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
“事情是这样的,”驼背伦说道,“我们听说在这森林里发生了一桩伤天害理的缺
德事,有人使得整个森林毁掉而偏偏没有受到惩罚。”
“究竟是什么缺德的坏事呢?”
“有人残害了一只无害的动物,而那只动物他又不能用来果腹。这样的事情在平安
林里算不算伤天害理的坏事?”
“那么究竟是谁干下了那件伤天害理的暴行呢?”灰皮子问道。
“听说是一只麋鹿干的,所以我们现在想来问问你知道不知道究竟是谁干的。”
“不知道,”灰皮子斩钉截铁回答说,“我从来还没有听说过有哪只麋鹿去残害一
只无害的动物。”
灰皮子向这几位长者告别之后又陪着卡尔往前走去。他愈来愈缄口不言,而且脑袋
愈来愈低下去。他们碰巧从盘在一块大石头上的蝗蛇克里莱身边走过。“灰皮子来啦,
就是他毁掉了森林!”克里莱也像所有别人一样嘶嘶地嚎叫道。这一下灰皮子再也按捺
不住了,他冲到蝗蛇面前,高高地抬起了前蹄。
“哼,难道你还想踩死我不成?就像你踩死那条可怜的老雌蛇那样?”克里莱毫不
示弱地讥讪说。
“怎么,我踩死过一条雌蛇?”灰皮子茫然不解。
“就在你踏进森林的第一天,你就一脚把草蛇窝囊废的妻子踩死啦。”克里莱幸灾
乐祸地回答说。
灰皮子赶紧从蝗蛇克里莱身边走开去,继续陪着卡尔往前走,刚走了不几步,他突
然站住了。“卡尔,那件伤天害理的暴行是我干的,我记起来我曾经踢死过一条没有危
险的草蛇。这是我的过失,造成了森林遭殃。”
“你在喀说些什么呀,”卡尔打断他的话头。
“你去告诉草蛇窝囊废说,灰皮子今晚就被放逐出森林。”
“我不会去捎这个口信的,”卡尔说道,“要知道北方对于麋鹿来说是危机四伏的
地方。”
“你想想看,在造成了这样一场大灾祸之后,我还有脸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吗?”
“你不要草率行事,等到明天再下决心也行!”
“正是你告诉我的,麋鹿和森林是两位一体的。”灰皮子说罢头也不回就同卡尔分
手了。
卡尔闷闷不乐地回到家里,这番谈话使他忧心仲忡。第二天他又到森林里去寻找麋
鹿。可是灰皮子早已古如黄鹤,毫无踪影了。猎狗卡尔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去寻找,因为
他知道灰皮子把草蛇的话信以为真,自己甘愿遭受被放逐的厄运。
在回家的路上,卡尔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他不能理解灰皮子怎么那样轻易地就被
那条草蛇哄骗得甘愿被放逐到北方。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荒唐的事情。那个窝囊废究
竟耍的什么花招?
猎狗卡尔苦苦思索着走回家的时候,看到森林看守人站在那里指着一棵树说话。
“你在看什么?”旁边有个男人问道。
“虫子染上病啦,”森林看守人说道。
猎狗卡尔真是吃惊得难以相信,甚至于更多的是一肚子怒火,因为那条草蛇居然信
守自己的诺言。现在弄得灰皮子不得不一辈子在外面苦度放逐生活,因为那条草蛇的寿
命是很长的,不知道要到哪年哪月才会死掉。
就在他悲伤至极的时候,他突然想出了一个主意,这使他心里略为好受一些。“草
蛇大可不必活到那么老嘛,”他思忖道,“他总不能够一直躲在树根底下不出来的。只
要他把虫子消灭干净了,我知道找谁去把他咬死。”
虫子当中确实蔓延着一种疾病,不过在第一年的夏天传染面并不大。还没等到疾病
传染开来,幼虫早已变成蛹了。而待到虫蛹成熟之后,又钻出了成百万只飞蛾来。它们
像漫天飞舞的雪花一样在树林中翩跹来回,又产下无数的虫卵。大家都预计来年虫害将
更加剧烈。
虫害重又兴起,可是这次遭殃的不仅仅是森林,疾病也在幼虫中广泛传染开来。疾
病从一个林区蔓延到另一个林区。那些染病的虫子不再啃嚼树叶,而是蜷曲在树梢上坐
以待毙。人类看到虫子纷纷死去,心里都很高兴,而森林里的大小动物更是喜出望外。
可是,幼虫早已散布到几十公里方圆的各个森林里去了,因此这一年夏天疾病也就
没有能够传染到所有的虫子,仍然有不少化蛹成蛾的。
过往的飞鸟给卡尔捎来了麋鹿灰皮子的问候和口信,灰皮子告诉说他在北边日子过
得不错。可是,飞鸟私下告诉卡尔说,灰皮子曾经多次遭到狩猎者的追逐,都是九死一
生才总算脱险的。
卡尔就这样心里充满悲伤、期望和忧愁地一天天过下去。但是他不得不再耐心地等
了两个夏天,虫害总算被扑灭掉了。
卡尔一听森林看守人说森林没有危险了,就马上亲自去找草蛇窝囊废算清旧账。可
是,在他刚进密林深处的时候,他却碰到了要命的麻烦,那就是他已经不能再像从前虎
虎生气地追逐,他跑也跑不动了,鼻子也嗅不出他的冤家对头躲在哪里了,他的眼睛昏
花得看不清东西。在那漫长的等候中,岁月悄悄地催他变老了。他已经老得不中用了,
而他自己却没有注意到。他力不从心,没有力气一口把草蛇咬死了。他再也没有力量把
他的朋友灰皮于从仇敌手中拯救出来了。
报仇
有一天下午,大雪山来的阿卡带领她的雁群落到森林中的一个小湖岸边。他们至今
虽说还在考尔莫顿境内,可是已经离开了东耶特兰省,来到了瑟姆兰省的约奥格县。
在山区里,春天通常是娜娜来迟的,湖面上仍旧冰雪覆盖,只有在靠近岸边的地方
才已解冻露出一条狭狭的水流。大雁们栖落下来就跃人水中去游泳和觅食。可是尼尔斯
·豪格尔森早上丢了一只木鞋,所以他走进离小湖不远的花梢树林和白桦树林里去,想
要找点东西来包裹他的脚。
男孩子找不着什么合适的东西可以用来裹脚,他不得不走了很长一段路。他一路上
惴惴不安地朝四周环视。“我还是喜欢在平地上或者湖泊边上走动,”他想道,“在那
里,可以看得见对面要来的是谁。倘若这是一个山毛榉树林那也还凑合,因为在那类树
林里地上光秃秃的几乎啥也不长,可是这里的桦树和杉树林最要命了,地上长满了蓬蒿
荆棘,连着脚走路的地方都没有。我真不明白人家怎么受得了。这些森林要是都属于我
所有的话,我就要把这一切统统斫光。”
后来他瞅见了一块桦树皮,就站在那里往脚上比划比划看看是否合适。这时,他听
见身背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他转过头去,看到有一条蛇正从蓬蒿丛中朝他直窜
过来。这是一条异常长和粗的蛇,可是男孩子马上就看出来那条蛇的两腮上都有一块白
斑,所以他站在那里没有动。“这只不过是一条草蛇而已,”他想道,“它不会对我怎
么样的。”
可是那条蛇来势汹汹,一转眼就猛然对他胸口狠狠一撞,把他撞得仰面摔倒。男孩
子见势不妙,便匆忙翻过身来,拔腿就逃,那条蛇在后面紧迫不舍。林间到处是荆棘和
石头,男孩子无法迅速躲闪,那条蛇跟在他的脚后不肯放松。
忽然,男孩子看到正对面有一块四面边缘光滑的大石头,他马上就奔过去往上爬。
“爬到这上面,那条蛇就上不来啦,”他想道,可是他爬上去以后转身一看,那条蛇还
在紧紧追赶。
那块大石头顶上紧靠男孩子站的地方,有一块像人的脑袋那么大的圆石头。那块圆
石头松松垮垮地倚在大石头的一侧窄边上,真叫人无法理解它怎么一直没有掉落下来。
当那条蛇逼到跟前时,男孩子跑到圆石头后面使劲一推,那块圆石头骨碌碌滚下去正好
朝着那条蛇,把那条蛇砸到地上,连蛇的脑袋也砸得粉碎。
“亏得这块石头帮了大忙,”男孩子想道。他看到那条蛇猛烈翻滚了几下便不再动
弹,这才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我想,在这次旅行中我还没有遇到过比这次更大的危
险哩。”
他刚刚平静下来,就听见头顶上扑哧哧一阵声响,但见一只鸟儿落到了地上那条蛇
的身边。那只鸟的大小和模样很像乌鸦,可是浑身上下披着金光灿灿的黑色羽毛。男孩
子对自己被乌鸦劫走的危险场面至今记忆犹新,所以不愿意毫无必要地让人看见,他悄
悄地躲进了一条石头缝里。
那只黑鸟在死蛇身边迈着方步踱来踱去,而且还用嘴喙去啄啄死蛇。后来他扑开翅
膀发出一声刺痛耳膜的怪啸:“死在这里的准是草蛇窝囊废,”他又绕着蛇走了一圈,
然后站在地上沉思起来,不时抬起脚爪去搔搔后脑勺。“不会的,森林中不会有两条大
小完全一样的蛇,”他说道,“这一定是他。”
他把嘴喙戳入蛇的尸体里,好像打算要大吃一顿了,可是突然又停了下来。“不行
呀,你啊你,巴塔基,你千万莫干傻事,”那只鸟儿在告诫自己。“在你打算吃掉这条
死蛇之前,总得先把猎狗卡尔叫来。他若不是亲眼目睹,决不会相信草蛇窝囊废已经一
命呜呼啦。”
男孩子想要静悄悄地不发出声响,但是那只鸟如此庄严肃穆地踱着方步,而且还一
本正经地自言自语,样子实在滑稽可笑,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只鸟听到他的笑声就呼啦一声拍翅飞上大石头。男孩子赶忙朝他迎了过去。“莫
非你是大雁阿卡的好朋友,渡鸦巴塔基吗?”男孩子问道。那只鸟仔仔细细把他打量一
番之后,连着三次向他点头致意。“难道竟是你,那个跟着大雁到处飞行的大名鼎鼎的
大拇指儿?”
“是呀,就是我,一点没错。”男孩子回答说。
“我能够见到你,真是太荣幸了。你也许能够告诉我,是谁打死了这条草蛇。”
“哦,那是那块圆石头,我把它朝草蛇一推,它滚下去就把草蛇砸死啦!”男孩说
道,并且讲述了事情经过。
“干得出色,干得漂亮,像你这么小的小不点儿竟能这样,真不简单,”渡鸦赞不
绝口说道,“我在这一带有个朋友,他听到这条蛇死掉的消息一定会欣喜万分。我真希
望我能够为你做件什么事情来报答你。”
“那么给我讲讲,为什么你对这条蛇死去竟那么高兴?”男孩子问道。
“唉,”渡鸦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你大概没有耐心听下去的。”
可是男孩子一口咬定他有耐心想听。于是,渡鸦便原原本本地讲了猎狗卡尔、麋鹿
灰皮子和草蛇窝囊废之间的恩恩怨怨和他们之间结下的不解冤仇。渡鸦把故事讲完之后,
男孩子一声不吭地坐着,眼睛眺向远方。“真是多谢你啦,”他说道,“我听了这个故
事之后,好像对森林了解得更多了。我真想知道那座平安林现在还有没有什么剩下的?”
“大多半已经被毁掉啦,”巴塔基说道,“那些树木都像遭到一场森林火灾烧过似
的。被蛀空的树木只好统统砍掉,森林要恢复元气恐怕还要等许多年才行。”
“那条蛇真是死有余辜,”男孩子忿忿地说道,“不过,我真怀疑他有那么聪明,
竟然有本事让虫子害病。”
“也许他知道虫子是怎样染上疾病的。”
“那倒有可能,我说他是森林里最阴险狡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