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然而,他却是一点也未感觉到身体被秘银剑穿透般,挥剑破开前方的黑焰锥攻击,然後脸微微偏後,似乎在看着我又好像什麽都没看到。
「做得不错!」
听到他这懒洋洋状似夸奖的话,我内心一紧,就见他转身,任由秘银剑划开大半身体,然後不到一秒间,那被划伤的地方就恢复如初,只剩下破裂的沾血衣服,证明身体曾被刺中过。
虽在凯门法德那一战,早就看过他那惊人的恢复力,但在与自己的战斗中,看到这个,还是忍不住背脊微寒,在这种情况下,伤害他的身体根本是毫无意义的。
「你这……怪物。」内心的愤怒和绝望,让口中忍不住吐出这样的话语。
他眉毛微微一扬,竟是露出了些微嘲讽的笑意。
「说到怪物的话……」
他手上的剑尖突然扬起,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向我刺出,奇异的,竟是躲避不了的被他刺上一剑,肩头先是传来冰冷的刺入感,接着是无比的疼痛。
然後,在我未反应过来时,他抽出了剑,带出数滴血液,看着我也在瞬间回复的伤口,嘴边的嘲讽笑意仍旧浮现着,眼中的色彩却是深暗难辨。
「你不也是一样吗?朱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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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手,我碰触着肩膀已光滑一片的肌肤,除了血液外,感觉不出有任何受过伤的痕迹。
确实,是一样的。
有那麽强悍的身体,我是应该要高兴的,只是在这情况下,却是怎麽也开心不起来。
沉默了片刻,我才抬起头,眼中正如现在的内心般,毫无色彩。
「看来,我们这般彼此厮杀,根本毫无意义。」
再怎麽强大的攻击,在无法击溃对方身体的情况下,只是白费功夫,既然如此,我脑中思绪微转,体内的力量,就开始全数转成深暗的引魄魔力。
那唯一能够毁灭一切的魔力,正顺着我的指尖,如黑色的闪电般,缠绕上银白色的秘银剑身。
瞥了一眼身旁正跃跃欲试的焰狮和执意留在一旁的焰龙,我示意它们离去,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没有它们插手的馀地。
「去找赤兽。」见它们根本没听话的意思,我只好这般吩咐,让它们以为自己是去搬救兵,会比直接要求它们退下,来得更加有说服力。
果然听我这麽说,它们立刻就乖乖化成两道疾光,朝妖界疾行而去。
「希望别人来帮忙吗?」亚兰德并未阻止它们的离去,只是伸指弹了一下西洋古剑,缓慢地问道。
「……这场战斗,我从来就没有想让任何人插手的想法。」我直视着他,平静地回答道。
「为了那个男人的灵魂?」
他的话让我微微一楞,事实上,自战斗开始後,我就没再想到齐瑞的事,只是单纯的,想砍杀眼前这名男人而战斗着。
瑞的事,是我选择与他对立的最主要原因,但或许……
「并不只如此。」是了,我真正想杀掉他的原因,除了齐瑞外,还有一个理由,虽然还不太确定。
「只是,杀掉你後,便能得到真正的自由了吧!」看着他,我将心中的想法道出口。
听到我说出口的怪异话语,他竟是嘴角微扬,在越来越浓密的雾气中,那样的笑容竟是少了几分讽意,多了几分不确信的温柔。
「自由……」低低的,他重覆地道出这麽一句话,然後缓缓抬起正逐渐被黑色闪电围绕的西洋古剑,「既是如此,那便来吧!」
因他的动作,我内心微凛,也举起了剑,缓缓的,我跟他的周身都漫出黑灰色的雾气。
同样都是引魄魔力,却因性质不同,产生奇异螺旋力场,因为彼此的不同,而强烈想同化对方的互相吸引吞噬,两边的黑色雾气吞吐不定。
也许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也或许是短暂的顷刻,我跟他的剑已经交上了手,在相互的撞击中,魔力也不断吞噬着彼此。
在这之间,短暂模糊的画面,不停闯入我的脑中,天地混沌未开的画面,神魔人三大种族大规模战争的画面,躲在暗处观察别人的画面。
那是由别人眼睛看到而传达过来的陌生景色。
处在越来越浓稠的魔力中,我脑中闪过一幅又一幅定格式的记忆,这些正是由我魔力同化而来,亚兰德的一部分,相对的,我也失去了不少。
然而,纵使如此,从这些定格式的画面可看出,我所同化的,根本只是无关紧要的事物。
这样下去没完没了,心念一动,我放弃以剑的攻击,全心投入引魄魔力的同化中。
顾不得再看闪过脑中的记忆,我只是不断吸收再吸收,以对自身存在的强烈执着前提下,无限扩大魔力,浑然忘了时间与外边的一切变化。
不知从何时开始,原本难以同化的庞大魔力,突然在中途松动,同化的过程变得越来越轻松,因赤兽借予我的力量不断消散,被同化进来的魔力恰好能被身体给容纳,一来一回,竟是配合的刚刚好。
就在我醒悟过来睁开眼时,发觉自己已落在城堡高塔上站着,而在前方对面不远的地方,亚兰德正被庞大的黑色魔力给包围着,属於他的力量,正以肉眼可视的速度,一点一点被吞食。
我静静地看着,虽在那时……第一次被他吞噬时,就隐约感觉到,引魄魔力的吞噬力量,并非取决於力量的大小,而是对己身存在的强烈渴望,而这一点,他显然是不如我的事。
只是……当真看到自己竟是能够成功时,还是生出些许茫然,这麽强大的人,真的会就这样被我击败吗?
这样的迷茫,让我只能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魔力侵蚀,直到看着他被魔力全然覆上的身躯,内心才出现了一丝不明所以的慌乱,抬出手,想收回魔力的想法瞬间闪逝,但终究未真正做出这样的举动。
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就已因失去了意识,而缓缓坐倒在地上。
然後,我伸出手,向虚空中一握,捉住一片从他身上离开的羽毛光芒,虽不明亮,却有着淡淡的温暖。
齐瑞的灵魂,跟他的人异常相似,将光芒握在手中,收合至胸前,也是到此时,我才真正感受到留住了什麽的感觉。
身为契约一方的亚兰德力量消失,瑞的灵魂也不会再受到束缚,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目光缓缓移至地上的亚兰德,我心情有些复杂,明明这是最好的结果,但内心就是无法浮现哪怕一丝的高兴心情,伸出手,我扶起他进入城堡,回到他的房间里。
身为魔界顶尖的强者,就算是离开,也要体体面面的。
也许是这样的心情,我将他的身体小心放置在床上,看着他闭的双眼、第一次显得如此纯粹的脸庞,我怔了许久。
这样是最好的,我对着自己说道。
「朱华!」
让我从缠绕的思绪中挣脱出来的是.出乎意料竟能再度清醒亚兰德的声音,纵使已虚弱到极点,他的眼神却依旧具有某种魔力般,让我不自觉在他面前伏下身。
目光与躺在床上的他平视,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明白到什麽,眼睛微微睁大。
「你是故意的……」
战斗的一开始,我就从未感觉到亚兰德有丝毫的放水,因为他确实是尽了全力,可是,在引魄魔力互相吞噬时却不同,虽我曾想过,自已对存在的强烈执着,一定会胜过老师。
但是,如果,其实这只是他自己放弃了呢?
这样的想法,让我内心生出苦涩到极点的滋味,沉默了良久,唯一能挤出口的,只有疑惑。
「为什麽这麽做?」
他缓缓坐起身,动作中一点都看不出已经油尽乾枯的事实,看了我一眼,然後开始述说。
「在六百万年前,我还只是个初生的人族,在当时,我的力量在众人中也说不上是强大,可是,我却活了很久,几乎比任何人都久,渐渐的,竟也已变成世界屈指可数的强者之一。」
「泪川死了,凯门法德灵魂分裂,已不再是原来的他,最强的魔族之王木神也死於探索未知空间的历险中,不知何时,竟只剩下我一人。」
「我胜过他们的,并不是力量,而是自私,不去为任何事物付出,不去爱上任何一人,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存在的自私。」
他眸光微转,嘴角竟是微微的笑了起来。
「这一点,你很像我。」
「那麽,为什麽?」这麽说的话,他应该是比任何人都想活下去才是,为了自己的存在,努力的活下去。
「我厌倦了,朱华。」
厌倦?
我想过各种答案,却没想过会从他口中吐出这麽一句话,然而,却又是如此合理的一句话。
我突然想起,偶尔会从老师眼中流露出的深深厌倦,那并不是对眼前的什麽事物所产生的一时厌烦,而是对着整个世界,甚至是自己的存在,所产生的情感。
「所以,老师找上了我。」
「一开始,我也不确定你能做到。」他回答道,「只是,最後你到底是做到了。」
这就是真相吗?
盯着意识正逐渐模糊的他,我还有很多话想问,可是在此刻,却都什麽都出不了口。
一直以来,他对我暧昧难明的态度,所有的若有若无试探,目的都是为这个,并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他自己而栽培我,就连用齐瑞的灵魂要挟我,都只是计画中的一部分。
当一直以来想得知的事终於明白时,内心却一点都没有得知真相的畅快感,有的只是越来越沉的内心。
察觉到他眼睛已渐渐合上,我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老师……」
然而,接下来想说的话,却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到最後,我又该跟他说什麽,他对我的栽培,是真实的,若不是他,我说不定早就死在数十年前,更别提现在所拥有的强大力量。
可是,这一切都只是出於他自己的目的。
面对我的欲言又止,他也只是目光微偏,声音中带着些许疲惫:「我已经走了好长的一段路,现在该是休息的时候了,朱华。」
这就是结局吗?所有的目的,所有的一切,他就是想这麽做!
我张开口努力想再说些什麽,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在此时此刻,我又有什麽需要说的话吗?
对亚兰德,对老师,这个曾被我痛恨却又给予我那麽多的男人,在这种时候,又该说些什麽?
感激与痛恨,愤怒与悲伤,各种矛盾的情感交织在一起,让我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看着他闭上眼睛,只能看着那永远强大到让人触之不及的身躯,倒了下来。
伸出手扶住,却又感觉到那个身体生命因为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