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呢?
好一会后她找到证据,虽然每样东西都在应该在的地方,但怎么说呢……位置却有轻微差异,像是放在桌面橡胶手套上那几枝用了一半的铅笔,因为圆身铅笔容易滚到地上,所以大家习惯在不用时,把它很稳当的放在手套的上方,而非旁边。
还有,水龙头因为残旧,关得太牢的话很难再扭开,大家也习惯只略微扭紧,宁可让它滴水就是了。
都是很细微的地方,但自己绝不会弄错,其它工作人员也知道这些细节。
“有什么人进过这儿而我不知道?”
一股不舒服的寒意涌上心头。再次出于直觉,她信步走进相连解剖室旁的一间小型化验室,接着目光落在存放组织样本的冰柜处,里面放着各个案件中从尸体身上采集的样本,其中包括了从狼人凶杀案中各个身上采集到的唾液、内脏切片等样本。
她命令自己冷静下来,戴上手套,打开冰柜。
嗯,看样子没问题,所有东西都在,位置也没差。
慢着,等等。
康薇尔从柜中拿出一份长毛男的唾液样本,把载玻片放到显微镜下,再凑下头细看。
她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
“不可能……怎么会……”
她深吸一口气,再从冰柜中分别拿出另外几片载坡片,先细心检查上面的标签,皱了皱眉,再把它们逐一放在显微镜下,脸色的苍白程度立时呈几何级数递增。
行动电话此时突然响起,康薇尔的心脏几乎要从口腔窜出来。
“凯,你好,我是CDC(疾病管制中心)的威尔,很久没联络了。”
“啊,真的很久不见了,你太太和女儿好吗?”
“放心吧,无论她们买了什么,付帐的都是我,所以我相信她们过得挺好。”
康薇尔笑了几声,道:“对了,我用快递寄给你的样本,有结果了吗?”
“嗯,因为看到是你的急件,我把它优先处理啦,不过,嗯,你确定你没弄……呃,我是说,你的助手没弄混了?”
“你在说什么?”
某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门外之停车场。
银凌海把车子泊好,步出车外,左右打量四周。
“嗯,还没来吗?”探员嘀咕了几句,视线射往某辆车子时,不由登时笑了出来。
停在他车子不远处的是一辆七人休旅车,型号稍旧,左右车门及车尾等都贴上莎依娜或黑暗福音乐团的宣传海报,各扇车窗上,也密密麻麻贴上乐团吉他图案标志的半透明贴纸。
幸好车前方的挡风玻璃是干净的,只有各款式的行车登记证、收费隧道及大桥通行证、椰树图案的住客泊车证等。
“老天,这样“强迫推销”的车子,不用想也猜到是谁的。”银凌海心忖。他基于职业习惯,瞧瞧司机的位子,仪表板上方也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宣传单,令人想象不到司机是怎样看到前方。
忽地“巴哒巴哒”的脚步声自后方响起,他回头,看到满头大汗的本雅明正从超市方向急奔而来。
他抱着大包小包的日用品及零食,勉强抬起右手看看表,立时脸上一急。待看到招手的银凌海,马上三步作两步的跑来,有如童话故事《艾丽斯梦游仙境》中那赶时间的兔子。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一来到银凌海面前,本雅明忙不迭的道歉起来,“我本来想趁午休时买点东西的,但想不到超市会有这么多人。”
“不要紧,请不要介意。”
“啊,对了对了,”本雅明放下手上的东西,在怀中掏了掏,拿出两张票,道:“这是前排特等席的票。”
“不好意思,真的太麻烦你了。”极为尴尬的银凌海道。
“千万别这样说,银探员,有机会报答你,我不知多高兴,真的只要两张就够了吗?多些我也弄得到的啊。”
“不不,已经很足够了。”银凌海几乎想挖个洞钻进去。
“嗯,银探员,其实我想问……呃,一个问题,”本雅明忽假咳一声,诚恳的道:“希望你千万别介意。”
“不要紧,请说。”
“自从酒店的枪击案后,我一直放心不下,也密切留意所有相关的新闻及情报,我知道……嗯,好像那位持枪的少年在外还有些……同党,是不?好像叫嘉维斯什么的,你认为莎依娜还会有危险吗?对不起,我实在很担心。”
“请你放心吧,我会……我是说,警方定会尽力避免这些事再度发生。”银凌海深吸一口气,道。
“银探员,莎依娜一直都很努力,当初她取代黎斯理成为乐团的新主唱时,公司上下都没什么信心,只是抱着无鱼虾也好的心态,不过她用努力及汗水证明了她的确值得。”
本雅明目光变得柔和起来,道:“我希望帮她实现梦……啊,对不起,不知不觉离题了,很抱歉。总之……总之听银探员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在这之前,只要想到那个市庆音乐会,我就忧心得饭也吃不下。”
“本雅明先生,请你信任警方……啊,对了,我还想说一件事,有关你这辆车子的,希望你别介意。”
“呃?”
“虽然我并非交通部的,但我知道有很多的交通意外,都是因为驾驶席前方及周边放了太多饰物,导致有突发事件时掩盖视线,拖慢了司机反应的速度……”
倏地银凌海的行动电话响起,打断他的说话。
告了个罪,他拿起电话,话筒另一端传来康薇尔的声音。
稍后,哥特市中心旧区。咖啡店“猫眼”。
银凌海匆匆忙忙的走进店内,左右张望一会,发现康薇尔正坐在角落,两面靠墙的卡座处。
“怎么啦,凯阿姨?这么急叫我赶来……”银凌海坐在女法医对面,点了最喜欢的拿铁,道:“是和案子有关的吗?”
“嗯,是的。”康薇尔脸色苍白,神情有点呆滞的道。
银凌海皱了皱眉,心下对养母的行为相当不解。根据她的习惯,谈公事绝对会在办公室内,不会在公众场合说半句。
“凯阿姨,怎么了啦?”
“阿海,别再查这宗案子了。”
“你在说什么,凯阿姨?”银凌海犹如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
“嗯……我不知道怎么说……有些东西我们好像接触得太深了……算了,总之你这次听我吧,好不?”
“只要你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银凌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凝视着养母。
康薇尔沉默了一会,道:“我老师说过,遗传除了生物的范畴外,或许更有形而上的形式。”
“呃?”
“没什么……好吧,我先让你看点东西。”说罢康薇尔拿出几张照片,摆到银凌海面前。
照片是以数字相机拍下的高分辨率彩色照片,上面是一颗呈子弹状,像是陨石般的东西,一端圆,一端扁平。
“这是什么?”
“这是我从废弃车站的犬只尸体,及那几名在仓库被击毙的劫匪的脑组织、脊髓及唾液等上发现的,是一种病毒。”
“病毒?你的意思是会传染,类似天花那些?”
“正确点说,是属杆状病毒科(Rhabdoviridae)中的狂犬病(Rabies)病毒。”
“狂犬病?那些会令狗只发疯,胡乱咬人的那种病?”
“如果真是狂犬病的话,我会高兴得跳起来,”康薇尔叹了口气,道:“我长话短说吧。
“那种病毒相当近似杆状病毒科的病毒,我把样本快递往疾病管制中心,同时央求大学的研究中心的朋友替我做聚合连锁反应,发现三个DNA引子当中,只有两个和狂犬病符合。”
“我不明白。”
“那表示它的基因序列和狂犬病病毒不同,它虽然近似,但可能是一种全新的、从没出现过的变种病毒。”
“老天,凯阿姨,那么我们要尽快通知……”
“你想的我已做了,这就是我刚才想劝你别再管这档事。”
“呃?”
“我今天早上回法医处时,发现帮我作组织采样及化验,及亲眼看过病毒的工作人员突然被调职,在大学帮过的朋友也一样,之后……之后……我……”
康薇尔身子开始微微发抖,续道:“昨夜和你离开后,我回到办公室发觉计算机纪录遭窜改、所有病毒样本都被人调了包,而我把样本寄去的CDC,那儿的人也打电话来问我,为什么把普通的狂犬病病毒寄给他们。”
“老天,你的意思是……”
康薇尔把面前余下的蓝山咖啡一口喝光,道:“所以你眼前的几张照片是唯一剩下的证据。”
“那不就成了吗?只要还有……”
“阿海,你还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吗?有人偷跑进我的办公室,把病毒样本等东西调包,修改计算机数据。
“那也算了。但对方竟然可以神通广大到影响政府机构运作,随意把相关人员调职、偷换寄往CDC的样本,又或是更恐怖的,迫令其撒谎,这绝不是一个人可以做到的,背后明显有某个组织在动手脚。”
“组织?”银凌海皱起眉头,想了想,决定先把这问题摆一旁,问道:“那对方为什么独留下照片?”
“这正是高明的地方,”康薇尔冷静的分析道:“我们手上只剩下照片,没有其它证物,加上数字照相技术如此发达,别人很可能说照片是伪造的,根本不能当成有力的证据,对方用意是警告我们,即使我们知道真相,也拿他们没辙。”
银凌海沉默不语。
“你现在明白我害怕的原因了吧?我们像是轻量级的菜鸟挑战重量级拳王,所以最安全的方法是……”
银凌海猛力一拍桌面,杯子摇晃起来往侧倾斜,在深褐色的液体刚要泻出的瞬间,银凌海一愣,左手随即以超越常人的高速抓着杯身,同时把往外飞的咖啡兜回进杯内。
“阿海?”
“我不会放弃的。”
“阿海,你怎么老是不明白?你听我说……”
“是你该听我说,凯阿姨,对方如此大费周章的毁灭证据,不正代表我们接近真相了吗?”
银凌海激动起来,道:“莫叔曾提醒过我无数次,警察是保护死者权利的人,我们让他们沉冤得雪,让相同的悲剧不再发生,我们是正义和公理的守护者,假如连我们都放弃的话,那一切就完了。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老套没错,可是,无论老套与否,真理永远都是真理,凯阿姨,希望你明白。”
“阿海,你……”
看着呆瞪着自己的康薇尔,银凌海忽地醒觉过来,尴尬万分的道:“对……对不起,我可能说得太过分……但凯阿姨……我……”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气,彷佛是想把体内的固执召集起来般,道:“但我答应过莫叔的,我会保护所有无辜的生命,你尽管骂我吧,但我不会放弃的。”
“不,是我错了,阿海,你真的长大了。”
“凯阿姨,很对不起,我……”
“不,我是认真的向你道歉,这次是我错了。”
“我……”
“你知道吗?”康薇尔温柔的笑起来,轻声的、带着感情的语气,道:“刚刚你看着我,说要我讲出答案时,彷佛老莫在教训我。孩子,你不用介意,我看到你体内那来自莫凡的精神。”
“凯阿姨……”
“既然你决定了,那就继续前进吧,”康薇尔轻拍银凌海的手,道:“我会尽可能帮你的。”
“对不起,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