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知道,最值钱的就是传世之作的手稿。前几天在报上看到,莎士比亚的一首十四行诗的手稿拍卖得了700万美元。只有没自信的作家才会用电脑写作,他认定自己的作品不会跨入文学名著的行列。还有,作家吃的是大脑饭,写作时如果让电脑辐射着大脑,久而久之,大脑沟回准发生异化。说白了,用电脑写作是在过一种发表瘾,看到自己刚写出的文章变成了印刷体,绝对能产生阿Q式的极度满足。说来说去,别人能拿电脑直接发大财,而电脑对我们家来说,只是望子成龙的敲门砖。
我想把这台电脑变成聚宝盆,可我束手无策。
我泡了一杯茶,一边喝一边玩电脑麻将游戏。这台电脑对我来说,就是麻友,一顶仨。花1万块钱能买3个随叫随到的不用招呼吃喝赢输钱不伤和气的麻友,也值。
玩累了。我的视线落在了放在电脑旁边的一台验钞机上。
“把验钞机接在电脑上?”我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电脑验钞机准有市场,精确度高。”
我拿过验钞机,看它的后边,还真有几个插孔。
我翻出几根连接导线,将公司当工资发的验钞机与电脑的主机“联网”。
“如果成功了,就去申请专利。”我闭上眼睛,在心中祈祷好运气降临到我头上。我甚至已经为由我担任法定代表人的公司起好了名字:奔腾电脑验钞机责任有限公司。
结 局
我屏住呼吸,接通电脑的开关,再接通验钞机的开关。我从抽屉里取出一张100元面额的钞票。
我将钞票展平,小心翼翼恭恭敬敬地将印有毛周刘朱头像的钞票放进验钞机。
我听见电脑主机里一阵噼哩啪啦的响声,我吓坏了,认定电脑不支持验钞机,或验钞机不兼容电脑。我急忙伸手去关电脑的开关。
就在我的右手食指即将接触电脑开关的一刹那,我看见电脑屏幕上出现了图像。
我的手缩回来了。
电脑屏幕上的图像像一出电视剧,有人类,有景物。电脑的光驱里空空如也,这真实的场景从何而来?我懵了。
和验钞机有关!
别无解释。
我激动了,真正意义上的激动。我注意观察屏幕上的画面,像是一家印刷厂,印刷机在疯狂地印着什么,看清了,印的是钞票!崭新的一眼望不到头的钞票排着队从印刷机上走下来。我头一次见这么多钱。从电脑屏幕上看雪片一样的钱,我切实感受到电脑与金钱的关系。
一张百元大钞的特写镜头。
“突出它干什么?”我纳闷。
突然,它的号码引起了我的注意。这张100元面值的1990年版的人民币的号码是BS10305989,我看了一眼验钞机里的钞票的号码,也是BS10305989!
验钞机里的钞票出现在电脑屏幕上了。
我的大脑迅速运转,思索这一不可思议的事。
屏幕上的编号为BS10305989的100元面值的人民币与别的兄弟姐妹钞票打包后在武装警察的押送下离开了制钞厂,进入了银行的金库。尔后,它到了一位男士手中……
我明白了,验钞机和电脑联接后,电脑就显示出每一张被验的钞票从制造出来一直到此时此刻的全部经历!
当我确认这一发现后,我感到周围一片寂静,静得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尽管此时此刻窗外马达轰鸣人声喧嚣,可我什么也听不见。我敢说,爱因斯坦发现相对论时准和我现在的感觉一样。
人生最地道的享受是有新发现。
为了证实我的发现,我又换了几张不同面值的钞票先后放进验钞机。
试验结果证实我的判断是正确的,我的验钞机和电脑联接后能完整地展示每一张钞票的全部经历,像演电视剧一样的展示,有形有声有色。
我连中午饭都顾不上吃了,翻出我能找到的所有钞票,挨个欣赏它们的经历。
太丰富了。太引人入胜了。即使是想像力等于零的人,也能想像出我看到了多么生动的人间悲喜剧。我真没想到,我家里的一张10元面额的人民币曾经被×××使用过!×××,我不说出她的名字,这是一个家喻户晓的大明星的名字,我居然和她使用同一张钞票!要知道,我曾好几次梦见她,醒来后再看她主演的电视剧时心里挺内疚。
世界上不管什么事,有得就有失。我攥着那张她曾经攥过的钞票只欣喜了片刻,屏幕上的她数钞票时的表情比我老婆还俗还档次低,说句电脑术语,她和钞票的兼容程度比我们这个穷家还高。完了,我再也不会梦里寻她千百度了。这也好,再看她的电视剧时,用不着数九寒天还得面红耳赤地向妻解释说今天怎么这么热。
妻和儿子几乎前后脚进家门。
妻一眼就看出我不正常。
她用上下五千年的眼光搜寻了一遍家中的陈设,特别重点地巡视了床和卫生间。被她找到的几根长头发经过鉴定都是她头上土生土长的。
“你怎么了?”妻审视我。
我想卖关子,想大喘气,想尽量把爱因斯坦的感受绷一会儿再告诉她。
“爸,您这是干什么?”儿子在他的房间里大喊。
“怎么了?”妻认定儿子发现了作案工具,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儿子的房间。
我紧跟。
“您干吗把验钞机和电脑连在一起?”儿子显然急了,他怕弄坏了电脑。
妻盯着我,等我解释。
我就要向亲人宣布我的伟大发现了,我激动万分。说实话,我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和家人在一起。我看到很多人不愿意在家呆着,他们喜欢什么社交,把一生的大部分时间让给外人,傻蛋。亲人是骨和肉的关系,外人是车和车的关系。骨肉分离就无法生存。车和车太近准出事故。
“你们先坐下。”我让骨肉坐下,“咱们家马上就要告别无名鼠辈的行列了。”
妻和儿子对视。
“你们谁身上有钱?”我笑容可掬地问。
“干什么?”妻问。
儿子掏出1块钱。
我将钱塞进验钞机。然后接通验钞机和电脑的开关。
“这是什么?”儿子先发现屏幕上的电视剧。
妻也瞪大了眼睛。
“奔腾验钞机。”我一字一句地说。
“奔腾验钞机?”儿子不明白。
我顿顿嗓子,将我的杰作向骨肉血亲通报。
我看得出,他们的大脑不支持我的话,但他们的眼睛却无法拒绝——电脑屏幕上正在上演这张一元钞票的传记片。
儿子又掏出一张1毛钱的钞票,替换那张一元钞。另一部电视系列剧开播了。
“伟大。”儿子从牙缝儿里挤出两个字。
妻没有话。她的呼吸急促起来。我了解她,她只在兴奋时才这样呼吸。
我们被这张1毛钱钞票的传奇经历吸引了。这是一张1962年版的钞票,它的30多年坎坷经历一直让我们看到次日凌晨4点30分还只看了7年零5个月21天。
我们不吃不喝不睡。遇到不适合儿子看的镜头(人类并非光用钱买食物和日用品),妻建议儿子扭过头去,我认为大可不必,神秘感才是万恶之源。妻只得妥协。
“我有建议。”儿子下意识地举手要求发言。每当看到儿子在家举手,我就在心里骂学校,长嘴就是说话的,为什么要先争得别人的同意?
我和妻看儿子。
“咱们把每一张钞票的传记片存盘,然后想办法转录到录像带上,再拿到电视台去播放,收视率准特高。”儿子说出了石破天惊的话。
“干吗送?是卖。卖给电视台。”妻的话更掷地有声。
谁说我们家的祖先没出息?单凭儿子和妻的这两句话,我们的祖先最少也当过三品干部。
现在电视台越办越多,好的电视剧越来越少,那些三流编剧四流导演五流制片六流摄像七流场记八流服装九流美工十流配音十一流演员把个电视屏幕搅得乌七八糟做作横行无病呻吟弄得观众看也不是不看又没事干看电视像受刑。
“咱们这电视剧一播出,准轰动。”儿子断言。
我和妻一致同意儿子的论断。
钞票传记片精妙绝伦。一部比一部精彩,一部比一部带劲儿。
我们开始尝试将存入硬盘的钞票传记片转换到录像带上。
当时针指到早晨7点31分时,转换成功。
“世界上所有编剧、导演、演员和制片人将失业。”儿子庄严地说。
“世界上又要多一个百万富翁了。”我说。
“是亿万富翁。”妻更正我。
“是世界首富。”儿子给我们家的资产定性。
我们全家围坐在奔腾验钞机旁,无比珍惜当穷光蛋的最后时光。
“咱们必须暂时垄断这项技术。”我制定纪律。
妻和儿子发毒誓为奔腾验钞机保密。
这天,妻没上班儿子没上学,我们忙了一天,将一张10元钞的传记片录在20盘180分钟的录像带上。
这片子气吞山河催人泪下荡气回肠情真意切谁看了谁不说好谁准不是人。
“爸;可惜咱们家没有美元;将美元放进验钞机准更精彩。”儿子在24小时之内无数次显示出非凡的天才。
“明天我去找一张美元。不光美元,咱们还要找卢布,找港币,找马克,找英镑。”我说。
“还要找古币。”妻语不惊人死不休。
说我们家将成为世界首富是贬低我们。
次日上午8点30分,我坐在了某电视台的接待室,等待该台播出部主任的接待。我的提包里装了4盘录像带,其余的16盘没带,我不傻。我知道导演都黑。
主任不可能见我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鼠辈,他派了一个小伙子出来。
“您有什么事?”小伙子问。
“我有一部电视连续剧,想卖给你们台。”我口气特牛。
“哪儿来的电视剧?”小伙子问。
“我拍的。”我只能这么说。也不算过分。
“您导的?”小伙子显然不信。
“导、摄、编、制片,全是我一人。”我说。
“录像带拿来了?”小伙子不愿意在我这儿浪费时间。
我从包里拿出4盘录像带,递给他。
“就4盘?”小伙子问。
“一共20盘,你们先看看,有兴趣我再拿来。”
“您留个电话,我们看完了通知您。”
“我家没电话。”
“BP机也行。”
“也没有BP机。”
“手机?”
“更没有。”
小伙子不信导演没上述通讯工具。
“我明天这个时间来这儿听信儿。”我站起来,“请你给我打个收条。”
小伙子给我写了张收条。
回家后,我向妻和儿子描述去电视台的经过。
“他们要是拒绝这笔买卖,运气就太差了。”儿子为那家电视台的智商担心。
“你准备开价多少?”妻问我。
“底价300万。”我胸有成竹。
我在报纸上看到过一部三流电视连续剧卖了100万的新闻。
我看出,妻和儿子一时还无法承受300万这个天文数字。我断定,两个月后,他们在一天之内花这个数的钱,眼皮都不会眨巴。
第二天上午,我赶赴电视台。
我老远就看见电视台门口黑压压一片人群,准是出了什么事。
我走到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