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得滑稽,令她觉得可笑。事实上,前后过程大约不超过三四十分钟,她只记得
自己被福尔维勒紧紧抱住,差点儿被吻被侮辱的时候,脱口而出的喊叫:艾伦—罗
克!……艾伦—罗克!……当时的恐惧没有留下什么印象。但是,那两声叫喊却仍
在耳边回荡,虽然她竭力将此解释为开玩笑或者耍计谋,但是,她完全知道这是极
度恐慌的表现,在那短暂的一秒钟里,她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四个字上:艾伦—
罗克!……
她感到惊奇。她对福尔维勒说艾伦—罗克令她反感,她说的绝对不是假话,另
一方面,她一直觉得这个人对她十分冷淡。那么,为何叫他的名字呢?
为何出现这种没头没脑的信任呢?这么说,她接受艾伦—罗克的保护了?他扮
演保镖的角色,随时准备来援救她,她认为自然和正常吗?在她受到威胁的时候,
从内心深处冲出来的是他的名字。
她穿过凡尔赛公园,将汽车停在铁栅前,然后慢慢地沿王后大街走去。
此时的她毫无怀疑,毫无预感。可是,当她到达指定的门牌号码的时候,却惊
讶地见到一栋三层楼的旧房子,她认出来了,她曾经和父亲来过这里。她肯定自己
没有搞错。这栋房子原来属于玛诺尔森先生,是在处理遗产的时候卖掉的,但是她
不知道买家是谁。主楼的百叶窗关得紧紧的,楼后面有一个院子,种着几棵小树,
院子尽头是玛诺尔森先生用作车房的大仓库,对着与王后大街平行的一条马路。无
巧不成书,她的朋友米里埃尔竟然找到了这个地方。
她高高兴兴地按响了门铃。一位白头发妇人,好像是女主人的贴身女佣,前来
开了门。
“米里埃尔小姐在吗?”纳塔莉问道。
“小姐正在等您。”那妇人说。“请跟我上二楼。”穿过前厅,纳塔莉看到种
着小树的院子,认出了阴暗的楼梯,扶手是一条红色天鹅绒的粗索子。半路上,老
妇人让她走在前面。纳塔莉继续往上走,到了楼梯的转弯处,四周一片漆黑,她只
好伸出双手摸索前进。此时,她突然产生一种不安的感觉。她正想后退,一只手抓
住了她的手。一盏吸顶灯亮了,福尔维勒大声说道:
“纳塔莉,我早就说过了,我们的谈话没有结束,它将以另一种方式进行!美
人儿,您怎么想啊?”她没有抵抗。她甚至没有想叫喊。有什么用呢?老妇人不见
了,没有人能听见她的呼喊。
再说,福尔维勒粗暴地拖着她,一边冷嘲热讽。
“美人儿,您怎么想啊?是不是可以把架子放低一点啊?”圆形的楼梯转弯处
三面是门。他用力一推,把纳塔莉推进了左边的卧室。
“进去,”他俨然以主人的口气命令道。
但是,他紧跟着正要进门,突然在门口呆住了,脱口骂了一句粗话。
房间里百叶窗紧闭,全靠一盏大灯泡照明,艾伦—罗克站在房间中央,双手插
在口袋里,正等着他们进来。
福尔维勒的全部火气,他在这次行动中付出的全部努力,他的失望,他受的屈
辱,通统变成暴风骤雨般的仇恨,朝着这个不共戴天的敌人发泄出来,他像一头公
牛撞了过去,虽然没有艾伦—罗克高大,但是比他壮硕,力量和愤怒给了他信心。
他莫名其妙地败下阵来。突然的冲撞根本没有动摇对手,相反,对方好像毫不
在意的样子,只是从口袋里抽出双手护住了身体。
“您来干什么,流氓?”福尔维勒结结巴巴地说,粗野的本性使他什么都不顾
了。“您凭什么管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您来保护纳塔莉?您凭什么,嗯?作为她
的情人?”他还没想到对方反击,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打得他一个趔趄,几乎喘
不过气来。
决斗还没有真正开始,便已经结束了。
福尔维勒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没想到事情会有阻碍,也不知道艾伦—罗克在
体力上胜过自己一筹,只好在一旁骂骂咧咧为自己出气,而且压低声音,离开了一
定的距离。
纳塔莉百感交集,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更没想到要过来劝解。她的双腿发软。
可是,她看到艾伦—罗克镇静自若的样子,心里一点都不害怕。事情将正常有序的
进行。再说,在巴黎大饭店的图谋流产以后,福尔维勒在她心目中的威信已丧失殆
尽,现在更变成了一个可笑的没有危险的敌人。面对艾伦—罗克,他还能有什么作
为吗?
艾伦—罗克面露对手下败将不屑一顾的神情,转身对纳塔莉说:
“请原谅我的介入,以及这个人逼迫我不得不采取的粗暴手段。我应该向您作
一些解释。不需要多少时间的。”在纳塔莉面前,他恢复了当初彬彬有礼的态度,
说起话来和在西西里的时候一样心神专注。福尔维勒在旁嘟嘟囔囔使人恼火,他大
声喝道:
“闭嘴!你说什么都没用。老老实实呆着,等我处置你。”他说这话的口气,
以及称呼上由您到你的改变,完全镇住了福尔维勒,使他乖乖地不再做声。此时,
形势变得十分明朗,艾伦—罗克请纳塔莉允许他提几个问题,接着,他问道:
“您的朋友米里埃尔·瓦特松来巴黎,事前已经通知了,是吗?”“是的。”
“哪一天到?”“说是后天才到。但是今天上午,她的贴身女佣,或者说一个自称
是贴身女佣的人,我想就是在楼下见到的那个女人,打电话来告诉我说,米里埃尔
提前出发,已经在凡尔赛这里安顿好了。”“她没有住在这里。我甚至相信她现时
不在法国。”“那么,这个电话是怎么回事?”“一个圈套,一个您必定会掉进去
的圈套。”“圈套?我可完全没有想到。”“小姐,您现在看到事实了?您对这个
人不再抱幻想了吧?”“不抱任何幻想了。”“这样的话,就容易说服您了,并且
揭开他扮演一个遭到拒绝企图报复的情人的假象,告诉您他的真正面目。”福尔维
勒耸耸肩膀,觉得没有反驳的必要。艾伦—罗克继续说:
“一个月以来,我一直在监视他,马克西姆也在日夜监视他,我从一开始就觉
得他是个骗子,迟早得让您摆脱他。这是命中注定的,他无法征服您的心,无法强
迫您和他结婚,他一定会使用武力。为了防止这种事发生,必须知道他可能动武的
地方。于是,经过一番调查研究,马克西姆和他的朋友发现,令尊去世以后,他在
暗中买下了这栋房子,连同附属的一个储藏库,我会告诉您它作什么用途。这栋房
子是一个很方便的落脚点,必要时可以临时住一住,他请了一个人看门,就是那个
相当可疑的老妇人,不久以前,我花钱将她买通了。我因此知道了他这次设下的陷
阱,并且经过储藏库溜了进来。”纳塔莉小声说道:
“您保证这一切都是真的?”“刚才发生的事情是最好的证据。再说,福尔维
勒已经默认了。”福尔维勒非常夸张地声言:
“我承认爱纳塔莉。我承认,为了达到目的,为了要她嫁给我,我没有在任何
困难面前退缩过。”“不错,”艾伦—罗克大声说道,“结婚,因为结了婚,你就
可以攫取一大笔财产,就可以永远掌握一大笔遗产,掌握玛诺尔森先生的全部证券
和生意,因为这是您的最后一着。”“我的最后一着?”“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
地步。您作为玛诺尔森先生的代理人,可惜,他在您身上倾注了全部信任,随后又
升您作公司的代理总经理,可如果查一查您的帐目,等着您的将是监狱,同时使玛
诺尔森先生的名誉受损。”纳塔莉喃喃地说:“您说什么?”“纳塔莉,他说的全
是谎话!”福尔维勒大叫大喊起来。“他说的这些鬼话,没有一句是真的。他报复
我,在您面前诋毁我。”“说下去,”姑娘对艾伦—罗克说。
她知道,这次会面到达了最重要的时刻。前面的事仅仅是序幕而已。
“我首先要对随后所作的披露表示道歉,因为它让人听了相当难受,但是,我
不能不说。事情是这样的:您父亲亲手创立的玛诺尔森公司,除了公司总部设在巴
黎外,还在法国甚至欧洲的其它大城市设有分公司,所有出口美洲的货物都集中到
这些分公司,应该加上当时两个字才对。可是,根据马克西姆的调查结果,在玛诺
尔森先生凭其才干建立起来的严密的公司网背后,在他生前的最后几年里,甚至现
在也还存在着一个向外国发送货物的地下公司,而且货物的来源是非法的……说得
明白一点,这些货物是盗窃得来的。”纳塔莉跳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呢!……这么卑鄙无耻的事……”福尔维勒双手叉在胸前,装出
气愤的样子。他的脸色煞白,含糊不清地嘀咕道:
“证据呢……起码得有个证据啊。”“我先举个例子,”艾伦—罗克说。“玛
诺尔森公司的古董服务部集中在凡尔赛,离这里不远,在一个很大的库房里。可是,
这个库房的后半部分,在瞒着玛诺尔森先生的情况下,变成了被盗汽车的停放场,
经过一段时间的藏匿和伪装,再用伪造的证件将它们出口到其它国家。”福尔维勒
还是重复那一句话:
“证据……我要求证据……我料您拿不出证据来……”艾伦—罗克揿了一下电
铃,同时叫了一声:
“马克西姆!”从隔壁的房间里传来了脚步声,马克西姆·迪蒂耶尔出现了。
不管在什么场合扮演他的角色,马克西姆都给人一种生动别致的感觉,他神气
活现和一本正经的派头近乎滑稽可笑。这一回,他抱来一大摞文件,大衣不经意地
披在肩上,像是一件披风,给人一种在海报上常见的私家侦探的印象。
他慢慢地推开文件,准备作一个详细的报告。
“快点,马克西姆,”艾伦… 罗克说。“不必挑了。随便读一份。”马克西姆
迅速地拿起几页纸,像个书记员似的读了起来:
“二十七号材料。福尔维勒先生关于一辆失窃的流线型敞篷车的信。二十八号
材料。车房主管的陈述。二十九号,福尔维勒先生有关改装的指示。
三十号,被盗轮胎的存货。装箱指示。发货指示。全部出自福尔维勒先生之手。
这里有五十三份无可辩驳的材料,都是我干这一行引以为荣的成就。”“全是假的!”
福尔维勒噘噘嘴,抗议说,“无耻的诽谤,”“我不准您责疑任何一份材料,”马
克西姆大声喝道,显得非常气愤,“它们都是我以值得赞赏的一丝不苟的工作确定
下来的。”“是假的!”另一方重复说。
艾伦… 罗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闭嘴。这些证据已经足够了。另外还有五十份材料。盗窃,抢劫,诈骗,背
信罪,先是对玛诺尔森先生,在他死后是对小姐……假冒他人签名,挪用公款。还
有……”纳塔莉心里痛苦极了。她从来没有爱过福尔维勒,但是她让他不停地追求,
她也没有忘记父亲同意婚事,支持福尔维勒向她求婚。
“说下去,”她对艾伦… 罗克说。
“好,还有更严重的,”他继续说,“有一封信证明福尔维勒和杰里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