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般人的观念里,大学升学考试怎么想,都比业余剧团的公演活动来得重要吧?不过我尽管知道这种话不能随便说出口,却觉得要是自己一时松懈,可能就会脱口而出——最近才理解到,何谓自我中心这样的字眼,虽然这种知识就现在的我来说毫无必要。
不过先不管我的想法,剧团的公演还是很重要的活动吧?活动……重要的活动。
这一句话让我尘封在脑海里的记忆碎片获得解放。
「沙奈歌——」
「什么事?」
「你们剧团的公演传单,有给那位老师跟长毛社长吗?」
「嗯?你说山野边老师跟伊葛雷司的佐佐木社长呀?当然有。他们说如果有空就会来参加。」
这样啊——这个剧团要在这两人面前展开如此盛大的活动吗?距离公演还有两个礼拜,对他们日前讨论的破坏计划而言,还有充裕的准备时间。
「广野,你会来看我们公演吧?」
「那天有大学入学中心考试。」
「啊——这样啊……不过我们的公演是晚上,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过来参加吗?」
「我想想看。」
「嗯。」
「睡吧!」
「嗯。」
沙奈歌的声音有如空中飘荡的游丝般微弱,不过在疲劳中却也藏不住她对公演活动满溢的期待。那是一种快乐即将引爆的预感、期许,还有渴望。这样的声音透过手机电波转换之后来到我耳边,温柔地将我团团包围,我完全可以理解她此时的愉悦情绪。
然而我的心灵,却相对罩上一层阴影。
山野边跟长毛社长会针对这次活动,拟定什么对沙奈歌他们不利的策略吗?这个诡计肯定会将沙奈歌的期待与椎名全神贯注的意志彻底击溃。不过话说回来,对椎名而言,也许将所有心力投注在这个剧团确实不是好事。就像山野边跟长毛社长说的,椎名这般优秀的人才,不适合跟那些业余剧团成员混在一起。这点就我站在一个孤傲的计算机黑客立场,是非常容易理解的。
然而沙奈歌肯定不会明白个中道理。相当然耳,这对其它剧团的成员也是一样。他们在完全看不透这点的情况下,不会对山野边老师跟长毛社长的计谋有所防备,也会轻易地着了他们的道。
要是沙奈歌能够理解我的想法就好了;要是她舍弃那些平庸的伙伴关系,跟我一起塑造属于我们的两人世界就好了。也许这样的渴望完全没有考虑到沙奈歌的想法,不过我却无法制止自己这样思考。因为我就是如此渴望着沙奈歌,并且难以自已。
黑麻糬在我房里咕噜咕噜地到处打转,我将它抓起来用手用力一压,没想到这么一个不经意的举动,便可以将它压成一小颗圆球。
《没想到我可以这么伸缩自如呀!不过不管体积变大缩小。重量还是不会改变就是了。》
要是我就这么把它压缩到史瓦兹旭尔得半径大小,让它变成一个黑洞,那么它是否也能将我这般闷闷不乐的情绪一并吞噬掉呢?
我将视线投射到那颗始终面带笑容的黑麻糬。
那副挑衅的表情仿佛正对我下着战帖:「你知道自己心中的黑色物体代表什么东西吗?」
我把手中的自动铅笔朝它扔了过去,结果这支自动铅笔不但被它轻而易举地闪避开来,就连它可恶的笑容都无法改变。
我又重新将自己脑中所有的疑惑与相关线索依序重新检讨了一次,不过始终找不出答案。
——可恶,明明大学入学中心考试就近在眼前,我却因为意想不到的问题,陷入心烦意乱的漩涡。5th ST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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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种考试都有出题倾向跟应考对策,这点大学入学中心考试也不例外。虽说大学入学中心考试比起其它各校的二次入学考试要来得简单,不过事实上出题的方向跟难易度,也不会永远维持在一个平均值上,因此针对大学入学中心考试的应考策略相对必要。
现在的我,正处于大学入学中心考试的全力冲刺阶段。
虽然我嘴上总是不时挂着可以轻松应付的说法,不过那也是在我能够维持自己一贯步调的前提下才算数。只要能依循自己的节奏、配合固定的背景音乐,这么一来就不会有问题了。这样的节奏一旦脱序,就只能相信它是偶发性的意外,除此之外别无他法。然而这很危险,我不是那种有着浪漫冒险精神的人。
因此我小心翼翼地维持自己的步调,专心准备大学入学中心考试。
但是——
为什么我会如此心烦意乱?可恶!这般令人感到嫌恶的情绪,径自从试题集与笔记透过自动铅笔爬上我的手腕,蔓延到心窝。
我是不是太紧张了?我是不是想太多了?也许多虑正是让我如此焦躁的主因。
我意识到自己脑中某个区块,始终保留给其它杂项做思考演算之用。
真是痲烦。
现在的我完全不像自己。过去规律的处事步调,此时究竟扔到哪里去了?不见了吗?不,它依然存在,只是隐藏在我的节奏后面,另外有一道失序的高频无线电波,正无时无刻干扰着我。
一阵脑鸣撕裂着我的思绪。
总觉得现在的我,似乎无法做一个纯粹以考试为目标的考生。糟糕,这么说来,我并不承认自己有什么数不完的烦恼,仅愿意烟一率承认当下遇到的问题,比想象中来得多罢了?
要将这些烦恼舍弃应该不成问题,不过我却无法做到。到头来,甚至这个无法执行的命令,都成为我烦恼的原因。
不过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大学入学中心考试,竟然胆敢让我为它越变越神经质。
真是麻烦的东西。
沙奈歌每晚打手机给我的习惯始终没有停止。虽然通话时间不长(只有她睡前的一小段时间),
已经足够维系我俩的羁绊——至少对我而言真是如此。
我们通话的内容几乎都是以沙奈歌独自叙述当天的行程为主,而我则根据她所提及的内容偶尔应答。沙奈歌总是用她沉稳纯净的音质,陈述每天公演团练的顺利进行;虽然偶尔被椎名严厉地说了两句,不过她都能积极地将这些当成周遭环境给自己的考验。
由于大关的剧团原本就小有知名度,加上他们努力在秋叶原及新宿等地散发传单,使得造访公演布告网站的人数也逐渐攀升。这次的剧本以校园为舞台,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准备道具,除了学校用的桌椅、服装等等必须找相关单位租借,而这方面的准备事宜则由大关一肩扛下。这家伙不但要身兼导演、演员两项职务,还要负责打杂,让我觉得他还真是个不得了的家伙。
沙奈歌说,当舞台用的道具与衣饰全都到齐,演员们的干劲也跟着达到顶点;随着公演越来越近,大家的团体意识也变得更加强烈。虽然大考逼近的压力让我变得紧张,对她说的这些话题其实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过现在我也习惯当个听众。
《唉,平常心、平常心——保持安定的情绪是很重要的。》
黑麻糬这句话倒是说得中肯,不用说我也会照做。
毕竟沙奈歌他们的公演似乎也进行得相当顺利。
——直到我们彼此面对的重要课题即将到来的节骨眼上,距离大学入学中心考试还剩三天:换句话说,距离沙奈歌他们公演日期还有四天,这天我们的电话从彼此闷不吭声的沉默中展开。
「……喂?」
「……嗯。」
「怎么了?」
「……我搞砸了。」
「搞砸了?」
「嗯……也许不该这么形容,不过我被痛骂了一顿。大关学长说我的演技没有灵魂,虽然椎名学姊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可是人家还是第一次被大关学长这么说。他说我在演戏时没有把感情放进去,虽然我不是只想着把台词念出来——可是好像还是不行。他说我诠释出来的角色,只需要用三行字就可以交代出来了。他说我的演技看起来就只有那么短短三行字而已,纵使我把这角色当成一般常见的那种沉静可爱的角色来演,不过……人家以前就是这么演戏的,现在听到大关学长这么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提升妳的实力。」
「什么?」
「大关希望妳能够提升自己的实力。」
「真的是这样吗?其实大关学长为了准备公演的事情看起来很累了。就算真如你所推测,那也可能只是大关学长不想搞砸自己的人际关系而已。」
大关累积过多的疲劳也许是事实,不过这种迂回的说话方式,我实在不太喜欢。其实应该说,用这种方法看事情的沙奈歌,让我不太能接受。
「广野好厉害喔。明明快要考试了,可是你还是这么冷静。」
「没这回事。」
对,我没这么冷静。面对这种大场面,就算是我,也会有难以压抑的紧张情绪,甚至连自己的步调都快把持不住了。无论是面对考试或面对沙奈歌,我的承受力几乎已经到了极限。
「我……也许不适合这个剧团。」
「没这回事。」
不要这么轻易地妄下断语。
「广野,人家想见你。」
「什么?」
「我想跟你见面直接跟你说话。」
「……不行。」
我回绝沙奈歌的请求。理应如此不是?我们各自拥有自己的目标,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这样的我跟沙奈歌非得当个孤傲的战士,自己面对眼前的阻碍不可。
「只需要一下下就好,碰个面一起喝个下午茶而已么。」
「不行。」
「无论如何都不行吗?」
「不行。」
然而我的决心却不断因为沙奈歌的言语而动摇。理应如此不是?沙奈歌正表达出她对我的渴望呀!比起她那些同伴,她觉得此刻更需要我。因此,我的决心出现动摇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可是、可是……我还是得要抗拒这种双重诱惑。不对,妳不应该这么做。沙奈歌,妳不是决定要努力向上了吗?妳不是决定要参与这个剧团演出吗?既然如此,就应该好好去做,应该要耐着性子,勇敢越过眼前的障碍才对!
我是孤傲的计算机黑客,总是选择孤军奋战,无论计算机方面或是大学升学考试,都会独自撑过去。
所以妳也应该独自面对妳所面临的挑战。
然而,在这个理所当然的道理背后,我的心灵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充满郁闷、沉痛的情绪。
比起沙奈歌,我不但小她一岁,更是个面临升学考试压力的考生,怎么想我都应该比她脆弱。
不过这是我真正的想法吗?是我发自内心的想法吗?这难道不是一个最冠冕堂皇的逃避借口?
握着手机的手渗出汗水,过去在我心里始终无法摆脱的纠葛,此时也浮现在我的外在表现上。
撑不下去的人不是沙奈歌,其实是我。如此带有侵略性的对话内容,非得让它就此打住不可。要是再这么继续下去,我心里压抑的情绪就要整个崩溃宣泄出来了。
「睡吧!」
「嗯,对不起。」
沙奈歌的声音今天也在宁静夜里消失无踪,留在我内心的万般悔恨没有被一并带走。
呼……我深深吐出一口气,然后使出我一贯排解压力的瑜伽呼吸法。OK,没问题了。
我今天算得上是全然走样。不过这也难免,毕竟再过两天就是大学应试资格考试,我只不过是被突如其来的紧张情绪袭击乱了方寸而已。这种趁人之危的紧张情绪,真是可怕的敌人。我必须保持自己的步调、维持一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