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手持军刺,用刀身轻拍魏淑子的脸,笑着发话:“小商啊,我手上折了个青头,打算用这丫头当替补,这丫头出什么问题,我给她担,暂时先当作自家人,我看咱是遇上了大麻烦,你有什么话赶紧说,说明白了好着手处理。”
一干人等莫名惊诧,炮筒托着下巴问:“良哥,你这是吹哪阵风?”
李安民小声嘀咕:“吃错药了。”
张良捏起魏淑子的脸颊朝外拉了拉,松开手后又弹了两下,像在摆弄玩具,但是刀刃始终没离开过魏淑子的皮肤,魏淑子不敢乱动。
“我看上她了,就想要她。”张良语出惊人。
房间里陷入死寂,魏淑子也觉得张良说的话太不像话,她可以肯定,张良这番话的实际意思和字面意思不一样,但是有人听岔了。
“你……你不是讨厌女人?还要她?”炮筒两眼圆瞪,连舌头都撸不直,显然是被冲击到了。
苗晴也说:“我记得良哥你说过,不收女的当打工妹。”
张良很理所当然地应对:“这丫头哪里是女人?她根本就不是人,你们也知道,我对不是人的最有爱心,啊?从今往后,我就养这小鬼了,敢干能打,比青头好使,要用就得用耐操的。”
魏淑子不敢动,因为张良故意加大手劲,把军刺的刀身按进肉里,一不留神就要见血。
小商告诉魏淑子,这白伏镇的地底藏了一个巨大的祭坛,总分上中下三层,祭坛内部关有大量食人黑鼠,形似一只巨大的鼠笼。他们这些人都是被黄半仙请来看守笼子的雇工,如今,这祭坛的阵眼被破,就如同在笼子上开了一个漏斗形的口,黑鼠通过漏斗口大量涌出。
魏淑子抓重点:“你的意思是,地震是祭坛阵眼被破造成的?那祭坛得有多大?”
小商冷冷地说:“整个白伏镇都是祭坛的一部分,封闭在地底的黑鼠数量超乎你的想象,这次只是流了一部分出来。”
魏淑子说:“见光死的老鼠有那么可怕?值得用一整个镇当饺子皮?”
小商说:“不止一个镇,你对风水该有研究吧,这白伏镇周围的风水地势都是为了这个祭坛人为打造出来的,虽然时代变迁更替,风水局势大体没改动。”
魏淑子问道:“祭坛是什么时候造的?”
小商回答:“具体年代不清楚,祭坛内部有多次修整的痕迹,最后一次动工不会晚于唐宋时期。”
魏淑子疑惑更大:“地底有这种祭坛,不可能到现在还没人发现,如果真有食人黑鼠这种危险的生物,上面不会放任不管,就算一时半刻难以消灭,至少也该让白伏镇住民先迁离危险地带。”
小商笑:“就算现代科技能杀灭鼠群,要怎么解决黑鼠体内的疫气?”
魏淑子想起了从鼠尸里冒出来的黑气,问道:“你说的疫气就是那些黑烟?那是什么玩意儿?”
小商说:“你果然能看到,我也不瞒你,那些黑烟,应该是尾魃的魂气,按照文献记载,尾魃是活跃于黄河下游的水怪,和首夔、天狗、毛猖在三江疟鬼谱里被并称为四大疫魔,通过水路传播疫种,引发瘟疫等毁灭性灾害,当权者拿它束手无策,后来出现一名黄金眼巫师,驱架凶兽方良,带领一百三十三名部下抗争尾魃,虽然没能消灭尾魃,却以祭祀的形式把它封在地底。”
“目前有两种说法,一说鼠群是尾魃的化身,一说黄金眼巫师把尾魃的魂气分散封印在老鼠体内,随着种群繁衍一代代传了下来,地下祭坛能关住的不止是鼠群,还能阻止疫气蔓延,也就是说,那些黑鼠身上带有大量病毒,一旦死亡,毒气就会扩散出来,这也是黄半仙驻守在白伏镇的原因。”
“鼠笼不能被破坏,半仙通过制造祭坛内部生态循环系统的手段抑制老鼠数量的增涨,并使用玄门方术在地下祭坛周围安排障眼的迷幻阵,让人无法深入祭坛内部,当年建造防空洞时挖进了祭坛所在的洞穴系统,防空洞也就成为连接地面的一条通道。”
魏淑子在听故事的同时,脑袋也在急速消化这些内容,她觉得不可思议:“你说的都是神话传说,这也能当成凭据?”
小商剧烈地咳嗽了一阵子,李安民倒水给他喝。小商抿了口水,缓缓气,反问魏淑子:
“那你说那些黑烟是什么?那些黑烟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一般人是看不到的,如果是魂气就说得通了。”
魏淑子想到黑烟在空中形成的巨大兽头鬼脸,如果不是眼花,小商的话未必是假,虽然他说话时有所保留,但部分值得取信,如果想编谎话,可以编个更现实靠谱的,没必要拿神话当幌子。
小商接着说:“就不管那些黑烟跟尾魃是否有关系,但对人有害是真。”
李安民对魏淑子说:“你前面情绪失控就是疫气入体造成的,别不相信,我有切身体会。”
魏淑子看向她:“怎么讲?”
李安民则看向小商,用眼神征求他的意见,小商蔫蔫一笑,说道:“没关系,你告诉她吧。”
李安民点头,对魏淑子道:
“我守过祭坛,曾经试着在祭坛内部解决鼠害,那些老鼠不是普通生物,已经变异成了怪物,只有把头踩烂才能杀死它们,但它们死后,黑气会跑出来,钻进人的身体里,那时候的感觉就是自己不像自己,像是被凶鬼附身,想见血,想吃人。”
“几只老鼠的疫气就那么厉害,几十万只甚至更庞大的鼠群,你想会变成什么样?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了。”
这一句倒是提醒了魏淑子:“关门关窗是为了防止黑气渗透?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鼠尸带有疫气,外面那些人不全都要倒霉了?再说门窗防得住吗?”
小商说:“这跟一般意义上的病毒不同,是种魂气,门窗上挂有辟邪物,各人身上都配了化煞的吉祥物,应该能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而且魂气外散这种情况我以前从没碰到过,压根就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眼下半仙不在,手机也打不通,没人知道该怎么处理,也不知道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张良问:“谁把你伤成这样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商住在白伏镇外的小常山里,那儿是黄半仙的别墅,也可称为据点,别墅内部藏有直通地下洞窟的暗道。平常黄半仙外出办事,便由小商和负责煮饭烧菜的温鸡婆看顾。
据小商回忆,就在昨天傍晚,他照常给家里供奉的黄仙上香献供,忽然从门外闪进两个陌生人。这里需要说明的是,黄半仙在小常山的山道和别墅周围设了路障,如果没人引路,寻常人很难找到别墅的确切位置,小商没想到会有外人闯进来,一时大意,被那两人趁隙打晕,等他醒过来后,暗道封口被撬开,内部资源尽数丢失。小商怕祭坛出事,没敢耽搁就匆忙赶过去,结果还是迟了,用于支撑祭阵的四根柱子被破坏,五尊重要的青铜容器遭窃。
当时,鼠群已经大批量往外涌出,小商险些被鼠潮吞没,好在黑鼠群只是朝同一个方向奔蹿,给了小商脱出生天的时间。
地下祭坛的实际范围遍布整个白伏镇,阵眼遭到破坏后牵动地脉;引发浅表地层的剧烈震动,距离震源中心最近的就是207隧道,越往外发散,受灾程度越小,地震造成的损失应该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灾变七
魏淑子跳着听小商描述,试图从中找出疑点:“你说资源丢失?是什么资源?”
小商不假思索地回答:“一些关于地下祭坛的资料,诸如洞窟分布图,与地面相对应的位置等等,我们也是通过不断摸索才能逐步了解这个祭坛的内部构造,直到现在也不能说完全掌握。”
魏淑子又问:“伤了你的那两个人是什么外貌特征?”
小商说道:“很好辨认,一个穿两件式旗袍的女人,长相艳丽身段婀娜,我肋骨下的这根竹管就是她扎进来的,还有一个壮硕男人,高颧骨、单眼皮、皮肤褐黄,有外蒙人的相貌特点。”
魏淑子说:“这两个人我认识。”
小商激动了,挣扎着坐起身,拔尖嗓子问:“你认识?他们是谁?”
“先别激动,只是照过面说过话。”魏淑子被张良勒得有些透不过气,她拍拍张良的手臂,“撒手,你这么夹着我的头,没法好好说话。”
张良收缩手臂把她夹得更紧,刀身贴着脸颊来回轻滑,和颜悦色地说:“叫哥,长幼有序,要懂礼貌,怎么说话呢你?”
……
“良哥,麻烦您老先放开我,有正事要谈。”魏淑子在心里把张良骂得狗血淋头,这都什么节骨眼了?他还悠哉得很。
张良听她喊哥就顺心了,眯起眼放开手,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也许在忍笑。魏淑子把在清真饭店遇到考古三人组的事说了一遍,然后看向张良:
“那天我们不是在地下林园跟人干过架吗?在碰上小流氓之前我就看到那个蒙古人从底下走上来,衣服裹得特严实,怀疑衣服里面藏了毒品,在地下兜售新款毒品的大概就是那货,叫巴图,女人叫古丝婆,还有一个查桑贡布,大学教授,我还在网上查过他的资料,确有其人。”
小商听得有点迷糊,张良补充说:
“新城新沂汽配那群小痞子挑上门找茬,把叶哥中介店给砸了,我跟小丫头去找他们算账,在地下林园杠上,那几个小痞子的速度力量都有大幅度提升,而且精神状态不正常,像被恶鬼附身,有两人被打吐了,呕吐物中发现一条肉虫和卵形米粒样的东西,据说几人在干架前磕了药,药是新品,供货人是老狗,放料的是谁没细问,第二天老狗就死了。”
魏淑子突然想到一件事:“有只长毛肉疙瘩怪物从防空洞跑出来,我削了它一只手,那手后来就变成了肉虫,比呕吐物里虫大,但是形状很相似,也是一头有口器,剁烂以后就化成一滩绿水,难道那头疙瘩怪也是巴图他们一伙的?”
小商叹口气,说:“恐怕不是,那头怪物……可能是某个人类异变之后所呈现出来的形态。”
李安民一打响指:“宋玉玲,除了她没别人。”
“宋玉玲?”魏淑子问。
小商说:“我前面不是讲了吗?黄半仙找人维持地下生态平衡,当某一个族群太过强大,就需要所谓的天敌来制衡,宋玉玲自愿当黑鼠的天敌,在地底祭坛通过各种手段削减黑鼠数量,但黑鼠被杀以后,疫气会侵入宋玉玲的体内,有可能因此导致身体产生异变。”
魏淑子紧紧盯着小商的眼睛:“宋玉玲就是那只畸胎怪?她是什么人?”
小商轻描淡写地说:“是个普通女人,体质与常人稍有不同,适合容纳魂气,就算变成怪物也在意料中,只要阵没被破,她和黑鼠就无法从地底出来,她的异变越严重反倒对制衡鼠群越有利,但是她身上究竟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那是我们不可探知的部分。”
魏淑子喃喃道:“人魔……”
她的声音很小,只有靠的最近的张良听到了,还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奇怪怎么有人心甘情愿跑去当牺牲品,她图什么?”
小商说了句云里雾里的话:“总是有人想挣脱那个名为自然规律的框。”
从黑鼠体内散发出来的疫气暂时还没有看见影响,也许短期内不会出大事,小商建议大家先照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