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你少管,我认识其它的一些……专家,他们自有方法。”雯妮莎尾巴左右摆了摆,道:“笨驴,你别忘了,由你成为血族之身开始,每次的“案件”,都是你解开谜题,然后对上的敌人都强得没水平。再由我替你收拾残局,这招这一次行不通了喔。”
“那我唯有努力一点吧。”
“哼,真是没美感的答案。”雯妮莎顿了顿,默然跳到银凌海肩膀上。
“雯妮莎师父?”
“笨驴,船光有引擎是没用的,最重要的还是船舵。”
银凌海沉默了一会,道:“对了,雯妮莎师父,有关岱莉……”
“什么?”
“不,没什么了,”银凌海摇摇头,道:“解决此事再说。”
晚上,哥特市,市中心旧区。
银凌海站在一幢大厦的楼顶上,俯瞰着底下的楼宇和街道。
这幢建筑物位于旧区边缘,可以远眺哥特市政府办公室及商业区一带,以及热闹的杰克逊大街,当然最重要的是,可以看到大半幢“哥特市希望医院”。
一阵满带寒意的风吹来,令身为吸血鬼的探员也不由打个寒颤。
“面对无限,人只不过是一头蝼蚁。”
十六世纪意大利的天文学家布鲁诺这样说过,当时他因为坚持地球环绕太阳而转的观点,而非当时教会坚持的所有行星围绕地球而转的说法,被教会以异端为由绑上火刑架,传说他在行刑官点火前就说了这么一句。
独自面对夜色的探员,在瞬间突然生出孤身一人,与全世界为敌的怪异感觉。
不,这是错觉,一定是……
“喵!”雯妮莎叫了一声,把银凌海的思绪拉回现实世界中。
它跃到银凌海身旁的栏杆上,道:“好啦,你在警局内待了老半天,现在又在这儿装罗丹的那个《沉思者》雕像,你到底在搞什么?”
“我打算由“蝴蝶结男”着手,现阶段来说,他是最方便的线索。”银凌海看着手上的文件,解释道:“雯妮莎师父,“愚者”说过,他应该没教那七个人“荧惑”,这点也可信吗?”
雯妮莎思索了一会,道:“应该是真的,正如我说过,帕克喜欢误导别人,但是从不说谎,特别是在游戏中。用你的话来讲,他是个喜欢听到“啊,对了,那时帕克明明暗示了的,为何我没想到?”那种人。”
“嗯,那么我推理的立足点没问题了,雯妮莎师父,你也说过,吸血鬼……我们这种嗜血冲动很激烈的,一般吸血……同族都忍不了,是吧?”
“是的,像你这种意志力坚定……不,固执的笨驴实在不多,不过你问这些干么?”
“那时在渔夫码头,孪生子的对话无意中透露了若干线索,令我灵机一动。”
雯妮莎想了一下,立时道:“你指偷血浆?我之前拿来给你当教材那一招?”
“是的,他们不懂催眠人类,若不直接袭击人,是否代表他们有第三种方法解决这种“饥饿”?”
“所以你就是找类似的纪录?”
“嗯,近日哥特哥特市内除了孪生子在医院的杀人案及“蝴蝶结男”的第一宗案子外,并没有其它相似的吸血谋杀案,再加上孪生子说话的那两个线索:“新鲜的”及“偷”,这提供了我一个追查的方向。”
银凌海指指手上复印的档案,道:“我进入警队中央数据库,以“医院”、“医疗相关建筑”、“盗窃”、“抢劫”等为关键词,搜索近一个月来哥特市内的有关罪案。发现附和条件的案子共有五宗,分别是汽车失窃、内衣裤被偷……”
“笨驴,你现在不是某个写奇幻推理小说,拖延字数来骗财的烂人,简洁些,说重点。”
“呃,是的,第三、四宗是盗窃案,分别发生在上城区及城哥特市的两所公立医院。失窃物是两批放在已上锁,并且有危险警示的垃圾箱内的医疗废弃物,犯人甚至是将整个垃圾箱一下子搬走。”
“废弃物?什么意思?”
“凯阿姨曾告诉我一般医院处理医疗废弃物的流程。所谓医疗废弃物,包括用过的针筒、棉布、药瓶等,因为可能沾有各种细菌及病毒,故不能和一般垃圾混在一起,要分开存放,待累积至一定数量后才交由专门公司运往销毁。”
雯妮莎闭上眼睛一会又睁开,道:“包括血液?”
“嗯,从志愿者身上抽取的血液是有限期的,比如“全血”是二十八至三十五天,其它血液成品则是五天至三百六十五天不等。另外,检验后发现不合格的血液,以及“过期”的血液均会被当成医疗废弃物般处理。”
“所以你怀疑……”
银凌海点点头,道:“可能性很大,不过第五宗案子最令我感兴趣。”
雯妮莎像被戏弄般,不满的“吓呼”咆哮了一声。
“呃,”探员忙道:“第五宗窃案发生在哥特市中心旧区的圣人纪念医院,犯人潜入了医院的血液贮存库中,但只偷走了一袋血液,若不是工作人员发现大门门锁被破坏,甚至不会发现遭窃。”
“笨驴,但你凭什么认为这是最大线索?”
“我比对过哥特市内地图、窃案发生的地点与“蝴蝶结男”犯下凶案的位置。医院离第一名死者伏尸处只隔一个街区,而发生日期就在第二宗凶案后的一天。”
银凌海登了顿,续道:“从盗窃的性质推断,第五宗案子最有可能是“蝴蝶结男”犯下的,而此后没有类似的怪异窃案,所以只偷了一袋血液的他再下手的机率很高。
“而梵歌长官也说过,凶手有一个“支撑的点”,会选一个自己最熟悉的地方犯案。用她的侧写为基础,我若是“蝴蝶结男”,再有“生理需要”时,怎么办?”
“和第一宗凶案般,找女性下手?”
“不,这不符合他的幻想。”
雯妮莎恼怒的抓了银凌海的手一下,道:“你敢再叫我玩猜谜游戏?他会再去偷血?”
“是的,反正第一次也成功了,那他会选何处下手?”
雯妮莎又发出不耐烦的咆哮。
银凌海再急忙道:“就像到银行自助提款机提款,那台机械碰巧故障,你会怎办?当然是找找看附近有没有另一台。
“故我以圣人纪念医院及第一宗命案地点为中心点,放射式的搜索着。而最可能的就是前方那幢建筑物,哥特市希望医院,离那两个地点只有三个街区。”
“嗯哼,真是基础薄弱的推理。”
“我知道,假如能按照正常程序,发动警方人手……又或活用我的感应能力……啊,说起这个,雯妮莎师父,自从见过“愚者”后,我的感应能力像是……嗯,变得很弱了,是怎么一回事?”
雯妮莎的尾巴左右摆了几摆,是猫表示不满的肢体语言,再以一贯“上课”时的啰唆口吻,道:“我先不说你一直不肯……进食,长期“营养不良”,精神状态极不稳定。
“而且你又笨又没经验,又习惯下意识的先入为主,会“自动锁定”第一个感应到的目标,对同时出现的同类则视若无……”
雯妮莎喘了口气,尾巴卷起来,双耳后压,再道:“重点是,帕克比你强大许多,这反常的雾应该也是其杰作,如此种种因素都干扰了你。
“我猜他一是想藉此增加游戏的“趣味性”吧。你瞧,单是这一手,你已经拿他没辄吧?所以最好的方法还是溜……”
银凌海忽地拍拍黑猫的头。雯妮莎马上反抓银凌海的手一记,这才安静下来。
探员视线投往下方街道。冷静,深呼吸,集中精神,吸血鬼的超凡动态视力及夜视能力发动。
探员刚好捕捉到一道急速移动的黑影。黑影彷佛从虚空中出现,从医院侧边接近,毫不费力的跃过近两米高的围墙,再用奥运会一百米短跑冠军的步速穿过草地及停车场,来到某幢建筑物旁,再沿着墙壁往上攀爬。
终于等到你了,“蝴蝶结男”。
吸血鬼右足一踏,跃离屋顶的围栏,整个人落入夜色中。
黑影迅速往上攀,跃过围栏,无声无息的落到屋顶平台处。
那是个约三十来岁的男人,身穿普通黑色,印有球队名称的衬衣,一张略带孩子气的脸尚算英俊,不过双目瞳仁部分偏向上长,眼的左右及下部皆露出眼白。是传统中国相学中的所谓下三白眼,相传有此眼者为人叛逆偏激,固执好强,为求目的不择手段。
“蝴蝶结男”泰德尔。
泰德尔站定身子,作了几次深呼吸。
快点,给我血,给我那自白白的肉流出,红红的鲜血……
该死!又是这种要命的饥饿感。这种感觉完全破坏了他的兴致,该死的帕克……
他倏地硬生生停下脚步,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一道人影赫然出现在自己前方约五米处。
“谁?”
挡路者是名约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样子英俊,脸色苍白,肩膀上更坐着一头象征不祥的黑猫。
黑猫跃到地上,喵的叫了一声。
“晚安,先生。”青年轻轻踏前一步,续道:“希望我没打扰你的深夜“散步”。”
“你……你是谁?”泰德尔迅速作数次深呼吸,命令自己保持镇定。
“银凌海,哥特市警察,”青年声音平静而冷淡,双目红芒若隐若现,道:“今夜,不,是以后,你也别想在任何人的脖子上绑蝴蝶结了,我的“同胞”。”
“等等……”泰德尔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啊!是了,你就是“愚者”提及的那个营养不……呃,我是说,出色的侦探,那么“游戏”已开始了吗?”
“对我来说这不是游戏。”银凌海有点生硬的道,双目紧盯对方,同时又再轻轻踏前一步。
“慢着慢着,先别冲动,”泰德尔摇摇手,道:“好吧,我先自我介绍,我叫泰德尔,泰德尔·迪邦,是市政府旅游推广部的一名小职员。
“事先声明,我对“愚者”或是他那个游戏可半点兴趣也没有,当然也没意思与你为敌,我就直接告诉你“密语”,好让你节省时间,然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行我的独木桥,如何?”
“你叫我眼睁睁看着你继续行恶,继续杀死更多无辜的女子?”
“噢,我的天,又是这种正义邪恶的对白,”泰德尔像是听了个冷笑话般,露出哑然失笑的表情,道:“朋友,你倒说说看,凭什么说我是……嗯……坏人呢?”
“就凭那几条无辜女性的生命,你以为如何?”银凌海再次步前,双目开始变得赤红。
“就是这一点!”泰德尔故意提高音量,神色带点兴奋的道:“一个人杀死其它人,有罪!当然了,但是为什么?很简单,因为在社群中,为了整体的存活及秩序,是不容许同类相残,对吧?但假若是异类间相残呢?”
“你的意思是,你其实是亚米巴变形虫的同类吗?”
“别卖弄这些低级幽默!”泰德尔有点生气的驳斥银凌海,道:“你想想,“我是谁?”、“我们在干什么?”,食物链及食物网你听说过了吧?
“而我……呃,我是说,我们……我们是什么呢?我们已不是普通人类,是吸血鬼,是在人类之上的生物,和人类的关系就像狼与羊一般啊。”
银凌海木然的看着男人,视线转向对方双目,似是研究什么,一会儿后,叹了口气,用同情的口吻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你理解了吧?”泰德尔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