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它会慎重的选择,这不单关乎美感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计划的问题,是的,完整的计划。
这班敌人比想象中强大,正面为敌的风险太高了。
不,不用怕,因为它有精密的计划,而且就可能情况准备了不同的应变方法,就如把那个要命的巧合变成对自己有利的掩护般。
像是为了鼓舞自己的斗志,黑影的笑声渐大,令远处的某道呻吟声在掩盖下,几乎低不可闻。
“平原高中学校宿舍的狼人命案、圣爱德华酒店的少年枪击案……啊,还有几宗有异常暴力行为的罪案,这些都有某种相似的特质存在,”玛波太太笑了笑,道:“我要是某个在网上连载推理小说的蹩脚作家,甚至会把它们说成是有关连的呢。”
“怎会……怎可能呢……”银凌海有点期期艾艾的回道。
“孩子,这些案子你知道多少?”
“嗯,我……”探员想了想,小心翼翼道:“你刚才提及的案子,部分我有参与调查。”
“嗯嗯。”玛波太太没有说什么,只是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银凌海心忖警方根本不认为狼人凶案和毒虫事件有关,更遑论两案背后可能有同一名“凶手”。
他遂顿了顿,尽量以一个正常警探的角度道:“有关那宗狼人案子,目击者表示凶手打扮成狼人模样,不过“狼人”没有再行凶,我们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案件处于胶着状态。
“至于酒店枪击案,凶手身亡,我们怀疑凶手的一名朋友也与此事有关,现下仍在找寻他……嗯,基本上就是这样,你还有什么特别想知道的吗?”
“嗯,”玛波太太想了一会,道:“孩子,请恕我直言,我之前接触过你的一些同僚,他们似乎都认为狼人命案只是某个……呃,疯子所为,我希望你的看法不会如此肤浅。”
银凌海压下心中啼笑皆非的感觉,努力扮作一个“正常”的警探,道:“玛波太太,你是说,狼人是你书中所讲的那种连环杀手,会不断重复行凶?”
心理学家点了点头,道:“孩子,他会再动手的,“疯子”自有“疯子的逻辑”,我希望你能留意,即使一些古怪、没来由的行为,背后都有某种意义,甚或是相当合理的原因。他们的逻辑可能是扭曲的,但也是精密的。”
“嗯,我一定会全力阻止他再行凶的。”银凌海意有所指的道。
玛波太太忽地牢牢看着对方双目,像是要透视其灵魂般,好一会才续道:“孩子,这类型的凶手通常只对某个“类型”的被害者有兴趣,但凶手在复数的选择中选了哪个?
“为什么甲和乙差不多,却是乙被杀而不是甲,因为乙恰巧走到某个阴暗角落,比较好下手?还是甲那天恰巧改了发型?”
她顿了顿,再道:“透过被害者,可以更了解凶手。尤其是其首次展开的杀戮,以凶手的角度来说,这通常有某些更重要的意义。
“我接触过很多这类案子,有些“意义”可能很简单,例如死者是和他有争执的邻居,凶手索性第一个就杀掉对方。但也可能很荒唐,比如被害者不过是在凶手面前做了某个动作、说了某句话等,但重点是,第一次行凶,本质上是特别的。”
“女士,我实在需要时间消化。”银凌海苦笑起来,心忖对方的分析虽然没错,不过自己现在面对的可不是“正常”的疯子,这些分析是否有用实在成疑。
“不要紧,我也是用这套把学位骗来的啊!”心理学家促狭的笑了一下,道:“不过这都是……用中国人的说法,是事后孔明而已。银探员,你很特别,时间让我更了解人心,也令我更不了解,希望岁月别让你这种特质麻木。”
“女士,我会努力阻止凶手,不让人再受伤害的。”
“是的,你需要,孩子,为了生命,无数的生命,你的责任比你想象中还要重。”
“呃?”
“没什么,不过是老太婆的胡言乱语而已,好了,我要走了。”
“嗯,请让我送你。”
“别客气,孩子,难得来到这儿,我想四处再走走,也许和某些老朋友见个面。”玛波太太道:“啊,孩子,请让我再给你一个忠告。”
“呃?请说。”
“那些在你身旁的人,帮助你的人,可能不过是恰巧站在你身边而已,看法和信念未必真的百分百和你一致。我希望你想想,孩子,你现在应该不明白,但我希望你记着这点。”
“……”银凌海疑惑的抓抓后脑。
对方又忽然有点没头没脑的道:“我们会再见面的,银探员。我喜欢你那充满正义感的眼神,刻下我就暂时当个在旁观察的学者吧。”说罢,心理学家站起来再拍拍手,所有鸽子立时群飞而起。
她又向银凌海挥挥手,慢慢如散步般离去。
数天后,晚上,新月之夜,中央公园。
印上“庆祝哥特市建市百周年”字样的巨大氢气球于公园上空飘动,整个占地共八百英亩的中央公园,有近三分之一的面积被划作会场。
除会场中央的音乐会场地外,外围则是采嘉年华会形式,摆放了各式各样的小吃摊、游戏摊位、小型的跳蚤市场等,更有杂耍哑剧等艺人于场内表演。空气中尽是各种食物的香味以及酒精的气息,令大半个公园充满了如祭典般的热闹气氛。
蹲坐在一棵巨大橡树树梢处的银凌海,把视线从远处聚集的大批人潮收回,先往下方看了看,确定没人看到后,再无声无息的跃回地上,复往音乐会的场地走去。
这几天以来,即使他花尽九牛二虎之力追查,嘉维斯又或是狼人仍旧行踪不明,而各种的暴力罪行数字也稍微下降,出现了一种古怪的宁静。
或许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次的市庆纪念活动比以往的规模都大上数倍,市政府宣称是因为这届正好是建市一百周年,不过有传言指市长是为了下届竞选连任,特意做出在任内歌舞升平的印象,好增加选民的好感。
当然,庆祝活动规模愈大,人群的数目也愈多,需要在会场内外维持秩序的警员也愈多,当中包括在会场内作便装巡逻的银凌海。
探员的行动电话忽地响起。
“喂喂,阿海吗?是我力高大爷啦。”
“嗯,怎么啦,阿高?”
“我是打来汇报战况的,”千辛万苦在这天弄到休假的力高道:“刚才我和卡莲终于见面了,老天,想不到,实在太过分啦!她的真人实在太……太……”
“阿高,要知道网上交友是存在一定风险的,你……”
“去你的!你老是习惯先入为主,我是说她真人比网上的照片漂亮得多啦,兄弟,我力高·阿柏奇的春天终于来临啦!啊,她从洗手间出来了,迟些再聊。”现代唐璜说罢马上挂线。
他苦笑了一下,向空气中说了句:“祝你好运,阿高。”
此刻他已来到接近音乐会的舞台所在。如力高之前所述,舞台前方有部分区域以拒马围起来,摆放着白色折椅,应该就是VIP区,不过圈外的草地则没有限制。
此时草地已来了不少市民,几名穿上制服的工作人员则在派发传单,呼吁观众待会用手机短讯投票给表演最好的歌手。
音乐会正进行彩排,几个合唱组合的歌手刚刚唱毕一曲,可惜台下四周只以疏落的掌声作回报。
一名工作人员拿着一支麦克风上了台,和旧的一支更换。试了试,再向舞台后方作了个OK的手势,一名少女和几名分持吉他等乐器的表演者随即上台。
银凌海下意识定了定神,少女是莎依娜。
莎依娜待身后的一众乐团伙伴各自就位,相互点了点头,她再回头望向观众席方向,拿起麦克风。
身后的吉他手、低音吉他手及鼓手的双手同时舞动。
音乐响起。
没有似某些大牌歌手在彩排时,只虚应故事般唱了几个和音或是哼了几句,莎依娜索性直接唱了起来:“不依靠他人,也不为任何人而活,我要寻找真正的道路,真正的自我,即使爱情也没法阻止……”
歌声透过喇叭,在公园内四处飘扬,莎依娜的声音不似某些少女歌手纯粹甜腻腻的,反之更带有某种的沙哑感。
要准确形容的话,一般流行歌手的歌是果汁糖、牛奶巧克力等甜食,而莎依娜的就是含百分之七十纯可可的黑巧克力,甜美中隐约有某种苦涩,以及之后升华而成的甘美,教人欲罢不能。
她一曲唱毕,满头大汗的道:“这首曲叫《灵魂呐喊》,是我填词的。我叫莎依娜,是新人,谢谢大家。”
和刚才的冷淡反应不同,草地各处都响起热烈的掌声。
被歌声感动的银凌海叹了一声,明白了莎依娜何以被喻为美人鱼歌姬。
同一时间,足音自身后响起,银凌海回头,是刚绕了整个会场一圈的莎若雅。
“怎么样?”银凌海立时回过神来,扬扬眉,问道。
“嗯,我的确感觉到在整个会场中有股若隐若现的暗沉气场,”莎若雅皱起眉头,道:“不过人实在太多了,气场互相重迭干扰。我只能肯定他来到这附近,而且混在人群中,但无法锁定他的确切位置。”
银凌海心中暗叹口气,心忖如果能说服上司,让在场警员拿着嘉维斯的拼图,事情就好办得多。
“阿海,他既然真的来了,那如你猜想,他这次的目标会是老妹吗?”莎若雅忧心忡忡的道。
“嗯,这个可能性很大,”银凌海沉吟了一会,道:“我们肯定“诅咒之狼”……啊,嘉维斯今天晚上必定会再次行凶。
“而从之前追查到的证据及第一宗命案来看,他很憎恨黑暗福音乐团,尤其是主唱莎依娜,加上在棕榈住宅区内发现的东西,综合这些判断,他在此地作狩猎的机会很高……”
探员顿了顿,压下心中某种古怪的不协调感,续道:“本来我也不大有把握,但这总比在整个市内乱冲乱撞来得强。不过现下你说在这附近感觉到他的什么……气场,我猜他来此断不是为了听音乐吧。”
“但这儿有这么多警察,再加上我们,他就不怕有什么意外?他还有第三次狩猎要完成啊!”
“唔……”银凌海心忖这点自己也一直存疑。他顿了顿,再道:“以防万一,我想你尽量待在莎依娜身旁。”
莎若雅听罢,脸上一阵矛盾,好一会后她摇了摇头,道:“不,这样太被动了。老妹可能是第二个祭物,但毕竟也只是其中一个较大的可能而已。
“假如他突然离开会场,又或者其实另有目标,我会来不及反应。何况以目前的战力估计,你与我单独一人都远非其对手,二人加起来才勉强有胜算。”
“但莎依娜的安全……”
莎若雅摆摆手,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的道:“我……身为狼族战士,我的最大任务是阻止“诅咒之狼”复活,而非保护自己的亲人。”
银凌海叹了口气,道:“很抱歉,假如我可以说服师父出手帮忙……”
“请不要这样说,我明白雯妮莎大人的身体状况……不,我是说,总之我不会介意的。”莎若雅期期艾艾的道。
银凌海不解的看看莎若雅,此时不远处传来轻快急促的足音。
二人望往声音方向,竟是莎依娜,立时打住讨论。
主唱歌手来到探员及少女身旁,看到二人站在一块密语,先不怀好意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