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5-企鹅的请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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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5-企鹅的请柬-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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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地以业余水平记录着我眼中的胜景。远在山下的邵滨鸿事后说,那时的我看上去就像是〃美国《国家地理》杂志的罗伯特·金凯同志〃在拍廊桥,可惜待她操起摄像机拉近镜头时,那金凯不见了最好的往往只是瞬间。    
    我不知道我的记录中能有多少美丽的瞬间,但机器记录不了的,都记录在我的脑海里。当如烟的往事一一散去,这份记忆可能还鲜亮如新,闪动着不灭的光芒。    
    


第三部分在神的面前

    智利弗雷总统站的后山顶上,有一座小小的教堂。它是我见过的最小的教堂。据站上的气象官冈萨雷先生介绍,它是圣地亚哥的一位富翁捐建的。在南极,尤其是在越冬期间,考察队员会出现许多心理问题,而这儿当然不太可能有常驻的心理医生。于是教堂就成了队员慰藉心灵的一个好去处,尤其是在智利这样的基督教国家。    
    我们每次出行,常常要路过那座教堂。后来我们去参观了一次,发现它虽然很小,但安宁、肃穆的气氛却一点儿不少。当时我就想,可以来这儿坐坐。1月17日,我们到智利体育馆活动。这是一个多月来除劳动体验外的第一次体能活动。返程时,我突然就有了一个冲动,便临时下车,独自悄悄地进入了教堂。在那儿,我静静地坐着,后来情不自禁地跪在了神的面前。我并没有向他诉说什么,我只是放松我的身心,我觉得自己头脑中一片空白,甚至不知时间的流逝。当我抬起头来,准备起身离去时,我发现从右侧的四个小窗户里,透进一片色调极为温暖的橘黄色的光芒。那是我少年时期躺在午后的阳光下不知疲倦地看蜘蛛结网时才偶尔见到的光芒。我突然感动起来,我相信,那样的光芒,决非来自自然。    
    第二天,我和周教授、何教授、滨鸿等几位学者一同来到纳尔逊荒岛,那儿有中国考察队用集装箱改造的一大两小三个铁皮屋子,叫做〃中国避难所〃,专供海上遇险的科学家、探险家避难。我们要在这儿体验一番。    
    那天中午,一丝风也没有这在南极几乎是不可思议的,我将睡袋铺在海边的地上,躺下休息。天空碧蓝如洗,天边有几缕淡淡的云在舒缓地飘荡。偶有海鸥掠过,留下一两声更添清静的叫声。我静静地陶醉着,不久便不知不觉地入睡了。二十分钟过后,我猛地醒转过来,一睁眼就吓得赶紧闭上这是什么地方?这满眼的蓝色从何而来?意识里,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蓝色。难道这是天国?昨天我与上帝的一次无声的交流,难道这么快就获得了某种恩准?某种启示?我呆坐在海边,久久回不过神来。    
    当天晚饭后,我们一行往岛的西北海岸跋涉,西下的太阳,将在那儿结束它一天的使命。当晚霞作为最后一幕留给天空后,它便要歇息了。这一阵子,它每天只休息三四个小时,明天凌晨2时许,它又要以霞光作为序幕开始它一天的工作。就在我们行进的途中,我突然发现,有一条长达五六十米的石墙,极像中国的长城。石墙下方不远处,是一汪澄碧的冰湖。就是这墙挡住下滑的泥石流,保证了湖水冰清玉洁。大家一看,都激动起来。滨鸿和周教授都认定是人力所建,因为墙像是用一块块石头垒起来的,而且垒得那么好,不像是自然的;何教授与我都认为是自然的造化,因为不规则的石头之间严丝合缝,非人力所能达到。我心里说,这其实是神的造化啊!    
    七八年前,母亲皈依了她的主,在那儿,她获得了不尽的慰藉。她几十年的辛劳都找到了理由。她几次对我说,她希望带自己的孩子一起进天堂。她最疼爱我,我想,她至少是想让我一起去为上帝效力的。而我始终没有认真听她虔诚的布道,我仍然浑浑噩噩、不知艰险地在这个布满陷阱的世界上游走。母亲始终不肯放弃,她知道我还想有所作为,就找来了一份世界著名科学家、思想家、文学艺术家的名单,名单说明这些不朽伟人的成就,全部来自于上帝的恩赐,因此他们全是上帝的信徒。我当时只是看了一眼,就放在一边了,因为,我连给这些上帝之子提公文包的资格都不具备啊。    
    我仍然要在这个世界上行走,仍然要为自己的理想打拼,但我已不再浑浑噩噩,我已经知道世事的艰难与人心的险恶,知道邪恶有时候是要占上风的。我知道脚下的这条路仍然不会平坦,但它的目标却已渐渐明晰。当然,我更知道,母亲和她的上帝正保佑着我。    
    道路尽头的那一抹光芒,就是神给我的启示。    
    


第三部分不可重复的日子

    纳尔逊岛(NELSON…ISLAND)位于南极乔治王岛的东南面,是一座被冰盖覆盖着的荒岛。与整个南极大陆一样,冰盖的面积占全部面积的95%以上。只有岛的东北角上,才有陆地。如果是晴天,从长城站站区向南面眺望,就可以看到纳尔逊巨大的冰盖一角在阳光下闪耀着迷人的光芒。    
    对纳尔逊岛我们向往已久,但第一次登上纳尔逊岛,却是我们来南极近一个月后的1月5日。那次我们访问捷克站,滨鸿、何教授和我还在那儿住了一夜,陪同捷克体验者伊凡·温索尔和他的女儿丹尼莎一道拣了一个下午的垃圾,沿着该岛的东海岸和北海岸走了一圈,还初次造访了设在东南海湾考察滩上的中国避难所。    
    我要说的是第二次造访纳尔逊岛。这个日子,是2001年1月18日。    
    第二次上岛是与几位学者一起专程到避难所体验生活。我们8点30分从长城站出发,30分钟后就到了海湾口。这时海面浮冰很多,怕螺旋桨被打坏,我和另一位队员便用木桨划行。进入海湾后,一块不大的浮冰上,懒洋洋地躺着一只海豹,只是抬头望了望我们,就又睡去,看样子不太把我们当回事儿。近岸时,海边两只企鹅正站在石头上挥舞翅膀迎接我们的到来。    
    到了避难所,第一件事是晒被子,接着收拾屋子那是中国考察队1987年用一个集装箱改造而成的。滨鸿与周教授在门口铺路;何教授垒灶并找木板生火,我则找水源并取水拖地、擦〃门窗〃桌椅,然后又取水来让何教授烧开水。一切都颇有章法。何教授因为有两天野外生活的直接经验而受到大家的信任,有问题都去问他。滨鸿和周教授忙完门口的〃路〃,又兴致勃勃地去开辟第二水源,修了蓄水池,用石头垫了路。那劲头,俨然是在过一份红火的小日子。    
    第一杯茶是中午12点半由滨鸿端上桌子的。桌子就放在避难所外的小石滩上。面对宁静的海湾,面对海湾对面的巨大的冰盖,一杯普通的红茶也成了此生不可重复的享受。我们静静地喝着茶,几乎什么也不说。偶尔飞过的鸥鸟,总要留下一串悦耳的叫声;阳光灿烂,冰盖的边缘不时地塌落海中,发出阵阵轰鸣。我心里充满了不可遏制的快乐,为自然的造化带给我此刻的美妙享受感动得几乎要哭泣起来。细心沉静的何教授为我的快乐而高兴,令我的快乐中又增添了一层来自人间的暖色。    
    中午的〃正餐〃只是一碗清汤面不同寻常的是,它的烹调师是哲学家周教授。快乐使得我们胃口大增。一瓶长城干白就着一点儿咸菜,让我们像怀揣几文酒钱进了咸亨酒店的孔乙己一样自得。酒劲只有那么一点儿,可快乐却让我们沉醉不已。午饭后,我无法再做别的事,便将睡袋铺在地上,躺着看无云的天空。天空蓝得像梦境一般,我觉得自己可以飘起来,一直飘向天国!    
    下午3点,大家都从山上回来后,我才决定独自上山。我爬到避难所右侧的最高峰,这儿不但可以看到整个海湾,而且可以看到周边的山和冰川。我无法控制探险的冲动,把站长严禁上冰盖的命令搁置脑后,独自小心地踏上了冰盖。我把每一步都踩得实实的,并随时准备在脚底塌陷时纵身一跃,扑到不知命运会怎样但尚有一搏的另一边。我走到了一个冰裂缝旁,屏住呼吸探望了一番。再往前,是一个巨大的冰窟,它周边的冰盖由于塌陷,形成一排整齐的三角形,就像是一排墓碑。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吉兆,便赶紧后撤。脚刚刚抽离,冰窟里便传来一阵闷响,那无疑是发生塌陷了。我〃飞〃出冰盖后,脊背已经有冷汗在蠕动。    
    美丽的奇景加上〃探险〃的成功,令我忘情了!我站在山顶,张开双臂,发出长长的野兽一般的啸声。啸声在冰川和山谷间久久回荡,我胸中积郁已久的浊气,随之全部荡尽。    
    晚餐仍然是清汤面。这回是我和何教授配合的杰作因为只是用开水煮熟,所以我们的烹调水平与周教授基本相当。这顿饭,由于有了一小瓶花生米和一瓶二锅头而显得像午餐一样奢侈。茶水照旧是滨鸿给上的。在我拍摄的一幅照片上,她就像是开了一座举世无双的茶馆,正以海湾、冰盖为背景在斟茶。白色的冰、蓝色的海、红色的衣,构成一幅何等美丽的画!    
    晚饭后,我们翻山越岭,要到纳尔逊岛的西北面海岸去看日落。这段原本只要走一个小时的路,由于途中有太多的美景,耗费了我们两个多小时,也耗费了我们的体力。待我们赶到西北海岸,并气喘吁吁爬上左侧一道陡峭的山梁时,发现左面还有一座积雪的山梁挡着,而同行者中已不止一人力所不能及了万一越过雪山后还有山挡着呢?遂决定放弃追赶落日的壮举。此时晚霞正美,洁白的雪山之上,霞光灿烂,有金黄色的,有橘红色的,有亮得近乎白色的,也有暗得近乎灰色的,错落得十分美妙。欣赏着这样的景色,再累也值了。滨鸿在拍摄,何教授凝望着远方,周教授掏出本子来记着什么。下山时,周教授说,18岁后,就再也没有看过云了。我们都感受到自然带给他内心的感动。我说,这朵云,也许就是你18岁时看过的那一朵,它不时地飘在你的头上,而你却一直没空抬头看它,这一回,它跟着飘到了南极,千辛万苦,终于等来你的一瞥,博得你的一声长叹。一等就是三四十年,斯云已老?    
    返回避难所时已是晚上近11点了,大家简单收拾后,各自就寝。夜半,我听得一阵声响,便吃惊地说:〃外面好像有人在走动,是不是我的幻觉?〃滨鸿答到:〃我也听到了!〃会是什么人呢,在这个荒岛上,难道是捷克站的耶达老头?俄顷,我沉沉地睡去。过了一会儿,周教授出门去,回来时,问滨鸿:〃刚才阿正说梦话,你怎么还搭腔?〃乐得我〃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那不是梦话,那时我醒着呢!第二天清晨,周教授学着我夜里说的话,说我话音未落,呼噜声便响起。他学得惟妙惟肖,把大家都逗乐了。    
    晨7时,我独自起身上后山,要在山顶与站长通话,了解天气情况及返站的时间。走到后山脚下时,发现雪地上有一大滩淡红色的排泄物。我突然想到昨晚的声音,原来是海豹路过避难所,到这儿〃方便〃来了。    
    后山并不高,但我爬得很艰难。昨晚的那碗素面,早已在西北海岸的几个小时跋涉中消耗光了。这儿是背阳处,积雪厚,山又陡,我累得虚汗直冒。最后几米极陡,大约有七十几度,地面松软,又是风口,我手脚并用,战战兢兢地爬了上去,一屁股坐在山顶平台上,直喘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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