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醉了狗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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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醉了狗醉了- 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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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时分,一辆拖拉机突突地撕开校园哀痛得疲软的寂寥,刘义校把在怀中的油黑小盒子递下车来,孙妇人又一次吐净游丝般的嘶嘶之气,晕死过去。
    会山中心中学笼罩在悲痛中。
    全镇二百多名中小学教师汇聚到中心中学时已近晌。树荫斑驳的一偶,列出了肃穆的追悼会格局。台上萃集了局、镇、校的十几位领导,教育局的丁副局长首位端坐,列其两边的是沈镇长与黄其善主任——会山中心中学当前的最高领导人。马成祥是没资格再在这里坐主席台了,此时正闷坐家中面对无措的境遇或是打点离去的行装吧。应该说,十几小时前的学校第一领导人孙仲来是在这里的,只是以另一种形式出现罢了,象征他的一个方方正正的黑漆匣子就在主席台下花圈簇拥中。他一生享受过学校主席台的无数次荣耀,今天壁立在匣上。仅有二寸方的他,被雕龙刻凤的浮雕拥托着,端庄的长方脸上带着微笑,浑浊些的眼里不失祥和的长者慈爱神情;优雅的大背头一丝不苟,洋溢着学者的风度,如来佛似的福相大耳垂着祥光瑞气;板板正正的中山装体现着领导的神韵。这就是十几小时前的他,他永远去了。
    台下坐中间席位的中心中学老师们,或低头默想或躬身低泣,沉浸在悲痛中。分列两边的小学老师们散乱不整地烘托着中学方阵,他们的哀情悲容,掩饰不住两只眼睛滴溜出的好奇,自我强捺的沉稳,遮掩不了手脚的躁动。
    仲夏的狂躁不安在死滞的热闷气息中,大自然永恒的旋律在“赌了——”的如潮蝉噪中铺张着它的永恒。
    灵车就停在会场前,等着把游子交还生养他的故土。
    黄其善把悼词宣读开来:
    孙仲来同志,男,汉族,享年五十岁,中共党员,中等师范学校毕业,历任教师、教研组长、教导副主任、副校长、校长、教育组副组长、教育组组长,生前为我会山中心中学党支部书记。他文革中遭受四人帮的残酷迫害,但始终保持着一个共产党人的高尚气节……孙仲来书记的逝去是我镇教育无法弥补的损失,是全县教育的一大损失。
    三十多年来,他奋斗在教育战线的各个岗位上,兢兢业业,无私奉献,犹如一支红烛,照亮了别人,燃尽了自己……
    ……他无不展现着卓越的领导才能,忘我的工作热情,……今天他的逝去,江河为之呜咽,大地为之沉默……
    老师们,让我们踏着他的足迹,继续他未竟的事业吧!
    告别仪式的哀乐贴着焦热的大地流淌去渺渺中,油亮油亮的孙仲来的灵柩被抱上煞白的花儿饰托的灵车,呼啸而去。台上台下,有声无声的悲咽汇成无垠的悲痛之海,刘义校村妇式的痛悼长歌犹如一叶落难汪洋的小舟飘摇在浪尖波谷。
    孙妇人是被拖上一辆灰绿的车提前离去的。她不走,她要等开会去或是散步去的丈夫归来。她醒来后就要摔碎这个油亮乌黑的匣子,她不愿要这个小小的匣子。她看到了,丈夫魁梧的身影就在院子里,是在侍弄他心爱的五色月季花儿;她猜到了,丈夫就在校长办公室里,在翻阅报纸,啜着茶;她想起来了,丈夫是陪沈镇长去了城里,这正在筵席上,可少喝点啊,你胃不好……她要等一等,等到黄昏时丈夫归来,再一起回老家,她觉得这个学校对自己没好处,她无论如何要把回来的丈夫拖着走,哪怕他又打又骂……那些被她骂作不讲仁道的领导们、亲戚们,硬拉她走,她恨他们,恨得撕心裂肺,自己不就是和马校长的老婆动了回口舌吗?为此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甭赶走,自己也是要走的,和丈夫一道离开这个事非的地方,回家种地去。没有地是能向村里要的,村书记就是娘家门上的亲叔伯弟弟,他一定会可怜这个姐姐的……
    她被硬拖硬拽地拉到车上,被几个无情的亲戚死拽着,她只得狂喊:“俺下去,俺得等他回来一块走!”车开出校门,她耗尽了体力,瘫软在车上,朝着隆隆关闭的学校大铁门哀绝地呻唤:“你快回家啊!俺在家里等着你,你快回去啊――”
    她终于被她不能认可的事实卷去。
    开完追悼会回到办公室的老师们,耳边脱不去孙妇人的悲歌,眼前挥不去那个油亮的匣子。王业坤道:“为孙书记弹一曲送行吧。”马晓取下三弦琴,紧咬着牙关沉沉地想着什么,轻轻拂去琴上的尘灰与蛛丝,一曲《喜洋洋》回环叠复的明快节律跳出他的指端恣意飘洒开来。“嘭”地一声,是王业坤把一摞书猛摔到桌子上,仇情怒火泄出:“乐什么狗屁祸!”嘎然而止的琴声被粗粗细细的喘息替代,被伏在欧阳绛梅肩头的叶梦那嘤嘤抽咽替代。马晓表情毫无变化地塑在那里,欧阳绛梅厉声道:“弹下去!”女中音的凄婉狠得带了钩,“应该让孙书记高高兴兴地走!”大家齐刷刷地向她望去,她甩甩齐耳散发,沉浑地道:“孙书记死去,对他来说并非不是一件好事,他得到了解脱,永远的解脱。生命痛苦,何必死抓着它不放呢?放弃了生命就得到了永远的安然,何苦让自己伴生命留在苦海里挣扎呢?孙书记得到了永远的平安与幸福,他自己应该高兴,我们为什么不替他高兴呢?”大家以学道的虔诚听下去,她用镜片下泛出的蓝莹莹的目光扫大家一眼,“人苦就苦在这具臭皮囊上,它需要千辛万苦地谋取酒、色、财、气来滋养。抛却去臭皮囊这个灵魂的枷索,就只有一个永远超然的灵魂了。孙书记不是永远活在我们记忆里吗?……孙书记的死赐福给了还未超然而去的人,给了他妻子儿女福,给了我们福。《马太福音》中说,哀恸的人有了福,因为他们必得安慰;怜恤的人有了福,因为他们必蒙怜恤。我们都抛却世俗的愚昧,为孙书记高兴,也感激他给我们无边洪福吧。”深沉平缓的说教震荡开了愚人们冥顽的心扉,把大家带到了一个空灵祥和的自在国里,她袅袅的余音在办公室里萦萦绕绕地消散尽,大家的灵魂方回转到臭皮囊中。王业坤释然长吁一口气,幽幽地道:“但愿孙书记高兴地脱离这个苦海吧。”
    “怎么会不高兴呢?也许孙书记正在永远是愉悦的天国途中。”
    “真地去天国了吗?”
    “也许是真的,因为孙书记在当今算是好人吧。”
    “不信天主的人是去不了天国的。”
    “哪就让我们都默默地为孙书记祈求吧,也许天主会破例的,也许会的……”欧阳绛梅也怅然了,“要不就祝愿他在炼狱中等着升迁吧,我相信,我们国人的熬功比任何种族都优秀,只要天主也搞论资排辈,孙书记还是进天国有望的。”
    死死地端着一本诗集似是置身事外的冯升平冷冷地掷来一句:“孙书记会拔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拔上天去的!”
    这段对答转转回回,把大家的心一会儿吊上去,一会儿放下来,大家正为国人有熬功而欣喜,正为拔着头发上天而忧虑,欧阳绛梅冷不丁切齿怒言:“当然,象很多人只能被恶鬼引入冰封水积毒蛇横行的十八层地狱!”大家听得寒彻肌骨,胆小的人冷汗津津了。
    马晓又把《喜洋洋》弹来,大家听来没了一点喜庆味儿,却如落叶飘零,小河呜咽,北风涤荡,火山迸发。换支曲子亦如此,再换支曲子还是如此不更,断断续续的应欢快、应平静、应婉转、应悲切的调子组成了格调如一的凄恸大乐章,如挽不住的狂风,止不住的恶梦奔泻开来……
    旋律里忽和上另一支曲子——
    小二妞哟——,去打狗哟——,后峪碰上小放牛,小二妞妞往前凑,好哥哥呀——,你帮俺解带挠个够,快来——,妹妹知道你笋儿嫩,妹的苞儿会轻轻收……

    第九章
    第九章
    一
    赵元伦不懈地追求获得了丰硕回报,终于圆了主宰中心中学这个梦里追寻千百度的夙愿。面对百废待兴的局面,他踌躇满志,乘着正盛的雄心要开创一段辉煌了。
    宣布他上任中心中学校长的全校教职工大会,在王大胡子的坐镇下召开,虽没想象的那么隆重,瞄一眼台下济济一堂的七八十整齐的老师,他的满足充盈在每一根神经。王大胡子大骂过有的人把学校搞成烂摊子一走了之,小骂过有的小人物不知天高地厚,又离谱走辙地讲罢自己为教育事业鞠躬尽瘁的英雄史,赵元伦开始了就职演说。他平易近人的姿态一反王大胡子的官腔,拉家常一样道出了施政方针:一不大吃大喝,节约每一分钱办学、为老师们谋福利;二不喜欢打一派拉一帮的小人作风,自己不搞小宗派、立山头、图报复、泄私愤,希望大家也如此;三不喜欢拍马溜须。
    他避开老师们听腻听烦的为党、为国、为人民的玄虚大道理,单选了这些小问题讲来,让老师们如久历寒流一时浴在春风中,年长的老师两眼浑浊看不出大反应,年轻老师们明澈的眸子里分明闪烁着激动兴奋的光彩,老师们发自内心的真诚掌声经久不息。
    赵元伦与老师们的谈话交心开始了。现已做了医院临时工的妇人,为配合他繁忙的工作请了假忙在厨房中,炸炒煸爆忙得不已乐乎。他每天下午都请一个或几个老师来家吃他自己的酒,捎酒带肴来的老师们,一定招致一顿不留情的训斥,得到下不为例的忠告。只要是烟民,受了酒饭招待后还有两包中档烟的收获。赵元伦说他最不缺的就是香烟,卷烟厂的表弟时不时地给他送来成箱的烟,大家不帮着抽就会霉掉。老师们大多是好请的,个别不识抬举难请的人,他会专派人一定请到,这酒不由得你不喝。不喝马成祥酒的杨泉生也不想凑这一任校长的热闹,但还是接受了教训带上礼物应邀。
    难请的第一个是王业坤。应该说他们是老关系了,赵元伦在会山中学任教导处副主任,王业坤就是一位语文骨干教师,那时赵元伦负责教师的坐班考评工作,王业坤作为一个校驻地村的民办教师,得空便跑到地里干上一阵,为此两人没少闹出不愉快。赵元伦上任伊始,程立达就给他吹风,反复例证王业坤一定是给他拉倒车的,要他先把这人整一整杀鸡骇猴。这不需要提醒,他十分了解这个难缠的角色,感慨道:“王业坤嘴里少漏风,老师们事情就稀松。”王业坤对几次邀请都以各种正当理由谢绝,从心底里不想喝这酒。以前的芥蒂不说,不久前在孙仲来家的不快应说是他们两人谁都不会忘记的,他怎能有心情如约呢?这天下午,赵元伦好不容易把王业坤请来,拿出了最高档次招待。王业坤以二十七元半的补贴维持家计,看着奢侈铺张的席面加上心存的隔膜,坐立不安。赵元伦洞悉客人的情绪,殷勤地让酒,随和地谈话,大度的神态一会儿就让王业坤心境平和下来。直到酒喝罢饭吃饱,赵元伦才随和地扯来学校当前的管理,谈到坐班的问题,是诚恳地征求意见。针对前一段教师工作的松散,赵元伦想再拿出坐班制这个法宝,今天非把王业坤请来不可,主要问题就是做这个一贯敌对做班制的人的工作,在施政之初尽量避免不愉快。
    王业坤喝得晕晕乎乎,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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