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摩小姐?……哦,是你呀,夏洛特?亲爱的,怎么样?对你的位子还满意吧?你说什么?国王明天到?奥尔加大概生气了吧!……你让她接电话……快,亲爱的。”
他等了几秒钟,接着,用愉快的语调,柔声地说:
“终于把你等来了,美丽的奥尔加!两个钟头来,我一直试着与你……你说我傻不傻?咹!你说什么?我,一个坏蛋!……唉,奥尔加,你别生气。我的汽车抛锚了,怪不得我。离巴黎八十公里……你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喂,亲爱的,你怎么样?在做按摩?……啊!美丽的奥尔加,我不在你那儿,真遗憾……”
他听到那边咔嗒一响,美丽的奥尔加生了气,把电话挂上了。
“真走运,”他自我解嘲道,“她气疯了。唉!我也开始腻烦了,这位陛下。”
“博罗斯蒂里亚工后!”库维尔用责备的口气嘀咕道,“连王后也玩腻了!”
“我有比她更好的了,库维尔。”拉乌尔叫道,“那天来的姑娘,你知道是谁?不知道?嗬!你可不大机灵!……是德·埃勒蒙侯爵的私生女。侯爵真是个迷人的家伙。我们一起在乡间住了两天。我很讨他喜欢。他把女儿许给我了。你将作我的男傧相。啊!顺便告诉你,他要把你赶出门。”
“嗯?”
“或至少,他可能把你赶出门。因此,你不如先提出来。给他留一句话,告诉他你妹妹病了。”
“我没有妹妹。”
“那正好。这就不会给她带来厄运了。然后,带着你那些破衣服溜走。”
“去哪儿躲呢?”
“去桥下。除非你更愿意住在我们奥特伊那幢小房子车库顶上。愿意?那么,去吧。快一点。尤其当心,别把我岳父家里弄乱了。不然我会让人把你关进牢房的。”
库维尔吓坏了,赶忙离开。拉乌尔仍留了很久,检查是否散落了什么可疑的东西,又把废纸烧掉,到了四点半钟,才又坐汽车走了。到里昂火车站,他打听维希来的快车在哪个站台进站,然后便来到人家指示的站台出口站着。
在下了车匆匆朝出口走来的人群中,他看到了戈热莱那壮实的身躯。侦探拿出证件向检票员晃了晃,便通过了。一出站,便有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一个亲热的面孔在对着他笑。一张笑吟吟的嘴对他说话:
“怎么样,侦探先生?”
戈热莱不是轻易就大惊小怪的人。他当了那么久的警察,奇人奇事还见得少吗?不过他还是觉得困惑,似乎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拉乌尔觉得奇怪:
“亲爱的朋友,怎么啦?我想,您没病吧?我来接您,是想让您高兴呀!总之,这还是表明了我的友好和亲热吧……”
戈热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拖到一边,声音气得发颤,说:
“好大的胆子!你以为昨夜在废墟,我没觉察出是你吗?混蛋!无赖!……再说,你得跟我去警察总署,到那儿把话说清楚。”
他开始扯开嗓门,惹得好些行人都驻足观看。
“你要乐意,去就去嘛,老伙计。”拉乌尔说,“可你要好好想一想,我来这儿,同你说话,是有要紧事的。我可不是来自投虎口的!老虎要咬人,可没有什么乐趣!”
这番话震住了戈热莱。他忍住说:
“你想说什么?有话快说吧!”
“我得同你说一个人的事情。”
“谁的事情?”
“你憎恨的一个人。你的私敌。一个被你逮住又溜了的家伙。你时时都盼望逮住他。逮住他是你职业的光荣。要我说出他的名字吗?”
戈热莱脸稍稍一白,低声问:
“大个子保尔?”
“是大个子保尔!”拉乌尔肯定道。
“那又如何?”
“怎么,那又如何?”
“你来车站接我,就是为了跟我说大个子保尔的事?”
“对。”
“这么说,你有什么情况要告诉我?”
“比这好得多,有东西要送给你。”
“什么东西?”
“逮捕他的机会。”
戈热莱没有出声。不过拉乌尔注意到一些细微的迹象,如鼻孔直颤,眼皮直眨,表明他内心十分激动。他小声问:
“八天以后?十五天以后?”
“今晚。”
鼻孔和眼皮又是一个劲地颤和眨。
“什么价?”
“三个半法郎。”
“别说便话……你要什么?”
“让我和克拉拉安宁。”
“我答应你。”
“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戈热莱假惺惺地笑着肯定。
“另外,除你以外,还得派五个人。”
“天呐?这么说,那帮家伙人不少?”
“可能不少。”
“我带五个壮小伙子来。”
“你认识阿拉伯人吗?”
“当然!一个可怕的家伙。”
“他是大个子保尔的左右手。”
“说下去吧。”
“他们每晚聚在一起喝酒。”
“在哪儿?”
“蒙马特尔,螯虾酒吧。”
“我知道那地方。”
“我也知道。他们下到一个地下室。在那儿,可以从一道暗门逃跑。”
“正是这样。”
拉乌尔又详细说清楚:
“六点三刻在那儿见。你们大伙拿着枪冲进地下室。我先进去。不过当心!别朝一个头戴英国马夫帽的好人开枪。那就是我。我装成那模样等你们。另外,安排两个人把守暗门,防止有人逃走。行吗?”
戈热莱久久地打量他。为什么不一块去那酒吧呢?难道这是什么花招?是变着法子害他?
戈热莱仇恨大个子保尔,但也同样憎恨这家伙。这家伙昨夜在城堡废墟是那样轻易地捉弄了他,让他吃了那么多苦头,受了那么多屈辱。不过,从另一方面看,这家伙的提议又是多么大的诱惑!缉获大个子保尔!……这样一桩功勋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好吧!”戈热莱心想,“改天再抓这家伙吧……还有那金发克拉拉。”
于是,他大声补上一句:
“说好了,六点三刻,发起突然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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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螯虾酒吧
经常光顾螯虾酒吧的,都是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潦倒沦落的画家,一事无成的报人,丢了饭碗的职员。另外,一些脸色苍白、样子可疑的年轻男子,一些戴着有羽毛饰的帽子、穿着颜色鲜艳的胸衣、涂脂抹粉的姑娘也不厌恶这地方。不过来这儿的人基本上还算是安分的。如果想找一个更有意思的节目,或者更特别的气氛,那就不必进来,只须从外面走进一条死胡同,来到店堂后面。一个肥得流油的大胖子倒靠在扶手椅上,在那儿等你。那就是老板。
每个新来的人都必须在这把扶手椅前面停下,与老板说几句话,再朝一道小门走去。进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然后又是一道用铁钉加固的门。推开这道门,音乐声飘然而出,夹杂着烟草味和热烘烘的发霉的气味。
爬下十五级台阶,或不如说,爬下砌在墙上的直落落的十五根梯棍,便下到一个宽敞的穹顶地下室。这天晚上,里面有四五对舞伴在翩翩起舞。一个盲人在拉着小提琴给他们伴舞。
里处,一张锌皮柜台后面,端坐着老板娘。她比老板还胖,佩带着玻璃小饰物。
十二三张桌子都坐满了人。有一张桌子旁,坐着两个男人,在默默地吸烟。这是阿拉伯人和大个子保尔。阿拉伯人穿着橄榄绿外套,戴着一顶脏兮兮的毡帽。大个子保尔戴着鸭舌帽。穿着无领衬衫,扎一条栗色绸围巾,脸上化了妆,显得苍老憔悴,灰头土脸,邋邋遢遢。
“你涂抹得真差!”阿拉伯人嘲弄说,“像个百岁老东西,就要咽气的样子。”
“让我安静点好不好。”大个子保尔说。
“不,就不。”另一个说,“你给自己披上一张百年老皮,也就罢了。可你别显出这胆小怕死的样子。总之,你这样怕全没有理由!”
“不对,理由有一大堆。”
“什么理由?”
“我觉得被人盯上了。”
“被谁?你在一张床上从没睡过三晚……连自己的影子都信不过。你周围都是自己的伙伴。你瞧瞧他们,总共二十几个顾客,就有十二三个小伙子或者姑娘愿为你两肋插刀。”
“因为我给了他们钱。”
“那又怎么样?他们不是把你当国王一样护卫?”
其他顾客或单个或成双结队来到。有的坐下来,有的立即上场跳舞。阿拉伯人和大个子保尔以怀疑的眼光盯着他们。阿拉伯人向一个女侍使了个眼色,低声问道:
“对面这英国佬模样的是什么人?”
“老板说,是个马夫。”
“来过吧?”
“我不知道。我是新来的。”
盲人拉出一首探戈。一个女人,脸上像涂了层石膏,用颤抖的次女低音唱起来,唱到庄严深沉的地方,全场一片肃静,充满伤感。
“你知道你挂记的是什么?”阿拉伯人低声问,“是克拉拉。她逃走后,你就打蔫了,一直没有恢复过来。”
大个子保尔使劲按他的手。
“你住口吧……我想的不是她为什么逃跑,……而是那个混蛋。那家伙可能恋上她了。”
“拉乌尔。”
“啊!我真恨不得干掉他,那家伙!”
“要干掉他,首先得找到他。四天来,我四处奔走打听,累得要死……阿什么也没找到!”
“可必须把他找到。不然……”
“不然,他会宰了你?其实你还是怕。”
大个子保尔跳起来。
“怕?你疯了。只是我觉得,我知道,我和他之间有一笔帐要算的。两人之中总有一个要趴在地上。”
“那你希望他趴在地上,是吗?”
“当然!”
阿拉伯人耸耸肩。
“傻瓜!为一个女人……你总是为女人的事惹麻烦。”
“对我来说,克拉拉不是女人,是我的命根子……没有她我活不下去。”
“她可从没有爱过你。”
“正是……想到她爱另一个人,我就受不了!……你确实肯定,那天下午,她是从拉乌尔房里出来的?”
“是的,我跟你说了……我从门房口里套出了话。给一张钞票,想知道什么就能问出什么。”
大个子保尔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骂了几句。阿拉伯人继续说:
“然后,她又上了侯爵家。她下来的时候,在夹层楼道里有人推搡起来了。戈热莱去了那儿。可是那小妮子跑了。晚上,她和拉乌尔潜入侯爵的套房找东西。”
“找什么呢?”大个子保尔沉吟道,“她一定是拿我那把钥匙进去的。我还以为丢了呢?……但他们找什么呢?他们策划什么阴谋对付侯爵呢?有一回,她告诉我,她母亲认识那老头子,临死前告诉了她好些那老头的事……我问她那是些什么事?她不愿回答我……那是个怪女孩!我对她一点也不了解……倒不是她喜欢撒谎……不。她就像她名字的意义那样,克拉拉也就是意味着清纯。但她也有心计,藏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