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语- 第128节

咕噜定定的站立着，一身气息也是萧索不已，怅然道：“也是我等生性独行的缘故，战败之后各自沉沦在各自的悲心之中，没有多顾及其他友人的状况，这般情景也是我等造就。若是曾经我不在暗域沉沦能站出来主持大局，如今，也不会有这等状况发生。”

炎有情眸中黯然，雪白的霓裳随风飘拂，轻声道：“一将战败万事休，群雄无首便如一盘散沙，曾经的天音是群雄的中心，集权太过，于是战败之后所有人都没有一个可臣服之人，如此一来，自然就是就各自保重。”

咕噜不语，但对炎有情的话也是十分赞成，当年主人败亡追随之军便是一遭溃败，没有谁服谁也没有谁有心情去主持大局，各自沉沦在各自的悲心之中，谁还有再战之心！

“走吧，去见见鬼苍狐。”炎有情身影凌空飘起，御风而行，向记忆中的妖兽王殿飘然而去。

咕噜掩去眼中黯然之色，黑袍飘飘，紧跟而上。

来到妖兽王殿，炎有情与咕噜停在高耸的殿门之前，两人都顿觉陌生。

万年未见，妖兽王殿已经是改头换面，没有曾经的朴素平和，建筑大气磅礴防卫更是密不透风，一改古朴之气变得富丽堂皇耀目三分。

吱呀！

厚重的王殿大门缓缓打开，数百个化形妖兽恭敬的走出，排成两行半跪在地，人人均是小心翼翼、恭敬至极。

中间，漫步走来一人，颀长的身形，潇洒飘逸的姿态，步步无声缓缓走来。停在王殿大门在正中，一袭白袍一尘不染，英俊得近乎完美的脸上含着一丝浅浅的微笑，目光含笑的看着炎有情与咕噜二人，良久不语。

正是鬼苍狐！

一头橙色的发丝长及脚弯，尖尖的下巴瓜子脸型，英挺的鼻梁，上扫的细眉，一双狐眼水波横秋，橙色的眼珠仿佛有光芒闪烁，狐狸独有的妖媚之气在他身上却见不了多少，一阵和煦的微风吹来，鬼苍狐衣袂飘飘，独显风致！

“天音姐姐，贪狼哥哥，你们来了。”鬼苍狐温柔的笑着，举止潇洒飘逸，眼睛看炎有情，眼波温柔，微微低头，如春水荡漾般细声道：“苍狐久候大驾！”

这般与想象完全不相符合的落差，让咕噜一时间反应不过来，顿时愣住。

炎有情却是眸光一闪，鬼苍狐虽是笑盈盈但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甚至还有一抹难以掩饰的怨悲，如鬼苍狐这般的聪慧之人不可能不知道他们今日到来的原因，但他明知他们到来的原因，却摆出这副恭敬有加的模样，礼数周全，姿态恭敬，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如此一来便是想教训也是不能了！

缓缓落下，炎有情面对着鬼苍狐浅浅的笑着，面色与眼神都没有一丝变化，心中却慎重的许多。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鬼苍狐温文尔雅，不急不缓，还是那般温柔的笑着，但炎有情却并不吃这一套！世间如何能有如此完美之人物？若鬼苍狐一切尽是伪装，那将更为可怕更加的深不可测！将一切埋于心底，所有的行为举止甚至眼神都适时展露，面前这位看似温文的少年，早已经不似曾经，鬼苍狐城府之深，危险至极！

“鬼苍狐。”炎有情依旧是浅浅的笑着，仿佛带着一张永恒不变的面具般毫无波动，温和的开口：“你长大了……”

短短四字，其中的深意却实在太多，鬼苍狐温和的眼眸有轻微的颤荡，随即掩饰无踪。这一句可以说是‘你长大了’也可以说成是‘你翅膀硬了’！但是，看着眼前的炎有情，鬼苍狐的心里只觉的陌生，眼神有一瞬的恍惚，眼前曾经的天音姐姐何尝未变？那眼中，已经遍寻不到曾经的一点暖意，世事无常，谁不会变！

鬼苍狐绸怅的微微叹了口气，一个闪身到炎有情的身前，伸出手掌，修长的手指洁白细致，伸到炎有情的领口处轻柔的将炎有情的衣裳拢了拢，鬼苍狐温柔的道：“秋风寒，夜幕沉，天音姐姐小心风寒。”

这一句让炎有情一瞬间心底微颤，曾经的记忆不可压制的涌上脑海：

一个绝丽的白衣女子，也就是曾经的自己天音，正闲步在花庭之中。身后冒出一个小小的身影，如言一般高，圆圆大眼睛可爱的脸蛋，头上一双毛茸茸的耳朵，后面还有一条软软蓬松的狐尾，蹦蹦跳跳的跑到自己身前，委屈的道：“天音姐姐讨厌我了，父亲说我是姐姐的跟屁虫，大家都在笑我。”

自己轻轻一笑，蹲下身将小小身影的衣服拢了拢，笑道：“秋风寒，夜幕沉，小苍狐现在修为不高，小心风寒。”

那时的小苍狐笑得很是欢快，学着自己的模样拢了拢自己的衣裳，顽皮的笑道：“秋风寒，夜幕沉，以后苍狐长大了都为姐姐拢衣。”

于是，以后每一次见面，不管是夏日炎炎还是冬日霜飞，小苍狐见到她都会跳到她怀里，拢拢她的领口笑：“秋风寒，夜幕沉，姐姐小心风寒。”

这一句，这一个动作，已经成为小苍狐的习惯，每一次见面均是如此，习惯到自己已经习惯，习惯到一开始觉得啼笑皆非的大家都已经习惯。

炎有情定定的看着鬼苍狐，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却让她心如乱麻。现在，鬼苍狐重复着这个自己习惯到不能再习惯动作，她却只觉恍如隔世，眨眨眼，眼眶不可遏止的发热。

淡淡的温馨涌上心头，连带着鬼苍狐眼中都是暖意融融，这一个动作，却是两人都抛却不下的羁绊，那些曾经，终究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世事无常，有些事，谁也忘不了。

可是，如今的鬼苍狐已经不似曾经了，那小小的身影定格在脑海，与眼前这个俊美非常的少年如何也重叠不到一处。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炎有情眸光一晃，瞬间清明一片，有些疏离的、不着痕迹的退开鬼苍狐的手，淡笑道：“鬼苍狐，多年不见，难道要吾等在这大门外风尘扑面么？”

这一句，已经将两人的关系隔开了说，没有什么情谊，只是明明白白的客套之语，曾经与如今，也因为这一句划分为楚汉两界！

风云起　第十一章　孤坟百万

感受到炎有情的疏离，鬼苍狐眸子划过一丝莫名的清光，垂了垂眸，鬼苍狐和煦的微笑着，弯了弯腰不卑不亢的道：“妖界妖王，鬼苍狐，恭迎上神！”

眼中厉色划过，炎有情似笑非笑的瞧了一眼鬼苍狐，也不多话便与咕噜踱步进了王殿，从头到尾，姿态飘然，再无正眼看鬼苍狐一眼！

鬼苍狐本是妖兽兽王，但却自称为妖界妖王，这一句就已经表明了鬼苍狐的立场，也表明了他要一统妖界的决心。而且，天音是上神但炎有情却不是，但神位不是神殿能管辖的，而是上天赐予灵魂印记的封号，上神本就位列六界之上，所以鬼苍狐尊称炎有情为上神也是不错，但是，这其中就只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了。

这其中种种，炎有情瞬间看了个通透，鬼苍狐早已经不是曾经在她膝下撒欢的小孩，如今的鬼苍狐，无论是举手投足还是言谈表情都尽显领袖风范，当真是无懈可击！无论是心机智谋都是上上之才！她与咕噜本是怒气冲冲而来，但鬼苍狐应对却极为得当，笑脸相迎让她与咕噜都不好发火，可见鬼苍狐心性甚是沉稳，不骄不躁，极善于暗中筹谋，布局一切。

年纪轻轻，便已经有了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雏形，便是当年的天音年轻时也远远不及！炎有情不禁苦笑，这其中，恐怕也有曾经的天音悉心教导的缘故，妖界只是宽阔天地的一方小地，但小苍狐跟着天音游历过很多地方，见识了天地间的无数奇闻异事、云云强者，眼界与心性自然与其他不同。

作茧自缚，便是如此了。

坐定在王殿宾居，鬼苍狐礼数周全的将炎有情与咕噜引坐上首，而自己则以晚辈的姿态从容的坐在了下首，依旧是无懈可击的笑意，尽管那笑容十分虚假，但却始终是挑不出半点瑕疵。

鬼苍狐，果然不愧为九尾妖狐！

“鬼苍狐。”炎有情淡淡的笑着，优雅沉静的喝了一口茶，似是赞叹茶香味美还啧了＝责嘴：“你可听说过一句话？”

鬼苍狐神色恭敬，笑得更为谦卑：“苍狐洗耳恭听。”

炎有情嘴角微微勾起，云淡风轻的开口：“这句话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百足之虫尚且如此，可见庞然大物便更加碰不得。”

鬼苍狐神色一凝，然后面露愧色，低声道：“这一句苍狐确实未听过，多谢上神教授，变数颇多，实在是防不胜防。”

是的，只是多谢教授，而不是认同这个看法！炎有情笑意更深，这变数，想来就是自己的轮回复活与觉醒了，呵呵，的确是防不胜防。

看着鬼苍狐那俊美却虚假到极致的笑容，炎有情只觉无趣，直截了当的道：“妖界之王，你做不了，只要我还在你便永远也坐不上那个位置！沁璇，也不是你能欺辱的，她的族类也容不得你骑到她的头上！”

直起身来，鬼苍狐的脸上露出优雅笑容，橙色的眼眸有了淡淡的妖媚之气，唯眼神之中飞快的掠过一丝异样的恨意，转瞬间便消失隐匿了下去。提起白袍，鬼苍狐面露难色，恭声道：“苍狐想请教上神一个问题。”

鬼苍狐温和的笑着，上前一步沉声道：“上神口口声声不让苍狐欺辱到凤王沁璇的头上去、口口声声袒护禽鸟一族、口口声声为了她讨取公道，那么……我妖兽一族呢？”

沉稳和煦的面容终于破裂，鬼苍狐俊美的脸庞只有怨怼恼怒，恨声道：“我妖兽一族遭尽神界打压的时候，上神你去哪里了？我父亲鬼希罗被真神废掉万年修为的时候，上神你去哪里了？我父亲堂堂兽王被神殿派去做一个神度看门人的时候，上神你去哪里了？那一战，我妖兽一族为先锋战士，亡故者不下百万，父亲更是你的头阵大将，一场战败，万骨尽枯，从此妖兽一族一蹶不振沦为六界实力最低者，这些时光，尊敬的上神，你去哪里了！”

不待炎有情开口，鬼苍狐便继续逼问道：“是，你死了，你被父神毁大人送入了轮回道，毁大人也被真神囚禁，但是……”鬼苍狐直指咕噜，恨声道：“那他们呢？贪狼、月堕、苍佑、魔王，连同那些追随你的修为强大的族类，有谁来管我妖兽一族的死活！”

“父亲为大战前锋，出力最大自然妖兽一族死伤最多，若不是妖兽一族的死伤他们何来的之后安平？他们保留了实力得保平安，各自在各自的领域休养生息，谁来管过我妖兽一族、谁来帮助过我父亲！”鬼苍狐全身颤抖，恨意滔滔：“月堕，曾经我叫他月堕哥哥，可他袖手旁观也就罢了，居然还在不久前出言逼死我父亲！”

炎有情与咕噜相顾骇然，前面的话鬼苍狐所说不假，但月堕逼死鬼希罗这话从何而来！

“你！”鬼苍狐更近一步，瞪着炎有情，双目微红：“我也是从父亲死后方才开始打压鸟族，父亲一直被禁制在神度门口，这妖族的烂摊子我是怎么熬过的、怎么发展成如今的模样，你懂么？你过问过么？若我不一统妖界，你以为妖族能撑得了多久？”

鬼苍狐橙色的头发根根飘起，眼眸中都是斥责与痛恨：“你只知道沁璇，只知道贪狼，只知道哪些与你相交情深的魔宠，一旦他们有些忧患，你便眼巴巴的来了，而且是以一副理所应当的姿态来了，但是……那我父亲算什么？我妖兽一族算什么？我算什么？难道只是你的走狗么！你拿什么交待！”

难道只是你的走狗么！你拿什么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