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是我,阿祖。”电话另一头传来一把带点焦急男子的声音。
“啊,好久不见了,阿祖,你最近好吗?”
“一点也不好,”叫阿祖的男人连珠炮发的道:“我刚才遇到来这儿开医学会议的斯顿,聊了几句后才知道你脑内的肿瘤……老天,这么大条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天,老斯顿那个多嘴怪。”
“凯,听我说,要动手术的话就要尽快,我这儿半点问题也没有……”
“谢谢你,阿祖,但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有很多事情要解决。”
“老天,有什么比你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阿祖,我请你谅解我。”
“好吧,”对方深吸一口气,道:“你也是医生,知道时间急迫。这样吧,你一决定的话,我马上订机票过来。”
“谢谢你。”
康薇尔挂上行动电话,又叹了口气。她重复检查一下放有尸体采样标本的载玻片上的标签,正打算交给助手详细化验,忽地心中一动,把其中一份组织切片放在双眼显微镜下,再把眼睛凑上去。
向来冷静的女法医皱起眉头,喃喃道:“老天,这是……”
第四回:羔羊图卷
“也就是说……”
额上冒出道道青筋的银凌海把撞歪了的门移正,边以螺丝刀替其换上新的合页,同时道:“教授你因为电玩卡关,所以才向大学请假?”
“没有……没有这样的事……我只是……我只是研究流行文化中,神话传说人物所象征的意识形态罢了。”站在一旁的老人不好意思的回道。
三人身处大宅的大厅中,四周都摆放了甚具古典风味的家具摆设。
但靠墙处却格格不入的放着一台二十寸的电浆电视,还连着一部电视游乐器,屏幕上播出3D立体绘图的游戏画面。
“老天,教授,我一直也没听说过你喜欢电玩,你怎会突然沉迷起来?”
“这个……说来话长,我一直也不在意这种东西的。但大约二星期前,有学生以这个游戏作论文题目,被我痛斥了一顿,他却反说我不了解流行文化,我心想只不过是玩乐的计算机程序罢了,能有多了不起,所以……”
“所以你就买了电视游乐器和电视机,谁知道一玩之下就不能自拔?”银凌海低头掩脸,一副被打败了的神情。
“哈哈哈……也算是吧。”沃尔夫像个偷吃糖果被发现的孩子般,视线不敢接触银凌海。
“我的天,教授,你也老大不小了!那你刚才又为什么惨叫?”
“我忘了保存纪录啊,哪想到敌人这样厉害,我一下子就挂掉了。呜呜,努力了整天的成果就这样……”
银凌海额上的青筋开始繁殖。
“好了好了,找我有什么事?”老学者忙道:“对了,这位可爱的小女孩是谁?你的妹妹?”
“不,不是的,先生你太过奖了……我不是……我是……我的意思是……”
莎若雅瞬间面红耳赤,好一会才以狼族面见长辈的礼貌语气道:“我的名字是莎若雅,莎若雅?史宾利,是银探员的朋友,很荣幸与你见面,尊贵的智者。”
学者古怪的笑了数声,道:“智者?拉罗什富科(La Rochefoucauld)说过,最精妙的智慧能产生最精妙的愚蠢。我亲爱的小姐,不若你就直接叫我沃尔夫,我叫你莎若雅吧。”
说罢,“谦虚”的学者引领二人来到书房中,书房活脱脱是他大学办公室的翻版,仍是四周堆满了古籍书本和文献。
他示意二人坐下,道:“好了,我们重新开始吧,阿海,我猜你不可能专程来探望我这个老头吧,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银凌海不好意思的抓抓头,道:“教授,我们这次来访,是希望借助你的专长。”
探员说罢,看看莎若雅。后者点点头,从背包中拿出卷成筒状的羔羊图卷,小心翼翼的在沃尔夫面前展开。
“这是……”
本来懒洋洋的老人有如换了另一个人般,立时站起,双目放光,眼睛紧盯着卷宗上的图案。
过了一会后,沃尔夫复抬起头来,道:“这是如何得来的?”
莎若雅假咳了一声,正襟危坐的道:“学者先生……呃,我是说,沃尔夫教授,这是我们家族代代相传的家传之宝,不过祖先只说它很重要,却没有详细解释。”
“教授,这文书和警方在调查的案件有关,所以我希望你能解读出纸上图案的意思。”
“唔唔。”沃尔夫点点头,又看了看桌上的文书,再弯腰到一旁的抽屉,翻出一对乳白橡胶手套和放大镜。
老学者戴上手套的手轻轻托起文书,瞧瞧底部,复再放下,以放大镜细细检视上面的图案。
二人保持沉默,连呼吸也尽量放轻,生怕打扰了他。
“奇怪,真的很奇怪。”
沃尔夫良久才放下放大镜,道:“莎若雅,你说这卷轴是家族一直传下来的,那有多久历史啦?”
莎若雅想了一下,努力在真话和谎言间取得平衡,道:“我……我也不清楚,应该有接近百多年吧,我猜。”
“远不止,”老学者摇摇头,道:“这应该是一份古书手抄本,这种纸应该是纸莎草纸,但应该混合了另外某些植物的纤维,要不然不会如此薄而坚韧。”
他顿了顿,看看一脸呆相的二人,解释道:“所谓纸莎草纸,是用一种叫纸莎草(Cyperuspapyrus)的植物的茎晒干而成,是古埃及、希腊及罗马的主要书写材料。
“一直到公元八至九世纪,才被其它植物的须根取代,加上其上书写用的墨水,应该是一种古老配调方……
“若我没猜错的话,是由鞣酸铁墨水和烟灰墨水混合而成,纵合这些线索,我才推断它最少有五百年以上的历史……”
沃尔夫深吸一口气,也不容二人回应,续道:“但是老天,我真的难以想象,它竟能保存得如此完好。我甚至会认为它是一件高明的仿制品,但直觉又告诉我……嗯,如果能用碳定年法检验的话……”
银凌海怕老学者在这问题上打转,涉及太多关于黑暗世界的事,届时有理说不清,遂道:“教授,这些可以稍后再研究,现在我真的急切想搞懂这古文书的意思……”
“你以为我这儿是麦当X吗?”
老学者立时怒道:“历史是无数经验累积而成的,凡事要按部就班,这才可以一步一步靠近真理。”
“是的是的,是我失言了,很抱歉。”银凌海知道对方如小孩子般的脾气,忙不迭的道歉。
“所以我就是说,真理和时间就如……”
“教授,拜托你,我因为……呃,总之我也很迫切的想知道图画的意思。”莎若雅在旁劝道。
如被孙女哀求买糖果的爷爷般,沃尔夫立时软化下来,道:“放心吧,莎若雅,你可找对了人,我一定会帮你的。”
说罢,老学者一边从口袋中掏出一片口香糖——
竟然是黑色的!老人嚼了起来,边用略微模糊不清的语调道:“这上面的图画,应该是一种相当原始的图画文字。
“依我看,每幅图都是一个意符,用来表达个别的一个概念或意义,而它们整体合起来,似乎是表达某个具时序的事件,所以……”
老人顿了顿,口中吹出一个大泡泡,手指由右至左于文书上方作某种具节奏的移动,续道:“严格来说,这些符号可解读成独立而又互有关连的七幅或七组图画。”
“什么?”
银凌海不由凑上前细看,根据老学者的解说,认真观看文书上的图画。
图画共分为七幅:
第一幅是一个披着兽皮的巨大男人,他一手持弓,另一手持刀一类的武器。其身体却如透明般,体内有一个人及一头近似狼或犬的动物,并且在互相缠斗着。
第二幅则是一头近似犬科动物般,兽首人身的生物。它身旁有一具卧倒的人体,一手没有了,胸部中心有一道涂黑了的痕迹,绘者应该是以此表达那是伤口。
兽人则手握一个似是心脏形状的东西,另一手咬着或是吃着人的手,在上方则有一个中心留白的圆形。
第三幅图,同样是那头半人半兽的生物,它如犬只坐姿般半立地上,似是野狼般在仰天长嗥。而在其身旁及四周也有很多相似的怪物,它们如野兽猎食般,以爪及牙袭击人类。
第四幅图,构图和第二幅差不多完全一样,唯一的不同是旁边的圆形,这个是完全涂黑的。
第五幅图,又和第三幅类似,最不的同之处是怪物的数目明显多了,位置也较整齐,似是以挖心兽人为中心,呈放射状般排列。
第六幅图则和第二幅接近完全一样,圆形符号也是中心留白。
及至最后一幅图,与第三、五幅近似,但除了仰天长嗥的兽人外,四周再没有其它怪物及被袭击的人类。
只有其下方地上的一堆白骨,不过在兽人上方,绘有一名长发女子,女子予人一种浮在天上的感觉,身旁还有数十条以其为中心点,向外延伸的放射状线条。
老学者瞧瞧二人,以似是下结论的语气,道:“它们的共通点,不,应该说是这组图画的主题,是野兽与人,又或半人半兽。”
“兽与人?”
同一时间,哥特市,旧城区东部。
这一带是建市后最早发展的地方,也保留了最多的旧式建筑,无论行人道或是车道都特别狭窄。
四周尽是新旧交杂的建筑物,往往一幢玻璃幕墙的商业大厦旁,就是一幢维多利亚风格的公寓。
有轨电车缓缓行驶着,偶而发出叮叮的声响,警告没留意到它的汽车。
依双影所言,难得“早起”的雯妮莎缓缓的在街上散步,美丽又带点高傲的少女,引来不少男性的注目礼。
雯妮莎刚要拐过前方弯角,路的另一端同时跑来一名小男孩,他以短跑冲刺的速度奔跑着,但一不留神,被路面一块石头绊着,立时往前跌去。
“哼!”
仍在空中的幼小身体瞬间似被一道黑风包围。下一秒间,“啪”一声,男孩的屁股神奇着地,本会摔个头破血流的他竟然丝毫无损。
坐在地上的小朋友摸摸自己有点发疼的屁股,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四周。待他的视线移向一旁的雯妮莎,像是感觉到什么般,向少女投以好奇的目光。
“小鬼,跌倒了就要靠自己爬起来,有人让你没摔至重伤已经很幸运的了。”雯妮莎冷冷又恶狠狠的道。
小孩吓了一跳,立时三步并两步的转身跑了。
雯妮莎又冷哼一声,刚要举步,某种怪异感觉倏地传来,令她不由自主回头一看。
一名女子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面前。
她一头灰褐色的头发,身穿普通的黑色洋装,一双深靛蓝色的凤目,如最纯净的蓝宝石,冷傲孤清,美丽得似是不属于凡尘俗世。
是曾和银凌海有一面之缘,并向其预言未来的卡珊德拉。
对方向雯妮莎微笑,道:““暗夜女王”雯妮莎阁下,吾仅代表全体“中立者”,向您问安。”
竟然这样近才察觉到她的存在?
雯妮莎心下暗吃一惊,她像是生怕刚才的善行被发现般,立时怒道:“本小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就是想见我的那个什么……”
“我现在的化名是卡珊德拉,希望您体谅。”女子打断道。
雯妮莎嘲弄的笑了数声,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