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二十年,二百余封信,叠起来也不过三指高。
最后一月,她没有收到信。等了三日,她才等到一个消息,糜芳叛蜀,安汉将军糜竺一病不起。
弥留之际,她出现在他床侧。
他枯瘦的手臂半撑着身体,浑浊的目光终带了一丝清明。
二十年的岁月将不过五旬的他变成一个鬓发斑白的枯槁老人,却并未在她身上留下一丝痕迹。
他眼中有一丝释然,“你来了。”
她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垂目不语。
他微微一笑,宛如当年揽她于怀时的宠溺:“这几日梅子熟了,莫要贪吃。”
她点了点头。
又在榻前立了半晌,才对他说:“我走了,你好好养病。”
走到门口,还是忍不住转头,却见他仍半撑着枯叶般的身子看着她,好似知道她会回头一般。
他嘴唇轻蠕,并未发出声音。
她随着那口型念出声来。
今生无悔,只愿来世再不相见。
五日后传来消息,安汉将军薨了。
当时她正坐在一旁看曹操习字,正好写到 “绕树三匝,无枝可依”。
'1' 三国时期有人写了《水经》,但是内容简略,全书只有八千二百多字。郦道元系统地对《水经》进行注释,就是《水经注》全书共40卷,全面而系统地介绍了水道所流经地区的自然地理和经济地理等诸方面内容。《水经》已失佚,今本郦道元所注《水经》当是另外一部,是无名氏所为,其成书年代,诸家说法不一,全祖望认为是东汉初,戴震认为是三国时作品,今人钟凤年又认为是新莽时所作,诸说尚难确认,不过大体应为汉魏之作不成问题。
☆、第四十六章 女娲娘娘做个妾
风里希的指尖在桌上一圈圈绕着,苏瓠立在下首,目不斜视。
等到风里希画完了第三百八十三个圈,才起身离座。她行至殿门,苏瓠低声道:“娘娘,留步。”
风里希手贴在殿门上,却听苏瓠道:“臣斗胆,十大神器关乎天地存亡。娘娘在那凡人身上的往生障只能保他十世,如今已是第十一世,他能活到今日已是造化。近几月神器之气愈加强烈,开始也只有臣和帝江这等修为才能察觉,这几日却连臣手下几位将军都有感知。娘娘身为万灵之母,如何不知杀一人救百人的道理。”
风里希看着眼前雕着百兽的大门,若有所思,“你是在怪本宫手软?”
苏瓠双膝着地,狐裘骤然落在光可鉴人的金石地砖上,“臣不敢。”
风里希道:“你可知帝江明知女娲石在何处,却迟迟不去取,是何原因?”
苏瓠沉思半晌,“难道。。。”
风里希笑笑,点了点头:“因为就算他得了女娲石,也解不开其上的封印。”说罢看向苏瓠:“我知你心里想什么,本宫既欠你一个人情,苏糜之事你便不必操心。就算没有你我二人插手,你那小狐狸儿子也不一定就能让饕餮占了便宜去。一时三刻,他还死不了。”
苏瓠心中一定 “臣这些年自觉亏欠这孩子,平日里也过于放纵了。若他今后冒犯了娘娘,看在青丘一族的面上,求娘娘留他一命。”
风里希心想苏瓠这事上真是多虑了,其实不用等他今后冒犯她,人家之前都要挖她眼睛了,不还活得好好的么。
她走出去,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立在门外,相貌并不出挑,只眉眼间天生带了几分端倪之色。她笑道:“阿决,你这几年的瓜子还真没白吃,两年多不见,都长这么高了。”
阿决挑了挑眉,算是打了个招呼,却听风里希直接了当道:“我这次要带你走,万不得已之时,也许会灭你三魂七魄。你可还愿和我走?”
阿决淡定地吐出一颗瓜子皮:“你围着我转了几百年,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风里希叹了口气:“去收拾东西,我们明日出发。”
…
苏瓠本是想召了青丘一些有头有脸的狐狸来参拜,她一想起苏糜和苏妲己出行时那阵势,忙摆手说免了。
她散了一干在她面前头都不敢抬的侍女,信步在狐王殿后的天狐园里走了会,寻了块还算干净的矮树杈爬了上去。
青丘四季如春,今日天气略有些阴,她半睁着眼望着头顶树影斑驳,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叠略有些泛黄的信笺。
随手拈来一张,其上短短几十字,字是险峻疏朗,内容却略有些无奈,还有些期待。
“近日与威儿一同研读夫人批注之韩非子,颇有心得。下月威儿十岁生辰,那日瞧见他记了一册子问题,想来是留着问你。”
靡威是他的养子,与他一般善骑射,官至虎贲中郎将,当时在蜀汉也算权倾一时。至死也没见上她一面。
她举着信笺看了半晌,手一松,那纸便落在她脸上,淡淡的纸墨霉味穿过近五百年的时光,萦绕鼻尖。
耳边略有鸟鸣,风吹过树影婆娑,过了一会她觉得手上一凉,原是下起了小雨。
她急急去收脸上的信笺,收到一半忽然停住,任雨点打湿本就不甚清晰的字迹。
信笺这东西,本就是两个人间的事。如今另一个已不在,天地之大,往事或轰轰烈烈或平淡如水,也只她一人记得。
她手一松,那信笺飘飘摇摇落下树去,落在泥水里,模糊得再辨不出内容,就如同他的面容。
风里希挂在树杈上看了一会底下的水潭,再一翻身,双眼就对上了一片金灿灿的刀刃。
苏糜那病弱苍白的尖下颌抵在她胸口,手中换了一把成色更纯的黄金匕首。
他另一只手摸索上她一眨不眨的眼睛,“又抓住你了。”
风里希愣了一愣,青丘全族都在和妖界决战的时候他苏糜在长安夜市和人讨价还价,怎么今日他竟在青丘?
她叹了口气,“公子,看不见爬这么高是很危险的。”
苏糜的刀尖往前一探,“无妨,一会还有离离你来陪公子。”
风里希身上一僵,她本料想苏糜再执着也不敢在苏瓠眼皮子地下挖她眼睛。现在才想起来这位公子他。。。
不可用常理度之。
苏糜感到她一时紧张,忽然戏谑一笑,“啊。。。可算等到你害怕了。”
说罢收了匕首,摸索着在她身旁躺下。
躺了一会,一人一狐谁也没说话,这时树底下来了个侍女,鼻尖还缀了几颗汗珠。那侍女见了苏糜,急急道:“世子殿下,奴婢可找着您了。夫人还有殿下的姑妈表姨婶婶都到了。大家就等您呢!”
过了半晌才见她家世子从树影中抬起头来,慢悠悠理了理大裘的披肩,然后白影一闪,就不见踪影,手里好似还抓了个人。
…
风里希原来只知道九尾狐族最重血统,是故青丘亲戚间走动不少。
但眼前这阵势,这哪里是不少,简直就是八代前能攀上亲戚的都来了。
望着这一殿千姿百态的美人,竟都是苏糜的七大姑八大姨。此刻见了苏糜,有如恶狼见了兔子,一个个眼睛发光,想必苏糜此刻就算不瞎,也能被这七八十道目光盯盲了去。
场面很沸腾。
上首一个雍容华贵的美人,正是苏瓠的夫人,青丘的王后苏夫人。
苏夫人见了苏糜,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溺爱,出声让他坐在自己下首,风里希被他拖拽着立于身后。
苏糜刚坐下,苏夫人就开口道:“靡儿,你前几日回家,你的婶母姑姨们就吵着要来看你。结果你成天没个影。今日可算抓着了,还不快让婶婶姑姑姨姨们稀罕稀罕。”
说罢苏糜的一众长辈眼里都露出迫不及待。
风里希从前听说青丘这一代有些阴盛阳衰,没向到竟然阴盛阳衰到这个地步,连苏糜这种顽劣的纨绔子弟都会被众星捧月成这样。
转念一想,估摸那烂性格是被这么捧出来的。
一群母狐狸叽叽喳喳起来,大多是埋怨苏糜离家这么久也不想她们这些作长辈的,还有一个桃花眼的美人一扣茶盏道:“所以我就说了,世子就是个小没良心的,他小时候眼睛刚瞎那会儿天天哭,还是小姨我捉鸟给他玩来着。想必也都忘了。”
她这话一出,场面顿时有些尴尬,苏夫人瞪了她一眼,那桃花眼美人才意识到失言,忙掩了口。
这时苏夫人又发话了,还颇有些郑重其事的意思:“靡儿,你也老大不小了。。。“
苏糜没什么反应,站在他身后的风里希却听出个味来,一般由长辈说出“老大不小”这句话时。。。下面要接的十有八、九是。。。
苏夫人果然没有砸了她的场子,“你今年都都三万五千岁了,总这么不着家也不是个事。你父王这些年和帝江那贼子打仗,身子也不好。娘想着要是有你帮衬着你父王。。。到时候再从我们九尾狐族的小姐里挑个品貌才学都顶尖的成家,娘也就安心了。。。”
这话说得连风里希都动容了:有娘疼就是好啊。
她还没来得及感动完,却见苏夫人一个眼色,殿外登时进来二十几个美人,个个白裘在身,容貌气质皆上乘。
九尾狐以白为尊,能穿白色的,自然都是贵族家的狐狸小姐。
为首一个见了苏糜,脚下还没站稳,就飞奔至他怀里,在他衣上蹭了蹭,清脆地叫了声“哥哥”。
这便是昆仑镜中狐族公主的本尊,苏妲己。
苏妲己蹭了半天,才被苏糜摸索着捏了捏脸蛋,“妲己啊,你又重了。”
苏妲己还没从见到哥哥的喜悦中缓过劲来,就沉入了对她体重深深的担忧中。不过还好苏妲生性开朗,低落了一会就又是一条好狐狸。她冲苏夫人眨了眨眼,转头对苏糜道:“哥哥,我们堂姐堂妹表姐表妹们听说你回来了,都特意跟我过来看你。”
说罢她跳下苏糜膝头,扯了一个媚眼如丝的高挑美人过来,往苏糜跟前一推,又拉着苏糜的手放在那美人嫩白的小手上,道:“哥哥,这个是苏绮堂姐,你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你们一起带我捣过狼窝。”
风里希立在没人注意的角落,心中对苏妲己充满了敬佩:假若有一日天上的姻缘星君不干了,她顶推举苏妲己。
苏糜爪子在苏绮手上摸了个痛快,才天真而又媚惑地一笑:苏绮儿姐姐好。
那苏绮脸上立刻就飞了两朵红云。可惜这云还没飘一飘,就被后面的苏霓堂妹换下场了。
苏霓上场的时候她的母亲有些激动,不住在一旁念叨:“我家霓霓从小就和堂哥亲,小时候还偷偷给世子绣过荷包呢。后来被老夫人捉着,本来要挨一顿训斥,结果老夫人看了荷包,非但没训她,还夸她绣的好。”
她这话意思很明显,这时她边上一个略年长点的接口道:“我怎么听说,老夫人没责怪霓儿,是因为看那荷包上鸳鸯绣得太像鸭子,一时没忍心开口呢。”
“你!”
…
在在座各姑姨的唇枪舌剑和殿内各堂表姐妹或娇羞或热辣辣的目光下,苏糜慢条斯理地把美人的小手都摸了个遍。每摸一个就用腻得要死的嗓音说一句“XX姐姐/妹妹好。”
等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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