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死的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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濒死的地球-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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诧地望着它,竟然没注意到有三个人静悄悄地来到了他跟前。

马儿开始紧张不安;古亚尔一转身,看到了那三个人。他们拦住他的去路,其中一个抓住他坐骑的笼头。

这三人个子挺高,体格壮实,穿着平平无奇的黑边皮衣。他们的{奇书手机电子书}帽子是厚实的火绒布,紧凑地织在一起,皮护耳延伸到耳边。他们的长脸上满是肃穆之色,象牙色的皮肤上闪着金色的光泽,眼睛金亮,头发漆黑。显然他们并非蛮族:他们的行动流畅轻盈,目光打量着古亚尔。他们的装束似乎遵循某种古代风俗,彰显着各人的等级。

首领上前来。他既没有威胁古亚尔,也没有表示欢迎。“您好,陌生人。打算前往何处?”

“您好,”古亚尔谨慎地回答说,“我跟随我的星辰所指引的方向……你们是萨坡尼德人吗?”

“那正是我们的民族,您前面就是我们的萨坡斯城。”他打量古亚尔时,一脸不加掩饰的好奇,“看您的装束,我猜您的家是在南方。”

“我是斯费尔的古亚尔,家在阿斯科莱斯的斯考姆河边。”

“走得真远啊,”那个萨坡尼德人说,“危险困扰着旅人。促使您旅行的动力肯定非常强烈,您的星辰一定有特别强的吸引力。”

“我旅行,”古亚尔说,“是为了寻求心灵的安宁;到了终点以后,所有路途看上去都不长。”

萨坡尼德人报以礼貌的沉默。“那么,您通过了费阿奎斯?”

“正是,穿过了凛冽寒风和荒凉石地。”古亚尔瞥一眼身后朦胧的群山,“就在昨晚的黄昏时分,我才刚刚走出山隘。然后,一个鬼魂在我身边游荡,吓得我以为那座坟墓准备将我也据为己有。”

他吃惊地停住了。他的话看来唤起了这些萨坡尼德人某种强烈的情绪。他们绷直了身体,嘴唇抿得发白。那个首领的客气神情也有些变了,神色中有掩饰不住的忧虑。“一个鬼魂……一身白,或是差不多这模样,高高地飘着?”

“对。这地方经常见到它吗?”

沉默了半晌。

“算是吧,”萨坡尼德首领说,“它是灾祸的信号……对不起,我打断您的故事了。”

“没什么好讲的。我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过夜,今早就往下走到这片平原来了。”

“没有其他东西骚扰您吗?比如‘游蚺库鲍’,像厄运一般在山坡上游动的那个家伙?”

“我没有见过游蚺,也没见到走蜥;再说,有个祝福保护我一路平安,只要我一直走在大道上就不会受伤害。”

“有意思,有意思。”

“好了,”古亚尔,“请允许我向您发问,因为我想知道的很多。那个鬼魂是谁,它会带来怎样的灾祸?”

“您所问的超过了我的所知。”萨坡尼德人谨慎地回答,“关于这个鬼魂,还是少说为宜。我们的关注会增强他的恶意。”

“如您所愿,”古亚尔答,“也许您能告诉我……”他不说了。在问起人类博物馆之前,最好先弄清萨坡尼德人对它是什么看法,免得知道他的目的后,他们会设法妨碍他获取学识。

“什么?”萨坡尼德首领问,“您需要什么?”

古亚尔指向石头与巨木围栏后面的一片焦土,“那片墟迹是什么?”萨坡尼德人茫然地瞧着那片地方,耸了耸肩。“古时候的某个地方,我们只知道这么多,没了。死神在这里逗留徘徊,没有谁会冒险穿过此地,否则便会被一种最邪恶的魔法所害。要知道,这种魔法会传播病毒,引发脓肿。我们杀掉的东西都抛来这里……别说了,走吧。您肯定很希望在萨坡斯休息,恢复精力。来,我们给您带路。”

他转身沿着小径往城里去,古亚尔找不到什么话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绝这番提议,只好催马前进。

走近绿树掩隐的山岭时,小径变宽扩成大道。右边的湖越来越近,再过去是长着紫色芦苇的低矮湖岸。厚重的黝黑梁木建起码头,船只在微风拂起的涟漪中稳如磐石。船只都造成镰刀型,船首与船尾在水面上高高挑起。

他们向上走进城里。房屋都由板材建成,从金棕色到久经风雨的黑色都有。建筑物错综交杂,装饰华丽,三层楼高的陡峭山墙前后挑出飞檐。廊柱与扶壁雕刻着复杂的图案:交织的飘带、卷蔓、花叶,还有蜥蜴之类。护窗的窗栏也有类似的雕刻,有花草图案、动物的脸、发光的星辰:木头上还有许多沟槽,表明还有很多东西正在雕刻中。

他们踏上陡峭的小巷,在树木投下的阴影中走过被花草半遮半掩的房屋,已经可以看到北边萨坡斯的萨坡尼德人。这些人安静地走动,低声交谈,衣着之雅致大出古亚尔的意料。

古亚尔的向导停下,转头对他说:“劳驾等一会儿,容我向瓦耶沃德通报,让他能准备准备。”

这个要求提得光明磊落,眼神里没有一丝诡诈。

但古亚尔觉得这番措词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坐骑的马蹄已经定在了路中间,他也不打算离开大道,于是他一副大度的模样同意了。萨坡尼德人不见了,古亚尔在这个高悬于草原之上的快乐城市里沉思着。

一群姑娘好奇地靠近,瞧着他。古亚尔回看着她们。眼前一片斑斓,他简直没注意到她们本人,一时间分不清一张张脸之间的差异。她们穿着羊毛织成的衣裳,染得五颜六色,缀有斑斓的条纹。她们轻盈苗条,风情十足。不过……

那个萨坡尼德人回来了。“好了,古亚尔先生,我们可以走了吗?”

古亚尔尽量撇开自己话里的猜疑味道:“请您明白,萨坡尼德先生,家父的祝福要求我不离开大道的范围;哪怕只离开片刻,我都会被一路追随我的诅咒所害,这种诅咒一直在寻找机会贴近我的灵魂。”

萨坡尼德人做了个表示理解的手势。“当然,您遵从的原则合情合理。我向您保证。我只是给您带路去会见瓦耶沃德,他现在正赶往广场,准备迎接您这位来自遥远南方的客人。”

古亚尔欣然躬身行礼,表示同意,于是两人继续沿路上行。

百步之后,大道变平了,穿过一片公共绿地,里面种着纤叶翩飞的心形叶植物,颜色是深浅不一的紫、红、绿和黑色。

萨坡尼德人对古亚尔说:“我必须警告您,作为外人,您绝对不可踏入这片公共绿地。这是我们的一片圣地,传统习俗要求严惩违逆渎圣者。”

“我铭记你的告诫,”古亚尔说,“我将恭敬地遵守你们的戒律。”

他们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伴着一声大吼,一头野兽从一个隐蔽处蹿出,这野兽两眼圆瞪,巨颚上长着獠牙。古亚尔的马受惊吓后,拧身就跑,一跃跳入公共绿地,踏坏了翩飞的叶子。

一大群萨坡尼德人冲出来,拉住马,揪着古亚尔,把他从鞍上拖了下来。

“嘿!”古亚尔大叫,“这是干什么?放开我。”

他的萨坡尼德向导上前来,一脸责难地摇着头。

“真是的,我刚刚才提醒过您,这种冒犯要受严惩!”

“可那个怪物惊了我的马!”古亚尔争辩,“我不该为这种过失负责。放开我,我们继续上路吧。”

那个萨坡尼德人说:“恐怕传统规定的惩处必须执行。您的辩驳虽说表面上合理,但是经不起认真推敲。比方说,您提到的怪物实际上是无害的已驯化的兽类;其次,我观察过您骑的动物,只要不牵拉缰绳,它不会扭头或转身;再次,即使您提到的前提成立,您也得负起疏忽之责,等等。您本该保护坐骑以免遇上不可预知的情况,或是教它明白公共绿地的神圣,您本该在事情发生以前就考虑到这样的意外,应该下来牵着您的坐骑走。因此,古亚尔先生,虽说很不情愿,我还是不得不相信您犯下了鲁莽无礼、不敬不诚、漠视戒律和放肆失德的罪行。所以,作为城市护卫者兼祈祷官,我有责任扣留违法人员,我必须下令将您拘捕扣留,收监羁押,禁锢于此,直到刑罚实施。”

“整个是胡闹!”古亚尔火冒三丈,“你们是野蛮人吗,这样为难孤身旅客?”

“绝不野蛮,”祈祷官回答,“我们是高度文明的人,有从往昔流传至今的习俗。既然往昔比现今更辉煌,质疑这些律法未免会显得我们太过专横自大了。”

古亚尔不闹了。“我的行为通常要受什么处罚?”

祈祷官做了个让他安心的手势,“条律指定三种赎罪苦役,就您的情况,我敢说只有名义上的苦役而已。不过——形式必须遵守,您必须被关押到重犯禁闭室。”他朝抓着古亚尔胳膊的人示意。“把他带走,不要让他走上大路。他有一种祝福,你可能会无意间松开你的手,就此逃脱公正的制裁。”

古亚尔被关在一个通风良好但光线很差的石牢里。他发觉地面很干燥,屋顶也没有爬虫。这些人没有搜他的身,火光匕首还藏在腰带里。脑海里堆集着重重疑问,他缩到灯芯草褥上,过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肯定睡了一天。有人给他拿来了吃的喝的,最后,祈祷官来看他。

“你确实很走运,”萨坡尼德人说,“作为一个目击证人,我能证实你的行为不当更接近疏忽过失,而不是出自恶意。否则的话,这种罪行的惩处是相当严厉的,比如斩断脚趾,将断趾缝入脖颈皮下,等等。”祈祷官说完,心满意足地瞧着古亚尔。

“我要受什么罚?”古亚尔漠然地提问。

祈祷官把两手的指尖顶在一起,“正如我所说,按瓦耶沃德的法令,赎罪苦役是名义上的。首先你得发誓永不再犯。”

“我愿发誓。”古亚尔说完马上发誓。

“其次,”祈祷官微微一笑,“你得在城里少女们的选美盛会上担任裁判,挑出你认为最美的女孩。”

“简直不算什么辛苦任务。”古亚尔评论道,“为什么这种美差会落到我身上?”

祈祷官望着天花板道:“这场比赛的优胜者需要完成某些任务……城里每个人都跟参赛者多少有点关系——她们是他们的女儿、姐妹或侄甥女——所以很难公正决断。但人们绝不会用偏心来责难你,你能作出不偏不倚的选择。”

古亚尔觉得萨坡尼德人的话里颇有弦外之音,不过,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选出城里最漂亮的姑娘会那么重要。

“第三件呢?”他问。

“今天下午的比赛结束之后就会揭晓。”

萨坡尼德人离开了监牢。

古亚尔也不是无所事事,他花了几个小时准备给养、修补在旅行中弄坏的衣服。他洗澡,梳理头发,刮脸,等祈祷官来打开牢门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相当体面了。

他被带上大路,领上面对萨坡斯城最高处的山峰。他转向祈祷官,“你怎么会允许我再次走上大路呢?你要知道,我的祝福可以……”

祈祷官耸了耸肩。“当然知道。不过这种短暂的解脱对你没什么好处。小径前面是条我们可以弄塌的桥;若有必要,还可以打破水坝引发佩万切山洪,会把你冲下山去。不,斯费尔的古亚尔先生,一旦你所受的祝福为人所知,你就很容易被各种计谋所制。比如说,可能有一道巨墙拦在路上,前后包围你。就算有法术让你免于饥饿干渴,可那又能怎样?你就坐着等太阳光耗尽吧。”

古亚尔一言不发。经过湖的时候,他注意到有三条船并行进了码头,树荫下的水面上,船首和船尾优雅地摇摆着。他脑海里那片好奇的空旷处又蠢蠢欲动了。“为什么船要造成这种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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