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操你妈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父亲的事!”
“你说什么?”正要推门离去的银凌海身子倏地僵住。
“我在说你的父亲,那个万年巡警,那个出卖警队情报给黑道的“金手指”啊,”杰比冷笑道:“不过你知道最妙的是什么?他冒着被革职查办的风险,向黑道通风报讯,却只向黑道收那一点所谓的“车马费”。
“老天,不止日常工作,即使连贪污渎职,他也做得很烂啊!我们政风处一直把他当成笑话来讲。”
“……”
“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和你老子一样笨,一样是废物!我告诉你,你玩完了,银凌海!我不把你踢出警队,我杰比·罗渣士的名字倒过来写!”
“……”
“听说你母亲丢下你们父子,跟一个混黑道的出走,搞不好她就是知道你父子俩一对宝,都是无可救药……”
这话触动了银凌海的痛处。一瞬间,追捕威廉时的愤怒和杀戮冲动再次出现,迅速占据了他全身每一个细胞,理智和冷静彷佛从没有存在过。
来吧,顺从心中的欲望吧。
银凌海猛地冲到杰比面前,先侧头闪过迎面而来的一拳,同时右拳击向对方小腹。
杰比立时痛得如煮熟的虾子般弯下腰来,银凌海双手紧按其头颅,膝盖猛力顶向其脸部,一道清脆的骨折声传来,搏击亚军的鼻梁登时折断,血流满面。银凌海没理会对方呜呀呜呀,不知是哭泣还是惨叫的声音,紧抓他的后脑,再猛力往水泥壁撞去。
“砰!”洗手间的整面水泥墙如遇上地震般,灰尘从天花板上沙沙落下。
“银凌海,停手,否则我会……”
“砰!”再撞。
“我……我……”
“砰!”第三次撞击,两颗门牙从牙龈处跌落,当然,不会是银凌海的。
“我知错了……是我……是我不对……是我,我承认,是我把她推下楼梯的。”
“吼……”银凌海没有回答,咽喉发出阵阵吼叫声,双目布满血丝,脸上更诡异地挂上一个享受的笑容。
“我……我不会再打罗塞朵的……我道歉……不,我去自首……求求……”
“砰!”“砰!”回答的仍旧是一连串头颅撞击混凝土的动作。
“你在干什么?”尖叫声从背后响起,接下来如大合奏般,呼救,叱喝,高叫停手的声音此起彼落,而直到银凌海被数人压倒在地,已经是五分钟后的事。
“砰!”巨响再次传来,不过这次是莫凡猛力拍击桌面的声音。
“阿海,你……你……”莫凡气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深呼吸几次才续道:“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莫叔……长官,我……杰比他故意把罗塞朵推下楼梯,然后装成普通意外般,现在她还待在深切治疗部,昏迷不醒。”
“证据呢?”
“杰比他……他亲口承认的。”
“那是他的脸被打扁之前?还是肋骨被打断之后?”
“我……”
“一个警察最需要的是冷静,无论是办案时或帮助其它人的时候,用你的脑!别用你的心!你现在干了什么?刑求?私人执法?你的脑子哪儿去啦?”
银凌海沉默了一会才续道:“莫叔……长官,这次的确是我不对,但他打罗塞朵,把她推下楼梯是事实。求求你,莫叔,一定要彻底调查这件事,对了,你只要叫医生检查罗塞朵身上,一定会找到伤痕。”
“我会试试的,但不能保证什么。”
“谢谢你。”
“先别谢,听着,阿海,警队最重视的是纪律和服从,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长官。”
“好吧,银凌海探员。听着,由即日开始,你将暂时被停职,直至内部纪律聆讯有结果为止。现在,交出你的配枪及警章。”
“是的,长官。”银凌海以掩藏着痛苦的声音道。
“很好,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长官,是的,长官。”银凌海向莫凡敬了个礼,转过身子。
“阿海。”莫凡轻轻叫住了探员。
“是的,长官。”
莫凡柔声道:“康薇尔告诉我,你尚没完全复原,你就趁这个机会休息一下吧。”
夜。那道声音再次出现,两道红芒再次于黑暗中亮起。
是谁?
你忘了吗,我说过,我就是你,我是你的欲望,我是你的愤怒,我是你的憎恨,我是你最真实的一面。
你说什么?
黑暗如浪潮般涌动,景象又变,少女的脸容浮现。
欢迎来到吸血鬼的世界……少女鲜艳欲滴的嘴唇张开,露出如野兽般的犬齿。
不!银凌海猛地睁开双眼,整个人挣扎着,从沙发上半坐起来。
“嗄……嗄……”他摸摸自己的脸,发现上面都是冷汗。
“老天,这是什么怪梦……”银凌海拍拍自己的头,因停职而待在家中的他,刚才倚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自己变得愈来愈奇怪了,先是那难以解释的饥饿感,还有那种随时爆发的暴力及嗜血冲动……最重要的是,五芒星凶杀案尚没破,但现在自己却只能窝在这儿睡觉。
欢迎来到吸血鬼的世界……
“可恶!”恼怒的银凌海往身旁的柜子大力一捶,“啪”的一声,一个铝合金箱子从柜子顶处掉到地上。
“咦,这是?”银凌海打开箱子,海棉状的防震物料内躺着一把美国史密斯·威逊(S&W)公司的M10型号,六发子弹左轮手枪,虽然已略微老旧,但保养良好,那是自己警校毕业那一天,莫凡送的礼物。
电话忽然响起。银凌海关上箱子,拿起话筒。
“喂,是阿海吗,吃饭没有?”电话另一头传来岱莉雅的声音。
“嗯,叫了薄饼外卖。”
“很抱歉呢,有个研究生弄混了数据,所以今天晚上我要待在计算机前啦。”
“不要紧,你专心工作吧。”
“啊,对了,昨天我碰见亚门教授,他很兴奋似的,拚命拉我的手,说很感激我,让他碰到如此有趣的东西,我从没看过他如此起劲过,你到底和他说了些什么?”岱莉雅问道。
“嗯,是案件上的一些宗教仪式……”银凌海回道,他总是有意地避免和岱莉雅谈及自己工作中暴力和死亡的那一部分。
“他告诉我已两天没睡过,关在办公室内研究你给他的资料,你要打个电话给他,好好谢谢人家。”
“我又没有要求他……”
“人家是帮你做白工,你说声谢谢总不过分吧?”岱莉雅固执的道。
“好吧好吧。”
“嗯,好了,我要挂线了,一个人在家要乖点,别带其它女孩子回家喔。”
“咦,你怎么知道我想在家中开比基尼派对呢?”
“你敢?今晚之内你记着打个电话给亚门教授说句谢谢,好吗?”
“嗯嗯。”
“不许敷衍我。”
“是的是的,岱莉雅大人。”
“对了,阿海,你记得再过两个星期的星期二是什么日子吧?”
银凌海登时心叫不妙,冷汗直冒,心忖:星期二……八月一日……是什么日子?第一次见面纪念日?第一次约会纪念日?
他强自镇静,打个哈哈,道:“我当然记得了,我早已有所准备。”
“是真的吗?太好了,嗯,我爱你喔。”
“我也是。”
“呼……”银凌海松了口气,心中提醒自己,务必要在八月一日来临前想出那是什么日子,否则下场会很惨。
他又深吸一口气,再度拿起话筒,拨往沃尔夫的办公室,要是被岱莉雅知道自己没依她的话做,下场会一样惨,更何况老教授可能知道更多有关吸血鬼的事。
“喂,是谁?”电话响了好一会才有人拿起话筒,沃尔夫的声音带着不耐烦。
“你好,教授,打扰了,我是银凌海。”
“银探员?是不是又有人死了?”老教授兴奋的道。
“不是的。”沃尔夫视人命如草芥的这点令银凌海很感冒,他顿了顿续道:“我只是想问问你研究有什么进展。”
“那些文字我仍在解读中,现阶段暂时知道是一种……用比较现代的词语来说,是一种“交易”,施术者付出某种代价,奉献某种特定的祭品,以换取某种东西。”
老天,还真多代名词啊!银凌海心忖,同时心念电转,道:“教授,我可否这样理解,凶手并非是随机选择某位女性,而是因为被害者彼此有某种共通点,所以凶手才会杀害……不,是选择她们作为祭品。”
“嗯,可以这样说。”
“那这个共通点是什么?”
“我不是说我在研究中吗,如果再有多一两个人被干掉就好了,我可以有多些数据……”
银凌海有点嫌恶的转移话题道:“对了,教授,我想多请教一个问题,请问你知道有关吸血鬼的事吗?”
“吸血鬼,你指民间传说中,那些以吸人血维生,不老不死的吸血鬼?”
“是的,你知道些什么吗,到底吸血鬼是什么东西?”
“哇哈哈,你的问题很有趣,银探员,所谓吸血鬼,正确名称是梵姆帕亚(Vampire),或叫Vampyr、vampyre或是wampire,都是这个字的不同拼法,相当于拉丁文的vampirus。
“它们的意思都相似,意指吸血的尸体(cadaver sanguisugus)、活尸、活死人、附体的鬼魂、与魔鬼订下盟约的死者(cum
)等等。”
“嗯。”
“在欧洲,十一世纪以来,各地都有死人离开坟墓,袭击活人的相关传说,而对他们的称呼也各不相同,如德国人叫他们作nachzehrer,希腊一带则称呼他们为vrykolakas,不过直到十八世纪中叶,开始统一叫他们作梵姆帕亚。”
“教授,听说被吸血鬼吸过血的人都会变成其同类,这是真的吗?”
“嗯,很多文献及地方传说都谈及这点,例如……”
“那么变成吸血鬼的人有什么特征?”银凌海焦急的打断道。
“就是成为吸血鬼啊。对了,”沃尔夫兴奋的道:“你问这些干嘛,是不是和凶案有关?凶手这次模仿吸血鬼,吸食被害人的血吗?”
“不……是因为我遇到……不,我只是一时好奇。”
沃尔夫像是玩电玩时被父母勒令去做功课的小孩般,大怒道:“什么?一时好奇?你知否我为了解读那些文字有多忙碌吗?你还要问些有的没有来浪费我的时间?”
“很抱歉,教授。”
对方哼了一声,挂了线。
“唉,”银凌海叹了口气,忍不住喃喃道:“到底有谁可以告诉我,我身上是怎么一回事?”
“你为什么不问我?”背后倏地传来一道女声,银凌海回头,一名少女不知何时坐在露台的栏杆上。
“是你!”银凌海虽然惊讶,但凭着本能及职业训练,震撼只不过维持约一秒时间,探员一个闪身来到床边,下一秒间,本来躺在箱子中的左轮手枪已来到手中。
“别动!否则我会开枪!”银凌海喝道,虽然枪中没有子弹,但对方当然不知道,最少可以唬住对手。
少女看着银凌海,打了个呵欠,道:“拜托你有点记忆力好吗?第一,别你你你的称呼人,没家教!我叫雯妮莎,而且我相信早前已经介绍过自己了。第二,你认为这些玩具可以伤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