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声音说,“他打电话给我,说是有话对我说。您是玛诺尔森小姐吗?这
样的话,我告诉您就行了……”可是,正在这时,前厅的门铃响了。女佣人打开门。
马克西姆急匆匆走进来,好像他事先接到通知,或者听见了谈话一样,一把夺过了
听筒。
“喂!……是的,帕斯卡埃拉,是我,马克西姆。唔,有什么消息吗?
还是今天晚上?没有变化,嗯?您肯定吗……? 喂……您说什么……? 不要喝
酒……? 喂……说清楚一点……说清楚一点,见鬼!……喂……啊!该死的,线给
掐断了。喂!喂!……倒霉!没人了。”他挂上电话,咕噜了一句:
“这真叫背运!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不要喝酒。”像进来的时候一样,
他又急匆匆地回到前厅。纳塔莉想留住他,但是,他只扔下一句话:
“我没时间耽搁了。我得找到艾伦… 罗克……特别是帕斯卡埃拉。她在哪儿呢?
‘不要喝酒’,这是什么意思呢?”马克西姆不期而至,帕斯卡埃拉重返舞台,有
头无尾的警告,姑娘和马克西姆之间的关系,所有这一切都令纳塔莉感到困惑,她
清楚地感觉到进攻在即,她要毫不迟延地作好预防。她的手枪放在床边的小桌子里。
她拉开抽屉,一眼发现抽屉里的一些东西被挪动过了,枪套没有扣上。她检查了一
下。
里面的六发子弹被人取走了。
在女佣人应召而来之前,她费了好大的气力才镇静下来。
“苏珊,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人进来过?”“没有,小姐。”“您也没有进
来过?”“没有,小姐。”“您在哪里?”“我在走廊对面的房间里,刚才为马克
西姆先生开门才出来过一次。小姐发现有什么不正常的情况吗?”“没有,”纳塔
莉说,她不想引起女佣人惊慌。“没有不正常。苏珊,来帮我一下。我要换衣服。”
她不敢单独一个人呆着,提心吊胆得连去餐厅也让苏珊陪着。
她来到餐厅,在座的人安静下来,向她表示尊敬和赞赏。她的美貌,淡妆素抹
的打扮,高贵的步履,像往常一样引起满座惊叹。几分钟以后,她抬头看见艾伦…
罗克从对面的门进来。他穿一套晚礼服,优雅而不失朴实,十分抢眼。他坐下来,
正对着她,离开四张桌子的距离,轻轻地点一点头,示意纳塔莉不要和他打招呼。
他们的目光好几次交织在一起,显而易见,艾伦… 罗克希望以这种方式和她保
持接触。突然,他用眼光暗示了一下平时伺候她的调酒师,每晚,都是他前来为她
打开一小瓶波尔多葡萄酒。想到帕斯卡埃拉在电话里的警告,她十分注意这个人的
一举一动,根据他上酒的动作判断,她相信这瓶酒在此前已经打开了。他斟了半杯
酒,纳塔莉在旁定睛细看。突然之间,她浑身一震。
他是波尼法斯的同伙,来米拉多尔别墅的乐师之一,他们叫他鲁道维克。
她尽量摆出不在乎的样子,趁鲁道维克转身的机会,伸手将这杯酒放到了旁边
的餐桌上,这个桌子的客人刚刚离开,同时拿过来另一只杯子,往里面倒了一些酒。
于是乎,鲁道维克以为她喝下了四分之三的毒药。她自己却一刻都没想到被人下了
毒。她以为里面至多也就是一些麻醉药,等她回去房间,会使她一觉睡得不知醒来。
可以说,她已经处于强盗的包围之中,阴谋正在慢慢推进,各个据点已经有人
占领,最后的攻击每时每刻都会开始,而且是在他们的部署下进行。
像每天晚上一样,她来到大厅里,坐在一张扶手椅上抽几支烟,看看报纸。她
看见艾伦… 罗克走了出去,感到无比的孤独,就像在米拉多尔别墅的空地上,他没
来帮助她击退敌人的进攻时一样。她心想,是不是要去报告饭店的经理,请求警方保
护。但是,除了艾伦… 罗克,没有任何人和物,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事件的发展。
于是,她鼓足勇气站起来,搭电梯上了三楼。
她住在长廊尽头最后一个套间,冷清得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这里似的。她回到凹
进去的门框前,面对对开的门,她拿钥匙开了门。她走进连接三间房的前厅:右边
是客厅,中间是睡房,左边是盥洗室。
她打开客厅,看见艾伦… 罗克和马克西姆在里面,差点儿惊叫起来。
虽然一个个事件令她焦头烂额,可是一见到艾伦… 罗克,她再次获得了一种安
全感。
她如释重负地“啊!”了一声,说:“原来是你们……太好了!……可是,你
们是怎么进来的?”马克西姆立即摆出了一副神气活现、放肆的模样:
“亲爱的朋友,我们想进哪里就进哪里,我本来想说,我们是穿过天花板进来
的。不过,我从来不花言巧语。我简单地说,我住在您隔壁的房间已经一个月了,
通过隔开我们的双页门,我把门朝我的一边开了一条缝,听着您屋里的动静,关注
着您的安全。我就用这个办法监视福尔维勒先生。同样,我用这个办法听到了您和
帕斯卡埃拉的谈话,她本来想和我通话,可是把号码拨错了。此外,我请您注意门
闩没有插上,我们就这么进来了。”“是谁拔掉门闩的呢?”“您忠实的侍女苏珊,
也是我们最忠实的合作者。我刚把她打发了,说是您的意思,像每个星期六一样,
打发她去看电影了,她看完电影以后会直接回她的房间。所以,不必担心会有任何
干扰。我们可以自由行动,别人也有对付我们的自由。”“他们已经开始了。”纳
塔莉说。
“是的,我知道,他们在葡萄酒里放了麻醉药。但是,被您避过了。”“还有,
他们卸了我枪里的子弹,说明他们马上要发动进攻了。”“不足挂齿的小事,”马
克西姆宣称。“敌人愈是加强准备,就愈是作茧自缚。我们的方案已经定了。他来
进攻?我就反击……他设圈套?我请君入瓮……鲁道维克出场……? 我派帕斯卡
埃拉对付他。”他说着看了看手表。
“十点二十分。十点半,意大利人在外面等我。我去找她,想办法把她带来这
里,免得让人发现她的行迹。”他出去了。
艾伦… 罗克巡视了一遍套房和各间房的布置,落实了房门打开的方向。他找到
电灯开关的所在,关上灯,又重新点亮。最后,他对纳塔莉说:
“小姐,您的珠宝放在哪里?”“放在巴黎,银行的保险箱里。我随身只带几
件不值钱的首饰。”“它们在……?”“在这个写字台里,钥匙由我自己保管。”
她从写字台里取出一个红色的小皮包,将里面的东西倒在独脚小圆桌的大理石台面
上,东西包括两个手镯、几个戒指、一条项链和一个拜占庭式圣物盒。
“您不再随身佩戴了吗?”艾伦… 罗克问道。
“不戴了,自从我知道是它导致我父亲死亡以后就不戴了。”艾伦… 罗克不经
意地看了看,随手用铅笔在纸上划了几条互相交叉的直线,好像在画一个准确的图
案似的。
纳塔莉在他旁边,弯下身子一看,说:
“您画了一个十字架……有两条横木……一个洛林十字架,是不是?在小盒子
上有这个记号吗?”他掀起盖子,将盒子对着一个灯泡。在镶接宝石和划花了的水
晶上,隐隐约约地刻着一个和他所画的十字相像的图案。
“您已经见过这件首饰?”纳塔莉问道。
“是的,”他小声回答说。“我有印象,在西西里的时候,我曾经把它拿在手
里,它历来是我的生命的一部分……它历来是……我的手指记得它的质地。我的眼
睛再次见到它。肯定,是杰里科从我手里偷去的,他因为某种原因对它另眼相看…
…因为一些我不知道的原因。”他的额头上堆起了一道道皱纹,竭力地想解答这个
问题。一直到马克西姆回来,两个人都没有做声。
“唔?”他的脑袋伸进半开半掩的房门,说,“……没有新情况吗?帕斯卡
埃拉能进来吗?”他转过身让意大利女人进来,大声地催促道:
“快点,帕斯卡埃拉……还有,不要抖抖索索的。瞧我,我发抖了没有?”仅
仅几个星期,意大利女人的脸上就失去了神韵和光彩,眼光变得更加严峻,身上穿
的衣服更加破烂,更加不修边幅,精神恍惚,几乎像是精神失常的样子。
“啊!”她说,“如果让他们知道了,我就没命啦。他们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对了,等一等,我以为他们给您下的是毒药呢,小姐。有一次,我看见一个人吃了
他们调制的毒药,就这么直挺挺地摔在地上死了。啊!这些混蛋……”“好了,帕
斯卡埃拉,”艾伦… 罗克说,“现在有我保护你。不管是鲁道维克还是波尼法斯,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永远都不会知道的。你肯定他们来了吗?”“波尼法斯快来了。”
“鲁道维克呢?”“他在饭店里当差。”“那么,杰里科呢?”“先不要问我。我
先说我知道的……先说我们去西西里以后,我知道的有关波尼法斯和杰里科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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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初露端倪
惊魂未定的她没有马上说下去,竖着耳朵在听着什么,仿佛她怀疑哪一扇门会
突然地打开似的。她害怕惯了,提心吊胆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但是,她终于控制住自己,并且开始叙述,从她断续起伏的声音中,我们感受
到她在刚刚过去的几个星期里所经历的灾难和恐怖。
“我没有和你们一起走,因为我怕出纰漏。不管做什么,人多了都容易引起注
意,而且我不愿意参加你们的调查。这种事,必须单枪匹马地干才行的。小姐,波
尼法斯在袭击米拉多尔别墅以后,在你们离开以后,我肯定他会继续追踪您的。您
是一个受公众注意的人。您到达巴黎,包括您下榻的酒店的名字,不可避免地会在
报纸上登载出来。这样,波尼法斯和鲁道维克就会闻风而动。我认识在蒙马特尔的
一间小旅馆,他们总是在那里过夜的,我相信可以找到他们。事实也正如此。您到
达后一个星期,他们在巴黎下了火车。我当时已经在了。”她吸了口气,继续说道
:
“我已经在了,不过,开始的时候并不顺利。波尼法斯对我存有戒心,主要是
出于本能,并没有什么依据,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我回过西西里岛,也不可能知道我
了解他在绑架我姐姐这件事里担当的角色,另一方面,他连艾伦… 罗克的名字都不
知道。
“他对我说,帕斯卡埃拉。看你的样子好像是出卖我们了。
“不仅如此,他还怀疑所有的人。在米拉多尔别墅的失败使他深受打击,鲁道
维克不但提高不了他的士气,反而只是一味地罗嗦:‘老板,这件事坏就坏在杰里
科撒手不管我们了。我不认识他,这个杰里科,因为我从来只跟您打交道,从前的
伙计都说,当年他亲自出马指挥,情况完全不同。’”“波尼法斯肯定地说:‘他
会回来的。他要亲手抓玛诺尔森这件事,找回那个圣物盒。我随时随刻都在等他。
’”“‘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