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齐大人用很微妙的神情看了一眼工部左侍郎史大人,说不定他过不了多久就能高升了。
齐大人心情微妙,这时候就听得一个略微刺耳的声音。
引得正低声细语说话的一干官员都侧目,等看清楚是谁后,齐大人皱了下眉,跟他凑成一个小圈子的官员们都纷纷露出嫌恶的神情来,要知道姜家的名声如今就跟洗抹布的水差不多。
先是外室,再到后头姜源打死人,以及逼死丫环叫人找上门等等一系列事件,可着实让姜家的声名扫地。
就算和姜家二房分家事件里,大家多是觉得姜二老爷这庶子不识时务,那是因为嫡庶历来是有天壤之别,可姜存富同样是没捞着什么好。
他拿庶出兄弟当替罪羊,可是在金銮殿上,这事儿一出,大家看他的目光中就带了异样。
虽说他如今还坚实的硬/挺着不倒,可敏锐一些的大臣们心中都有一杆秤,在心里都给姜存傅打上了“敬而远之”的标签。
偏偏姜存富没有这样的认知,也难怪,他能够在一众官员中“脱颖而出”,他的岳家钟家出了不小的力。钟家还屹立不倒呢。
所以,一众官员冷眼旁观姜存富去嘲讽傅侯爷,齐大人在心里冷笑着想:‘怪不得人家总说出头的椽子先烂。姜存富这纯粹是花样作死!’
当事人陈远良憔悴不堪的到了,当场气氛就顿了一秒。
不过,也没有给他们多少八卦的时间,上朝的时间到了,神武门开启,众位大臣们鱼贯而入。
齐大人多长了个心眼。注意了下李尚书的神情。不巧呢,李尚书正向着傅侯爷飞眼刀呢。
齐大人低下头,瞄着官服上的锦鸡补子。可实在是绣的栩栩如生呢。
还没上朝呢,就暗潮波动了,如此也就注定了今日朝堂上的不平静。
非但不平静,反而能用热闹非凡来形容了。
刚一开始,不等有人弹劾陈远良,陈远良就上折子请罪了,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
不知他是怎么想的。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向,在那边跟唱戏的一样,将陈家的家丑自揭了不少出来。
什么当初选秀推举入宫参加选秀的本是家中的嫡次女,没想到嫡次女被人构陷,不得不嫁于人为平妻,户部来征召的时候。只得将庶女报上来。
本就没指望着这庶女有什么大出息。可谁想到这庶女鬼迷心窍,糊涂油蒙了心。一心想往上爬。又说自个被下了毒,迷了心窍,纵得她一个庶女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做出那等忤逆不孝、大逆不道的事来!
陈远良很多话说得语无伦次,又说不求家中女儿给族中带来什么荣耀,担求女儿能够安分守己便罢了,可没想到自己造孽生出个这么个来讨债的女儿!
虽说她自知犯下大错,引火*了,可他这当爹的也有责任,愧对被刺伤的老妻,愧对陈家百年门风,又有负于皇恩,实在是无颜面对世人,还请皇上降罪云云的。
说到最后降罪,真真是悲从中来,一度哽咽到差点要厥过去。
陈远良自爆家丑,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呢,倒也没蠢到把陈宛秋其实是被鬼祟附身这等要人命的事儿说出来。
作为什么都知道的皇上,瞧着这一幕哭笑不得。
真说起来,若是要治罪,陈家那些罪名里头,占着大头的都是不可往外说的罪名,又或者是忠睿王爷折腾出来的。
不过,谁让陈家倒霉,“万中无一”的事儿都让他家给摊上了呢。
皇上哭笑不得后,就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来,当然了,也没谁敢直视圣颜,看着底下一众朝臣,道:“诸位卿家,你们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陈家虽有爵位,不过也只是靠祖荫,到陈远良这一代,空有爵位而无实权,但谁家有一门好姻亲。傅家能干,到傅奕阳这一辈的,年纪轻轻就位居高位,简在帝心。
但姻亲归姻亲,陈家的人没什么本事,渐渐没落,在官场上并没有多少影响力,大家也没什么兴趣去和这么一家过不去。
可谁料到,陈家突然就“神来一笔”,崩出个有大造化的秀女,一出一出的实在就跟唱大戏一样。
可惜,这高调的方向不对,看清门道的就觉得这哪里是什么“大机遇”“大造化”,分明就是把人架到火堆上烤嘛。
没看清门道的,也想自家里攀裙带关系,往宫中使劲的人看陈家就森森不满了,如今陈家自家作了那么一个大孽,那就是落水狗,不打白不打啊!
更何况,还有人暗搓搓的想着,能不能靠着这件事儿把傅奕阳给拉下水,就算不能彻底拉下水,膈应膈应他也好啊。
陈远良这上折子请罪,底下就有人跳出来弹劾了。
什么治家不严,抬庶灭嫡,家风不严这些罪名都还是轻的,到最后欺君罔上的罪名都跑出来了。
后边傅奕阳就被捎带出来了,毕竟陈家是傅家的母族,母族出了这等腌臜事儿,傅奕阳不可能不知道,非但不劝阻,反而是做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实在是有负皇恩。不堪高位。
这弹劾一出,就有人在心里翻白眼了,不说亲亲相隐乃是人之常情。只这“罪名”实在是太过于牵强,而且还是隔靴搔痒,对人家来说实在是不痛不痒。
更何况,如果这样的“罪名”都能落实的话,那往后大家还要不要和亲戚来往了?谁家没几门糟心的亲戚,若是亲戚有罪。甭管自己知情不知情。都被连坐,那岂不是乱了套吗?
齐大人是从二品礼部侍郎,这官职听起来不低。可朝堂上站位的时候,也是在殿内占个中游,有心看了看是哪位。
不说旁的,这勇气实在可嘉。
齐大人打眼一瞧,这跪下的官员实在是面生,想来应该是被人当了枪使唤了,至于是哪位在背后操纵。给傅侯爷使绊子,这就有待商榷了。
齐大人往右侧瞥了瞥,瞧见姜存富姜侍郎没掩藏好的幸灾乐祸,顿时就有点了然。
收回目光后,在心里把姜侍郎鄙视了一番,想找人家茬。就该拿出点真本事来啊。这隔靴搔痒算是什么回事?
齐大人正胡思乱想着呢,上头皇上听朝堂上吵吵嚷嚷了半天。最终大手一挥,定了陈远良作为家主,治家不严,管束不力,导致家宅不宁。
不过看在陈远良积极归还国库欠银,又曾进献灵药的份上,从轻发落,身上的爵位往下降三等,罚银三万两,以作惩戒。
陈远良这爵位到他头上,已经是一代过一代的降袭了,本就是不高,这再降三等,往下就没得降了,也就是说家里的爵位到陈远良这一辈就是最后一代了。
更何况有实权的爵位和没实权的爵位,那真是天差地别的。就拿傅侯爷来说,京城里有侯爵的多了,甚至侯爵往上的也有些,可傅奕阳偏生比旁人有体面,以至于连顺郡王见了他都不敢拿大,还不就是因为傅奕阳手里边有实权,得皇上青睐得缘故。
如今在大家看来,陈家这爵位也就听个响,实际上也不比一般平民好到哪里去了。
至于傅奕阳,他丁点事儿都没有。
齐大人在心里琢磨了下,总觉得这里头有哪里不大对劲,就听得旁边捏手指头捏出来的骨头声,斜睨过去,果不其然,姜存富铁青了脸,显然是很不满这个惩处,不过转眼他就换了一副嘴脸,齐大人很有些不解其意呢,就听得有大臣站出来,“臣有本奏!”
齐大人瞄了下,原来是石御史,在心里暗叹:不知道这一次是哪家要倒大霉了!
姜存富在心里“咦”了一声,难道岳父找的竟然石御史么?
不过,这比他想象的要好,毕竟石御史在朝中向来铁口直谏,很有威名,说不定是抓住了傅奕阳天大的把柄,让傅奕阳翻不了身。
姜存富还在心里洋洋得意呢,可只听石御史字字铿锵,却不是弹劾傅奕阳,而是弹劾钟家徇私枉法,操纵诉讼,罔顾人命!
姜存富当下就懵了,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齐大人却在心里想:‘果然如此,万岁爷也是要对钟家开刀了。’
稍微一琢磨,看姜存富的目光就变了,这“操纵诉讼”一事,说起来姜侍郎的儿子前些日子不是才打死了人,后来叫个下人顶罪了么?当时这件事还闹得不小,现在看来,若是查起钟家来,姜家也是跑不了的吧?
果然,皇上大怒,说的振振有词:“钟家乃是簪缨之族,门风严谨,如何会做出如此罔顾国之律法的事来?”当即命刑部出来,要严查此事,一定要给钟家一个交代。
陈远良的事儿过了就过了,其实没留下多少痕迹,可钟家就不同了,就像皇上说的钟家是簪缨之族,乃是太上皇的心腹大臣,在兵部很有些能耐,不然姜存富也不会就被推到兵部侍郎的位置上去。
这么一个手握实权的大家族,要被皇上下旨彻查了?别看皇上说的多冠名堂皇,但听听给个“交代”,而不是还他清白,就知道,一旦钟家不清白了,就等着吃挂落吧。
皇上“愤怒”而下了朝,转身离去,文武百官看着皇上离开的背影,心中不免有些沉甸甸的。
☆、324章 非礼勿听
皇上因为钟家一事,愤而离开,文武百官看着皇上离开的背影,心中都有些沉甸甸。
先前傅奕阳的事儿,大家也想了,谁家没门“不上进”的亲戚呢。在场的诸多人,也不是没干过类似的事情。
这钟家被弹劾的这条“徇私枉法,操纵诉讼”的罪名,虚着不好说,就拿姜家儿子打死人来说吧,瞧瞧这还是在天子脚下呢,最后顺天府尹结案,结出来的可不就是姜家儿子管教不严,纵容下仆当街打死人,当下仆当了替罪羊,姜家少爷除了被罚点银钱,丁点事都没有。
这种事呢,若是上头没发现,自然一切都好说,可问题是,看皇上的意思,显然是要拿钟家开刀了,还从重处置。
皇上就说了那两句话,怎么就看出来是要从重处置呢,可不就是弹劾钟家的乃是石御史,这可是皇上很得用的尖刀、喉舌,以前没事,怎么现在就开始弹劾了,那必然是得了皇上的授意啊!
如此,可见圣意如何了。
因此,不少人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叮嘱家人,以后这些事情,不能随便沾手了,还有以前做过的,赶紧收拾了首尾,该打点的打点好,省的再闹出什么问题来,被人揪住了小辫子。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人的想法,也有些人想的深远,不但揣测了圣意如何,还想到了这钟家必然是要完了,那么钟家一旦倒台,必然是要牵扯不少的。
钟家虽然如今没有先皇在时,那么光鲜亮丽了,可这些年仍旧是屹立不倒。还不是他家在兵部很有几分势力。
一旦这些势力被连根拔起了,那么必然是要多出很多空缺的,如此,定是要替自家好好谋划谋划了。
这般一来,这些心存了私心的,在皇上要拔除钟家时,必定不会出手相助。冷眼旁观都是最好的。说不定还要落井下石呢。
齐大人多长了个心眼,他从之前有面生的官员弹劾傅奕阳“知情不报,不堪高位”时。就格外注意姜存富的反应了。
在那面生官员隔靴搔痒时,姜存富得意的翘起了嘴角;等皇上对陈家的事情,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对傅奕阳更是撇开不谈时,姜存富眼睛里都要冒火了。
再然后等石御史站出来弹劾人的时候。姜存富先是一愣,再是一喜,不过等到石御史弹劾的是钟家,姜存富的岳家之后。他就十分错愕以及不可置信,好似不相信石御史竟然会弹劾钟家。
等皇上宣布散朝后,姜存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