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地板上完全找不到类似的黑色物体——
「喂…」
取而代之的是从正后方传来一道声音:
「你…那个时候…跟那个叫泉井的家伙在一起吗?」
感觉心脏要被捏破似的。
法螺田的动作与呼吸虽然完全静止下来,冷汗却还是不断流淌而下。
「把沙树的脚打断的人…是你吗?」
「不…不是…我……」
牙齿不断打颤,法螺田想起站在身后的少年的模样。
虽然个子比自己矮小——全身是血却依旧毫不留情地——将拔钉器高高举起的模样。
「让沙树哭泣的人…是你吗……?」
「……可恶啊啊啊啊啊!」
他从怀中取出一把小刀,转身的同时用力突刺——
然而正臣那绑著黄色布巾的拳头,却以交叉反击拳的方式陷入法螺田的脸孔中。
「原本可是…要用拔钉器把你敲个脑袋开花的喔?」
看著在地面打滚的法螺田,正臣静静地开口。
然后,感觉背后有两道不安地看著他的气息,头也不回地继续说著话:
「帝人与杏里…不是属于这边的人吧…」
正臣沉静地说著,就是不愿意让那两个人看到自己的脸。
「所以…根本没有必要看尸体…我只是这么觉得而已。」
可是,心中却涌起想要见这两个人一面的冲动。
即使是与DOLLARS或黄巾贼都无关,只是纯粹聊聊天也没有关系。
只是…就只是想要说说话——
忽然,他看见法螺田被他的学弟们给拖著,然后逐渐逃走的身影。
「给我站住……」
正打算要追上去而往前踏出一步的瞬间——
正臣的身体,因为紧张感在突然间散去而到达极限,就这么不支倒地了。
♂♀
「正臣!正臣!振作点,正臣……!」
「纪田同学!」
周围的声音膨胀了好几倍在脑中作响。
映入正臣眼中的,是眼眶泛泪,不断摇晃自己的帝人,以及用同样的表情凝望自己的杏里的身影。
凝望这两张并排在一起的脸,正臣将DOLLARS和砍人魔的事情全都抛向一旁——
就只觉得这两个人的表情很相似。
——搞什么啊…
——这两个家伙,不是对相当厶口适的情侣吗?
忍耐袭击全身的痛楚,正臣逞强地做出苦笑。
——那么…适合我的对象…又是谁呢…
——不…那还用问…无论合不合适…都没关系…
「要送我到医院的话…可以让我拜托一件事吗?」
正臣在全身伤痕累累的状态下说话,而发现正臣还活著,帝人与杏里就像那是切身的车情一般喜极而泣。
——搞什么啊…高兴得像是自己的事情似的…
「要送我去的话,就选来良综合医院…」
——结果——怀疑这两个人的人,就只我啊…
「有个女人『在等我』——拜托了…」
正臣已经处在意识和嘴巴上说的话不一致的状态中,却还是听到在旁边看著这情形的门田,用一副拿他没辄的声调说话:
「真是的,虽然我叫你不要逃…你竟然是直接冲上去?有点分寸吧。」
门田虽然苦笑著说话,眼神中却浮现对正臣感到敬意的情绪。
「放一百个心吧,我马上把你送到来良医院。」
听著门田强而有力的发言——正臣静静地失去意识。
♂♀
废弃工厂外面
法螺田等人坐进稍微有点旧的自用车之后,顾不得三七二十一,立刻把门关起门,然后用力将油门踩下去。
轮胎虽然在原地摩擦了一下,他们的自用车还是在数秒钟后猛烈地向前行驶。
「啊!法螺田老大,比贺不见了!」
「不用管他啦!」
同伴明明还被留在废弃工厂内,坐在驾驶座上的法螺田依旧毫不留情地让车子前进。从后照镜中看著废弃工厂逐渐远离——然而从那一块土地中,竟确认到有一台黑色机车冲了出来。随后车子内立刻陷入半疯狂状态。
「追…追…追上来了啦!是…是…是黑机车!」
「闭上你的鸟嘴啦!」
法螺田激动地将油门催到底。
「我要逃…我要逃我要逃!什么啊!搞什么啊!该死!」
「法螺田老大,我们以后要怎么办?」
「总之先逃啦!没什么,看来警察还没有动静,就这样先逃到什么地方以后,等事情冷却下来……等到泉井从保护管束中出来以后,就能卷土重来了!」
工厂的道路是一条既冷清又笔直的道路,很幸运地,没有任何车从对面开过来。
像是要利用这股运势,他以直线车道来做出与黑机车的差距,然而——
「啊…法…法螺田老大!前…前面!」
「啊啊?」
从副驾驶席上传来同伴的声音,法螺田因此将视线往前一看——
站在那里的是一名似曾相识的男性。他将手靠在道路标志上,并怒目横眉瞪著自己。
「那…那家伙!那件酒保服……!静雄!是平和岛静雄!」
「什么!?竟然还活著!?」
静雄没有死。
在确认这件事的瞬间,浮现在法螺田心中的念头,比起不会变成杀人犯的安心感——现在已经近在眼前,那一瞬间涌起的绝对恐怖反而更加深刻。
而且现在还没有枪。即使有枪——也没有自信能赢。
——可恶!就这样把你给撞死!
法螺田开始自暴自弃,直接把油门踩了下去——
「奇怪?可…可是那个地方怎么会有道路标志……」
就在副驾驶席上的男性这么说的时候—
在不远的前方,站在道路旁的静雄——将手靠著的道路标志给「扛了起来」。
「啊?」
在车内所有人都异口同声时,静雄也在同间时确认到,车内有一名头上绑著绷带的男性——于是脸上青筋毕露,并展露凶残的讪笑。
紧接著,道路标志被全力挥出,朝他们的面前近逼而来——
无法形容的破坏声在冷清的住宅街上响起。
「呜咕喔喔喔喔嘎喔喔喔喔喔!?」
车内所有人在发出惨叫声的同时将身体缩了起来——不过除了袭击整辆车的冲击,以及从头上洒下来的细碎玻璃碎片以外,并没有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
——!?
法螺田为了知道发生什么事,于是立刻抬起头来,在眼前的是跟不久之前一样的一般道路风景。
——静雄到哪里……啊!?
他们为了从后照镜确认静雄的身影,所以确实知道这辆车上到底怎么了。
车子变得非常通风,取而代之的是,后照镜消失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再怎么说,「车顶完全从车上失踪了」。
情况变成只有在窗框的位置上,总算还留著仅剩的残骸,剩下破裂的玻璃的下半段还残留在那里。
坐在外型实在是过于扭曲的敞篷车上,少年们发现只差那么一点点,自己的脑袋就会整个被击飞这件事——全身都陷入脑袋一片空白的恐惧之中。
法螺田在不到…天之前所犯下的「过去」——
绝对无法挣脱。
「不准给我……逃走啦啊啊啊啊啊!」
从遥远的后方响起怒吼声。
当法螺田听到那声音的同时,激烈的冲击刺进车子底盘。
从背后飞来的冲击,其真面目是非常简单的事物。
在驾驶座与助手席中间,「禁止进入」的道路标志深深刺在那里。
从那瞬间起——他们的记忆就暂时混乱了。
法螺田回过神时,自己正一边大叫,然后在无数的车阵中以疯狂的速度奔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喔啊啊啊啊啊!」
这辆快速成形的敞篷车逃进大马路上,完全没有在意喇叭的噪音,就只是莽撞地不断向前突进。
——搞…搞什么…我是什么时候跑到这种大马路上的?
精神回复正常的法螺田无法理解自己所处的状况,就只是穿过前方车辆间的缝隙,漠视红绿灯,不断为了逃离从背后感受到的恐惧而疾驰。
到底逃了多久呢?
忽然有道引擎声传进法螺田的耳朵中。
那不是车子会发出的声音,是二轮车独特的引擎声。
「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脑中充满黑机车印象的法螺田,因为太过恐惧——想要将黑机车压扁,而将车身猛力往二轮车的引擎声方向靠过去。
可是,法螺田并没有注意到。
黑机车的引擎声与一般的引擎声不同这件事。
然后,会接近以疯狂速度奔驰的法螺田的车子的机车,当然就是——
塞尔堤从遥远的后方看见那个情形——身体因此颤抖了一下,然后替法螺田等人双手合十祈祷。
然后像是害怕被卷入后会无法脱逃,保持在无声的状态下离开大马路。
对于好死不死,竟然对这附近的白色机车找碴的法螺田等人,她真的是打从心底替他们觉得可怜。
「竟然对要提出警告的白机车压过来…胆子很大嘛!」
「咦咦…咦咿?」
对于歪曲的敞篷车的压车攻势,白色机车队员在绝妙的时间点上闪开——
而在安全帽下的眼神闪烁,并自言自语地说出跟法规没有关联的话。
「可别小看交通警察啊……小鬼头们。」
然后法螺田等人——品尝到今天以来最大的恐怖。
结果,他们在这出恐怖的脱逃剧中以被逮捕收尾,用与道路标志发生冲撞事故以及肇事逃逸来处理。
当事人们虽然坚持是「被人用交通标志砍了」,但被判断为由于发生事故而产生的错乱言行——之后虽然从标志的破坏痕迹,以及现场的状况看出与车祸事故完全不一样,却还是没有人认为这是人类空手进行的破坏。
也或许是因为警察有可能猜想到是静雄——却因为关在拘留所中的法螺田所犯下的诸多罪行一一浮出台面,结果就没有去逮捕静雄。
无论如何,法螺田都得暂时待在牢中一阵子了——
黄巾贼的身影也从这一天开始剧烈减少,池袋的街道取回一时的平稳。
只有一件事让警方颇为头痛——
认为有可能是法螺田所使用的枪枝,始终都是不知去向。
♂♀
同一天 深夜 新宿中央公园 富士见台六角堂
位于中央公园的一角,被树木包围,有著六角型屋顶的凉亭。
在丑时一二刻(注:凌晨两点到两点二十分)这个要过不过的时间。
周围高楼的窗户依旧有许多灯光明亮著,让人丧失对时间的感觉。
在那当中,在区民之森的小高丘上——有两道人影安静地对峙著。
身形较小的影子将袋口绑紧的拉绳背包交给对方后,另外一个人影灵巧地将绳子解开来,在确认内容物的同时展露笑容说道:
「嗯,没有错,我确实收到了。哎呀,这么一来,就能跟栗楠会收取酬劳了。」
说著这些话的临也,他手上拿著的是——原本应该由法螺田所持有的手枪。
「是…虽然没办法…连子弹都回收……」
「啊啊,没关系没关系,只要能回收枪管的镗线,就算子弹被警察给回收去了也没问题。不过还真是辛苦你了,『比贺』。工作这么迅速,真是感谢你。」
「是……」
应该身为法螺田的后辈,并跟在他身旁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