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牧场,所有的牲畜都可以自由自在地在那里觅食、玩耍和就地打滚,就像在大草原上
一样。卓有名声的奥登比森林也在此地,有几百年历史的古老槲树高大参天,浓荫撒地,
既遮住了炽烈的阳光,也挡住了强劲的厄兰岛海风。还有一件不能忘掉提到的,就是那
道非常长的奥登比庄园的围墙,它从岛的这一端延伸到岛的那一端,把奥登比同岛上其
他地方隔开,这样划地为界,也使得牲畜知道古老王室庄园的地界,而不至于乱跑乱闯
到别的土地上去,因为到了外面去他们就不见得能那么太太平平地过日子了。
但是,若说奥登比有许许多多牲畜,那是远远不够的。人们几乎可以相信,那些野
生动物也有一种感觉,就是在这样一块古老的王室领地上,无论家畜或者野生动物都可
以找到安身立命之地,因此他们也放大胆子成群结队地来到这里。那里至今还有古老品
种的牡赤鹿。山兔、麻鸭和鹧鸪也都喜爱在那里生活。在春天和夏天末尾,这座庄园也
是成千上万的候鸟的歇息之地,尤其是饲养场下面的潮湿而松软的东边海岸,候鸟都要
在那里歇息和觅食的。
当大雁们和尼尔斯·豪格尔森终于找到厄兰岛的时候,他们也像所有的别的鸟儿一
样在饲养场下面的海岸上降落下来。弥天浓雾就像方才覆盖在海面上一样,紧紧地覆盖
在这个岛上。可是,男孩子不禁感到大为惊愕,因为就在他目力所及的那一小段海岸上
竟会聚集着那么多的鸟儿。
那是一片很低的沙质海岸,上面布满了石头,到处是坑坑洼洼的水坑泥潭,还有被
海浪冲刷上来的海藻。要是让男孩子来作选择的话,他决计不会在这样的地方歇息,可
是鸟类却都把这个地方看成是真正的乐园。野鸭和灰雁在牧场里走来走去寻找着食物。
靠近水边的是鹳鸟和别的海滨鸟类。白嘴潜鸟在水里浮游和捕食鱼类。不过鸟类聚集得
最多,也是最热闹的地方要算是海岸外面的那块海藻滩了。在那里,万头攒动,那么多
鸟儿紧挤在一起,各自啄食着小虫子,虫子的数量大约是多不胜数的,因为一直不曾听
到过他们发出没有东西吃的怨言。
大多数鸟儿都是要再往前赶路的,在这里停下来只是为了歇息一下。当领队的鸟儿
认为自己这个鸟群的伙伴们已经恢复了疲劳的时候,他便会说道:“你们准备好了吗?
咱们出发吧!”
“没有,等会儿吧,等会儿吧!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吃饱肚皮哩,”伙伴们这么回答
说。
“你们不要以为,我会听任你们大吃,撑了肚皮连动也不想动一动的,”领队鸟说
道。他亮翅展翼飞走了。可是不止一次,他不得不重新飞了回来,因为他没有法子劝说
伙伴们跟他一起走。
在最靠外面的海藻滩外面游着一群天鹅。他们不乐意到岸上来,而宁可躺在水面上
荡来荡去,舒展自己的筋骨。有时候,他们伸出颈脖探入水内,海底捞月一般拣捞食物。
当他们拣捞到真正可口的美食的时候,他们便会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就像使劲吹喇叭一
样地声闻九霄云外。
男孩子听见天鹅的鸣叫,便赶紧朝海藻滩那边奔跑过去。他从来没有在近处看到过
野天鹅,这次他却很幸运地能够一直走到他们面前。
听到天鹅长啸的不只是男孩子一个人,野鸭、灰雁和白头潜鸟也纷纷从海藻滩上游
了出去,在天鹅群四周围成一圈,目不转睛地盯住了他们。天鹅们鼓鼓羽翎,将翅膀像
风帆般展开,还把颈脖向空中高高昂起。偶尔也有一两只天鹅降尊纤贵地游到一只野鹅。
或者一只大潜鸟、或者一只潜鸭面前,信口吐出两三个字来。而那些听众都诚惶诚恐得
不敢张开嘴喙来回答一下。
不过有一只小潜鸟,一只黑色羽毛的小捣蛋鬼,对于天鹅这样趾高气扬实在看不下
去了。他忽然扎了一个猛子潜入水底。马上有一只天鹅尖声惨叫起来,不顾体面地匆匆
逃去,游得那么匆忙,在水面搅起一阵阵泡沫。待到游出一段距离之后,他又停了下来,
重新摆出王者至尊的架子。可是过了一会儿,第二只天鹅也像第一只那样没命地哀叫起
来,紧接着第三只也发出了惨叫。
那只小潜鸟在水底下再也憋不住了,他浮到水面上来换口气,显得又瘦小、又黑乎
乎的,一副调皮模样。天鹅们气冲冲地朝他追了过去,可是当他们看到原来是那样一个
瘪瑟瑟的小可怜的时候,他们又不好发作,只得无可奈何地转开身去,他们不屑于屈尊
同这样一个家伙去争吵计较。于是小潜鸟又潜到水底下去啄他们的脚蹼。挨几下啄谅必
是很疼的,更糟糕的是这使得他们无法保持自己的王者尊严。这样他们当机立断要赶快
了结。他们先是用翅膀扇动使空气发出呜呜咽咽的响声,然后就像在水面上奔跑一样滑
行了很长一段距离,待到翼下生风,他们便冲天而去。
天鹅飞走之后,大家茫然若失,惋惜不已。甚至方才还为小潜鸟的鲁莽行为喝彩称
快的鸟儿,现在也埋怨他太不检点了。
男孩又回到岸上。他站在那里观看鹬鸟是怎样玩游戏的。他们的模样像是很小的鹤
雏一样,有着鹤一样的瘦小身躯、长长的双腿和一样细长的颈脖。他们的动作也是那样
轻盈飘逸,不过他们的羽毛不是灰色,而是棕褐色的。他们排成长长的一行,站在海浪
拍岸的水边。一个浪头打过来时,他们整个行列全都往后倒退。等到浪涛退下去时,他
们这一长列又一齐朝前追波逐浪。他们就这样玩了几个小时的游戏。
在所有鸟儿当中,风姿最为翩跹的要算是麻鸭了。他们大概同普通野鸭有血缘关系,
因为他们也有粗壮笨重的身躯、扁长的嘴喙和脚掌上的蹼,但是他们的翎羽却五光十色
非常艳丽。他们的羽毛本身是雪白的,颈脖上有一道很宽的黄色圈带,锦缎般变幻着色
彩。
只要有几只麻鸭在海岸上一出现,别的鸟儿就会起哄喊道:“看看那些家伙!他们
知道怎样把自己打扮得花里胡哨,那身上可打满了补丁!”
“嘿,他们要是没有那样一副漂亮的尊容,也就用不着在地下挖巢居住了,也就可
以同别的鸟儿一样大大方方地躺在光天化日之下啦!”一只褐色母绿头鸭挖苦说道。
“唉,他们哪怕打扮得再漂亮不过,可是长了这么一个翘鼻子总是没有办法掩饰
的,”一只灰雁叹息道。这倒一点不假,麻鸭的嘴喙末端长着一个大肉瘤,活像翘鼻子
一样,这就使麻鸭大大地破相了。
在海岸外面的水面上,海鸥和燕鸥飞过来、掠过去地捕捉鱼吃。“你们捉的是什么
鱼?”一只大雁问道。
“刺鱼!厄兰岛的刺鱼!这是全世界最好吃的刺鱼,”一只海鸥说道,“你们难道
不要尝尝看吗!”他塞了一满嘴的小鱼飞到大雁面前,想给她尝尝。
“哼,真是要命!难道你以为我会吃这种腥臭难闻的龌龊东西吗?”
第二天清早照样是浓雾弥天。大雁们到牧场上去觅食吃了,男孩子却跑到海岸边去
拣贻贝。那里贻贝多得很。他想到,说不定第二天也许就会到一个他根本找不到食物的
地方去。他就下了决心要编织一只随身携带的小包,这样他就可以拣上满满一包贻贝。
他从牧场上找来了上一年的蓑衣草,他就用这些又有韧性又结实的草茎编结成一根根草
辫,然后再编织成一个小背包。他在那里一口气不歇地干了几个小时,直到编结成功了,
他这才高高兴兴地歇手。
晌午时分,所有的大雁都跑过来问他有没有看见过那只白色雄鹅。“没有哇,他没
有同我在一起。”男孩子回答说。
“刚才他还同我们在一起,”阿卡说道,“可是这会儿功夫,我们不知道他到哪儿
去啦。”
男孩子霍地站立起来,心里忐忑不安。他询问说这里有没有人见到狐狸或者鹰隼来
过,再不然在附近有没有见到过人类的踪迹。可是,大家都没有注意到有什么危险的迹
象。雄鹅大概是在浓雾中迷路了。
无论白鹅是怎样失踪的,对男孩子来说都是莫大的不幸。他马上出发去寻找白雄鹅。
幸好浓雾庇护了他,他可以随便跑到哪里都不会被别人看到,可是大雾也使他看不清东
西。他沿着海岸往南奔跑,一直跑到岛上最南端岬角的航标灯和驱雾炮那里。遍地都是
嘈杂的鸟群,可是却见不到有雄鹅。他放大胆子闯进奥登比庄园去找,在奥登比森林里
找遍了一棵又一棵已经空心了的老槲树,可是一点也找不到雄鹅的踪迹。
他找呀、找呀,一直寻找到天开始暗下来的时分。他不得不返回到东海岸去了,于
是他只好拖着沉重的脚步徘徊而行,心里充满了懊丧和失望。他不知道如果找不到雄鹅
的话,他今后究竟会怎样,究竟还能不能变回到原来的模样。他这时更觉得雄鹅是自己
须臾不可离的亲密伴侣。
可是当他蹒跚走过饲养场的时候,他忽然模模糊糊地看见一大团白色的东西在浓雾
中显露出来并且朝着他这边过来了。那不是雄鹅还会是什么呢?雄鹅完好无恙地归来了,
雄鹅告诉说,他真高兴终于又回到了大雁们身边,那是浓雾使他晕头转向,他在饲养场
上转悠了整整一天也没有能够找到大雁们。男孩子喜出望外,用双手勾住了雄鹅的颈脖,
连声恳求他以后多加小心,不要同大家走散。雄鹅一口答应说他再也不会走散了,再也
不会啦。
可是次日清晨,男孩子跑到海岸沙滩上去拣拾贻贝的时候,大雁们又奔跑过来询问
他有没有见到过雄鹅。
没有哇,他一点都不知道。哦,雄鹅又不见啦。他大概像头一天一样在大雾中迷失
方向了。
男孩子大吃一惊,直窜起来去寻找他。他发现奥登比的围墙有一个地方已经塌落,
他可以爬得过去。爬出围墙以后,他沿着海滩寻找过去,海滩越走越开阔,地方愈来愈
大。后来出现了大片的耕地和牧场,还有农庄。他走到了这个海岛中部的平坦的高地上
去寻找,那里只有一座座风磨,没有其他的建筑物,而且植被非常稀疏,底下的白垩色
的石灰岩都裸露出来了。
雄鹅毕竟还是无影无踪,而天色已又接近黄昏。男孩子不得不返身赶回去了。他相
信自己的旅伴十有八九是走丢了。他心里难过,情绪消沉,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他刚刚翻过围墙,耳际又传来了附近有块石头倒塌下来的声响。他转过身来,想看
看究竟。忽然他隐隐约约看到围墙边上的一堆碎石头里有个什么东西在移动。他蹑手蹑
脚走近去一看,原来是那只白雄鹅嘴里衔着几茎长长的草根正在费力地爬上乱石堆。雄
鹅并没有看见男孩子,男孩子也没有出声喊他,因为他想,雄鹅一次又一次失踪,其中
必定有原委,他想要弄个水落石出。
他很快就弄清了原因。原来乱石堆里躺着一只小灰雁,雄鹅一爬上去,小灰雁就欣
喜地叫了起来。男孩子悄悄地再走近一些,这样就可以听到他们的讲话了。从他们的讲
话里才知道,那只灰雁的一只翅膀受了伤,不能够飞行了,而她的雁群却已经飞走,只
留下她孤孤单单地在这里。她险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