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铁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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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铁论-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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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歎息;文學雖欲無憂,其可得也?」

  大夫曰:「秦任商君,國以富強,其後卒并六國而成帝業。及二世之時,邪臣擅斷,公
道不行,諸侯叛弛,宗廟隳亡。春秋曰:『末言爾,祭仲亡也。』夫善歌者使人續其聲,善
作者使人紹其功。椎車之蟬攫,相土之教也。周道之成,周公之力也。雖有裨諶之草創,無
子產之潤色,有文、武之規矩,而無周、呂之鑿枘,則功業不成。今以趙高之亡秦而非商鞅
,猶以崇虎亂殷而非伊尹也。」

  文學曰:「善鑿者建周而不拔,善基者致高而不蹶。伊尹以堯、舜之道為殷國基,子孫
紹位,百代不絕。商鞅以重刑峭法為秦國基,故二世而奪。刑既嚴峻矣,又作為相坐之法,
造誹謗,增肉刑,百姓齋栗,不知所措手足也。賦斂既煩數矣,又外禁山澤之原,內設百倍
之利,民無所開說容言。崇利而簡義,高力而尚功,非不廣壤進地也,然猶人之病水,益水
而疾深,知其為秦開帝業,不知其為秦致亡道也。狐刺之鑿,雖公輸子不能善其枘。畚土之
基,雖良匠不能成其高。譬若秋蓬被霜,遭風則零落,雖有十子產,如之何?故扁鵲不能肉
白骨,微、箕不能存亡國也。」

  大夫曰:「言之非難,行之為難。故賢者處實而效功,亦非徒陳空文而已。昔商君明於
開塞之術,假當世之權,為秦致利成業,是以戰勝攻取,并近滅遠,乘燕、趙,陵齊、楚,
諸侯斂衽,西面而向風。其後,蒙恬征胡,斥地千里,踰之河北,若壞朽折腐。何者?商君
之遺郑瑐滹喫孛懸病9逝e而有利,動而有功。夫畜積籌策,國家之所以強也。故弛廢而歸
之民,未睹巨計而涉大道也。」

  文學曰:「商鞅之開塞,非不行也;蒙恬卻胡千里,非無功也;威震天下,非不強也;
諸侯隨風西面,非不從也;然而皆秦之所以亡也。商鞅以權數危秦國,蒙恬以得千里亡秦社
稷:此二子者,知利而不知害,知進而不知退,故果身死而眾敗。此所謂戀朐之智,而愚人
之計也,夫何大道之有?故曰:『小人先合而後忤,初雖乘馬,卒必泣血。』此之謂也。」

  大夫曰:「淑好之人,戚施之所妒也;賢知之士,闒茸之所惡也。是以上官大夫短屈原
於頃襄,公伯寮愬子路於季孫。夫商君起布衣,自魏入秦,期年而相之,革法明教,而秦人
大治。故兵動而地割,兵休而國富。孝公大說,封之於、商之地方五百里,功如丘山,名傳
後世。世人不能為,是以相與嫉其能而疵其功也。」

  文學曰:「君子進必以道,退不失義,高而勿矜,勞而不伐,位尊而行恭,功大而理順
;故俗不疾其能,而世不妒其業。今商鞅棄道而用權,廢德而任力,峭法盛刑,以虐戾為俗
,欺舊交以為功,刑公族以立威,無恩於百姓,無信於諸侯,人與之為怨,家與之為讎,雖
以獲功見封,猶食毒肉愉飽而罹其咎也。蘇秦合縱連橫,統理六國,業非不大也;桀、紂與
堯、舜並稱,至今不亡,名非不長也;然非者不足貴。故事不苟多,名不苟傳也。」

  大夫曰:「縞素不能自分於緇墨,賢拢荒茏岳盱秮y世。是以箕子執囚,比干被刑。伍
員相闔閭以霸,夫差不道,流而殺之。樂毅信功於燕昭,而見疑於惠王。人臣盡節以徇名,
遭世主之不用。大夫種輔翼越王,為之深郑淝軓妳牵瑩袞|夷,終賜屬鏤而死。驕主背
恩德,聽流說,不計其功故也,豈身之罪哉?」

  文學曰:「比干剖心,子胥模禽p犯君以危身,強諫以干名也。憯怛之忠眨膭
於內,忘禍患之發於外,志在匡君救民,故身死而不怨。君子能行是不能禦非,雖在刑戮之
中,非其罪也。是以比干死而殷人怨,子胥死而吳人恨。今秦怨毒商鞅之法,甚於私仇,故
孝公卒之日,舉國而攻之,枺髂媳蹦杀甲撸鎏於鴼U曰:『嗟乎,為政之弊,至於斯極
也!』卒車裂族夷,為天下笑。斯人自殺,非人殺之也。」

  晁錯第八
  大夫曰:「春秋之法,君親無將,將而必誅。故臣罪莫重於弒君,子罪莫重於弒父。日
者,淮南、衡山修文學,招四方撸浚綎|儒、墨咸聚於江、淮之間,講議集論,著書數十
篇。然卒於背義不臣,使峙涯妫D及宗族。晁錯變法易常,不用制度,迫蹙宗室,侵削諸
侯,蕃臣不附,骨肉不親,吳、楚積怨,斬錯枺校晕咳娭慷x諸侯。斯亦誰殺之乎
?」
  文學曰:「孔子不飲盜泉之流,曾子不入勝母之閭。名且惡之,而況為不臣不子乎?是
以孔子沐浴而朝,告之哀公。陳文子有馬十乘,棄而摺髟唬骸壕涌少F可賤,可刑可
殺,而不可使為亂。』若夫外飾其貌而內無其實,口誦其文而行不猶其道,是盜,固與盜而
不容於君子之域。春秋不以寡犯眾,誅絕之義有所止,不兼怨惡也。故舜之誅,誅鯀;其舉
,舉禹。夫以璵еu,而棄其璞,以一人之罪,而兼其眾,則天下無美寶信士也。晁生言
諸侯之地大,富則驕奢,急即合從。故因吳之過而削之會稽,因楚之罪而奪之枺#跃
輕重,分其權,而為萬世懀б病O腋哒Q於秦而信於鄭,晁生忠於漢而讎於諸侯。人臣各死其
主,為其國用,此解楊之所以厚於晉而薄於荊也。」

  刺權第九
  大夫曰:「今夫越之具區,楚之雲夢,宋之鉅野,齊之孟諸,有國之富而霸王之資也。
人君統而守之則強,不禁則亡。齊以其腸胃予人,家強而不制,枝大而折榦,以專巨海之富
而擅魚病葑阋允贡姡髯阋詤r下,是以齊國內倍而外附。權移於臣,政墜於家,
公室卑而田宗強,轉轂游海者蓋三千乘,失之於本而末不可救。今山川海澤之原,非獨雲夢
、孟諸也。鼓鑄煮鋭荼厣罹佑墓龋嗣袼敝痢煌ㄉ胶VH,恐生大姦。乘
利驕溢,散樸滋偽,則人之貴本者寡。大農F丞咸陽、孔僅等上請:『願募民自給費,因
縣官器,煮栌茫远鸥沃贰!挥纱擞^之:令意所禁微,有司之懀б噙h矣。」
  文學曰:「有司之懀нh,而權家之利近;令意所禁微,而僭奢之道著。自利害之設,三
業之起,貴人之家,雲行於塗,轂擊於道,攘公法,申私利,跨山澤,擅官市,非特巨海魚
玻粓虈抑孕泻龋翘靥锍V畡荨⑴愠贾畽嘁玻煌仂读洌焕垤短铡⑿l,
輿服僭於王公,宮室溢於制度,并兼列宅,隔絕閭巷,閣道錯連,足以游觀,鑿池曲道,足
以騁颍R淵釣魚,放犬走兔,隆豺鼎力,蹋鞠鬥雞,中山素女撫流徵於堂上,鳴鼓巴俞作
於堂下,婦女被羅紈,婢妾曳絺紵,子孫連車列騎,田獵出入,畢弋捷健。是以耕者釋耒而
不勤,百姓冰釋而懈怠。何者?己為之而彼取之,僭侈相效,上升而不息,此百姓所以滋偽
而罕歸本也。」

  大夫曰:「官尊者祿厚,本美者枝茂。故文王德而子孫封,周公相而伯禽富。水廣者魚
大,父尊者子貴。傳曰:『河、海潤千里。』盛德及四海,況之妻子乎?故夫貴於朝,妻貴
於室,富曰苟美,古之道也。孟子曰:『王者與人同,而如彼者,居使然也。』居編戶之列
,而望卿相之子孫,是以跛夫之欲及樓季也,無錢而欲千金之寶,不亦虛望哉!」

  文學曰:「禹、稷自布衣,思天下有不得其所者,若己推而迹疁现校势鸲魣颍
治水土,教民稼穡。其自任天下如此其重也,豈云食祿以養妻子而已乎?夫食萬人之力者,
蒙其憂,任其勞。一人失職,一官不治,皆公卿之累也。故君子之仕,行其義,非樂其勢也
。受祿以潤賢,非私其利。見賢不耄В车摬粚#斯逯詾槲模撼勺铀詾橘t也。
故文王德成而後封子孫,天下不以為黨,周公功成而後受封,天下不以為貪。今則不然。親
戚相推,朋黨相舉,父尊於位,子溢於內,夫貴於朝,妻郑徐锻狻o周公之德而有其富,
無管仲之功而有其侈,故編戶跛夫而望疾步也。」

  刺復第十
  大夫曰為色矜而心不懌,曰:「但居者不知負載之勞,從旁議者與當局者異憂。方今為
天下腹居郡,諸侯並臻,中外未然,心憧憧若涉大川,遭風而未薄。是以夙夜思念國家之用
,寢而忘寐,饑而忘食,計數不離於前,萬事簡閱於心。丞史器小,不足與郑汈d大道,
思睹文學,若俟周、邵而望高子。御史案事郡國,察廉舉賢才,歲不乏也。今賢良、文學臻
者六十餘人,懷六藝之術,騁意極論,宜若開光發蒙;信往而乖於今,道古而不合於世務。
意者不足以知士也?將多飾文誣能以亂實邪?何賢士之難睹也!自千乘倪寬以治尚書位冠九
卿,及所聞睹選舉之士,擢升贊憲甚顯,然未見絕倫比,而為縣官興滯立功也。」
  文學曰:「輸子之制材木也,正其規矩而鑿枘眨煏缰C五音也,正其六律而宮商眨
。當世之工匠,不能眨滂忚模瑒t改規矩,不能協聲音,則變舊律。是以鑿枘刺戾而不合,
聲音泛越而不和。夫舉規矩而知宜,吹律而知變,上也;因循而不作,以俟其人,次也。是
以曹丞相日飲醇酒,倪大夫椋Э诓谎浴9手未笳卟豢梢詿瑹﹦t亂;治小者不可以怠,怠則
廢。春秋曰:『其政恢卓,恢卓可以為卿相。其政察察,察察可以為匹夫。』夫維綱不張,
禮義不行,公卿之憂也。案上之文,期會之事,丞史之任也。尚書曰:『俊乂在官,百僚師
師,百工惟時,庶尹允諧。』言官得其人,人任其事,故官治而不亂,事起而不廢,士守其
職,大夫理其位,公卿總要執凡而已。故任能者責成而不勞,任己者事廢而無功。桓公之於
管仲,耳而目之。故君子勞於求賢,逸於用之,豈云殆哉?昔周公之相也,謙卑而不鄰,以
勞天下之士,是以俊又滿朝,賢智充門。孔子無爵位,以布衣從才士七十有餘人,皆諸侯卿
相之人也,況處三公之尊以養天下之士哉?今以公卿之上位,爵祿之美,而不能致士,則未
有進賢之道。堯之舉舜也,賓而妻之。桓公舉管仲也,賓而師之。以天子而妻匹夫,可謂親
賢矣。以諸侯而師匹夫,可謂敬賓矣。是以賢者從之若流,歸之不疑。今當世在位者,既無
燕昭之下士,鹿鳴之樂贀,而行臧文、子椒之意,蔽賢妒能,自高其智,訾人之才,足己而
不問,卑士而不友,以位尚賢,以祿驕士,而求士之用,亦難矣!」

  大夫繆然不言,蓋賢良長歎息焉。

  御史進曰:「太公相文、武以王天下,管仲相桓公以霸諸侯。故賢者得位,猶龍得水,
騰蛇游霧也。公孫丞相以春秋說先帝,遽即三公,處周、邵之列,據萬里之勢,為天下準繩
,衣不重彩,食不兼味,以先天下,而無益於治。博士褚泰、徐偃等,承明詔,建節馳傳,
巡省郡國,舉孝、廉,勸元元,而流俗不改。招舉賢良、方正、文學之士,超遷官爵,或至
卿大夫,非燕昭之耍浚耐踔畯V賢也?然而未睹功業所成。殆非龍蛇之才,而鹿鳴之所樂
賢也。」

  文學曰:「冰炭不同器,日月不並明。當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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