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是偷?”
“如果你介意的话,我直接在街上抓个人回来,如何?”雯妮莎老没好气的道。
“……”
“听好了,笨驴,”雯妮莎一把将两包血浆塞到银凌海手中,道:“你继承了我们这一支氏族的特色,“忍耐力”比一般同族更高,但一旦崩溃,会更疯狂更彻底,所以现在你给我喝下它,马上。”
倒在地上的泰特猛烈喘气着,鲜血自身上、手脚各处伤口中冒出,再沿着地板往外扩散,不过因为身体拚命分泌肾上腺素的关系,痛楚都被压抑着,这具身体的主人现在有更重要的问题要处理。就是眼前向自己步步进逼的……怪物。
“不……不要……”
“有多少女性在你面前这样求饶,你怎样响应她们?”红芒之主发出冷冷的声音。
“不……听我说……我……我去自首……”
“你如何响应她们,我现在就如何响应你。”
声音平静,然后白色的尖牙噬向粉红的脖子。
血液自嘴巴滑进咽喉中,顿时传来阵阵腥滑黏腻的感觉,然后一瞬间,银凌海眼前一黑,脑中浮现出无数陌生的景象。
一双手打开公文包、无数的数字及图表、在破口大骂的陌生西服男子、扳着一张脸的中年女人……阵阵烦恼及厌恶的感觉如浪潮般不断击打自己的神经,就像是一枚枚海胆塞进自己脑中,银凌海痛得双手抱头,半跪于地,把刚才的血液连胃液呕出。
“嗄嗄……”又经过了约五、六分钟,痛楚稍减,银凌海才摇摇晃晃的站起。
“这是……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想起小时好奇,拿了养父的烟来抽,结果咳个半死的经验。
“冷静点,”雯妮莎如早有预见般,淡然道:“这叫“反遣”,是血液主人脑中的记忆和感觉,会随着血液出现在吸血鬼的脑海中,你要用意志力把这些杂质“过滤”掉。”
“什么?”银凌海登时露出一副嫌恶的表情,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吸血鬼可以得到血液主人的知识及技能?”
“怎么可能?”雯妮莎挖苦的道:“你看了游泳的书就马上会游泳吗?一来那些记忆杂乱无章,二来出现的回忆或是感觉,有九成九都是负面或是不愉快的,你刚才也体验到了吧?不过别问我原因,我不知道。”
她顿了顿,似是苦口婆心、劝孩子吃药的父母般,续道:“所以你要把它们想成“杂质”,用意志力排斥它们,把它们驱逐出自己脑中。”
“嗯,”银凌海拿起茶几上的水杯,一喝而尽,道:“如果不呢?”
“轻则会引起神智混乱,重则立时精神崩溃,”雯妮莎轻叹口气,道:“不过即使作了“过滤”,也不能百分百保证能完全驱赶那些感觉,在日积月累下,吸血鬼的性格也会慢慢受那些负面情绪影响,变得……”
女吸血鬼忽地顿住,别过脸去,喃喃自语道:“总之,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所谓的“永生”也不例外。”
“雯妮莎师父,你……”
雯妮莎忽又转过头来,恶狠狠的打断银凌海,道:“所以你这头笨驴明白了吧?就如我说过般,血浆无法满足吸血鬼体内的狩猎欲望,而且最重要的是,事前无法知道血液主人是何等样人,搞不好是什么怪人疯子那就糟了。”
“故此才有吸血鬼专爱袭击纯洁少女的传说?”
“可能吧,”雯妮莎冷笑一声,声调提高,像是要强调什么似的道:“不过和其它同族不同,我“暗夜女王”雯妮莎可半点也不介意这个,反正本小姐又不是什么正义英雄,我还挺喜欢找些恶贯满盈的,这样就算把他们弄挂,世界也不会变得更坏。”
说罢,女吸血鬼晓有趣味的看着弟子,笑道:“第一次的感觉如何?”
“糟透了。”
惨叫着的脸孔及叫声……火焰……嘲弄的笑声……憎恨及痛苦的感觉,像是一群发疯的蛮牛般,疯狂的撞击麦哲夫的神经。“啊!”麦哲夫跪倒于地,尖锐的指甲拼命抓搔地板,留下深深的刮痕,他复双手抱着自己的头颅,像是要一把扯掉它。
“这是“反遣”,别慌张,把它们想是砂石,你则有一张过滤网,”来到身旁的双影轻拍其肩膀,道:“想象那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把那些你不要的都挡在外面。”
火焰……在起火的家具……火焰……双手的炙痛感……
相似的记忆元素巧合地产生共鸣,麦哲夫本身的记忆也如失控般再度来袭,双重的内心痛楚令他对任何外在说话均充耳不闻。
很痛啊……不行了……不行了吗?不!我不会输的!这些痛苦……这些痛苦……痛苦就是我的一部分!麦哲夫没有如双影所教般“滤掉”记忆,反之将“杂质”一一吸收,融合……吸血鬼倏地安静下来。
“怎样,成功了吧,记着,每一次也要像刚才那样。”双影道,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雏儿”用更特别的方法处理那些“杂质”。
“唔……”麦哲夫点点头,双目闭上。
回忆脑中景象,控制肌肉四肢,很好。年轻的吸血鬼双目倏地瞪开,手脚舞动,动作利落一如熟练的武者,竟是泰特刚才的招式。
大出意料之外的双影以惊异眼神看着麦哲夫,好一会才道:“噢,我要赞美你强大的意志力以及纯粹的欲望,你的“异能”前所未见,太有美感了。”
待麦哲夫“演武”结束后,双影笑了笑,续道:“我的孩子,第一次的感觉如何?”
“棒极了。”
第二回:谜题
银凌海越过警方用作封锁现场的黄色胶条,和在屋内钻来钻去的力高打了声招呼。
“情况怎样?阿高?”
“实在太过分啦!”力高以一贯的口头禅回道:“情况和你的丈母娘决定搬来和你同住一样糟。”
他顿了顿,续道:“今天早上调度中心接到匿名的报案电话,说有尸体什么的,可惜对方语焉不详又含含糊糊,连地址也没说清,巡警忙了一会才找对地方,而后就发现屋内那对男女。”
“你指……呃,两具尸体?”
“不不,巡警来到时已证实男的已挂啦,不过女的只是昏迷了。现在已被送到医院,说真的,她长得挺漂亮。”
“他们是一起殉情?其中一方先杀人后自杀?”
“我不认为那位美女会这样低级,”力高认真的摇摇头,再往前指指睡房房门,道:“实在太过分啦,情况就像新婚初夜时,新娘子告诉你她其实是男的一样震撼。”
银凌海依言入内一看,登时头皮发麻——倒卧在地板是一名中年男子,大约三十多岁,身上手上各处都是深可见骨的血痕,应该是某种刃物造成伤口,脸、身体及四肢如蛆虫般呈死灰色,且似是风干的柿子般,向内塌缩,一如干尸。
“实在太过分啦!”力高来到银凌海身旁,道:“瞧瞧他的颈项,凶手如果不是受辐射感染的蚊子,就肯定是律师。”
探员这才留意到死者的颈子侧近动脉处,上面显然有两个平行的圆形伤口,就像是某种野生动物的咬痕。
“怎么了,你不舒服?”在旁的力高看到好友的古怪神色,问道:“还是昨夜被哪个美女榨干了?”
银凌海心不在焉的回道:“那女的也被……”
“不,”力高道:“女的倒没受什么伤,当时身上更盖着一条毛毯,放心吧,待会我会到医院,弄清楚那女性的身分、电话地址以及三围尺寸……啊,对了,我有提过地板上那些痕迹吗?”
银凌海随力高视线转向地版,凝视着那像是某种野兽留下的爪痕,良久不语。
麦哲夫的家。
累极了的麦哲夫倒在床上。发生的事太多太复杂了,叫双影的男人、泰特、吸血鬼……啊,还有事后才想起的匿名报案电话。
躺在床上的他环视卧室,附近的墙壁钉着两、三块水松木板,上面贴着十多份已经发黄的旧剪报,斗大字体的文章标题写着:“惊人劫案 数十人质烧成焦炭”、“唯一生还者刺激过度入院”、“数名黑帮分子被带走问话”、“生还小童力证匪徒身分”、“助查人士获释 警方强调案件仍在调查”等等……
墙上的各式字体像是浮在空中般,在麦哲夫眼前如墨汁滴进水中,慢慢化散,青年眼皮渐渐变重……
梦,又是那个梦境,仍是那样的情节,金属板和水泥块仍旧照样落下,父母仍然被压在底下,自己也是如过往般无力。
不,这一次不同,麦哲夫的双臂刹那间有了力气,轻而易举的移开那堆重物。
成功了吗?移开瓦砾,救出父母……等等,那是什么?那不是被压着的父母,而是……无数女性的身体,不,不少身体头身分家,肌肤是异常的白色,是尸体。
倏地所有尸体突然瞪开了双目,眼睛看着麦哲夫,嘴巴也同时发出痛苦的泣号。
“不……不要……”他想惨叫,却发现发出的是残忍和快乐的笑声,是泰特的笑声。
不……不要啊!麦哲夫发出如遭阉割的惨嚎,从床上滚到地上,身子蜷曲成婴儿状,双手抱头,再猛烈撞往地上。好……好痛……我的头……要爆了!
“老天!亲爱的,你怎么了?”传来大门开启的声音,然后是吧哒吧哒的脚步声,再然后是蕗馝惶急的声音。
“嗄嗄嗄……”痛楚逐渐消退,麦哲夫绷紧的肌肉缓下来,他又喘了几口气,道:“我只是……只是做了噩梦而已,别担心。”
“但……”
“我说我没事!”
时近黄昏,心神不宁的银凌海独自待在阳台上,心中尽是今天发生的那宗凶案。
男死者叫泰特·迪巴,报称身分是推销员,最近才搬来哥特市。警方在详细搜索他的家后,找到大量用家用摄影机拍的录像带,上面清楚纪录了他以往对女性的恶行,于是很多失踪案都迎刃而解。
问题是,谁杀了这名“凶手”?
银凌海的养母,也是市内首席法医康薇尔表示,死者身上的伤痕是由如短剑般的双刃利器造成的,而直接死因,是于短时间内大量失血,心脏休克而死。
“死者脖子右侧近总颈动脉处,有两个呈类圆形的咬痕,上面及附近的颈部皮肤还找到一些唾液,可能是某种野兽或是戴上某种特别牙套的人造的。”康薇尔这样告诉他:“可能是某种不名的东西咬了死者,而且把他的血液抽出。”
生还的女子在医院苏醒过来,但只说是在帮助一个受伤的男人时,突然昏了过去的,其余什么也不记得。
足音响起,刚迎接“早晨”,梳洗完毕的雯妮莎步出客厅,然后如飞燕般,轻巧落在栏杆上。“怎样?”雯妮莎身子再利落一个翻身,双足着地,背倚栏杆,微笑道:“好孩子要早睡早起喔。”
“雯妮莎师父,我们得谈谈。”银凌海严肃道。
“每个有学问的人身旁总有一个无知的傻瓜,”雯妮莎打了个呵欠,复伸个懒腰,不经意地展现其优雅体态,道:“有事快说。”
“今天早上,不,是昨天晚上发生了一宗凶杀案,死者身上的血液被大量吸走……”银凌海把案件详情告诉雯妮莎。
“什么?”雯妮莎听罢,罕有地露出惊讶的神色,复问道:“真的?”
“是的,所以我相信死者是被吸血鬼杀害的。”
雯妮莎没有说话,只是皱起眉头,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