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拭了下冷汗,只得好言谢过,逃也似的出了当铺。
却发现几乎在刹那间,原本热闹的街道竟已经空无一人。
我愣住的功夫,一个人形飘飘忽忽的经过我面前,全身上下没有半点修饰,唯有一袭素衫,
似乎看到他斜睨来的目光,又仿佛在看着别处。是人是鬼?我打了个冷颤。
不一会功夫,另一个少年迎面而来,与寻常贵族家的公子无异,身后跟着一众随从,多数都很萎靡,少年只是朝后望了眼,便又个个强打起精神。
那少年看到我很是惊讶,又仿佛发现什么好玩的事物,哈哈一笑道:“竟然还敢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空相两兄弟
待到那少年话音刚落,身后的随从马上跟着爆发一阵的干笑。
少年显然是不太满意他们的表演,黑着脸瞥了后面一眼。
随从们噤声,还有几个止不住的抖动。
几乎在同时,他手中锏已然直直的飞向一个随从的面额,不留余力的贯穿。
那随从应声仰身倒地,我看得真切,惊愕到面无血色。
那少年收回锏,在手中盘弄了下。注意力重新回到我身上。
我不自然的退后一步,心叹这少年居然心狠毒辣至此。
无意中瞟了眼那锏,这一惊更非比寻常,
此锏是伽蓝锏,伽蓝树是西方佛陀门下之物,木质比金坚,
即便在天界也只有天帝御花园中独有一株。凡界怎会有此物?
少年顺着我的目光望了眼手中的锏,哼了一声:“莫不是骗走了空相笙的梵音,还惦记这伽蓝?”
“空相是南沐望族,怎会在意一两个棍子。”染枫的声音传来,他走到那少年跟前,礼道:“二公子别来无恙。”
“碎玉沉香?”这位唤作二公子的有些讶异。
染枫这碎玉沉香的名头在南沐果然响亮。只是听着实在违和,我不禁泛起笑意。
“我准你笑了吗。”那少年张狂的一顿手中锏,就要朝我袭来。
哪里来的小毛头,佛陀圣物与了他真真是糟蹋了。
我借力一顺,那锏偏离,扎在石缝中,像穿透豆腐一般轻松。
又手臂轻轻一挥,灵力起风夹杂着细碎石子,将那少年的面颊擦出血痕。
“主子。。。你的脸。。。”他身旁的随从一脸慌张。
原来筝就是这位的名讳,闻听过南沐空相姓氏,是匹敌国力的大家族。如今一看的确嚣张跋扈。
空相筝手背抹了下脸,看到血,不怒反是嘴角勾出一丝欢喜。
“许久无人能让我见血了。”他扬着手给随从确认。“是血?我的血?嘿嘿。”
疯子,我鄙夷着眼前这位富家公子。
“空相筝自小体格异常,不论是自己受伤还是伤人,多重的伤口,未见血色便会自行愈合。”染枫冲我解释道。
我一怔,这才发现方才那个被贯穿面额的随从已经没事人一样垂手立于一旁。
空相筝欢喜过后,忽地发现寥寥的坐在石阶上的楚蔚,傲然的望向染枫:“是那白痴皇子的人。难道又要带来我空相府?”
楚蔚已经被我用术法改变相貌,却一眼被他识出,眼前之人不可小觑。
不对,重点是为什么要说又?还带过谁去他府上?我有不详的预感。
染枫不紧不慢:“兰耀妹妹的身份二公子又非不知,整个南沐,也只有空相府才有此气魄收留。如今的楚蔚比之也不足为道了。”
我脑中轰然一声。兰若竟然会给送到这个嗜血的变态家中!
“伽蓝锏送给你,只要告诉我你方才用的什么法子伤我。”
这个空相筝从开始就不停的在变着法子的套我话。
我满腹只有兰若的安危,空相的势力确实可以护她周全,毕竟东棣王妃的身份可不是寻常人敢收留的。
车马一行穿过街道,所过之处,间或有关门闭户的声音。这位二公子的秉性想来是一直祸害一方的恶霸地头蛇。
“阿筝不是你想的那般。”一个声音很是好听,似琳琅浴风。
还未来得及欣赏,意识到不对,我一拉马缰,马儿惊得一个呼啸。
定了定神,对上一个幽幽的目光。
这不是开始那位不知是人是鬼的什物吗?何时混进来又怎会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是人。”他扶额道。“而且一直在。“
“阿笙!你飘来飘去的,存在感太弱了,怪不得师傅没注意到你。”空相筝笑道。
“叫我兄长。”空相笙叹气。
原来他们是两兄弟,等等,那个阿筝说的师傅?听意思是我?
“怎么样师傅。能教我吗。”阿筝目光灼灼。
教什么?怎么自残吗?少年啊,能有点追求不。我很是无语。
“还我梵音锏。”
弟弟叽歪的当口,哥哥时不时的默默揷这么一句。
我求助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染枫,他却踱着马取来路边无人摊的吃食,咂巴的津津有味。
却忽地像发觉了什么,手中的糕点滚落在地。
“这不是去空相府邸的路!”他惊道。
“皇子疾云今日宴请。”阿筝很是头痛的样子:“我本也不想去见那个白痴,阿笙却不想薄他的面子。”
“叫兄长。”空相笙再次叹气。
“放心,我不是出卖朋友的人。楚蔚已经叫人安置好了,那白痴必然是寻不到的。”阿筝冲染枫眨眨眼:“对了,你家那帮老爷子们也会去上几个。”
北沱的元老吗?这可是染枫的死穴。看形势不对,我先发制人的暗暗揪住染枫的衣襟。却还是晚了一步。望着手中几缕布条,人已然不知去向,我咬泪。
好在蛊毒没有发作,想来他还是隐在附近,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随他们走一遭了。
想来南沐皇子也算有一面之缘,还记得他莫测的身手,应该也是个一等一的人物。
水廊蜿蜒,交错不知名花草,入冬且长青,庭院玉玲珑布局,若是寻常院落,也的确有几分奢华。但是作为一国皇子的宅邸却未免市井了些。
水廊边有几处案几,随意摆了些蔬果。几个仆从懒身穿梭而过。其他都衣着华贵,想来皆是南沐名士。低声清谈,礼数得当。见到空相家的两兄弟,很是恭敬。空相笙且不论,空相筝将锏随地一拄,拣了初阴凉,便不再理会他人,只顾缠着我问些术法的问题。
开宴许久,也未见皇子出现,大家各自攀谈,吃吃喝喝也似乎并不奇怪。
我不禁愈发好奇,便询问阿筝。
“皇子每月宴请百家是南沐的国规,他即便出席了,也没人睬他。又岂会自讨无趣。”阿筝撇撇嘴。
听他所言,皇子难道在此没有什么威信?我半信半疑的擒起酒爵,愕然发现一只金虫漂在酒面,与之前发现的无异。忙的以掌掩住酒爵,警觉的探查四周。
却听得空相笙淡淡的一声:“来了。”
“各位远道而来,疾云在此谢过。”一个男子朗声而来,金缕冠玉,正是南沐皇子疾云。
奇异的是客人们只是客套的抱拳示意,便各自该干嘛干嘛,唯恐避之不及。
“听说王大人你家的狗又出来咬人了,以后要看好啊。”疾云悠悠然的边踱步边时不时的寒暄几句。只是听起来,除了到处得罪人,也没有其他了。
“阿笙阿筝,听说东棣要派兵,父王要我应对,你们且说说该如何是好。”他愁眉苦脸的冲着空相家的两兄弟。
阿筝鄙视的扫了他一眼,嘴巴都懒得张一下。
我不禁默默汗颜,东棣起兵这种事情,是当众到处说的吗?这位皇子当真是缺根筋。
空相笙则咳了下,望天,竖起一个指头,微微摇头。
“听天由命?阿笙。。。你。。。〃疾云丧气的垂头。也难得他能领会空相笙的意思。
“兰耀从东棣来,可知道封疆卫有多少兵马。”疾云话音一落,我有些吃惊,看他的神色如寻常一般。仿佛我本来就应该在此出现,他也本该如此询问。
“在下不过是回来省亲,国事实在未有耳闻。”我含笑应着。
“东棣兰妃仙故,实在可惜,早知你有如此美貌的妹妹,本王早该娶来,也不会受无妄之灾。”疾云悻悻道。
我不免汗涔涔,这话仿佛是在夸我,因为那次与他见面我着女装,是以他会误认为是兰若。
美貌二字自从进了玄师府,早就离我远去,只因妖孽还有似颜那种货色在,谁还敢自诩容貌。
“本王这里新来的几个玉雕把件,兰耀既然来了,不如赏玩一下,辨下真假。”疾云自顾自的拉着我就往水廊深处而去。
一边还絮絮叨叨:“如果又是假的,你且再拿去玩好了。”
垂藤帷幔般随风而起,原来这水廊之后,别有洞天,清雅秀丽,无一处不成风景,天位,景位各镇了一座玉狮子。这风水布局显然是遵循奇门遁甲。玉狮子吞吐外界的污浊瘴气,曲径通幽。
“比东棣玄师府如何?”疾云笑道。
我话中有话:“皇子品位独到,怀玉其中。”
败絮在外,金玉其中。这位皇子若为人也如此,心计如此之深,便堪为翼天忌惮了。
“原以为你会将楚蔚送还,却如何会寻上空相兄弟二人。当真是要为东棣卖命了吗?”
果不其然,疾云一改方才的迂腐模样,面色朗朗,眉目清明。
“皇子怕是误会了吧。”我佯装不解。
疾云苦笑:“几年未见,你我竟生疏至此。昔日你唤我一声疾云兄,怕也只是误会而已。”
我心忖当初那个兰耀竟混得与南沐皇子称兄道弟,确实有些本事。
“若知你有龙阳之好,本王便早该将你留在身边。”
这话越听越不对劲。我下意识的拉开距离,他却只是笑笑,进屋取出一个锦囊。
哗啦啦的倒在面前的石几上。定睛一看,果真是几个玉把件。
其中一个好生熟悉,我睁大双眼,这不正是北沱兵符,翼天封了扶鸾启的那个玉佩吗?
慌忙的摸向怀中,已然空空如也。正欲要将兵符拿起,却被疾云挥袖收回。
“当初这探囊取物的功夫还是你教的,如今却也吃了亏。”他将兵符举到面前,细细端详了下:
“比那些北沱旧部献的还要精致几分。”
“疾云兄。。。”我汗颜自己的脸皮,却也只能堆着笑:“此物是友人相赠,还请还给小弟吧。”
北沱兵符落到南沐皇子手中,这可是天大的事。
“玄师翼天?”疾云云淡风轻的将兵符递给我。
“上次在东棣,你着女装的模样当真骗过了本王。若不是有耳目潜在玄师府,怕还不知你妹妹其实就在南沐。”
他此话出口,我心中一紧。想到当初看到的黑影,原来如此。
“如果东棣知道兰妃还活着,怕是不会罢休的,听闻空相府邸有妇人产子,想来那俩兄弟向来不问柳巷,也没有女眷。观星有紫气东来,怕是藏不住的。”疾云观望着我的神色,很是惬意。
“疾云兄若念在往日情分,还请不要告诉旁人。其他的小弟都可以答应。”我心中计较着他知道这么多,到底需要什么样的交换,若是楚蔚,赶紧塞给他便是。
他沉思了片刻,击掌道:“如果本王纳了兰若为妃,过继东棣小皇子,他日夺了东棣,一切都名正言顺,岂不妙哉。”
出了狼窝又入虎穴?当我是个木头啊,让你如此糟践我妹子?
一把抓住他的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