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苏晓第一次对亲近的人说谎,心里那种滋味,不是一般的难受。她连对莲心笑的勇气都没有,急忙回过头来,逃犯一样的跑出院门,一路跑出府门,站在门口仰着头深深吸了几口冷气,才感觉胸口不那么闷了。
情绪平复了之后,她才叫守门的小厮去叫了一辆马车来,去了祝将军府。
话说这也不是苏晓第一次来祝府了,但是走正门进的次数,确实是屈指可数的,她进去的时候左右看了看门两边的石狮子,跟自己家门口的狮子比虽然规格体型比不上。但是这两个狮子雕得张牙舞爪,怒目龇牙,气势倒是比苏府那一对凶狠多了。光看这石狮子,就知道主人家不好惹了,苏晓心里叮咚的打着鼓,她小时候也挨过祝大伯的打,长大之后祝大伯也没少给她脸色看,她心里还是有些怕他的。
管家的倒是客气,恭敬的迎着她进了府里去,引她到了祝府里最大的一块练武场。苏锐是文官。苏晓家里没有刀枪棍棒这种东西,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练武场。这是个四方形的宽院子,四围都是墙。中间有一块四方形的高地,比她人还要高出一倍,只有一面有台阶通上去,并且四面都没有围栏。高台两边是两排长长的兵器架,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兵器。绝对不止十八种,看得苏晓眼花缭乱。
祝老将军正在台上和人比摔跤,这么大冷的天,他也只穿了一件紧身的束衣,而且三下两下的就把台上那人摔了下来,“哐当”一声滚落在地上。滚到苏晓的脚下面。
那人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苏晓,他看人的时候眼睛里像是有两把利剑射出来。看得苏晓心里发毛。
那人从地上站起来,走到苏晓身边去,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把她的脸仰起来,仔细的看了个遍。又拽着她的衣服把她拉到怀里去搂着,向着台上的银发老人哈哈的笑。“爹,今儿是从哪个楼里叫来的小娘子,生得这俊俏模样,招的人心痒痒。”
他一边说着,竟然拿手一把握住苏晓的屁股,使劲捏了一把,疼得她脸都青了,反手一个巴掌甩在那人的脸上,称他愣住的时候,从他汗臭的臂弯里挣出来,嫌恶的看了他一眼,“我是苏晓,苏府的苏晓。”
“哦,原来是苏家妹妹,我当是谁呢……哈哈,哈哈哈。”那人仰头笑了起来。台上的祝老将军偏头看了一眼苏晓,皱起眉头,在台上高喊,“我正练武着,戎生,你和她说话。”
那个男人把身上的尘土弹掉,弹得空气灰沉沉的,苏晓咳了两声,把头转到一边去,苏晓听他叫祝伯伯爹,祝伯伯叫他戎生,想来他就是祝维摩的大哥祝戎生了。祝维摩貌似还有个二哥,但是听说小时候就被祝伯伯送到了塞外的营地里去,一年也难回来几次,说这个二哥倒是府里人都喜欢。只是唯独这个祝戎生,没有谁不讨厌。
说白了他就是个拥兵自重,又好色又喜欢生事的混淡,他从小就经常欺负祝维摩,苏晓就撞见过一次,那是李胤十岁生日的时候,祝戎生正好从军队里回来,打了胜仗,气势正旺,听说李胤在宫里宴请,就自告奋勇的要参加。在宴席上,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揍祝维摩,打得他满口的血。那一次还是皇伯伯出面,才好歹叫他住了手,不过苏晓就从此讨厌起他来。
这么几年不见,他倒是长得越发的凶狠了,脸上多了几道刀疤,眼睛里红泛泛的,鼻子上全是粗大的毛孔,这不知道是见了多少血,杀了多少人,才长出这副恶狠狠的样子来。
他歪斜着下巴,舌头从里面顶住被苏晓打了耳光的那边脸,眼底挤出一道邪光,上下扫着苏晓的身子,也不正眼看她,咧开嘴笑,“几个年头上不见,妹妹越发的标志了,可还认得你戎生哥哥?”
他伸过手来,要去摸苏晓的脸,苏晓嫌恶的避开,冷冷看了他一眼,想起他那时把祝维摩揍得肋骨都断了两根,她就恨得揪心,“自然是认得的,只是,我和你没那么亲近,咱们有事说事,没事走在路上也就当不认识。”
“啧啧,好绝情的妹妹,伤了你戎生哥哥的心,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祝戎生咬咬牙,脸上的肌肉绷紧了一些,泛着血红的眼睛,眼角下落,利剑一般的看着她,侧脸啐了一口口水。
苏晓冷笑一声,“要发狠话也得看看对象,我和王爷是什么交情,皇宫里多少人都得看我的脸色行事,再且不说我背后还有个苏家。”
“王爷?苏家?”祝戎生嗤鼻,不屑的叉了腰,拍了拍腰间挂着的兵符,“连皇上也要给我几分薄面,你一个黄毛丫头算个老几,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苏晓看了一眼那兵符,抬眼看向祝戎生,哼着笑了一声,“区区一个小将军,就算如今得了点势又怎样?指不定哪一天改天换地了,只要当势的人一句话,任你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下到牢里发烂发臭的下场。前年那个什么宋将军,说来官职比你还大呢,听说在牢里死的时候,眼睛都让老鼠给啃了一半去,你以为呢?”
话说到这里,苏晓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才是强势的一方,他若是想个好,就不能得罪她。祝戎生毕竟只是个粗人,很容易就会被她兜到圈子里去。
“妹妹,好厉害的嘴。”祝戎生当真收敛了,对她也不再一副看轻的表情,反倒恭敬的对她做了个请的姿势,“咱们有话客座上说,可不能够怠慢了妹妹。”
苏晓摆了脸色出来,给他一个下马威,“祝家的客座,我一个黄毛丫头算个老几,可不敢坐。咱们有话就在这敞亮的地方说明白,省得人家以为我苏晓和祝大将军走得近,我这么一个不入流的丫头,可不配毁了大将军的名声。”
“妹妹这又是说哪里话,妹妹那一巴掌还没打够,我再把这边脸送给妹妹打,来来。”他果然把脸凑到苏晓面前去,让她打。
苏晓是真的很想打,一想到他揍祝维摩的那个画面,她恨不得打他五个耳光,但是她忍了,她来的目的,不是为了这个。
“咱们也不必兜圈子,我来是为了祝维摩。”苏晓点明了说。
祝戎生倒有些意外,耷拉着眼角,侧脸啐了口口水,拿手背擦了擦粗厚的嘴,“那废物,哪里值得妹妹这样对他好?妹妹还不如跟我亲一亲,我一定对妹妹好。”他一边说着,又想拿手去摸苏晓的身子,她冷冷看了他一眼,他又自觉的把手收了回去,咬牙在喉咙里闷笑了一声。
“我不是跟祝维摩好,那个目中无人的冷木头,从小没少欺负过我,我恨他还来不及。你也该知道,燕国公主要祝维摩到燕国去做夫侍。我是见不得他到什么鸟国去跟着什么鸟公主享福。我要留着他,等有一天我羽翼丰满了,再好好的折磨他,叫他生不如死。”
她见祝戎生似乎有些相信她的话了,而且似乎听得很受用,她又继续说,“再者,这事对祝家也没有好处,他祝维摩身为祝家的子嗣,既然不能像两个哥哥一样征战沙场,已经是大不幸了,如今又远到小小的属国去做夫侍,这不是丢祝家的脸吗?”苏晓说完,悄悄的吸了一口气,这是她第一次跟人谈判,心里其实一点底气都没有,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把握住他的弱点。
祝戎生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苏晓越发的心虚,在冷风里吹着,手心竟然还出了一层细腻的汗。
他笑完,斜斜的看着苏晓,压低声音跟她说,“祝家的面子,那是我爹关心的蠢物。我关心的,只是我能得什么好处。”
正文 313 忽悠
他笑完,斜斜的看着苏晓,压低声音跟她说,“祝家的面子,那是我爹关心的蠢物。我关心的,只是我能得什么好处。”
“是吗?要是祝维摩真的做了燕国公主的夫侍,且不说史书上要怎么记这一笔,就连你们祝家的家史上也要把你这样的大英雄和他那样的人并排写在一处,别忘了,他好歹是你的兄弟,旁人只当你们祝家养了一个没用的草包,你再英明神武,也不过只是草包的哥哥。”
苏晓这一段话的时候,极力稳住呼吸和说话的力度,不让他听出她心虚。她不知道祝戎生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到底吃不吃她这一套,但她一定要嬴,不能输。
好在祝戎生口头上说不关心面子,实在也只是个虚荣的草包,大约是想到要被那一群酒肉朋友叫做“草包的哥哥”,心里越发过不得,竟然就真的中了苏晓的圈套。
她见他似乎有些动摇,嘴角抽搐,眼底翻红,脸上的刀疤一动一动的,那狰狞的样子好像是巴不得马上掐断祝维摩的脖子。苏晓的心揪了起来,这么多年,祝维摩在这样暴力又蛮愚的父亲和大哥折磨下,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相比之下,她有疼爱她的父母,有护着她的大哥,有陪着她的朋友。小时候她还埋怨他抢了她大哥,抢了她的朋友,她以为那都是他的恶作剧,现在她人站在祝府,面对着这么一个令人作呕的人,祝维摩的处境一下子就感同身受了。况且祝戎生对她还算是客气的了,要真是换了祝维摩,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
这会儿回想起来,她巴不得那时候把她有的再多分一些给祝维摩。苏晓眼睁睁的看着面前这个龌龊的男人,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暴了起来。她也开始害怕,也更替住维摩担心,怕他真的做出什么伤害祝维摩的事来。
她冷着脸,沉了声音,“你也不必恨成这样,祝维摩那个草包自然有我来收拾,你最好不要动他,要是毁了我的乐趣,我转而恨起你来,两恨叠加。到时候你可别吃不消。”
“你?”祝戎生似乎有些不信,红着眼睛在她身上扫来扫去,恨不得要把她的皮肉剥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歪着嘴咬着腮帮子,手叉在腰上,“你能做得出什么来?”
“你可以剥开他的肉,打断他的骨头,叫他吃尽天下最痛的皮肉之苦。但那又如何。要毁一个人,须得要从心下手。这就好比你们打仗的时候,光是占了城池不算什么,一定要亲手杀了对方最爱的将领,才能叫敌人痛心疾首。”苏晓说着都觉得后背发冷,但是她说的越恨越冷。祝戎生就一定越喜欢,越容易听进她的话。
这一招果然有用,祝戎生当下对苏晓佩服起来。咧开嘴笑得歪瓜裂枣的,要不是碍于他爹还在高台上,他这会儿就想给苏晓作揖了,“说的好,我的小姑奶奶。你当真是天底下难得的明白人。”
“明白的还在后头……”苏晓挑眉,接着话头说下去。“任是他祝维摩再强硬狠毒,我只用软法子接近他,让他喜欢上我,我再狠狠的踹他一脚,这就好比捏死他的心,叫他痛不欲生,那才叫好。”
祝戎生偏着头,扯着脸上的刀疤想了一会儿,斜吊着眼角问,“那草包,是个软硬不吃的货,我怕你……”
苏晓呵呵的一笑,“那是对你,我跟你不同,我是女人。这世上只有女人,才能真的毁了一个男人。”
“哎……哎哟,小姑奶奶,你这话说得我心都快化了,恨不得叫我马上就……”他又上前来,一双翻红的眼睛,色咪咪的盯着苏晓的领口,恨不得立刻扯开的样子。
苏晓退后一步,冷下脸来,甩了他一个白眼。他乐呵呵的领了她的白眼,将眼睛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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