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人之术- 第13节

　　“那么，我的殿下，你觉得你的兄弟中有谁能够成功的做一个帝王？你自己又怎么看待自己？政事、朝政、人事，你又觉得如何？”若潇觉得清逸能明着说出来是好事，虽然到如今还在犹豫，让人很不爽。都已经将局慢慢放下去了，下棋的人还在犹豫要不要拿棋子，那这个做军师的忙碌半天是干嘛？好吧，军师也要兼带让下棋的人树立信心，时常还要充当老师的职责。
　　“清逸，每一个帝王在还不是帝王的时候都不可能保证自己会是一个成功的帝王，他们都会想要成为一个好的帝王，但成功的只有多少？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好自己的本职，那就是出色的。也许你不喜欢尔虞我诈的生活，但这最初也不过是害怕罢了。看不透人心，所以才会算计，害怕失败，所以需要推倒他人，让自己站在胜利顶端。若是你站在了最高的位置，看着底下的人如此作为，你会怎么做？他们不过是害怕，所以争斗，不过为了利益，为了家族，甚至为了一方百姓，而那时你可还想逃避？争来争去不过是为了实际的目的，那么懂得这样的权术，调和他们的矛盾，让政事能真正落实下去，清逸，这并不是坏事。”
　　若潇循循善诱，语气柔和的继续道，“你并不缺什么，你的理政能力难道不够出色吗？你的做事效率不够快吗？你审时度势规划筹谋难道不如众位兄弟吗？你有自信，你宽仁，你只是缺少一些驾驭臣子的权谋罢了！这有何妨？慢慢学就会了，你的本意并不是自私的，不是吗？你又怎么敢保证你的兄弟能做一个好帝王呢？”
　　清逸皱眉道，“若潇，不要歪曲我的意思。”
　　若潇轻笑，“我的殿下，其实，你只是害怕失败，害怕你身边的人受到牵连的下场，成王败寇，本就怨不得别人，人生在世，岂能不为自己的理想活上一回？难道清逸不希望将来指点天下，不说功高盖世，但也至少是个仁义、清明的君王吗？”
　　“这是当然。”清逸轻声应道。
　　“那不就成了。清逸，我们这些站在你身后的人，也许都会有小小的私心，但心中又岂会不希望殿下将来能站在高处一展抱负，建个盛世繁华！”若潇也许是这样想，也许只是这样说，因为她自己也不能保证这样的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的美好社会是否仅需如此。
　　历史总是循序渐进的，不可能因为某个人的一些改变而发生巨大变革，那么，顺应它，推动它，让它在自己的轨迹上走得更好，不是就足够了么！
　　马车已停，外面传来了恭敬的说话声，“殿下，先生，王府到了。”
　　若潇没有应，清逸也没有应，外面的人又不好擅自开门，一时又安静下来。
　　也许是很长时间，也许又很短，狭小封闭的地方总是很难确定时间的流逝，若潇等了许久，清逸终于开口。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动听，当然，这也许是习惯了的缘故。若潇听见他认真的说道，“我不想将来的社会到处充满了明争暗斗，我也不想将来畏手畏脚心惊胆战的做一个闲置王爷，所以，我会去争，我会主动去争，我会倾听你的意思。但是，将来，我不认为需要驭人之术，这个社会需要更平和的风气，仁义礼智信才是处事的标准！”
　　那神情严肃认真，那眼睛明亮有神，那惑人的目光自信而坚持，若潇微微低下头去，嘴角带笑，“是的，我的殿下，期待您的行动！”
　　若潇很清楚，清逸这样身为皇子的合法皇位继承人，没有野心，那绝不可能。一个人的内在有时候自己并不清楚，它总会被一层又一层超我的道德原则给束缚，但只要它存在，就有激发的可能。若潇所做的，不过是促进和推动。更何况，若潇看得出，清逸只是排斥，但在做事方面，却有着敏锐的天赋和清晰的条理，所以若潇从不插手清逸的政事，实事方面，他已经很出色，不需要她的指手画脚来动摇自己的观点。
　　在若潇看来，清逸孰败孰胜不过都源于他的仁，他对臣民仁慈，对敌人也同样仁慈，仁字是好，但是过头就显得软弱可欺了，所以若潇能做的，不过是个残忍的侩子手，把不该有的仁慈统统斩断，造就一个冷血强硬的幕僚形象。
　　呵，不过，若潇心中觉得有些温暖，至少在听到自己去大皇子府上时，还是会急急的过来维护吧，即使他会认为自己不过是在乎弟弟更多些，而若潇不过是顺带的。
　　而这边坐着的清逸，心中刚为自己的抱负而产生了强烈的激情，心中有无数个想法想要实现，跃跃欲试的感觉，如同回到了少年时期大展手脚般兴奋，面上也渐渐神采飞扬。自信，他觉得自己本来就不缺，他缺的不过是动力，而现在，若潇把他的动力激发了。
　　“殿下，殿下在车里吗？”一丝急迫和隐隐透着慌乱的声音一边靠近一边说着。
　　马车里的两人都从自己的心思里回过神来，清逸推开车门跳下，看到来人正是薛平，神色凝重，好似发生了什么大事。不过出去了这么一个时辰的时间，清逸不解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若潇正在此时跳下马车，便听见薛平紧张的声音道，“殿下，王妃自尽了。”
　　这么快！若潇惊讶了下，便不动声色的站在后面。
　　什么！清逸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若潇，还能依稀觉察若潇脸上闪过的诧异，难道不是他做的？
　　清逸心中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也许王妃不堪疯了的事实，宁愿一死了之，这……也是最好的结局了，虽然她父亲那一族不太好交代。清逸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去通知她娘家一声，只说病死，莫多提什么，他们毕竟只有这一个女儿，唉！”
　　“殿下，请厚葬王妃，安抚亲家，他们会理解殿下的心意的。”清逸听到身后的声音冷静的说着，心中微有些不舒服。难道他对待所有人都是如此冷心吗？
　　“薛平，这些等明日再去，先和我去王妃屋里，问问丫鬟是怎么回事？”清逸边吩咐边起步向那个方向走去。
　　“清逸，我就不便去家眷那边了，先回湖畔水榭。”若潇仍然站着不动，没有跟去的意思。
　　清逸迟疑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顿了顿脚步便继续离开。
　　若潇看着离去的身影，苦笑一声，看来自己去过的踪迹又要马上被发现了，真不知这次他会不会比之前还要恼怒，唉，今天的日子事情真多。但心思仍没有停转，对着身边的下人便道，“麻烦去请薛安大人到湖畔水榭一聚，就说在下相求。”
　　“是，若公子。”下人乖巧的应道。因为若潇觉得先生这个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神秘总是会让有心人猜测怀疑，所以便让府里的下人统一了称呼，除了薛姓的重要家仆和府里的主子，其余人全部称若潇为公子。
　　若潇满意的点点头，脚步平稳的向目的地走去。心思却又开始琢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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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恭敬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若潇面水站着的身子一转身，便看到薛安在三步外的地方站着等候吩咐。
　　“嗯。”若潇轻轻应道，“之前说的事可有吩咐下去？”
　　薛安躬了躬身道，“刚让他们离开。他们十人都有信心能完成任务，不知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若潇走近一步低吟道，“我之后说的这件事，你要亲自去督促完成，并且绝对不要让殿下知晓，能答应不？”
　　薛安神色一变，迟疑道，“这恐怕……”
　　若潇一挥手制止道，“别急，先听我说，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让你在王府后门通往外面的巷子中间的那处隐蔽地建一个屋子，但不能让外人知道！”
　　若潇指的地方是王府为了遮掩一些不方便从正门进入的人设置的便捷通道，知道的人不多，若潇当时就是从这条路进的府，知道那里少有人经过，而外面更是一条百姓不需要走的胡同，安静少人。这样的要求并不困难，薛安没想到是这样，呐呐道，“这没问题，只是先生是需要做什么用？”
　　若潇岔开道，“这先不急着知道，我先把屋子的建法跟你说说。首先，屋子要小，非常小，能放两张床的大小就够了，墙要厚，且隔音效果必须非常好！门，嗯，不需要，或者说，不要有门的痕迹，把门也做成和墙一样的材质，只需要在最顶上留一通风口。其他的都不需要。对了，墙砌的光滑平整些，里面只摆一张床，不要有棱角。”
　　薛安奇怪的看着若潇，不解何意，但还是领命道，“好的，属下之后便去做。”
　　若潇又返身走去看湖，不，也许看得是湖对面的那处地方，死了人的地方，轻轻呢喃道，“但愿清逸不要发觉……”
　　薛安不懂何意，以为先生说的是去了王妃那里的事情，便信口保证道，“先生放心，属下嘱咐过王府屋里的人，不要提起先生去过，相信他们不会说的。”
　　若潇回神，也不否认，只笑道，“薛安，吩咐你的这件事可要保密，殿下那里不管问什么，都不要说，这对殿下很重要，但殿下仁慈，若知道定会不忍。”
　　薛安斟酌道，“先生可是要拿那屋子关人？”
　　若潇赞许的点头道，“不错，不过只是关人，不能让那人少了一根汗毛，所以薛安，你根据经验把那屋子建了，只要有我说的几点，再看看还要修改什么的，别泄了消息！”
　　“是，先生放心，属下曾在刑房待过，对一些布置有一定了解。”薛安保证道。
　　“嗯，那去吧！最近没有什么其他事了，只要把每日的消息放到我屋里就好，有什么小变动我会写好放在桌上，你自己看着办，不明白的再来问我。”
　　“是。”
　　入冬的日子，京都的地方变冷了。雪时不时的来上几场，白色，最纯洁的颜色，也看到让人麻木。
　　若潇是南方人，很少下雪的南方让若潇从刚开始对雪的兴奋逐渐转变为现在的厌烦。因为有雪，出行就变得麻烦，而且湖面结冰，就看不到水的流动了。一片寂静的感觉，若潇不喜欢。
　　冬日，虽然在王府有最好的御寒衣物，但呼吸的空气仍冷得让人发抖，手指更没有热过，若潇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就算抱着女子才用的暖炉，一样的麻烦。清逸倒是劝过若潇换个屋子住住，毕竟若潇住的地方过于简略，又离水比较近，寒湿气重些，但若潇觉得不方便，自己的秘密总是少接触些人比较安全，便也作罢。只是府里的人都知道，这位殿下都非常敬重的先生特别怕冷，要好生伺候。
　　这近年末的一个多月，其实很忙，却又看上去很闲。
　　若潇早已抽空看过薛安布置好的屋子，连屋外的遮掩都做的非常的好，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出这里有那么一座房子，至于屋里，若潇亲自进去待过一个时辰，出来后面色虽有些苍白，但脸上很满意，只嘱咐薛安这里让心腹注意着，莫被旁人发现了。
　　有一半的时间，因为清逸有朝会，还要处理工部的事情，若潇不想打扰，便常常待在湖畔水榭寻些孤本古书来看。湖畔水榭是两层小楼，过去若潇总喜欢在一楼临湖的位置待着，喝杯热茶，赏风景，看闲书。而自从下过雪后，若潇便转移了阵地，挪步上了二楼的暖阁。暖阁朝南，阳光能从大大的窗户洒进来，薄纸糊的窗面又阻挡了寒风的入侵。地上本是木板，为了保暖，又铺上了绒毯。若潇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