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而生畏。
除了这些并没有其他的首饰,手腕上也就戴了枚九弯素纹平银镯子,衣裳也素净,敬人先敬衣的潘太太就先入为主的认为苏颖这一身寒酸了。
真说起来,潘如月穿的更像是孝服。
潘太太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就拉着潘如月到了苏颖跟前,自来熟的跟苏颖说话:“你就是表侄媳妇儿吧?我家嫡亲姑妈是你府上老祖宗,论起辈分来你该叫我一声表姑的。今儿是咱们第一次见面,只是来得匆忙,也没预见会碰到表侄儿媳妇你,我这镯子就当是见面礼了,等下回咱们再见面时,我再补一份正式的给你。”
说着就要褪手腕上的镶金翡翠玉镯给苏颖,苏颖两手都用来抱禄小娃了,自然是没法子接潘太太给的见面礼的。
不用苏颖说话,站在苏颖身后的芦荟已经站了出来,替苏颖把潘太太这镶金翡翠玉镯给接了过来。
苏颖斜睨了站在潘太太身后的潘如月一眼,潘如月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瑟缩了一下,整个人藏到了潘太太身后。
苏颖翘起嘴角:“你是潘姑娘的母亲?”
潘太太嘴上的笑一僵:“表侄媳妇儿何必这么生分,我托一回大,你叫我一声表姑便是。虽说姑妈已然仙逝,咱们的亲戚情分也不能随着姑妈的去世而消失不是,姑妈在世时可是最疼爱表侄的。”
苏颖目光刮过潘太太的衣着打扮,淡淡的说:“本夫人恍惚记得老祖宗去世时,这位潘太太并没有前来吊唁。”
潘太太脸色讪讪的。正准备说什么,潘如月突然开口道:“大太太,不知奕……”
潘如月未说出口的话全都被苏颖冷眼憋回去了,苏颖冷笑道:“潘太太有这等功夫来认亲。不如将这时间花费到潘姑娘身上。”
“你……”潘太太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今日是祖母的忌日,本夫人就不跟两位寒暄了,告辞。”苏颖与她们母女擦肩而过的时候,张了张嘴,轻描淡写的留一下一句话:“这样寡廉鲜耻的姑娘,实在是生平仅见,祖母她老人家若在,都替你们臊得慌。”
潘太太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潘如月却没注意到她母亲难看的脸色,她心肝砰砰乱跳,她有种直觉。奕表哥定然也在这云若寺里,高兴的同时又懊恼起来,她怎么就把祖母的忌日给忘了,奕表哥那么敬爱祖母。
奕表哥他今天肯定很难受吧?
潘如月想去找傅奕阳,咬着嘴唇脸色变得苍白。跟潘太太说她头疼,想歇一歇。
潘太太在苏颖那里碰了不小的软钉子,其实说是硬钉子也可以,苏颖说话可是一点都没客气,也丝毫没把潘太太这个所谓的‘表姑’放在眼里,没听人家一口一个本夫人的。
听潘如月说头疼,潘太太瞪了她一眼。压住火气:“既然身子不爽,那咱们就回府。”
潘如月顿时傻眼了,她委屈的看了潘太太一眼,二话不说就提起裙摆往外跑,潘太太反应过来又气又恼,连忙让丫环跟过去。
芦荟和薄荷都拧着眉跟着苏颖后面。那潘太太给的见面礼镶金翡翠镯子没到苏颖手上,就让她吩咐芦荟自个收起来了。
苏颖绷着脸没说话,禄小娃在她怀里闭目养神:【就以潘如月的热情劲儿,傅奕阳贞/节堪忧啊。】
【……呵。】
【你别不当一回事,万一潘如月来一回霸王硬上弓的戏码。等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可就赖不掉了。】
苏颖眯了眯眼睛:【是不是还要春/药来一发啊?】
禄小娃再粗神经也意识到苏颖现在是老虎的胡须捋不得,悄悄的闭嘴了。
偏偏就有人来捋胡须,潘如月朝着这边软着骨头般跑过来,好像后面有洪水猛兽,等看清楚前面的是苏颖后,又跟前面也来了个猛虎出柙,她的脚步不自觉的慢了下来,竟然停到了苏颖跟前。
苏颖目不斜视,连多余的眼神都不给潘如月,抱着禄小娃前行。
只听噗通一声,潘如月骨头软的不行,朝着苏颖跪下了。
云若寺香火鼎盛,这时候来上香的女眷不少,潘如月从之前如弱柳扶风的小跑出来,就有人注意到了,等这会子软倒在苏颖跟前,有妇人认出苏颖来了,眼神不住的往这边瞟。
秋水赶过来了,及其利落的把潘如月给拉起来,嘴里关切的问道:“姑娘您作甚跑这么快,还这么不小心摔倒了,有没有磕着,腿上疼不疼?我的姑奶奶,您下回可得小心了,这都第几回了?回头太太知道了,非得揭了奴婢的皮。”
又压低声音说:“姑娘您何必纠缠大太太。”
潘如月就说不出话来了。
原本以为是外室找上门的狗血大戏,可一转眼就跑出位丫环来,而这丫环也忒抢戏。
秋水又朝苏颖道了个万福:“见过表太太。”又扯了扯潘如月的衣袖道:“我家太太还在里头等姑娘回去呢,不打扰您了。”
芦荟得了苏颖的眼色,上前扶了秋水的一把,极为顺手的把刚得的镶金翡翠镯子给套到秋水手腕上。
秋水低头一惊,张了张嘴,对上芦荟笑盈盈的模样,把话都给憋回去了,顺势把手往下一耷,就把那镶金翡翠镯子给掩的严严实实的。
芦荟脸上笑意加深。
☆、154章 跳梁小丑
苏颖看了骨头软的不行的潘如月一眼,很平淡的一眼,好似并不把潘如月膈应人的一跪放在眼里,可就高高在上极了,淡淡的说了句:“潘姑娘在这寺里还是慎行的好。”
一转身便走了,似乎也不屑于同潘如月交谈。
潘如月刚才匆匆的跑出来看到的人可不少,重规矩的妇人们眼中露出不赞同来,又见潘如月如此的打扮,以为她是戴孝之人,之前的那些八卦心思也就散了。
总不能一个戴孝之人,还会做出孝期苟合之事?
再观潘如月仍旧是姑娘家装扮,身边也有婢女,即便不是大家大户出来的,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没什么看头,大家的注意力就从这边转开了。
秋水假装没看到潘如月泫然欲泣的神情,也没过问她刚才那就那么往青石板上一磕膝盖会不会疼,就冷淡的说道:“表姑娘,姑太太让奴婢带您回去。”
秋水也悲催,原本潘太太来之后,知道她是季夫人给过来伺候潘如月的,就被迁怒了。秋水想着本来她就能够被退回去了,哪想到季夫人说不愿意潘如月做下的丑事让更多人知道,就让秋水先顶一段时间。
季夫人这么说了,她也没得选择,只有继续呆在潘如月身边。
潘如月只顾着悲秋伤春,秋水也麻木了,也习惯了,潘太太有心刁难她,也不敢做的太过分,打狗还的看主人呢。
秋水眼中闪过一丝愤恨,手腕上冰凉凉的触感,让秋水心里头多了几分快意。
——潘太太打肿脸充亲戚,给人家勇武侯夫人的见面礼,人家压根就一点看不上眼,转手就打赏给她这个做下人的了。
秋水心里清楚她因何得了这镯子,压住轻蔑与不屑。秋水不容潘如月质疑的搀扶住她的胳膊,就要把她往潘太太那里送。
潘如月想挣扎,她还想去傅奕阳,终于想起摆出姑娘的款儿了。“秋水,你放开我,主子的命令你也敢不听了吗?”
秋水不卑不亢的道:“表姑娘,是姑太太命令奴婢的,姑太太是表姑娘你的母亲,难不成表姑娘不顾念您的母亲吗?以奴婢来看,母女哪有什么隔夜仇,表姑娘您待会儿跟姑太太服个软认个错,姑太太念着母女情分自然是不会为难您的。”
秋水这些言语中的陷阱算是白布置了,潘如月压根就不在乎。她只觉得连潘太太都不肯怜惜她,也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就不挣扎了,乖乖的跟着秋水回到潘太太身边。
潘太太压住火气,见潘如月乖乖回来了。才觉得火气散了一些,眼尖的发觉潘如月走路姿势不大对劲,再瞧白色裙子上的脏污,皱起眉头问:“这是怎么回事?”
潘如月这才感觉到疼痛,倒抽一口气,眼圈就红了:“都是我自己不小心,跟大太太没有关系。”
她不说还好。一说就把潘太太心头的邪火给引上来了,她原本就是放下自己长辈的架子好心去和勇武侯夫人攀谈,哪想到对方态度倨傲,还摆起了勇武侯夫人的架子,连她的示好都给无视了,真是太不把她这做长辈的放在眼里了!
潘太太脸色顿时耷拉下来。指着秋水说:“你这丫头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勇武侯夫人看着平易近人,也没那么小心眼的到跟如月过不去,这里头怕是有什么误会?你且说说。”
秋水低着头,心里撇嘴,嘴上说道:“姑太太果然通情达理。此事奴婢看的真切,确实跟勇武侯夫人并无半分的关系。是姑娘奔走的急切,没有注意到脚下,不小心磕倒在地的。”
潘太太一噎:“那如何又说到勇武候夫人了?”
秋水道:“正好跟勇武侯夫人碰了个对面。”
潘如月咬着嘴唇:“是我不小心,母亲就莫要再问了。”
潘太太是如何也想不到是潘如月自己骨头软跪倒在苏颖跟前的,心里还揣测是苏颖冲潘如月撒气,故意使人绊倒潘如月的,可秋水又说的笃定,想着可能是秋水去的晚一步,又听信对方的狡辩之词。
潘太太瞬间就脑补了这么一个在她看来合情合理的解释,握着潘如月的手道:“乖孩子,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原本冷眼瞧着那位勇武侯夫人堪有大妇之风,她对我这个长辈不恭敬我也不与她计较了,没想到她竟然给你小鞋穿,性子实在是嚣张至极,也不知当年姑母怎么就相中了这样品行的媳妇儿娶进门。”
潘如月低着头,奕表哥也被她骗了,奕表哥还称赞她孝顺端方呢,原来私下里品行不良,怎么能配得上奕表哥呢。
“母亲快别说了,大太太再如何也是奕,是表哥的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不怪她的。”
潘太太冷笑一声,似在不赞同潘如月的话,拍了拍潘如月的手:“你啊,就是太善良了。”
秋水冷眼看着潘太太跟潘如月一唱一和的攀扯人家勇武侯夫人,觉得她们母女真是无耻至极。
潘如月哄好了潘太太,又想着去找傅奕阳,秋水扯了扯袖子,语带关切的说:“姑太太,姑娘刚磕到了青石板,怕是磕的不轻,奴婢想着还是尽快抹些消肿去瘀的膏药,免得留下痕迹来。”
刚才只顾着胡乱攀咬人家勇武侯夫人去了,竟然没人关心潘如月还抽疼的膝盖,就连潘如月自个也沉浸其中了。
可真够忘乎所以的。
潘如月如今被秋水一提醒,感觉到疼痛了,潘太太狠瞪了秋水一眼:“你这贱婢怎么不早说?还不快扶姑娘到马车上去!”
秋水被骂了眼中闪过愤恨,抿着嘴唇上前架起潘如月,潘如月这次可没有替秋水求情,她现在懊恼极了,早知道勇武侯夫人是那样内里藏奸之人,就不该向她屈服的,不然的话,她这会儿说不定就能找到奕表哥了。
如何能不懊恼呢。
不过就算潘如月再懊恼再自责再肝肠寸断,她都得走了。
等坐上马车之后。秋水又带给她一个确切的消息:“奴婢方才看到了勇武侯府的马车,听到压车的婆子说勇武侯夫妇同来云若寺上香,他们的感情可真如外面说的那样好得很呢。”
“才不是!”潘如月有些尖刻的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在有些昏暗的车厢里显得格外阴冷,秋水心里不屑,嘴上却道:“表姑娘怎么这般大的反应?这话儿又不是奴婢说的,只是听外头人都这么说道罢了,听说今儿是来还愿的,勇武侯夫人能平平安安生出一对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