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可不能随便乱说啊!昨夜分明是你将我骗入宫中献艺在前,又叫我侍君在后,如今却来说你和我之间有什么,断然不可信!绝不可能……”离凤梧越想越不对劲,裹着锦被,往前挪了一步,掀开床幔一看,熟悉的陈设让她心头一滞,她昨夜明明是在锦云殿的,怎么如今又在楚颜的逍遥殿了?
难道是他良心发现把她带回来了?然后看她秀色可餐,便顺便吃干抹净了?离凤梧正在头疼这其中理不清的关系时,楚颜已从地上起身,自将衣衫穿好,不急不慢的说道:“你如今已是本公子的人了,莫要再提侍君之事!”
“你……”他不提还罢,一提此事离凤梧就气得头脑发热,抬脚就往榻侧的熏香炉踢去。
“哎哟……”她光着脚,去踢那铜制的香炉,自然是疼得呲牙咧嘴,抱着脚一个不稳已往后跌去。
所幸,楚颜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凤梧!何苦伤害自己,做我的女人就让你这么不乐意吗?”楚颜湛蓝的眸子里带着关切,语气听着却尽是戏谑。
“你……”离凤梧双手紧抱着受伤的脚,钻心的疼痛让她无力再和他斗嘴。
楚颜顺着凤梧痛苦的目光看去,她原本白皙光滑的玉足早已红肿不堪,他轻轻的将她的脚握在掌心,吹了一口气,“呼……”他的动作极为轻柔,生怕再弄疼了她。
他突然的温柔让凤梧心下微怔,猛然间想起昨夜锦云殿中,他也是这般温柔至极,为她暖脚……
如今想来,离凤梧只觉得昨夜或是冻坏了脑子,居然没有一脚将他踹开,反倒任由他将她自己一双脚都摸了个遍,可只要一想起昨夜自己那般苦求于他,他都不曾心软,即便是为她暖脚又能如何?
念及此,离凤梧强忍着痛,从他怀中缓缓站起,靠着榻沿而坐,面色冷淡,不去看他,“一点小伤,不劳公子费心!”
楚颜手悬在半空,面色一僵,唇角一动正想说些什么,却听着殿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已传来四喜的声音:“殿下可醒了?”
楚颜低首看了一眼榻边呆坐的离凤梧,旋即掩袖轻咳一声,道:“进来吧!”
殿门一开,一股凉风卷入,凤梧打了一个寒颤,慌忙转身去寻自己的衣衫,环视了一圈也未有发现,正要恼怒时,却对上楚颜深邃的双眸。
不知为何,自从昨夜在宫中她那般央求他,他却仍旧执意将她留在锦云殿后,她的心中对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已彻底失去了耐心。
尽管,他如今看她的眼神颇有些莫名的情愫,她却无法给他任何回应,总感觉一切都是虚假。
他这样喜怒无常的公子,一时高兴便对她笑,若是不高兴还不知会对她怎样。想法子离开这里,才是正经。
身上一暖,她抬头一看,原来楚颜正将一件毛氅披在她的肩上。
这时,四喜已领着两名侍女端着洗漱用水,缓步而入。
“四喜,速去药房取一盒玉露膏来。”楚颜吩咐道,又挥袖示意侍女们放下水盆,待四喜与侍女们都各自退下,他竟自卷起衣袖,浸湿了绢帛,朝离凤梧走来。
“你?你要干嘛?”离凤梧坐在榻上,往后靠了靠。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楚颜轻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摁在原地不能动弹,另一只拿着绢帛的手已拂上她的面颊,动作十分轻缓,生怕一不小心会弄疼了她似的。
呃……他这是在给她擦脸吗?离凤梧的脑子里顿时冒出了一连串的问号,他究竟想要干嘛?这般阴晴不定,究竟那一面才是真实的他?她又该如何应对才好?
☆、第六十回 糖衣炮弹
楚颜的动作依旧十分轻缓,离凤梧却是僵硬的仿佛一根木头,很不习惯他这样的举动,心里暗暗想着,他这一定是在对她使用糖衣炮弹,只可惜她可不是那种立场坚定不移之人,面对美男时,免疫力通常会降低到近乎为零点,当日在赤炎时,就是因此才险些一狠心应下了与冥君的婚事。
如今这个楚颜虽没有那冥君司卿然俊美,可从里到外却总是散发出一股子令人不寒而栗的男子气概,大约是他平日里过于冷漠的关系,对于他的柔情之举,她着实有些不太适应。
此刻,楚颜的脸离她不到十公分,他这么认真的表情着实让人沉醉,仿佛他并不是在为她擦脸,而是正在细细地抚摸着一件昂贵的艺术品一般。
这样离得近了,她才发觉他的眸色还真不是一般的蓝,澄净如窗外的天空一般,没有一丝杂色,还有这薄薄的嘴唇,还真是性感……
离凤梧一脸的花痴样,一动不动的盯着楚颜,甚至忍不住暗里咽了一口口水,原来这家伙还挺帅的,往日里怎么就没察觉呢。
楚颜见她半眯着眼,呆呆的盯着自己,面颊处微微泛红,心里一阵欢喜,右手一抬,轻轻捏着她的下颌,照着她粉嫩的唇角便要吻下去。
离凤梧只觉得突然间呼吸困难,唇齿间有一股温热的气息袭来,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他要吻她……
疯了疯了……她的初吻就要这么没了!
眼看就要沦陷,却见楚颜蓦然抬首,一声低吼过后,宽袖一甩,蓝眸中寒意凛然。
循着他的目光,却发现她的怀中不知何时冒出一团软绵绵,毛呼呼的小白球来,仔细一看,正是失踪多时的小白狐如玉。
凤梧心下大喜,只觉得眼前的小狐狸出现的时间简直太对了,于是双眸半眯,低头一脸痴笑望着怀中的白狐,“如玉,你终于回来了,可想死我了。快来!亲亲……”说着已俯下身去,殷红小嘴眼看就要亲上去了,她怀里的如玉却猛然抬起前爪挡在她的面前,极力将毛茸茸的小脑袋往后仰去,生怕被她非礼了似的,原本娇白似雪的狐狸脸竟微微泛起红来。
如玉耍赖的模样,逗得离凤梧一阵娇笑,险些忘了适才那尴尬的一幕,待眼角撇见他藏蓝色的衣角时,终是抬眼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哼!你这个登徒子,还不快离我远点!”
楚颜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事不关己似的,拾起被她抛到了地上的绢帛,柔声说道:“凤梧马上便要成为我的夫人了,不过是寻常的一个吻罢了,何须这样在意!莫非凤梧你更愿意与这小畜生亲近,却要疏离我这未来的夫君?”
夫人?她几时又成了他的夫人了?昨夜莫名其妙的做了一回美人,被他送给君上当寿礼,一进那锦云殿的内室就晕晕乎乎的,怎么一觉醒来又成了他的夫人了?
离凤梧只觉得头脑一阵阵的晕胀,着实不明白他的话。
可他这一席话,却恰恰提醒了她,她尚有一肚子的疑问等着他来解答。
“楚颜!你实话和我说,我昨夜究竟是怎么回来的?休想随意敷衍我!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你将我强行留在锦云殿,任由我如何求你,你都不肯带我离开的!可今日醒来为何我会在这逍遥殿中,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离凤梧抬眸盯着楚颜,等着他的回答时,右手正轻轻抚着如玉毛茸茸的小尖耳,指尖触过它的耳廓时,脑海之中却顿然清明许多,猛地想起昨夜锦云殿内那两个造型别致的凤执熏香炉来。凝神一想,似乎自己有关昨夜的记忆便是停留在那两个香炉上,香?
熏香?她心里“咯噔”一下,随即不等楚颜出声,便已紧抱着如玉往后缩了缩,想要保持与他的距离。
这一刻,她只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
楚颜神情微滞,良久没有开口,她却已猜到七八。
怪不得昨夜好好的就突然觉得头晕,一定是那熏香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他定然就是那个始作俑者。
“时辰不早了,今日是大年初一,按礼我需往宫中给君父及各位夫人拜年。你原本也该同去才是,只是你这脚昨夜冻得不轻,如今又红肿至此,还是好生留在府中静养吧!”
楚颜沉默良久,终是开口,却并未给她想要的答案,甚至连一句敷衍的话也没有,只是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说到她的脚伤时,眸底竟还流露出一抹让她倍感恶寒的关切。
“公子既有要事,还是速去才是,若因为凤梧耽误了时辰,惹了君上不悦,凤梧可担待不起!”离凤梧知他不过是寻个借口脱身罢了,便有意说了几句疏远客套之语,之后便抱着如玉歪在锦被间,不再抬眼看他。
楚颜的面色显出从未有过的局促,他在极力回避着昨夜之事,只希望她这一觉睡醒后,便将那些不快统统忘记,而他也会学着慢慢忘记。
只是,往往越想忘记的事,总会牢牢的记在心头,刻在脑中,挥之不去。
楚颜颌首起身,刻意不去看她此刻的神色,却依旧能猜到她眼中定然满是失望,经历昨夜之后,他若还对她存着一丝情意,只怕也是终究要落空了。
此念起时,隐在心底的凉意渐渐浮现,待他离开内室,推开殿门往外走时,恰好一阵冷风扑面而来,他的唇角却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第六十一回 态度转变
楚颜离开逍遥殿后,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四喜便从药房取了玉露膏归来。
听四喜说起,这玉露膏甚为难得,是宫中太医署的太医以各种珍贵药材秘制而成,就连楚颜的麒麟府中,这药笼统也不过两盒。
四喜扶着离凤梧坐好,为她抹药时,她仔细地将那看着冰晶般的玉露膏拿在手上瞧了一瞧,除却一股子清凉的薄荷气息外,她着实瞧不出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特别。
可四喜说了,这是民间有钱也买不到的良药,除了能止痛消肿,消除疤痕亦是疗效非常,离凤梧便由着她在自己撞的红肿不堪的脚上抹了一层又一层。
“好了,四喜。你这是要将整盒药都给我一次抹完吗?”离凤梧低首笑看着四喜,四喜正埋头仔细地为她抹药,听到这话,连忙停下了动作,抬头看了看她,面颊微微带了些红意。
“公子吩咐了,须仔细为姑娘上药,四喜这才……”
四喜红着脸想与离凤梧解释时,却是被她笑着打断了去,“既是这么难得又神奇的药,想必抹上一点就能有用。先收起来吧,夜间再抹一次便好。”
离凤梧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药盒交到了四喜手中,顺势将她从榻边扶起。
“姑娘说的极是,四喜一时心急,只盼着姑娘的脚伤早好,竟忘了再好的药,也需按剂量使用。如此还是按着太医的吩咐施药便是,一早一晚两次便可。”
四喜是个十分乖巧伶俐的丫头,虽然侍奉离凤梧时日不长,可对她的身体却是当真上心的,对此离凤梧心里亦不免有些感动。
想着,在这麒麟府,能待她这般好的,只怕也只有眼前的四喜了。
如此一思量,离凤梧便刻意放低了姿态,加之本就有些倦容,四喜经不得她这般软磨,只得将昨夜之事一一与她说了。可四喜所知亦不过是她回府之后的事,但她前后细细思索过后,自然想通了这中间的关节所在。
至此,离凤梧终于明白过来,原来经过昨夜,他已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难怪,他的态度与昨夜在宫中时截然不同。
其实,楚颜走后,她曾特意将床榻内外好好检查了一遍,并没什么不妥当之处,她虽然是浑身酸疼,多半却是昨夜受了寒气所致,绝非是失贞之态。
如此,她到底还是略略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