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是怎么发动的了,我那时喝醉了。”
我插话道:“第39街、诺顿街区在哪儿?”
杜龙戈拿着那包烟玩来玩去。“挨着甜瓜街、大体育场路街区。”
“告诉我一点儿报纸上没有的东西。”
“我把她的嘴豁开了。”
“这谁都知道。”
“我和老酒强奸了她。”
“她没有被强奸,而且老酒要是做了的话会留下痕迹的。她身上没有痕迹。你为什么要杀她?”
“她做得不好。”
“胡说。你刚才还说她做得很欢,像个小兔子似的。”
“一个差劲儿的兔子。”
“一闭灯所有的猫都是灰色的,鸟人。你为什么杀她?”
“她不会像法国人那样做。”
“这不是理由。在随便哪个妓院,你花五块钱就能找到会做法国式的妓女。像你这样的法国人肯定知道这个。”
“她法国式的做得不好。”
“没有这回事,鸟人。”
“我剁了她!”
我像西尔斯似的拍了一下桌子。“你这个狗娘养的撒谎!”那个军法检察官站了起来,杜龙戈大叫道:“我想要老酒。”
罗斯跟那个上尉说:“六个小时后把他带回到这儿来。”然后对我笑了笑——那是我见到的他最温柔的笑容。
黑色大丽花 凯和玛德琳 第7章
我们离开那间办公室时认为他作案的可能性很大。罗斯去向局里报告,要求指派一个小调查队去哈瓦纳旅馆的116房间看有没有血迹,我去卡洛尔少校给我们安排的单身军官公寓睡觉。我清晰地梦见了贝蒂·肖特和法蒂·阿巴科,闹钟响的时候我有点发懵,以为玛德琳在身边,还伸手去够她。
睁开眼睛,我看见了罗斯,他穿着一套干净的西装,递给我一份报纸,说:“永远不要低估埃利斯·洛。”
那是一份纽瓦克纽瓦克:美国加利福尼亚州西部的城市,位于奥克兰东南部,旧金山湾东岸,人口众多。的小报,头条新闻是:“福特迪克斯的一名士兵是轰动一时的洛杉矶谋杀案的凶手!”在大字标题的下面是并排的两张照片,一张是法国人杜龙戈,一张是洛,假模假样地坐在办公桌后面。新闻的内容是:
从姐妹出版物洛杉矶《镜报》挖来的独家新闻里,洛杉矶地方副检察官、扑朔迷离的“黑色大丽花”谋杀案的主要调查者埃利斯·洛昨天晚上宣布了此案的一个重大突破。“刚刚有两位亲爱的同事,罗斯·梅拉德中尉和德怀特·布雷切特警官通知我说,新泽西福特迪克斯的下士约瑟夫·杜龙戈已经承认是他谋杀了伊丽莎白·肖特,而且他的自首已经通过其讲述的一些只有真正的凶手才能知道的细节而得到证实。杜龙戈下士是个众所周知的败类。在我的人带杜龙戈回洛杉矶接受审讯后我会及时向媒体提供最新的消息。”
自从伊丽莎白·肖特赤裸、残损、被从腰部切成两半的尸体在洛杉矶的一块空地上被发现后,这个案子的案情就一直困扰着警方。地方副检察官洛不愿透露杜龙戈下士自首的具体内容,但是他说他们早就知道杜龙戈是肖特小姐的一个熟人。“具体细节将来会告诉大家的。”他说,“重要的是这个恶魔已经被监禁起来,不会再害人了。”
我笑了。“你是怎么跟洛说的?”
“什么都没说,我第一次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我告诉他杜龙戈很可能是凶手,他跟我大吼,责备我没有报告就跑出来。就这些。第二次打电话,我告诉他杜龙戈开始看起来又像一个疯子,他就很不安,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
我站起来,伸了伸懒腰。“那咱们就只能祈祷是他杀了她了。”
罗斯摇摇头。“调查小队说在那个旅馆的房间里没有血迹,也没有可能清洗尸体的流水。卡洛尔少校还发布了一个三州的调查令,查证杜龙戈从1月10日到17日期间的去处——喝酒,医院和妓院。我们刚刚收到一份反馈信息:1月14日到17号期间,这个法国人在布鲁克林·圣·帕特里克医院的监禁病房,严重的震颤性精神错乱。他在17日的早晨被放了出来,两小时后在佩恩车站被捕。这个人是清白的。”
我不知道应该跟谁生气。洛他们那伙人想随便找个替死鬼把案结了;梅拉德想公正;而我回去后得面对那些让我看起来像个大傻瓜似的头条新闻。
“那杜龙戈怎么办?你想再审审他吗?”
“再听他说那些唱歌儿的蟑螂?不了,卡洛尔已经告诉他反馈回来的信息了,他说他编这个杀人的故事就是想吸引大家的注意。他想跟第一任妻子复合,觉得大家对此事的关注可以让人们同情他。我又跟他谈了谈,他说的都是精神错乱的话,他已经没什么可以再告诉咱们的了。”
“我的天啊。”
“也算是好事。这个当兵的马上就会退伍,咱们四十五分钟后坐飞机回洛杉矶。所以,穿好衣服吧,搭档。”
我穿上发臭的衣服,然后跟罗斯走出去等送我们去机场的吉普车。远远地,我就看见一个高高的穿军装的人走过来了。我在冷风中颤抖了一下,高个子男人走得更近了,我看出来,这不是别人,正是约瑟夫·杜龙戈下士。
走到我们跟前,他拿出来一份晨报,指着第一版上他的照片说:“我占了整版的位置,你的名字就提了一提,德国佬也就配占这点地方。”
我从他的呼吸中闻到了老酒的味道,接着狠狠一拳打在他的肋骨上。杜龙戈像一面砖墙似的倒了下去,我的右拳还在抖着。罗斯·梅拉德的表情像是耶稣正要责备那些异教的野蛮人,我对他说:“别老他妈的这么彬彬有礼的,别老他妈像个圣人似的。”
黑色大丽花 凯和玛德琳 第8章
埃利斯·洛说:“巴奇,我召集这次小型会议是有原因的,我为杜龙戈那件事操之过急而道歉。在跟新闻界的朋友说到此事时我是太心急了,而你因此受到了伤害,我为此向你道歉。”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坐在他旁边的弗里奇·沃格尔。这个“小型会议”的地点是弗里奇家的起居室。连续两天的关于杜龙戈头版头条的报道只是把我描绘成一个过于心急的警察,倒没有太坏的说法。“洛先生,你想怎么样?”
弗里奇笑了。洛说:“叫我埃利斯。”
在关系微妙的警察局,这个叫法的改变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简直比弗里奇的主妇端上来的高杯酒和椒盐脆饼干更让人摸不着头脑。我还约好了一个小时之后要去见玛德琳——而且在下班后的时间里,跟领导兄弟相称是世界上我最不愿意干的事。“好吧,埃利斯。”
我的语气让洛很生气。“巴奇,过去咱俩有过几次冲突,可能咱俩现在意见也不统一。但我认为我们在有些问题上观点是一致的,咱们俩都希望肖特的案子能够结束,然后回到正常的工作中去。你想回到执行警察的岗位,我也一样想回去对其他的凶手提起诉讼,我的角色在这个案子的调查里已经终结了,是我回到我的诉讼事件或其他案子里去的时候了。”
我感觉自己像是在一场赌博大赛里,我是一个手握同花大顺同花大顺:由一个花色的五个最高牌组成的同花顺子,是某些扑克游戏中最好的一手牌。的大老千。“埃利斯,你想怎么样?”
“我想明天把你调回执行组,我还想在我回到其他案子之前,对肖特的案子作最后一次努力。巴奇,咱俩都是大有前途的人。弗里奇希望升到中尉后要你做搭档,还……”
“等哈里·西尔斯退休后,罗斯·梅拉德也想让我做搭档。”
弗里奇端起高杯喝了一大口酒。“对他来说你太生猛了,小子,你跟人说过你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老罗斯是个伤感且不切实际的人,跟他比,我更适合你。”
我的牌太好了。我想起了把杜龙戈大兵打倒在地时罗斯厌恶的眼神。“埃利斯,你想怎么样?”
“好吧,德怀特,我告诉你,咱们的拘留所里还关着四个自首的人。他们都没有贝蒂·肖特失踪那几天不在现场的证据,他们第一次被讯问时证词也不联贯,而且他们都是凶残的、满嘴吐白沫的疯子。我想在有合适的第三者在场的情况下重新审问他们几个。这是个力气沃儿,弗里奇想让比尔·凯尼格干来着,但他过于迷恋暴力,所以我就选了你。所以,德怀特,答应还是不答应在你,是回执行组去还是待在重量组做这些无聊的事,等罗斯·梅拉德对你感到厌烦为止呢?梅拉德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德怀特,等他可能要很长时间。”
我的同花大顺被破了。“答应。”
洛展颜一笑。“咱们现在就去拘留所吧,值晚班的看守已经给那四个人发了弃权声明书。在晚班停车场里有一辆囚车,钥匙放在坐垫底下。把那几个嫌犯带到林荫南路1701号,弗里奇在那儿等你。德怀特,欢迎回到执行组。”
我站起来。洛从碗里拿了一块饼干,优雅地小口咬着。弗里奇干了杯里的酒,他的手有些发抖。
那些疯子正穿着粗斜纹棉布的犯人服在牢里等着我呢。他们的踝骨上锁着链子,四人串成一串。监狱看守给我看的弃权声明书上附有他们的照片和刑事犯登记表的副本,当牢房的电子门打开以后,我开始对着照片看人。
保罗·奥查德,小个子,肌肉结实,一个大扁鼻子差不多占去了他的半张脸,他的头发是金色的,很长,上面抹了不少发油;塞西尔·德金是个五十岁左右的黑白混血儿,光头,满脸雀斑,大约有六英尺半高;查尔斯·艾斯勒棕色的眼睛很大,深陷在眼眶里。劳伦·比德韦尔是个衰弱的老头儿,身体麻痹,不停地抖着,他的皮肤上布满了肝斑肝斑:皮肤上局部的褐色良性斑块,老年人或皮肤因日照受损的人常会出现他的样子太可怜了。我查了两遍他的刑事犯登记表,以确定他就是我要找的人。记录上,他从1911年开始就不断有猥亵儿童罪行,看来我没找错。“出来,到过道上来,”我说,“马上出来。”
四个人慢吞吞地走了出来,剪着腿,走得哩溜歪斜的,他们脚上的链子在地面上拖着。我指示他们走到过道上的一个侧门前,监狱看守从外面打开门,这群疯子像跳康加舞(起源于拉丁美洲的一种舞蹈,舞蹈者排成一个长队一起跳)似的一串人剪着腿走到外面的停车场上;我去找巡逻车,并把车倒回来时,看见监狱看守用枪指着他们。
看守打开囚车的后门,我从后视镜看着我要押送的货物爬进车里面了。他们往车里爬的时候互相窃窃私语,大口地呼吸着夜晚清新的空气。看守锁上了门,用枪向我致意,我开动了囚车。
黑色大丽花 凯和玛德琳 第9章
林荫南路1701号位于东洛杉矶的工业区,离市监狱大约有一英里半的距离。五分钟后我找到了这个地方——它位于一大片仓库区的正中间,是里面唯一一个临街的。我停下车,按了按喇叭。彩灯招牌下的一扇门开了,彩灯被关掉了,弗里奇·沃格尔两个拇指插在腰带里,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