分割地连接起来，使人想到其中必有重要的资料。

高布脸容疲倦，但却被兴奋的神色掩盖了。凌渡宇望向他时，他亦正望向凌渡宇。高布博士红丝密布的双眼爆闪出难以形容的奇异神采，“啊”一声站了起来，排众而前，一只手紧揽着公事包，就像其中载有价值连城的易碎瓷器，另一只手激动地抓着凌渡宇的胳膊，将他拉往较僻静的一角。凌渡宇有点不好意思将高布从其他人的包围下抢了去，道：“不可以留待记者招待会后才说吗？”

高布博士眼中掠过担忧的神色，耳语道：“你是知道这件事的第一个人，一方面因为我绝对信任你，其次是再没有人比你更有应付危险和超自然事物的本领。”

凌渡宇皱眉道：“究竟是什么事？”他实在想不通，考古发掘怎会构成危险？怎会和超自然的事物有关？难道触犯了古帝皇的诅咒？

高布博士眼中透出惊慌的神色，正要解说，蓦地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说话：“高布博士。”两人向发声者望去。来人年纪在五十至六十间，魁梧的身形略呈肥胖，笔挺深蓝色西服，外加过膝米白色干湿褛，右手弯处挂着一支拐杖，头顶高帽，上唇边蓄着深浓胡子，相貌堂堂，一对眼睛炯炯有神，是典型的大政治家，又显然是作风保守的英国绅士，他身后跟着两名彪形大汉，看来是保镖一类的人物。

高布博士一愕道：“尊柏申爵士。”凌渡宇对考古界虽不是太熟悉，但也曾听过尊柏申的名字，这是一个常和博物馆、世界著名文物收藏、考古基金会联系在一起的响当当的名字，也是英国政界举足轻重的人物。

尊柏申笔直来到高布面前，眼光只凝注在高布脸上，像凌渡宇全然不存在那样。凌渡宇直觉他是个大民族主义者，尤其看不起东方人，至于是否真的如此，那就要由时间见证了。不过对凌渡宇这类拥有第六感的人来说，直觉往往比理性思维更准确。

尊柏申傲慢地道：“高布博士，我不知道你在弄什么鬼，假若你不能提出有力的证据，证明亚特兰提斯的存在，你在考古界便将彻底完蛋。”他右手一摆，做了个被抹掉的手势。

高布博士一点也没有被他不客气的语气激怒，平静地道：“我知你一向不相信亚特兰提斯的存在，正如每一个人都可以拥有，亦是无可避免地拥有他们的偏见和执著。但是，尊柏申爵士，事实只有一个。”他砰一声用右手拍在公文包上，回应尊柏申的手势道：“就在这里！”

尊柏申一生均处在财势权力的极峰，哪曾给人这样顶撞。他倒是非常有城府的人，只是脸色一沉，语气转为冰冷，道：“希望你这次不是说谎，虽然过去两年来你一直是这样。”

以高布博士的涵养，也受不了这样的奚落，怒道：“你说什么？”

尊柏申道：“你已花去了国际考古学会七倍于你最初所要求的发掘经费，看看你掘了什么出来！亚特兰提斯流传了几千年下来，连一点影子也没有。事实已告诉了我们，那是柏拉图创作出来子虚乌有的神话故事！”他的声音愈来愈大，四周兴高采烈的人终于注意到空气里的火药味，霎时间静了下来，只有尊柏申浑厚的声音在空气里震荡着。

凌渡宇终于弄清楚了来龙去脉。这尊柏申爵士是国际考古学会的人，一方面不满高布的发掘进展，加上不相信亚特兰提斯的存在，所以怀疑高布在装神弄鬼，以筹集继续发掘的经费。这等事以他局外人的身份，确实很难插口其中。

高布博士反而平静下来，嘴角一牵，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看了看腕表，淡淡道：“记者招待会的时间到了，你不会错过在全世界前羞辱我的机会吧？”他的眼光转向凌渡宇，道：“来，我们进去吧。”昂然漠视尊柏申的厉目，径自往通到会议室的侧门走去。

会议室挤满了人，当高布博士踏上高起一级的讲台上，来到竖满像森林般的麦克风长台时，嘈吵的声音像被关掉扬声机般消去，代之是电视摄影机转动的机械声、镁光灯密袭的闪亮和爆响。凌渡宇闪往一侧，以免喧宾夺主，抢了高布博士的风头。尊柏申等人也从同一门内进入会议室内，散往仍可容人的角落。

高布博士卓立讲台上，成了众矢之的。在射灯的白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