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瞥眼见她一脸惊讶,鄙视的笑了笑。“竟然连境灵可以化形也不知道,难怪那么大的胆子敢来惹我。”
“谁让你欺负豆芽菜,欺负草草就是欺负我!”苏晓想理直气壮的瞪着他。大声说出来的,可是被他的冷眼扫得一点定力都没了,越说越没气势,到最后几乎没了声音。
祝维摩轻轻握住苏晓冰冷的手,转眸对她说。“你可先去四下看看,还缺什么。我再差人添置。”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淡若流云,但听来却带着一丝柔和,他的手温热,将她的手背暖得柔和起来,她的心也就安了许多,跟他笑了笑,就出去了。
苏晓走后,祝维摩转了车身,定定对着圈椅上的楚君,抬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该知道,与她为难,就是与我为难。”
“他们怕你,那是他们。你我认识那么久,不知道我的脾性么?”楚君微微坐起身子,两指捋了捋肩上的发丝,垂眸冷言。
祝维摩仍旧是风轻云淡的笑,笑意却不真的入眼,“我只要你的医术。”
“你就这么想帮她撑起这个医馆?不过一缕残魂,这一世勉强不散,下一世还不知如何,这又是何必。”楚君一边说,又抬眸山下打量祝维摩的身体,轻蔑的笑了一声,“你,如今……竟也到了这样的地步。”
房间里忽然飘来一声冷笑,“哼……这样的地步又如何,他要散你的灵,不过也就是一弹指的功夫。”
楚君向声音飘来的方向看去,那里立了一袭玄黑色的长袍,宽大的领子高高立起,连着衣帽,将那人的面容隐在黑暗里。
楚君的神色忽然之间黯淡了,他从圈椅上立起身来,向那黑袍人躬身行礼,“玄冥长老。”
黑袍人并不理他,转向祝维摩,单手扶着胸口,另一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圆,向他低头,“维摩大人,您唤我来,有何吩咐?”
楚君抬眸看向祝维摩,冷笑一声,“维摩大人……你当得起吗?”
黑袍人当即怒喝道,“无知魂体,休得胡言!”
祝维摩却并不计较,侧过脸来,跟身后的黑袍暗影淡声说,“未常近来灵气剧增,你去查查或是什么缘由。”
“诺。”那黑袍人应了声,仍旧低着头,恭敬的向他再次行礼,旋即隐没在了黑暗中,消失了踪迹。
黑袍人消失后,楚君又是冷冷的笑了一声,带了几分讽刺,“若不是你,我与未尝又怎会沦落到今日的地步?”
祝维摩不答他,从衣袋里取出一粒乳白色的丸子,抛了过去,“沉香杜腐丸。”
楚君接了那丸子,拿在手里看了片刻。他自己再懂药不过,这么一丸要炼上百年才能出炉的,死人吃上一丸,可以防止尸身腐坏。他淡淡笑,“倒真的是极难得的珍品,你不是留给她用的?”
祝维摩的脸色微变,也并不再说什么,转动木轮椅,出了门去。
楚君站在原地,也不知道是想什么,想了许久,才慢慢的将那药丸送入口中,出了房间,向医馆外去了。
转出回廊没多久,就看见苏晓在回廊下面坐着,晃着两条腿,垂着头,不住的叹气,他四下看看,没有看见祝维摩,许是不知道她在这里等着,去了别处寻她。楚君停住脚步,站在回廊下面,负手看着苏晓。穿廊的回风来来去去,掀动她的头发,一束发丝飞起,挡住她微圆的脸,她用手拉开那束头发,绕在指间,又叹了一口气。
相貌不同,时代不同,她的举手投足,脾气性格,倒和从前没什么差别。
苏晓并不知道这边有人在看她,她这会儿整个心思都悬在医馆的未来上。刚才其实她已经去过药房一趟了,就在回廊那边,也不远。但是让她失望的是,这个名义上是皇城唯一医馆的地方,药房里也是冷清得很,只有三十多味常见的药材,量也不多。那点药根本治不了多少病。要到哪里去买药材,她也没数,不过这个年代,这个国家,就算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药材,医馆没有药材,要怎么维持下去呀。
正想着想着,偶然抬眸,就看见楚君正站在回廊转角处,两手负在身后看着她。在明光下,楚君的脸色白得没有血色,她们行医也要察言观色的,他面色不是身体虚弱的那种白,倒像是死人一样的惨白,没有生气。难道因为是境灵的原因,所以才跟正常人不同吗?
她盯着楚君看的时候,楚君反而有些尴尬,似乎是很厌恶她的样子,扭过脸去避开了她的眼神,从回廊那一头绕开走了。
苏晓跳起来追上去,在后面一边招手一边大喊,“楚君,等一下,等一下我!”
楚君嫌恶的皱眉,连头也懒得回,反而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就是明摆着要甩掉她的节奏,苏晓加大步子跑上去,一把拉住他的衣衫,他反手用力一扯,她攥得又紧,只听得“刺啦”一声,衣袖从肩上被撕裂开一个大口子,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肩膀来。
楚君停了下来,扭头看着被她扯坏的衣口,正巧回廊那边,宋老先生正和千吉陌、暮雪带了几个新来的工作人员往药房去,楚君见了,忽然开口大声的喊道,“馆主还请自重,我不是您想的那种人。”
那边一行人停下来,往苏晓这里看过来,就见她扯着楚君的衣袖,眼睛还盯着楚君白白的肩膀。宋先生拂袖,嗤鼻而去。千吉陌到底是留过洋的,仰头哈哈笑了两声,还对苏晓竖大拇指,这个暮雪的表情更是奇怪,含笑的眸子里好像有千万的蜜糖,都要把她整个软化开了。
苏晓急忙甩开手里的袖子,对他们摆摆手,“不是不是,不是那样,你们别误会。”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馆主不会连这样的道理也不懂吧?”楚君还蹬鼻子上脸,各种得了便宜卖乖,好像他真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苏晓眯起眼狠狠剜了他一下,一不做二不休,反正都让人误会了,干脆做的霸气一点,她上去一把抱住楚君,把脸贴在他的胸前。那边千吉陌又是呵呵的一阵笑,示意身后受惊的人员都不要看,一行人继续往医馆那边去了。
苏晓很仔细的听了他的心跳,确实是没有心跳的声音,她探手摸了摸他露在外面的肩,冰凉的没有一点体温,这根本不是活人。
正文 104 医馆
她是医者,对这样异常的现象很感兴趣,若是没有心跳,没有血液流动,他是怎么“活”下来的。这样的情况即便是在医学发达的现代,也根本是不可想象的。
楚君各种嫌弃的推开她,“够了你。”
“你到底是什么人!”苏晓抬头紧巴巴的看着他,能感觉到自己心跳好快,她现在是在跟一个死人说话吗?
“想知道?去问他好了。”楚君冷冷的笑着,向苏晓身后点了点头。
苏晓转过头去,就看见祝维摩坐在木轮车上,白衣如雪般扬在风里,表镜静默得好像飘然而落的雪片,那么清冷。
“呃,你别误会,我不是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苏晓一下子有点慌了神,她害怕祝维摩误会,害怕他会因此讨厌她,这一刻她才忽然发现,自己是那么在乎他对她的看法的。是因为结婚这件事,把他们的距离拉近了么?
这么想着,又忽然觉得有些温暖了。
她走向祝维摩,身后的楚君却忽然大力一把将她拉转回去,冷冷的盯着她的眼睛,“问清楚了,记得回来告诉我答案。”
他的眼神像是带着无数把坚韧的利刺,一根一根不留余地的钻入她的眼底,好像要把她从内里撕破开来。在空间里面的时候,他没有实体,感觉不到这么重的杀气,苏晓还觉得他有些可爱,这会儿他忽然活生生的蹦到她面前,这样冷的看着她,让她的小心脏一时之间有点承受不了。
楚君的眼里,除了憎恶还是憎恶,就好像没有再容不下别的情感。苏晓挣开他的手,吓得浑身绷紧了,转头向祝维摩的方向跑过去。
祝维摩静静的在回廊的风里等着她。表情依旧是风雪一般的清淡,静谧安好。
楚君冷冷的看了一眼苏晓的背影,又再看了一眼祝维摩,眼角堆笑,转身大步走出了回廊。
快到祝维摩身边的时候,苏晓放慢了脚步,踱着步子一步一步挪过去,低着头。
他把木轮车向前行了一步,靠近她,轻声问她。“回廊风大,冷不冷?”
“他没有心跳!”苏晓硬生生的说出这句,才发现她的后背已经让冷汗湿透。手已经开始发抖了。
祝维摩展开白袖,把她的手虚握在手心,墨眸云一般轻柔的停在她眼底,“天下之大,有些异事也是常理。不必太过讶异。”
苏晓定定看入他的墨色瞳仁,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次,“他没有心跳!”
“我在,别怕。”
这句话说的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低迷的嗓音略带嘶哑,绵延悠长。一点一点将她包围起来,在她的心上围成一道墙,让她无比的安心。
心跳慢慢的缓了下来。快要失去知觉的手,渐渐感觉到他的手心传来的阵阵温和,就像融化冰雪的太阳,无处不暖。
她看他的眼睛,墨一般深黑的瞳仁里。没有刻意填满的温柔,却是坚定稳固的。似乎任何时候都不会土崩瓦解,她的心也慢慢的稳定下来,低声跟他说,“我有时候觉得,天上的神仙才配得上你。”
“又是哪里生出来的怪语。”祝维摩失笑,放开她的手。
苏晓瞪大眼睛,狐疑的问他,“你不是一向很自恋的吗?怎么这会儿反倒谦虚起来了。”
他顾自点点头,“神也不过如彼,人也不过如此,我并不偏爱。”
“那你偏爱什么?”苏晓就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他喜欢的东西,他从来不会因为什么开心的笑,也不会因为什么伤心。即便是生活在那样的家庭,他还是活的从容,好像从来不会因为什么事羁绊住心。
祝维摩看着她,看了良久,风扬起她的发丝,也吹散他的,发起飘飞,如一副泼墨的山水画。
片刻之后,他转动木轮车,调转了方向,侧脸对她说,“这里风凉,走罢。”
“你等等……”她仍旧站在风口上,不肯动。他又转过车身来,陪她吹着冷风,抬眸淡淡的看着她,等她的下文。
苏晓想说,刚才靠近那个楚君的时候,意识有一丝游走进了他的身体,往常偶然也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在给病人看诊的时候,她的意识偶尔会顺着病人的经络游走,在患病的部位,会遇到一团邪气淤积。虽然这种事很少发生,但刚才在楚君身上发生了。但是她的意识在楚君身体里根本找不到任何的经络,那具躯体里只有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跌进去就会万劫不复的感觉,所以她刚才才会那么的害怕。
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理清顺序,她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作罢,换了话题问他,“刚才楚君不是说,你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吗?他为什么没有心跳,身体冰凉,像个死人一样?”
祝维摩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回答她,又好像神游太虚去了,苏晓在一旁等着,有点不耐烦了。这时那边忽然有个工作人员跑过来给祝维摩报信,说是有个自称是苏府常安乐的女人在医馆外面闹腾,说是要进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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