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般伶人是不会这么做的,因为公然的对公子示好,只会落其他人的话柄,
况且这样也太没骨气了。
“这南沫国果然出人才。”真是华丽的声线,再看来人,柳眉凤目,腰身盈盈一握,
竟是个妖娆的女子。
她走到我面前,扇柄挑起我的下巴:“模样甚是可人。”
又转向儒莫,眉眼生花般迷乱人心:“只是主上看中的人,儒莫兄怕是消化不起吧。”
我在她目光中读出了什么,想我在天界研读师尊留下的戏本子,
对这凡界的风月也算了然于心。这个女子便是那种直白性子的,
什么都写在脸上。
我看了看儒莫转而向她绽开笑容:“姐姐勿怪,小的只是敬仰公子学识,无心夺人所爱。”
“这位是似颜公子。”半晌儒莫轻轻叹气。
我这才反应过来,扶鸾府怎会有女人,所以她。。。
我不禁张口结舌:“公子绝代风华,容貌甚于女子。。。〃
绞尽脑汁的摆出一套套戏本子里拍马屁的话。
似颜很受用,他一把搂住我的肩膀,挑衅的瞥了眼儒莫:“看来本公子的美貌自有人欣赏。”
我抖了一抖。
“也不要甘当下人了,随着我们一起入座便是。”他亲昵的拉着我往前走,
我回头求助的望了眼儒莫,后者还是笑成弯月,微微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破阵兰心赋
不得不说这凡间的美食真的可以让人抛头颅洒热血。
可是我只有看的份,说什么不要甘当下人,我郁闷的在似颜和儒莫身后垂手而立。
似颜玉手一抬,我便狗腿的上去帮她添菜倒酒,速又举着酒壶来到儒莫身侧。
刚想倒酒却被他顺过去,自行拉起一道酒线入盏。
儒莫有些无奈的低语:“伶人不得入上座,扶鸾府的规矩,兰弟莫怪才是。”
唉,我便是最无法抵抗这样的谦谦君子。
从刚刚起就开始留意四周。
这殿内华柱盘龙旖旎琉璃光,自是极尽奢华。
只是上殿主座垂着的麻布帘,甚是格格不入。
隐隐看去帘后一个身形侧卧,应该就是扶鸾启了。
主座左侧探出一个鎏金鸾凤,嘴中一线琥珀色,晶莹的落到环绕在殿中的玉渠中。
几个侍从间或用酒壶接着。想来这绵绵不断洒落的便是令满殿生香的美酒了。
离主座最近的是个檀木云纹案几,翼天堪堪跪坐,身形有些憔悴的倚靠着身旁俯首在地的侍从,
头髻上别着两根流光溢彩的鸟羽,白衣胜雪,慵懒的涂了一地。
远远看上去像一只栖息在崖上的白鹏。
再往下一个空缺的案几应该是那魔焰的,单看候着的几个侍从,便是傲气凌人的俊秀了。
儒莫的案几却有些挤,自是似颜时不时跑过来与儒莫对酒,便是些行酒令什么的,也是似颜最为积极。
诗词歌赋虽过于雍容冗余了些,却能出口成章,堪称得上才子二字。
下首坐着几排伶人,几轮过后,殿中七七八八的歪倒了一地。
总之,好一个酒池肉林!
这些光怪陆离的情景初见自是蛊惑,只是我是被天庭盛会荼毒过的,
心念动了动,也只是为了那些美食而已。
当下静下心来,体察着周遭的异动。
震三宫位置正好是主梁木,镇着八卦镜,这本是寻常风水设置,
只是那八卦镜朝的方位,让一道阳光刚好可以在正午斜入。
果然,初春用的阳遁术。
酒渠正好弯过儒莫身前的案几,这个弧度的中心就是坎一宫。
一盏茶的功夫,我便看了个通透,这阵法的目标果然是儒莫了。
只是该怎么破呢。
我尝试着向邻桌走去,却被魔焰的几个侍从瞪得灰溜溜的返回来。
不出一个时辰日当午时就是阵法触发之机。
到时候我看儒莫给整成什么模样,轻之癫狂,重之当场暴毙。
阳遁就是这么光天化日的害人阵法。
我脑中正翻江倒海的功夫,脖颈后一阵阴冷,不禁回首。
翼天半阖的灰色的眸子似是不经意的错开我的目光。
那个笑容更让我浑身不舒服。
翼天欠了欠身,声音虽不大,却另整个殿内刹时噤言:
“主上新得的伶人听说是红透南沫的梨园大家。”
席间传来几声讥笑,谁让南沫的梨园本身就是个笑话。
扶鸾启似乎很感兴趣的直起身:“好像是有此事,但是那个伶人的名字。。。”
我是该哭还是该笑,不被惦记反而是好事吧。
“兰耀。”身旁的侍从提醒着。
扶鸾启挥了挥手。
“兰公子请献艺吧。”主上的侍从尊称了一声公子,这是了不得的厚待,席间万种目剑穿心,
我却无心理会,心里灰暗一片。完了,我哪里会唱戏啊。只不过多看了几个戏本子而已。
要不要干脆跳出来吼一声:某乃天庭兰草仙子,下界为苍生除害(诸天还不够祸害吗),
尔等不用跪安了,某这就回天上去也。
看到我杵在原地,眼神游离,儒莫有些担心道:“贤弟?贤弟。。。随便一曲便可,”
随便一曲,我老着脸拱手道:“小的伤了嗓子,不愿悖了各位的雅意,便说上一曲如何?”
“甚好!”似颜击掌而笑,他本也烦那些咿咿呀呀的唱腔。
扶鸾启未做反应,便也是默许了。
刚好也可以看是否可以寻机破阵。
我先记好了阳遁的几个方位,走到殿中央。
那么多的戏本子,但是都是他们熟知的。不若就着那些唱词讲讲自己的故事吧。
“春光荏苒如梦蝶,春去繁华歇,但余兰花草,痴恋少年郎。。。〃
思绪却已经蔓延开,第一次见到他,他还是一个少年,
“好孤单的小草。”他第一句话就让我很是鄙视,我可是天地孕育独一无二的上古兰草!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连根拔了出来,然后种到院子里。
日日跋涉千里取天池水浇灌,须知兰草不能过多的摄水,我感到自己的根都快泡烂了。
可一看到他累到满头大汗,蹲在我面前,揉着酸痛的腿。
我就半点脾气都没有了。直到那一日,我命定的天雷凌空劈下,他却手执长剑引雷入身,
我看到他歪倒在身旁,惊起一地落英。我拼命的挥舞着叶片,却无法触到他。
第一次我为了自己生为兰草而怨。几乎榨尽了所有仙力才为他续了半丝灵气。
也因此,我用了万年来恢复,错过了化人的时机。他醒转过来的时候,我的枝叶耷拉在地上。
一定很丑吧我心想。他托着腮帮子呢喃着:“为什么小兰还不开花呢。”
何处飘来的箫声,淡淡如水墨化开,是否我开花了,他就会喜欢我了呢。
“落红成尘,风飘成点正愁人。兰心如厮君无意,隔花荫望人远去。”
“等小兰开花的时候,我便送给你。”他的眸子中写满了期翼。
只有我知道你许了他最珍贵的什物,可是也只是一个什物而已。
我的叶片上滚落几颗露珠,我想这便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的哭泣。
那个翩若惊鸿的紫眸仙子姐姐听到这话,只是鄙夷的一笑:“这么丑的花谁稀罕。”
仙子姐姐触碰了下我的叶片,我无意识的升腾戾气,将他的指尖灼了一下。
“从今后玉容寂寞空花朵,胭脂浅淡樱桃颗,这相思何时是可?”
我看到他无尽的落寞,我想是因为我始终还是不肯开花吧,所以无法以花献佳人。
我拼尽修为,几乎一夜之间憋出了一个花苞。
他看到花苞的时候,却没有半点开心,只是轻轻拢着我的叶片,唤我的名字。
“小兰。。。小兰。。。〃他的泪滴落在花苞上,他说:“小兰,他走了。”
但是他还是悉心的照料着我。直到我化为人形。他还是唤我小兰。
他说他是我的师傅。这便是要割裂我所有的念想了吗。
从此他不再是那个不染凡尘的俊秀少年仙,他放浪不羁,惹得天界鸡飞狗跳。
我不眠不休的为他张罗诸天殿的事务,然后目光追随着他,
如同任何一个崇拜师傅的小徒弟。所以,来晚了,便只能这样远远看着他的相思了。
“满城烟水月微茫,人倚兰舟唱。常记相逢若耶上,隔三界,碧云望断空惆怅。”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唯余箫声如诉。
泪目中看到的身形如此熟悉,我却已挪不开脚步。
直到一束阳光刺入眼中,我才惊觉方才忘记破阵了,慌忙的望向梁上的八卦镜。
持箫少年一个旋身,将萧递到我手中。
“染枫来迟,舞剑一曲告罪。”少年长身而立,横剑在胸,凌厉剑锋过处,如银龙盘绕。
梁上八卦镜在纷飞的银光中偏离。
我瞅准坎一宫,以萧断酒。瞬势将萧送入唇边,和着剑意吹了一曲平沙落雁。
最后一个音,他已经收势来到我的跟前,我看到那个面容,狭长的双眸,灿若星尘。
衣衫无风自摆,蓄满青空的颜色,发丝随意的束在脑后,
神色似乎游离在尘世外,不羁却闲淡超然。
师尊,我终是寻到你了吗。
“我叫染枫,你的曲子很有趣,于是就不请自和了,还请公子海涵。”
染枫,这便是他在凡界的名字了。
即便是忘记所有,依然合拍的默契,便是这几万年相依相伴无法忘却的吧。
我望着他几近哽咽,想要扑到他怀中,嘤咛的求他回去。这样在他面前无所顾忌的不堪。
他稍稍顿了顿便朝翼天走去,在他身旁大咧咧的席地而坐。
半晌麻帘后传来击掌声,殿上也跟着一片哗然喝好之声。
只是一场戏而已。曲终人散。
我木然的回到儒莫身后,无法抑制的目光跟随着染枫的身影,如同过往的万年一般。
“方才的戏本子叫什么名字。”
听到声音这才机械的回望儒莫,读出我刚刚有些失态了。
轻轻咳了下道:“兰心赋”瞎编了一个曲牌。
作者有话要说:
☆、撞破龙阳事
浑浑噩噩的一天,月上梢头,方才散了席。
似颜好像和我说了什么才走的,我只是点头再点头。
跟在儒莫身后,脑内放空,下一步该怎么办,却因为寻到了他而茫然起来。
儒莫口中念念有词兀的止身,我没头苍蝇一般撞了上去。
七魂八魄却因此撞回来一半。
揉着鼻头忙的俯身:“小的没看路。”
儒莫扑哧一笑:“贤弟不必拘礼了。”
目光移到我手中的萧,双眼弯成月儿:“怪了,染枫的萧从不离手。”
我这才想起,抚着玉石萧身上如烟般的纹路。
喃喃道:“是该还给他了。”
“染枫应该在翼天那里。”儒莫自顾自的便往一处走去。
我双手拖住他的衣摆:“儒莫兄留步。。。〃
那妖孽要害你啊,居然这样纯良的奔虎口而去?我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
“我想自己一个人去。”半晌开了口。
儒莫依旧笑盈盈的望着我,却也不问什么,只是道:“也好。”
寻着他给我指的路,我的脚步越来越迟疑。
怪了,他诸天风风火火的下界,我来寻他回去,反而像是我欠了他什么似的。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