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大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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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大丽花-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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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拉德握住曼雷的胳膊,说:“咱们从头说吧。告诉我你是怎么遇到贝蒂的,你们都干什么了?都说什么了?别着急,慢慢说。”   
    曼雷在满满的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又点着一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环顾了一下走廊,看见了埃利斯·洛在对面的墙上靠着,活格尔和凯尼格像两条随时准备待命出击的狗一样站在他的两边。这时,从扩音器里传来一声夹杂着噪音的叹息,我转过身来,看见嫌犯在椅子里扭来扭去。他说:“这是最后一次让我说了吧?”   
    梅拉德笑笑,说:“是,说吧。”   
    曼雷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然后一边在地上踱着步子一边说:“我是在圣诞节前的那周碰到贝蒂的,在圣地亚哥市中心的那个酒吧里。我们就开始聊天,贝蒂无意中说出她那时其实是山穷水尽了,说她正跟那个弗伦奇夫人和她的女儿住在一起,是暂时的。我在老城区那儿的一家意大利餐馆请她吃饭,然后我们去了厄尔克兹宾馆的天空舞厅跳舞。我们……”   
    梅拉德打断他,说:“你在外出差时总泡妞儿吗?”   
    曼雷吼道:“我不是在泡她!”   
    “那你是在干什么呢?”   
    “我真是被她迷住了。我不知道贝蒂是骗钱花的,还以为她是个好女孩,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想试试我对妻子到底有多忠诚,我……”   
    曼雷的声音小了起来。梅拉德说:“小子,看在上帝的分儿上,说实话吧。你不就是想泡个妞儿吗,是吧?”   
    曼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是。”   
    “你平时出差也这样?”   
    “不!只有跟贝蒂这样!”   
    “她有什么不同?出差搞的事儿不就是只有出差时搞吗?”   
    “不是的!我出差时都不会背叛我妻子的!只是贝蒂……”   
    “贝蒂让你有激情,是吧?”梅拉德的声音非常小,勉强才从扩音器里听到他说话。   
    “是。”   
    “她让你想做从来没做过的事,让你发狂,让你……”   
    “不!不!我想和她在一起!但我不想伤害她!”   
    “嘘,嘘。咱们还是回头说说圣诞节期间的事吧。那是你跟贝蒂的第一次约会。你们晚上分别的时候你亲她了吗?”   
    曼雷的两只手紧紧地抓着烟灰缸,他的两手抖得很厉害,烟头都掉到桌子上了。他说:“我亲了她的脸一下。”   
    “别装了,红,没激烈的舌吻?”   
    “没有。”   
    “在圣诞节的前两天你跟贝蒂约会了第二次,对吧?”   
    “对。”   
    “还是在厄尔克兹跳舞?”   
    “对。”   
    “有柔和的灯光、酒和音乐,然后你就进一步行动了,对吧?”   
    “去你妈的吧,别再说‘对吧’了!我想亲贝蒂,可她却跟我花言巧语地说什么她不能跟我睡觉,因为她孩子的父亲一定得是个战斗英雄,而我只在军乐队待过。在这个问题上她简直他妈的傻透了!她整天就是谈这些什么狗屁战斗英雄!”   
    梅拉德站起来,说:“红,你为什么说‘狗屁’?”   
    “因为我知道她那都是撒谎。贝蒂说她跟这个结婚了,跟那个订婚了的,其实我知道,因为我没看见过打仗,她不过是想挤兑我而已。”   
    “她提过什么人的名字吗?”   
    “没有,只提过军衔。这个少校,那个上尉的,好像我应该因为自己只是个下士而感到羞耻一样。”   
    “那你因为这个恨她吗?”   
    “不!别硬往我身上推!”   
    梅拉德伸了伸懒腰,坐下了,说:“第二次约会以后,你又是什么时候见过贝蒂?”   
    曼雷叹了口气,将额头贴在桌面上,说:“我已经整整跟你说了三次了。”   
    “小子,你再说一遍,越快说完,你就能越快回家。”   
    曼雷颤抖了一下,将双手抱在胸前,说:“在第二次约会以后,我一直没有贝蒂的消息,1月8日,我在办公室接到她的电报。电报上说,等我下一次去圣地亚哥出差时,她想见我。我回了电报,说我第二天下午就要去,我去了就去接她。等我去了我就接她去了,然后她就求我带她来洛杉矶。我说……”   
    梅拉德用手势打断他,说:“贝蒂说她一定要来洛杉矶了吗?”   
    “没有。”   
    “她说要跟什么人见面了吗?”   
    “没有。”   
    “你答应她是不是因为你以为这样她就会跟你亲热?”   
    曼雷叹着气,说:“是。”   
    “小子,继续说吧。”   
    “我那天带着贝蒂去办公事,我去拜访顾客时她就坐在车里等我。第二天上午我在欧申赛德还有些业务,所以我们就在一家汽车旅馆里过夜……”   
    “小子,再说一遍那个地方的名字。”   
    “丰饶角马达小屋。”   
    “贝蒂那晚又逗你玩了?”   
    “她……她说她来事儿了。”   
    “这么一个陈旧的借口你就投降了?”   
    “是。”   
    “这事没让你很生气吗?”   
    “去他妈的吧,我没杀她!”   
    “嘘。然后你睡在椅子上,贝蒂睡在床上,对吧?”   
    “对。”   
    “第二天早晨呢?”“第二天早晨我们开车来洛杉矶。贝蒂一直跟着我,还想哄我,跟我要五块钱,但我没给她。她就又跟我编瞎话,说要在比特摩尔旅馆前跟她姐姐见面。我想甩掉她,那天晚上就把她搁在比特摩尔旅馆前面了,大概就是五点整的时候。然后除了在报纸上那些关于大丽花的报道中,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梅拉德说:“你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间是1月10日,星期五,下午五点,对吧?”   
    曼雷点点头。梅拉德往玻璃这边看过来,整理了一下领带,走了出来。走廊里的警察都拥过去问他。只有哈里·西尔斯不声不响地进到讯问室里去了。这时,我旁边响起一个响亮的、熟悉的声音:“一会儿你就知道罗斯为什么把哈里留在身边了。”   
    转头一看,是李,他脸上又挂着那个吃屎的笑容,好像他有一百万,还不用上税似的。我在他脖子上拍了一下,说:“欢迎回到地球。”   
    李也还手打了我一下,说:“还不都怪你,要不我能看起来这么精神吗?你刚一走,凯就塞给我一杯掺了安眠药的酒,也不知道她在哪个药店弄的。我睡了十七个小时,起来以后饿得要死,这个吃啊。”   
    “谁让你花钱供她学化学呢?你怎么看‘红’这个人?”   
    “最多就是个泡妞的,在这周末就是个离了婚的泡妞的。你觉得呢?”   
    “肯定的。”   
    “你昨天有什么收获吗?”   
    看见好朋友精神焕发,撒点儿小谎就不那么愧疚了。我说:“你看了我的报告没?”   
    “看了,在大学区警局看的。发青少年拘捕证的事干得很好。你还有什么收获吗?”   
    一个窈窕的、穿着鲨鱼皮裙的身影在我的头脑里跳来跳去,我的谎话脱口而出:“没有了。你呢?”   
    李一边盯着单向玻璃往里看,一边说:“没有,但我一定会抓到那个狗娘养的。天哪,你看哈里。”   
    我看过去。那个平时待人和善的结巴手里拿着一根嵌有铁钉的短棒,正围着讯问室的桌子走来走去,每走一圈就用短棒在桌子上“咣”地砸一下。扩音器里都是“咣、咣”的声音。红·曼雷的双手抱在胸前,哈里每砸一下,他就哆嗦一下。   
    李杵了杵我,说:“罗斯有个原则——不真打人。但你看……”   
    我摆脱李的手,透过单向玻璃往屋里看去。西尔斯的短棒就落在桌子上,离曼雷几英寸的地方,他的声音透着一种冰冷的愤怒,一点儿都不结巴:“你想换个妞玩玩,以为贝蒂好吊。你用强,不好使;来软的,也不好使;你说给钱,她说她来例假了,那已经是她的最后一个借口了。你就想真让她流点血,告诉我你是怎么切掉她的乳头的,告诉我……”   
    曼雷尖叫道:“我没有!”西尔斯的短棒砸向烟灰缸,烟灰缸碎了,烟头儿满桌子都是。红咬着嘴唇,血从下嘴唇流出来,溅得他下巴上都是。西尔斯又砸向碎玻璃,这下碎片满屋都是。曼雷呜咽道:“没有……没有……没有……没有……”西尔斯不让他说,自己说道:“你知道你自己想干什么?你是个老油条了,你知道很多可以带女孩去的地方,你灌了贝蒂好几杯酒,引诱她说那些前男友的事,装得像个朋友似的,装得像个善良的下士,不想占她便宜,只想让她跟那些真正的男人在一起,那些见过战争的人,那些配得上跟她这样的漂亮小妞在一起的人……”   
    “不是的!”   
    西尔斯砸了一下桌子:“是的,红仔,是的。我想你是带她去了个工具棚,可能是在毕柯莱佛拉福特旧厂房那儿的一个荒僻的工具棚子里。那儿有绳子和很多的切割工具。这时,你想起你老婆老跟你说:”今晚不行,红仔,今天我头疼。所以你就恨她,就把她绑起来、揍她、切她!承认了吧?你这个狗娘养的杂种!“   
    “不是的!”   
    咣!   
    这一下砸得桌子都快跳起来了。曼雷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要不是西尔斯的一只手把在椅背上,他就掉到地上去了。   
    “是的,红仔。是的。你想起每一次女孩子跟你说‘不’,每一次你妈妈打你屁股,每一次真正的军人斜着眼睛看你,而你不过是个军乐队里吹号的,总被人骗,胆子又小,老婆又凶,你那时想的就是这些。而贝蒂要为所有这些付出代价。对吧?”   
    曼雷的嘴唇还在冒血,他把血沫吐在大腿上,哽咽着说:“不是的。求你了,上帝可以为我作证,不是的。”西尔斯说:“上帝讨厌撒谎的家伙!”然后用棒子连砸了桌子三次——咣!咣!咣!曼雷低下头,开始干哭。西尔斯跪在他的椅子旁,说:“告诉我贝蒂是怎么尖叫和乞求你的。红,告诉我,然后告诉上帝。”   
    “没有。没有。我没有伤害贝蒂。”   
    “你又硬了一次吗?是不是你一刀刀切下去,感觉越来越兴奋?”   
    “没有。哦,上帝啊,哦,上帝。”   
    “这就对了,红,跟上帝说,跟上帝说是怎么回事儿,他会原谅你的。”   
    “我没有。求你了,上帝。”   
    “说吧,红。告诉上帝你是怎么揍她,折磨她,一点一点地割她,一直享受了三天的,然后又把她切成两半。”   
    西尔斯又连砸了桌子三下,然后把棒子扔到一边去了。红哆哆嗦嗦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跪在地上。他双手合十,嘟囔着:“上帝啊,让我做你的羔羊,我没有其他奢望。”然后就哭了起来。西尔斯转过来看着双向玻璃,他那张肌肉松弛的脸上满是对自己的厌恶。他做了个拇指向下的手势,然后就走了出来。                
黑色大丽花 第39街、诺顿路街区 第24章 

    罗斯·梅拉德在门口迎住了他,拉他往我们这个方向来,这里没有大堆的警察。他们小声地说话,但我能听见,意思大概是:他们都认为不是曼雷干的,但为了确保,还是想在他身上用喷妥撒和测谎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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