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成名君未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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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未成名君未嫁-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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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奋力跳跃着向海水奔去,让海水没过我们的脚踝,没过小脚,然后没过膝盖,抵达腰部。我们故意扑倒在浊黄的海水里,相视大笑,互相泼水。    
    想象中的海,或惊涛骇浪,或碧波万顷,或白帆片片,有着难以形容的美丽和博大。而眼前的这片海,海水是混浊的,波浪是微微的,阳光的曝晒使它有些温暖。它与我想象中的海形容迥异,相同的只有那一望无垠的面积。但是,它让我感到那么亲切,就像一位晒太阳的邻家老人。我依然为它感到骄傲,为我在它的怀抱之中感到骄傲,为嘴里咸涩的海水感到骄傲!    
    这是我第一次看海——第一次,我就彻头彻尾被它征服了。    
    “虫虫,你看这海!这是东海,东海是太平洋的一部分!”我搂住虫虫的肩,面向大海站着,“我们站在太平洋里呢,你相信吗?”    
    虫虫脸上是无与伦比的幸福和骄傲,她四周望望,然后紧紧搂住我,把脸贴在我胸膛上:“太平洋现在是我们两个人的!”    
    “嗯!”    
    “菜菜,你不要成名好不好?我要你好好爱我,痛我,保护我……我害怕你成名,我害怕会失去你。你答应我,我们做一对尘世里最幸福的爱人,啊?”    
    “……”    
    我沉默良久没有说话。我知道虫虫说得对,但是一个心比天高的人突然要放弃自己的梦想,承认自己是一个平平凡凡的人,那需要多大的勇气!    
    “你说话啊?”    
    “我还不是为了你,如果你不在意我这么丑陋,这么平凡,我才懒得去奋斗呢!”    
    “你有没有勇气面对现实?”虫虫充满渴望地望着我。    
    “有!”我大声回答。与一个如此爱我的人生活在一起,此生何求?    
    “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等你毕业了,我要你对我父母说,无论健康与疾病富贵与贫穷你都将娶我为妻!”    
    “行!我不仅要说娶你,而且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赖着不走!”我把虫虫抱在怀里,对着大海和天空大声喊道,“我要光荣地做一只癞蛤蟆,恬不知耻地追求白天鹅!”    
    “咄,我才是瘌蛤蟆呢。我对你说过的,你永远是初恋是那么英俊!”    
    “虫虫,我的宝贝!你不知道癞蛤蟆才伟大呢,它外表虽然难看,但是它真诚,它对白天鹅的爱全心全意;它勇敢,它任凭世人嘲笑痴心不改;它现实,它从来没有想过要变成另一只白天鹅!”    
    “你呀,就会贫嘴。”虫虫眼光无比妩媚,她用脸蛋儿蹭着我的胸膛,甜甜地说,“我们都不做白天鹅,就做两只恩恩爱爱的癞蛤蟆,看他们怎么着!”    
    太平洋以它温柔的波浪拥抱着我们,它是多么爱我们啊。


第五章梦幻泡影(1)

    岭外音书断,    
    经冬复历春。    
    近乡情更怯,    
    不敢问来人。    
    这首诗广为人知,其作者有两种说法,一说是宋之问,一说是李频。对于“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两句,各种选本均解释为游子将要回家时心情忐忑,既想尽早与亲人团聚,又担心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不敢问人。学者马斗全先生考证后提出两个观点:其一,李频未在岭外任职,且其家乡为睦州寿昌(今浙江建德),从岭南归寿昌,连长江都不过,更不会“渡汉江”。而宋之问久居洛阳,曾两度被贬岭南,此诗应当是他从岭南北归近洛阳时所作。其二,诗人“近乡情更怯”,不是担心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而是另有情由。宋之问两次被贬岭南,第一次是“逃归洛阳”,第二次被“赐死桂州”,那么《渡汉江》必是逃归时所作,他要逃归的东都洛阳乃政敌掌权之地,此为宋之问所以“情更怯”。“不敢问来人”,是怕被人认出,再遭不幸。    
    马老先生的说法,于吾心有戚戚焉。此时暮霭沉沉楚天辽阔,我所乘坐的长途大巴已经进入生长于斯的贫瘠小县。车越往前行,景物越熟悉,心情也越来越慌怯:我怕见到熟人,怕见到同学,更怕见到父母,怕他们询问我脸是怎样烧伤的?怕父母无比失落的眼神和万般无奈的叹息……    
    过年了,四妹也该回来了吧?好想去看望她,问问她过得好不好,但是我害怕自己会吓着她。    
    车上的乘客有打工仔,有学生,有商人,还有一个军人。听音相貌,他们都是家乡人,大多数是回老家过年的游子。离家乡越近,车中的气氛越来越热闹,三个结伴而归的大学生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一个鼻涕老吸不进去的男生说:“今天过小年呢,回去有好的吃!”    
    另一位男生说:“天这么黑了,先去我家吃晚饭!宿一夜,明天一起去棒冰家玩,后天去多多家!”    
    那位戴眼镜的女生极力反对:“快过年了,还到处跑!我回家见老爸老妈要紧,他们知道我今天可以到家的,要玩正月里再玩。”    
    ……    
    看着年轻人归心似箭,一个商人坐不住了。他掏出手机,旁若无人地大声打电话:“喂,是我……嗯,我带了些年货回来,再过四、五十分钟就到车站了……来车站接我?行!行!货有这么多,你们来帮我抬……”    
    过了一会,车厢里又响起悦耳的手机铃声,好几个人都低头看手机。中奖的是司机,他开心地说:“我婆娘打来的……喂,老婆,晚饭煮好了?就到了,半个小时!”司机关掉手机,吹着口哨,把车速提了一成。    
    我在岔路口下车,就地等候短途中巴车。    
    路边还有一个老妇人在等车,面孔似曾相识。我怕被人认出,转过脸去看晚霞。西边的天空有一抹血红,谁把天空划破了,让它裸露着血淋淋的伤口?    
    “喂——老弟,锁没锁错(上不上车)?”一个湖南辣妹子的声音好像是冲着我来的,她说的是平话(方言)。    
    扭头一看,原来中巴车到了,那位老妇人正上车去。    
    “上车上车!”    
    我说官话(与普通话接近的当地通用语言),辣妹子也说官话:“你也真是的,也不看车!外面回来的吧?我们这是末班车,我不叫你过小年都赶不回去!”    
    我低头上车,站在车门边,不愿意挤进去,车上好多人啦。    
    “你——你是不是水井边老蔡的儿子?”老妇人把我瞅来瞅去。    
    “嗯……”我顿时局促起来。    
    “我看是有点像,越看越像,你在上大学是吧?你脸怎么了?”    
    “……烧伤的……”    
    “可惜,我记得你相貌很出众的……”    
    我控制不住情绪,突然提高了音量:“不关你的事,少说闲话好不好?”    
    老妇人不说话了。一车人都伸长鸭颈子向我看来。我转个身,从车门缝里看外面那久违的山山水水。半个太阳还恋恋不舍地留在山顶上,我恨不得从车窗伸出手去把太阳按下去。    
    太阳还算知趣,当中巴车抵达村口时,它已经隐到山背后去了。此时家家户户都在吃小年夜饭,街道上行人稀少,看门狗也不出来吠生人——正在桌子底下捡骨头呢。这让我心里安定不少。    
    农村的小年夜是非常隆重的,从这天开始算是正式进入春节。从此每日酒肉不断,爆竹不断,直到正月十五。这天的传统仪式是送“撑架姑娘”上天宫——别的地方灶神是一个文官装束的中年男子,掌管一家的福禄寿喜。我们这里把支撑铁锅的三脚铁架叫“撑架”,灶神就是“撑架姑娘”。过小年这天,家家户户都要送撑架姑娘上天,过大年那天再接撑架姑娘下凡——相当于给撑架姑娘放几天探亲假。此时爆竹声一阵比一阵热闹,家家户户都在送撑架姑娘了。过去送撑架姑娘时,母亲总是毕恭毕敬地烧香许愿:“我们姓蔡的在这里是小姓,为人好难。撑架姑娘,求保佑我们家山山考上大学,当个大官……”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父母挨家挨户去请乡亲们喝喜酒,他们脸上整日笑呵呵的,腰杆从来没有那么直挺过……    
    想着想着,就到自家门口。门是虚掩着的。从门缝里看看,昏暗的白炽灯下,父母正在低头吃饭。两个老人没有说话,只有吃饭的声音发出来。    
    “吱呀”一声,我推开门。    
    “山山?”母亲警觉地问。    
    “是我,我回来了。”我进门后,又把门掩上。    
    父亲手中的碗漾了一下,酒洒在桌子上。    
    “你还记回家?”父亲看我一眼,低头嘬吸桌面上的酒液。    
    “回来了就好……”母亲起身来接我的包,她走得太急,把一个瓜瓢踩坏了。母亲捡起瓜瓢查看一下,放在墙角边,“这个瓜瓢用好几年了……”    
    母亲把我包放进里屋,又取碗给我盛饭:“饿了没有?一定饿坏了。”    
    我鼓起勇气在父亲对面坐下来:“爸……我……陪你喝酒。”    
    父亲感到有些意外:“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大学里许喝酒的?”    
    我努力笑笑:“我是成年人了。”    
    母亲以为我不曾注意到她,盯着我左脸仔细观察。    
    这一年,母亲忘记送撑架姑娘上天了,吃了饭就上床歇息了。    
    我们那里的风俗,初一不出远门,初二开始走亲戚。初二早晨,我就乘最早的中巴车离开老村去学校。同车的人都是欢欢喜喜走亲访友去的,只有我一个是为了逃避亲友。


第五章梦幻泡影(2)

    寒假住校,那种寂寞没法说。老宿管员只是晚上来守夜,有时晚上他也不来。绝大部分时间,这栋二百七十六个寝室的大楼房就我一个人。按理说,寂寞正是我所需要的,因为我计划再写一个长篇。这东东一出世,必将石破惊天,不同凡响:报纸网络都在连载,广播电视都在评说,书店书摊都在热卖,但凡使用非汉语文字的国度都有译本!若干年后我的孩子会指着中学语文教科书上的某篇课文责备我:“老爸,你干嘛写这个东东来害我们,老师要我们背诵段落呢!”当然啦,出个畅销书,印数成百万上千万册,自然是财源滚滚。等我书出来,别说去草原上骑马,我要在内蒙古买块草皮整个私家高尔夫球场!那时候,嘿嘿,胖妈和根雕会开着那辆破桑塔纳把虫虫给我送上门来……    
    一天晚上我梦见自己在上海市新华书店签名售书,读者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候签名。蔡一峰、蔡一峰、蔡一峰……我挥汗如雨,不停地书写自己的姓氏。长这么大我第一次发现姓蔡的麻烦之一就是笔划太多签名费时间。丁聪的笔名是“小丁”,只有五个笔划。我“蔡一峰”有二十五划!后来我就签一个“蔡”,效率提高一倍。再后来变成“Cai”,效率又提高3倍。最后我干脆只给一个字母“C”!    
    一个读者拿到签名却赖着不走,我头不抬地挥挥手说,后面还有人呢你请让一让吧。    
    “不去草原骑马?”那人说。    
    我一抬头,原来是四妹。我刚要对四妹说什么,胖妈和根雕就把她挤到后面去了。胖妈大声嚷嚷着:“贤婿,电视里说您将莅临上海滩,我们坐飞机赶来为您捧场!”根雕则奉上一杯香茗;“贤婿,这是虎跑泉水泡虎字号,贤婿……”我喝了一口,烫得“哎哟”一声大叫,美梦就醒了。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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