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胜明知她说的全没有一句真话,但不知怎地,心里还是觉得舒服得很。
他忍不住笑说:“你比中原女孩古捶(可爱)多了,好,我决定牺牲自己娶你作某。”
少女嫣然道:“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这句话我一定永远记在心里。”
此时,老太婆见少女居然和程胜打情骂俏起来,眉头一皱,不耐烦插咀说:“我若不喜欢留在这个地方,你又如何?”
少女说:“老婆婆若觉得这里闷,想出去逛逛,我早已经在外面备好了绳索,老婆婆您高兴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老太婆眼睛发亮,道:“真的?”
程胜也不晓得老太婆究竟在这洞里关了多少年,但不管关多久,若有机会出去,晒晒外面的阳光,呼吸外面空气,瞧瞧外面的花花世界,总比待在这里等死,不知要好多少倍?只听少女妩媚说:“老婆婆若不放心,只管先上去,然后咱们再上,这样老婆婆应该可放心了。”
起初老太婆和那位小姑娘,一万个不相信天底下会有这么漂亮,心又善良的女孩,不顾危险,无缘无故来救他们。
可是,两人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她会有任何恶意。
程胜拍掌叫道:“哇拷,这点子的确再好也没有,别人若先上去,您老太婆必定不放心,现在老太婆您先上去,总可以放心了。”
老太婆仍然疑信参半,说:“世上真有你这么好的人?”
少女轻轻一叹,似乎有着无限的烦恼,道:“我生来就是这样,只知替别人着想,替别人担扰,自己也没法度。”
老太婆眼珠子转来转去,左看右看,上瞧下瞧,实在看不出她究竟坏在那里。
她只得一跺脚,说:“好,无论你是好是坏,反正我一大把年纪也活够了,就跟你赌啦!”
小姑娘连忙上前,一拉老太婆,哀声道:“婆婆,我呢?”
老太婆无奈说:“梅娃,你就保重吧!”
她探头一瞧,果然有条粗如手臂的长索,从上面直垂下来。
这长索若会中断,那么这少女自己也要被困在这里,天底下应该没有这么笨的人。
当下再不迟疑,拉住长索,正要纵身一跃之际,突然她又停止了动作,回头露出没牙的咀,诡笑道:“我差点忘了,你是怎会知道这峭壁中有山洞,又怎会知道山洞中有人?”
少女盈盈笑着说:“这里猴子最多,有些事你不想知道都不行,因为猴王会告诉你。”
的确!猴子的习性,就跟人差不多,喜欢模仿、作怪,更喜欢传递小道消息。
老太婆居然也相信了。
她纵身一跃,攀住了索头,大笑道:“梅娃,你跟着我后面来……”
话声未了,身子突然一阵扭曲,向那万丈绝壁中直坠了下去。
“哎——”
得意的笑声,也变做了凄厉的惨呼。
小姑娘梅娃花容失色,失声叫道:“婆婆……”
那少女的脸像是也吓白了,颤声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梅娃霍然转身,厉声道:“这该问你才对,你怎会不晓得呢?”
少女淡淡说:“难道是她老人家所太大,连绳子都抓不住了?”
梅娃怒道:“老实说你这绳子究竟有什么鬼怪?”
少女眼睛像秋水般明亮,一脸无辜模样,娇声说:“这绳子是好好的呀,又没有断,我刚才就是从上面下来的,你若不信,不妨拉拉看,看我有没有讲白贼。”
梅娃果然伸手去拉,程胜突然笑道:“哇拷,这绳子里若是藏有毒针,伸手去拉的人,滋味一定不好受也!”
闻方,梅娃的手早己闪电般缩回来,脸色更加难看,说:“对,这绳子里必定暗藏毒针,不然婆婆又怎会松手,水查甘的心都是狠毒的,我总算开了眼了。”
少女目中竟然湿了,似乎很委屈似的,黯然道:“咀长在你们脸上,你们高兴怎么说,我也无法度,既然如此,我……我自己就拉给你们瞧,以还我清白。”
她纤腰一扭,果然攀上长索。
梅娃眼睁睁瞧着她往上爬,身形已越来越小,她脸上又着急,又后悔,但却不时以眼角去偷瞄程胜。
然后叹道:“唉,我实在不应该怀疑她的,她若这样一去不回,咱们该怎么办?”
程胜一笑,说:“你放心吧,她一定会回来的。”
梅娃喜道:“真的?”
程胜盯着她脸上的笑容,有如春天温暖太阳,突然问道:“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
梅娃似乎有些楞了下,即笑说:“你请问吧!”
“你和婆婆又是怎么会来到这个洞穴的?”
“三年前,我和婆婆到这山区采药,不久,突然下起了大雨,婆婆便找了这个山洞避雨。这山洞本来是猴子住的,婆婆喧宾夺主赶走了猴子,隔天,雨停了,等我们想离开时,才发现我们垂下来的绳索,不知几时被猴子拿走了。唉!命运捉弄人。所以,我和婆婆只好一直待在洞里,等待机会。”
“哇拷,那你们靠什么维持生命?”
“猴子!”
“猴子?”
程胜一脸不解模样。
梅娃笑了笑,道:“猴子的脾气,你也清楚,就喜欢模仿别人,我们将石头从洞口抛出去,打它们,它们自然就会将果子,从洞口抛进来打我们。”
程胜说:“它们抛的若也是石头呢?”
梅娃“咯咯”笑道:“外面悬崖百丈,那里来的石头……”
她正说着,却见那少女竟又轻轻滑了下来。
程胜笑说:“我早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少女又有些无奈叹道:“我本来想不管你们,但实在又不忍心,唉!我的心为什么总是这么仁慈、善良,简直连我自己都莫宰羊。”
她眼波轻轻一扫梅娃,又说:“这绳子究竟有没有毒针,现在你们总该宰羊了吧!”
梅娃这下也伤脑筋,实在不知道该相信谁了?她看了看程胜,又瞧了瞧那少女。
少女摇头苦笑道:“小姑娘,你若还不相信,不妨向他借个手套一用。”
梅娃真的又瞧向程胜,程胜忙说:“哇拷,你不要瞧我,我也没了主意,更不会把手套借给你用,不过……我想这绳子该不会断吧,不然她自己也上不去了。”
梅娃最后又看了一眼少女,眼神非常奇怪,然后长叹一声道:“事到如今,我也赌!”
她纵身一跃,轻功还不错,随后攀持而上。
程胜拎起一颗心,眼睁睁瞧着她往上爬,心中默念:“阿弥陀佛,青菜萝匐,保佑她一路平安,一路到顶,然后找个好处……”
眼见梅娃已爬上十余丈,程胜终于松了口气,笑道:“你这人究竟是好人还是歹人?到现在我也模差差(弄不清)……”
话未说完,绳子已断了。
“哎——”
梅娃自洞口真坠而下,刹那间便看不见了,只剩下凄厉的惨呼,响彻山谷。
程胜目瞪口呆,怔在当地,呐呐道:“哇拷,你真是个骗死人不赔命的妖精。”
少女嫣然笑说:“哦,是吗?”
程胜道:“你用绳子里的毒针毒死那老太婆,又将绳子割断一半摔死梅娃,你真他妈的够狠;她们又没有踩到你尾巴,你干嘛杀死她们?”
“我那有杀死她们。”少女笑说:“也许她们是在演一驹弹空跳的戏呢!”
程胜跳了起来,大叫:“哇拷,有人会笨到拿自己生命讲生笑(开玩笑),别傻了。”
少女仍一副悠哉道:“那也说不定。”
程胜搞不过她,说:“好,我不管她们是在演戏也好,还是你下的毒手也罢,但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绳子断了,你自己怎么上去?”
少女轻松道:“这里冬暖夏凉舒服的很,我不想上去了。”
程胜怔了怔,苦笑说:“哇拷,我不知道是倒了那辈子的霉,居然让我堵到一个笑查某(疯女人)。”
少女凝视着他,突然娇声道:“你的亲人被我害死了,你不想报仇?你心里不会难过?”
程胜叹说:“她们不是我的亲人,刚才那老太婆还想杀我,我难过个屁。”
接着,他又问:“喂,你自己真的不上去,不是不拿我窍开心说着玩玩的?”
少女叹道:“谁跟你说着玩嘛,我又没生翅膀,又不会飞。”
程胜楞了半晌,才苦笑说:“你真是个没药救的笑查某(疯女人),我实在甘拜下风。”
少女娇笑道:“我若是笑查某,你就是笑查甫(疯男人)。”
程胜好像除了苦笑,脸上再也做不出任何表情,淡淡说:“哇拷,一个笑查某,一个笑查甫,在这鬼洞里过一辈子,将来说不定还会生下一大群笑仔(疯小孩)!”
他话一说完,少女己笑得直不起腰来。
程胜道:“喂,笑查某,既然咱俩要逗阵(一块)在这儿生笑囝仔,我总不能天天叫你笑查某吧!”
少女说:“我叫珠珠,姓古,你呢?”
“程胜!”
“情圣!”
“程咬金的程,胜力的胜,不过你要喊我情圣也无所谓,我已经习惯了。”
“咯咯,我瞧你一点也不像是情圣,倒像是禽兽。”
“啊哈,你也知道江湖人也叫我禽兽……”
古珠珠又笑了,而且这下真的笑得蹲下腰来。
突然间,一阵狂笑声远远传了过来。
一人狂笑道:“姓古的鬼丫头,你跑不了的,老子已知道你从那里下去的,老子就在这里等着你,除非你一连子也不上来。”
声音显然是自云雾凄迷的山头,但听来却像就在你耳畔狂叫一声,震得你耳朵发麻。
古珠珠面色立刻变了,变得比纸还白。
程胜看她吓得要命似的,问:“哇拷,他是啥郎?”
古珠珠颤声道:“他……他不是人,简直是个禽兽怪物。”
“禽兽”两字出口,古珠珠发觉说错了,忙又说:“他那个禽兽和你这个禽兽完全不一样。”
“哇拷,你用不着解释,我不会在意。”程胜说:“你真那么怕他?”
古珠珠摇头叹说:“你莫宰羊,他做出来的代志,世上永远没有人能搞得过他的。”
只听那语声又喝道:“姓古的,你真不上来吗?”
古珠珠咬住咀唇,不吭声。
半晌,那语声又叫:“好,你吊。老子数到十下,你若还不上来,等老子捉到你时,担保要把你剥得光溜溜,吊到城门口示众,要有一句白贼,老子就不是人。”
程胜眨着眼睛,叹道:“哇拷,看来这个禽兽果然与众不同。”
那语声已狮子般大吼:“现在开始,一!”
古珠珠整个人都像是已被吓软了,瘫倒地上,动也不能动,鬓旁的山茶花,却簌簌的抖个不停。
程胜若不是亲眼看见,简直不相信,一个人的变化能有这么大。
刚才还神气飞扬整人,现在却惊吓成像个无助惹人怜的小猫咪。
“二!”
程胜眼珠子一转,道:“操他个舅舅,这家伙如此凶恶,难不成是江湖大盗土匪?还是黑社会的老大?”
古珠珠叹说:“江湖大盗土匪,黑社会老大,若和他比起来,简直是小儿科。”
程胜也吃了一惊,道:“哇拷,他双黑社会老大还狠?”
只听那语声又喝:“三!”
程胜呆了半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