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的气魄与毅力在指挥这场决战呀?斩断陇海线,攻克宿州府,没有擒龙伏虎的气魄,是难下这个决心的。中原野战军目前的力量并不太雄厚,所有纵队加起来也只有12万人马。挺进大别山时,连炮都炸光了,后来克郑州夺开封,也没有补充到更多的武器。一旦攻占宿县,切断了徐蚌路,敌人能不拼命来反攻吗?到那时,宿县将四面受敌,北有邱清泉、李弥兵团,东有李延年、刘汝明两兵团,西南有孙元良兵团,若黄维兵团12万人马再从南面打来,敌我力量的悬殊就太大了。“破釜沉舟,在所不惜!”这是邓政委的决心,也将是中原野战军的每个将士的决心。
一场生死搏斗的决战已经来临,邓小平站起来,严肃地说道:“命令:陈赓和华野三纵、两广纵队攻占符离集、夹沟,逼近徐州,追击孙元良歼其一部;秦基伟主力和豫皖苏20旅、豫西二纵、六纵从宿县往南,占领固镇,堵住任桥方向的李延年,刘汝明兵团,迎战黄维;三纵和九纵一个旅,攻占宿县。”
纵队司令员们默默地记录着,笔尖在纸上发出沙沙声响,像细雨淅淅沥沥。
会议完毕,四位纵队司令员向邓小平与刘伯承、陈毅敬礼告别,举手、注目,所有誓言均在其中了。
翌日,三纵和九纵的一个旅包围了宿县县城。15日黄昏,攻城战斗打响,邓小平坐镇小李家指挥所掌握全线战局,陈毅则去陈锡联指挥所观察攻城战斗的进展。
宿县,古称南宿州,是徐州南段和蚌埠之间的交通枢纽,也是徐蚌会战蒋军的重要补给线。宿县城墙高厚坚实,墙上可并行汽车,护城河三丈宽,深两三米,不能徒步涉过。在四道城门周围构筑了坚实的碉堡。城墙内全部掏空,筑成藏兵工事,数不清的小炮、轻重机枪、步枪,密布在四周的工事内。城门外是一条宽阔的护城河,连着护城河的是城关哨卡。东城门外还有一条东关街,东关街往前延伸四五里长,顶端有座日本侵华时修建的兵营,俗称“小东京”,因而成为宿县城的前卫哨卡。宿县城工事坚固,兵精粮足。宿县驻扎有国民党一个正规师,一个交警总队,一个装甲营,共有1。3万多人,且武器精良。公路上有装甲车横冲直撞,铁路上有铁甲列车日夜巡逻。南有蚌埠为屏障,北有徐州几大主力兵团作掩护。电报、电话联络直通国民党国防部。要想攻破宿县城,谈何容易!
也是傍晚,在津浦路护路司令部里,兼宿县最高指挥官的中将副司令张绩武,正在给南京报告:“宿县固若金汤,请总裁放心。共军屡次进攻受阻,南宿州可确保无恙。”
话未终了,东城外传来一阵猛烈的爆炸声,震得房屋摇晃,尘土飞扬,摆在张绩武手中的电话耳机也摔出好远,耳机里还传递着恐怖的呻吟。
“报告司令官,小‘东京’失守,共军逼近东城关。”张绩武望着站在身边的参谋长,只觉着天昏地暗,呆了好一会儿,他才从地上捡起耳机,放到电话机上。
“丁零零……”铃声再次响起:“报告指挥官,西关遭受共军袭击,难以支撑!”
张绩武只冷森森地说了一句:“给我顶住!”便放下了电话。但电话像按在自动电铃上一般,刚放下;“丁零零……”又一串铃声响起,一个接着一个地在报告情况。
“报告指挥官,东关发现共军聚集。”
“报告指挥官,南关失守,共军逼近护城河!”
“给我顶住!”张绩武咆哮地吼着。放下电话,他向窗外望了一下,天渐渐暗了,爆炸的火光格外耀眼,东南西北四座城门都遭到了袭击,真到了兵临城下的时候了。张绩武定了定神,心里在盘算着:宿县的城墙宽厚,工事坚固。共军并没用多少炮击,主要是使用炸药包、刺刀、手榴弹,仅靠这些,他们也难攻破这固若金汤的城池。这时候,他忽然想起了前几天徐州周围发生的战况;仔细思索后,他认定黄百韬被围的关键是因为兵变发生,这次兵变为共军提供了一条切断黄百韬逃生的道路。现在他担心的正是这一点。于是,他灵机一动,对参谋长吩咐道:“通知各师师长、副师长立即到教堂来,以便集中指挥。”
参谋长听到这个通知,不由一惊,不解地问道:“司令官,共军兵临城下,各城关火急万分,此时此刻,让各指挥官离开指挥阵地这……”
张绩武漠然地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堡垒易从内部攻破,难道这个道理你也不懂?没有张克侠、何基沣兵变,黄百韬何以被围?宿县不能出现第二个贾汪!”
参谋长貌似恭敬,脸上却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说:“司令官,我们这里不是贾汪,也未有任何兵变的迹象,让前沿指挥官集中于此,势必引起军心动摇,何以固守?”
张绩武被他的话激怒了:“前沿指挥我自有安排,参谋长,你传达命令吧!”
参谋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只好传达了命令。
不消片刻工夫,各师师长、副师长面带惊异的神色走进教堂。城外的爆炸声响彻云霄,唯有这里显得死一般地静寂,求生的意念强烈地藏在每个人的心里。
第三部分:淮海大决战 中原逐鹿总结局60万战80万(4)
唯有张绩武身处火光之中,却并不相信会有死神到来。他按照自己的逻辑思维在推算着,认为“小东京”的失守,只不过是因为它像龟头一样暴露在外面,难免被一刀宰割。而宿县这座城池工事坚固,守军众多,易守难攻,但此地对整个徐蚌战场极为重要,牵扯着各大兵团自己的利益,他们不能不来救援。只要内部指挥官不怀异心,团结固守,各大兵团派来救兵,到那时候,攻城的共军就必然退走了。由于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他一面发报求援,一面派出自己的亲信坐镇指挥,而自己却若无其事地坐在沙发上,抽起烟来。
宿县城外交战依旧,弹雨笼罩着护城河,无数弹片掠过城墙。一批批解放军战士前赴后继,从四面八方向宿县城冲去。中野三纵的进攻是神速的,从日落算不到一个时辰,已攻克了“小东京”一座兵营,接着,乘势挺进,夺取了五里长的城东关大街。
一辆铁甲车来到城墙下,车上走下中野三纵副司令刘毅昌和政委阎红彦。
刘毅昌借着火光向河对面望去:城门口的地堡更为密集,火力交叉封锁,堡身高约一米,每个地堡前面有两三个射口。他心里不由踌躇起来,对于这样的暗堡,本来可以组织爆破,但是,地堡筑在河边,占着有利地形,爆破必然要带来大量的伤亡,而且耽误时间。最好的办法是用炮轰。
想到炮轰,刘毅昌暗想:哪有那么多的炮弹啊!
刘毅昌正在踌躇,电话铃响,他拿起耳机就听得耳机里传来洪亮浑厚的声音:“我是陈毅!”
“陈司令员,我是刘毅昌……首长,您好……”刘毅昌脑袋里正考虑着作战问题,没有想到司令员会在这时给他打电话,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因而回答前言不搭后语。
陈毅冷静地问道:“你们现在进攻县城了吗?”
“首长,我们已扫清外围,正朝城关进发!”
“兵力够不够?”
刘毅昌回答:“够了。”
陈毅追问了一句:“要不要增加点兵力?”
“不要了!首长……您……”刘毅昌不愿给领导增加麻烦,欲言又止。谁知,陈毅却已在电话里问道:“是不是要点炮?”
“炮!”刘毅昌惊呼起来,半晌才说出了心里话:“首长,如果有炮弹的话,请……”
陈毅打断他的话头,爽快地说:“刘毅昌,你应该早点提出嘛,我马上派人把炮弹给你们送去,再给你们增加一个旅的预备队!”
“谢谢首长!”
陈毅大笑道:“应当感谢的是你们。攻城的突击队定了吗?是哪个连?”
刘毅昌忙说:“八连,连长高玉娃。”
“高玉娃?”陈毅仿佛听说过这个名字,想了一想,“知道了,东进路上我们还见过面呢,请转达我的问候,告诉他,邓小平政委正等着你们的捷报!”
“是,首长,请放心,我们一定完成攻击任务!”搁下电话,刘毅昌看见宿县城关下冲出一支人马,赶忙迎了上去,这支人马便是攻城突击队。
连长高玉娃举着一面弹痕累累的战旗,旗角下的突击队员们挺着胸膛,排成两排。他们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烈火饶焦,衣襟上沾着油渍,像穿着威严的铁甲。他们一手提着根竹竿,一手握着枪,身上斜背着个篮子,竹篮子里装着手雷、手榴弹。其中,高玉娃的口袋里又还比别人多一件东西,那是东进路上掏出来看过的两包八封丹。
刘毅昌走出指挥所,和突击队员们握手相见:“同志们,这正是你们为人民立功的时候!陈毅司令员刚刚打来电话,问候你们,邓小平政委在等着你们的捷报,祝你们旗开得胜,用炸药包,用手榴弹,不,用血肉,捅开宿县城墙!”
连长高玉娃呼喊着:“破釜沉舟,在所不惜!”
“出发!”
“是!”高玉娃带着战士们吼叫着冲出去。大炮顿时吼叫起来,火舌在天上织起上百道彩虹,化在灰烬之中。
霎时间,上百门大炮同时砸向城河边的地堡。
第三部分:淮海大决战 中原逐鹿总结局60万战80万(5)
“冲啊!”高玉娃带着战士飞上木桥,向刚炸开的城墙缺口冲击,他手抓竹竿顶端,由几个战士托举起竹竿,凭借着力量像苍鹰展翅般掠上城头。突击队员们照此样子,迅速飞上城墙,占领了缺口,向城墙上的守敌进攻。上了城墙,战士们从篮子里拿出手榴弹向敌人掷去,接着操起了机枪、步枪一齐对敌人射击,墙上墙下掉下了一大片敌人的尸体。
刘毅昌在指挥所里看到这个场面,嘴里连喊:“好!好!”
随即转过头命令参谋:“给邓政委、陈毅司令员报告,突击队已攻上了城墙。”
“是!”参谋喊道。城墙上一场血战方兴未艾,猛然间,爆炸后的城墙土石松动,“哗”的一声塌下来。突击队的战士们一齐随着敌人的尸体掉下来,整个突击队就剩下18个人,几乎每人都负了伤。一排长的嘴巴被打裂了,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机枪手的两个手指被打破了。二班长被敌人的尸体砸昏了过去,司号员的左肩上撕开了一道血口,就连高玉娃的胳膊也受了伤。然而,这位年轻的连长仍用嘶哑的嗓门喊着:
“同志们,就是死也要死在这墙上,不能死在墙下,和敌人决一死战,杀呀!”
“杀呀!”“杀呀!”“杀呀!”……
战士们跟着连长一齐吼叫了起来,高玉娃用他那条受伤的胳膊挟着机枪,掩护同志们冲击。昏倒的战士惊醒了,机枪手用断了指头的手握住了另一挺机枪向城头扑去,司号员吹起了嘹亮的军号,勇士们冲上去,他们和几百个敌人展开了你死我活的较量。子弹打光了,用手雷炸,手雷炸光了,用砖头、石头砸。敌人的手榴弹扔了过来,他们捡起来就扔了回去,出手之神速,比风疾,比雨速。
星月之下,只见刺刀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