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做到了。”
“事实上我没有,他们还在犹豫中,然后我决定自己动手了,毕竟我欠银先生他们一个人情。”
“那一句自己动手我没听到。”
二人双视一笑。
“对了,玛波女士,你真的如此相信那青年?”
“嗯,正确点说,我是相信希望。”
第七回 回忆录
观光升降机带着重伤的雯妮莎,高速斜下坠往街上。
在红雪纷飞的那一天,若那四足动物越过界线,它的泪水必教你当年的誓言应验……
雯妮莎脑中古怪的响起狼人一案时,中立者卡珊德拉对自己的预言。
嘿,中立者,这时还没有什么见鬼的红雪,你的预言恐怕失准了……
然后,回忆定格在某个人脸上。
真是的,别那一副蠢样好不……
下坠之势戛然而止。
什么?
同一时间,雯妮莎发现自己被某个人抱着,再呼的一声从下堕中升降机破掉的观景窗后跃。然后,搂着女吸血鬼的身影似逆向的往上移,避开随升降机坠下的钢筋水泥,最后落在购物中心屋顶上。
“你……”雯妮莎眼睛罕有地瞪大,视线焦点落在以公主式抱法抱着自己的人——银凌海,以及他背上的灰色翅膀上。
翅膀消失,青年同时咬咬牙,脸上瞬间冒出几道明显的裂痕,好一会才消去。
二人视线交会,同时紧张的道:“笨驴/师父,你/你没事吧?”
除了风吹过的咻咻声外,一片静默。
“拜托,要我提醒你,你的左手断了吗?”
“少转移话题,别告诉我你脸上刚刚那些是青春痘。”
雾随着风吹起,彷佛略变淡了,天仍是一大片平板的灰色,所有怪物突然消失无踪。
银凌海视线转往中央公园方向,眉心打结。从二人所在的屋顶望去,可看到一道巨大的塔状黑影,其缓缓在公园近南端一侧冒出。
“喂,笨驴,你还没回答我,那对羽翼是……嗯……莫非……你以体内贤人石力量造出来的?”雯妮莎双目闪过狐疑神色。
“嗯哼,”青年别转过脸,“你知道,那东西没有说明书和服务电话,所以我需要点时间摸清用法。”
“是吗,但刚才你脸上……”
“师父。”银凌海打断对方。
“唔?”
青年低头,双目深深凝视着怀抱内的女子,以彷佛来自灵魂深处最大的呐喊,诚恳的道:“现在……有一件事,我……不,我已经无法忍耐了,我要现在告诉你,一定要!”
“什什……”雯妮莎闻言愣了好一下子,她复别过脸去,努力禁止脸上出现任何红晕,硬狠狠道:“哼,有有有什么事就说吧。”
她顿了一下,又小声的道:“总之我……我在听呢,猪头,说吧。”
“我……我想说……你真的重了很多,我的手酸了。”
“吼!”
“呜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稍后,城东的某所小教堂内。
“请问……”爱罗妮收好绷带等包扎用品,问眼前拥有一张猪脸的男子……喔,弄错了,原来那是银凌海,“影子市的敌人……很强吗?”
青年拚命点头——他脸上可以肿,又或是不可能肿的地方,都全肿起来,“示滴(是的),啡肠啡肠胸爆(非常非常凶暴),儿凄(而且)……”
“咳。”正在接受玛波肢体再生法术的女吸血鬼咳了一声。
伟大的侦探马上顿住,身子抖了一……喔,是几下。
完成治疗的老妇人吁了口气,看看窗外,“银先生得到的情报果然是正确的……嗯,从愚者在游戏公司说的什么九十九分钟算起,现在已是最后的三十分钟,整个“诸神混乱”已到了爆发之前的收缩期,更难作任何破坏……幸好那只是指最完美的情况下。”
其它人沉默,想起刚才综合情报后,商议出来的“反击方法”。
“那么,”玛波闭上双目,“如果一切没错,就是在十分钟后。”
银凌海点头。
“嗯……不好意思,视觉系的,”爱罗妮使用对青年的专用称呼:“你的……右手没事吧?我现在也可以用一些初步的治疗法术。”
“呃?”
“它在抖,从刚才起就微微抖着。”
“没……没事,过一会就好的,我保证。”
天空仍是一片平板的灰暗色调,雾仍在,怪物和在唱歌的柱子却已然消失,一切危机似已解除,市内彷佛都是无知人们松了一口气后的呼吸声。而出现在中央公园的巴别塔,其轮廓越来越清晰,顶端更开始往四周扩展,就如一株巨大毒菇的菌盖。
银凌海站在教堂二楼某个阳台处,看着不远处雾中的黑塔,他的右手在微抖着。
正如沃尔夫所说,“诸神混乱”并非在完全完美状态,因此为要保持系统平衡,在这个魔力收缩,而又极难阻挠的平静期过了后,相反的情况就会出现。
在魔力到达临界点,也即爆发前的最后二十分钟,愚者,当然还有魔法核心部分——黑暗女神及贤人石,就无可避免的暴露在物质世界中。
同一时间,六根……现在是五根,柱子会同时出现,作最后的咏唱。
这就是反击的时机,虽然用屁股想也知道,愚者会阻挠任何妨碍者,而且和魔法阵结成一体的他,力量极为强大,但也不是毫无破绽。
所以作战计划很简单,首先,由玛波太太及雯妮莎等人破坏再出现的柱子,破坏多少是多少,一来可以干扰延长临界点的到来,二来可令愚者变得虚弱,而银凌海同时想办法接近黑暗女神——
先暂时打退或……直接击倒愚者,再用岱莉雅给予的“匕首”,给她……
计划本身很简单,只是时间仓促,而且难度又超级的高,最重要的是……
老天,或许这不是什么平静期,或许是……因为什么见鬼的技术问题,诸神混乱正在消失,什么最后危机只是想太多,又或许……所有所有的一切只是个可笑的噩梦……
脚步声响起,青年同时回头,“师父。”
“笨驴,准备好了吗?”雯妮莎来到青年旁,仍然保持人形的她,就是诸神混乱仍在运作的明证。
青年心中叹了口气,“放心,没问题的,我已……我准备好了。”
“是吗?但你的右手还在抖,从抱起我……在购物中心屋顶,直至刚才商量完毕为止,它仍一直在颤抖。”
“一会就不会了。”
“才怪,它会抖到末日四骑士出现,号角被吹起为止。”
“我说不会。”
“我说会。”
“不会。”
“会……因为你在犹豫,你的心在动摇。”
“……”
青年开始喘气,又开始发怒。“要不然你想我怎样?呃?师父,你不觉得整件事很烂的吗?想想看,所有的事情从一开始就错了,一开始就错了!
“我妈妈——人造武器“小女孩”冒险生下了我,想我作为一个正常人的平安活下去,我却老是搅和进危险的事,更变成了吸血鬼。而每次……每次我想做正确的事情,结果总是很糟,总是会害死很多人,连猪都会做得比我好!”
银凌海扯头发,他自己的。他同时又吼叫。
“我基本不是什么勇者、英雄,我只是个蹩脚的侦探。我是“小女孩之子”,我本身就是个巨大的错误!而现在还阴差阳错变成世界唯一的希望?
“妈的!一定是弄错了!一个“错误”做正确的事?一开始是错误,中间所有事情也都是错的,现在怎会有对的结果?这又不是代数,怎会负负得正?老天,我想吐,我想逃得远远的,我宁愿现在马上死掉。”青年下意识握起雯妮莎双手。
“师父,你知道吗?现在应该找那些英雄小说的主角来,他们有强大的力量,一挥手就灭掉整个国家,敌人不是死就是变成忠心下属,然后还有一堆强大的红颜知已。
“老天,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他们,他们从不害怕,知道自己的目标,然后贯彻意志的前进,世界现在最需要的是他们,我算个屁!为什么我要扛这个责任?我说……我……我……”
吼声渐弱,青年开始深呼吸,再深呼吸。雯妮莎看着眼前人,她的眼神温柔。
“我……”银凌海头仰天,然后再望向雯妮莎,“老天,是的,该死的,我在害怕,我不知道怎么办……啊,对了……”
他忽又目光炯炯,身子迫向对方,把女吸血鬼压在自己与阳台栏杆之间,“师父,告诉我怎么办?就像以往的案子般,以前每次我都不听你的,这次不同,你命令我,吩咐我吧。”
“不行,这次不行。”雯妮莎眼神仍旧温柔,但中间原来还有更坚定的东西,“命运没有标准答案,自由意志在你,选择在你,只是……你不能对你的灵魂说谎,吸血鬼侦探。”
“别……别提这个名称!”青年避开女子目光,“其实我……我恨这个叫“吸血鬼侦探”的家伙。是的,他老是追求一堆狗屁的正义,结果却……我倦了,而且受够了“他”!这家伙最好给我化成灰烬,散到地狱或是其它什么鬼地方!”
“是吗?是真的吗?”
“当然!当然啊!绝对当然是……”银凌海逼自己点头,但又发现自己的声音不受控渐弱,“当然”两个单字好像越来越重。
青年沉默,雯妮莎也是,二人四目交投。
刹那间,万籁俱寂。
“天杀的,我在骗谁?”大量空气扯进银凌海肺部,他的右手坚持发抖,“该死的理智,有时候我只想诅咒这东西。我明明知道这样做是正确的,我明明知道的,可是……可是……我……”
“笨驴……”
“不好意思,”走道处传来一声假咳,“希望没有打扰你们。”
是卡珊德拉。
二人像这时才察觉了彼此的姿势,慌忙分开。
“嗯……咳……中立者,”雯妮莎像是忽然喉咙发炎,“刚才商议时你不是说,不会直接介入此事吗?我还以为你去了找个看戏的好位置。”
“我没打算否认这点。”卡珊德拉拿出夹在腰间的铜盒,打开,内里是个约两个成人巴掌大的法螺,上面刻满了古怪的文字和符号。
“银先生,作为一个历史观察者,一个热心的学者,我想请你帮个小忙。”
“呃?”
“这是个记录的道具,”卡珊德拉眨了一下眼,“我想记录下你现在的心情感受,你就当是……某种田野研究吧。”
稍后。
覆盖市内的灰云再现变化。似被倒入黑漆,天空迅速变得乌云密布,四周黑沉沉起来,一如午夜。一条条有如巨大彩带的极光出现在天际,闪烁着五彩光芒。
在中央公园的黑色巨塔终于完全实体化,六条中只剩下五条的巨柱,亦缓缓再出现,仍旧于市内各成等距分布。几道微弱的光线于半透明的柱子间相互穿梭贯穿。
如果从天空俯览,会发现那竟是个巨大而不完整的六芒星图案。
位于六芒星中心的黑塔似抖了一下,往四方展开的塔顶倏地脱离塔体,再往上互相折迭包覆,胀大扭动,成了约三个标准运场场般大小。好一会,其形状更清晰了,“它”呈长型,底部却为椭圆形,还拥有特征明显的龙骨、船首斜杠及船舷。
那竟是一艘船,又或是一艘……巨大的方舟。
歌声从柱子顶端的女石像口中传出,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