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国守到来,本国的官员在国境设宴,例须献上掺有胡桃的三年以上陈酒,所以务请国守饮下。”国守闻听副国守这番解说,越发颜色更变,浑身战抖得不止,副国守却催请道:“务请大人饮下此酒。”国守战战兢兢拿杯在手,说声:“实不相瞒,我乃寸白虫化身,着实难饮此酒。”言还未了,化成一滩清水,踪迹全无。
众家将瞧见这番光景,立时惊慌失措地惊叫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吵嚷不已。这时副国守说道:“你等难道不晓得此事吗?他乃寸白虫变化人身,所以看到这许多胡桃,立即现出十分痛苦的神色。因为我早年听说过这种事,故而想试探一番,结果他受不起,身形消解化为乌有了。”说罢便撇下这些家将,率领官民,竟自转回国去。跟随国守前来的人,也无话可说,只得回京城,回京后便将此事经过告诉了国守的妻子家人,大家听了方才得知这人原来是寸白虫转变的。
看来,寸白虫也能转化人身,听说的人,都把这件奇事当作笑谈。
《今昔物语》 第二部分老翁用法术盗瓜
第四十篇老翁用法术盗瓜
古时,一年七月季节,有一伙平民赶着许多驮运甜瓜的马匹,自大和国奔往京城,走到宇治以北,看见一棵没有结果的柿子树,于是就停下脚步,把瓜筐全部搬下马来,在树阴下纳凉休息。当时他们便将自己私带的体己瓜取出一些,切开分食。正在这时,有一衰迈的老人,罩衫上扎着一根腰带,脚下穿着一双木屐,手拄木杖走了过来,看样子像是住在附近。老者来到吃瓜的平民身边,有气无力地扇着团扇,两眼望着他们吃瓜。
老者看了半晌,开口说:“请众位把瓜分给老朽一个吧,我口干得实在难以忍受了。”众人听后说:“这些瓜并不全是我们的,像你这样可怜的人,本当给你一个,但因它是送往京城去的,所以不能动。”老者听罢说:“真是些狠心的人!你们应当可怜一个老年人,这是好事,你们不给,老朽只得另外想办法,自己种来吃了。”众人听后,只道是一句戏言,正在觉得好笑的时候,就见老者拿起一根树枝,在他身旁挖起土来,然后像种菜一样,把地整成畦垅。众人都注视他究竟作何把戏,又见老者把他们丢在地上的瓜子,拾在一处,然后种在这块地上。其后过不多工夫,那瓜子便长出两片叶来。众人瞧见瓜已发芽,不胜惊异,这两棵瓜眼看着往上长,越长越高,茎叶繁茂,接着便开花结果,所结俱是熟透了的大瓜。
众人见此情形,暗想老者必是神仙下界,心中很是惊悲,老者一边摘着瓜吃,一边对众人说:“众位不肯给,我只有这样吃自己的了。”说罢并请他们一起吃,由于瓜结得太多,老者又把行路的人也唤来同食,大家欢天喜地大食甜瓜。吃毕,老者说:“老朽要告辞了。”说罢,起身离去,转眼不知去向。
老者去后,众人要动身起行,就到马匹旁边装驮,一看瓜筐虽在,里面却是一个瓜也没有了。他们这时拍手顿足,十分惊奇,才知道是老者用障眼法盗去了筐中的瓜,所以大家未能得见,虽然悔恨万分,但老者已然不知去向,也是无可奈何,只得重返大和。行路的人瞧见这番光景,觉得又是惊奇,又是好笑。
众人如能不吝惜这瓜,分赠给老者两三个吃,何至于全被盗尽,老者憎恶他们的吝啬,所以才有此举。看来,这老者也可能是个精怪所变,后来,始终也无人知道老者究属何人。
第四十一篇近卫门前虾蟆绊人
古时,××天皇朝代,近卫门前发生过虾蟆绊跌人的怪事。不知哪里来的一只大虾蟆,每当黄昏时分,便出现在近卫门前,看去像是一面扁石板,横在路中。进出宫中的人,不论是什么人,一踏在虾蟆身上,就必然摔倒在地,及至那人倒地之后,虾蟆便不知去向了。日久,大家虽然都知道了此事,但是不知为什么,即使从前跌倒过的人,仍然会踏在这上边,接二连三地被它滑倒。
有个大学寮的学生,专好嘲讽别人,结果使人传为笑柄,他听说了虾蟆绊人之事后,说道:“如果事先不知注意,也许跌倒一次,既然知道了,哪怕有人推,也不至摔倒呀!”一天黄昏时分,他走出大学寮,到一个相识的女官处相会,那只虾蟆正平卧在近卫门里。这位大学生口里说着:“尽管你爬在这里,也只能暗算别人,难道我会上你的当吗?”说着,从扁平的虾蟆身上一跃而过。这一跃,就把他头上那顶刚用发髻卡住的帽子振落在地上,但他并未觉察出来。当帽子落下打在他的脚上时,他还说:“绊人的东西,这回看你本领吧!”说罢,便用力去踏。他一脚踩到帽子的硬顶,还以为是踏在虾蟆身上,见它不声不响,便骂道:“好个虾蟆强盗,身子竟这么硬!”说罢,用尽平生气力,不住乱踏。
正在这时,有几位殿上公卿走出来,差役们打着火把在前开道,大学生一见,赶忙俯身跑到桥边,开道的人摇晃着火把四处巡视,只见在××上有个身穿礼服,披头散发的人,便前问道:“你是什么人?”大学生闻听,高声报名道:“恐怕你等也有耳闻了,我就是大学寮学生藤原某,兼充捉拿近卫门前摔人虾蟆的缉捕使。”众公卿听了不禁哄笑着说道:“真是胡说!”便命人把他拖过来,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差役们领命上前拖拽,早把他身上那件旧礼服扯得粉碎。他便低头躲过,后来他一摸索,头上的帽子已然不见,只道是被那些差役们拿去,便一面追赶一面喊叫:“为什么把我的帽子拿走,赶快还我。”当他跑到近卫府大道时,面朝下地摔了一跤,跌得脸上鲜血直流。
这时,他只得以袖包头向前行走,不想迷失路途,也不知走到哪里,好容易望见了灯光,看是一个小户人家,便上前叩门,但是深更半夜,谁肯给他开门呢。他见天色已到夜半,思来想去只得俯身卧在沟旁。
天明以后,许多人家起来,瞧见有个披发的人身穿礼服,脸上碰得出血,躺卧在大道沟边,就都来观看,纷纷问道:“你是什么人?”这时,他才站起身来,问路而归。
在古时尽管有此类愚蠢的人,只是由于他习读诗书,竟能成为大学生员,但是像这样的一个蠢才,说他能习学诗文,诚然是件令人难以理解的事。所以说论人切不可依其职位,必须看其智慧如何。此事虽然并未传扬于外,但是大学寮中的学生曾传说过,所以照录于此。
第四十二篇某家将惧怕身影
古时,某国守有位家将,为了让人看出他是个英勇无敌的武士,便故意冒充好汉。
一天,家将要在拂晓前赶着出门办事,当他还未起床,妻子已经起来准备茶饭,这时,一轮残月从板缝间射进房来,妻子在月光之下,看见自己的身影移动,只当是个蓬发的少年进房偷盗,立时慌慌张张跑到卧在床上的丈夫身边,贴耳低声说:“那边闯进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年,在那里想要偷东西!”家将闻听说:“这还了得,真是反了!”摸出枕边放着的大刀,说声:“一定砍掉这个奴才的头!”随即站起身来,当他赤身披发,手持大刀走出房门时,也同样望见自己的身影在移动,心想哪里是个少年,分明是个手持大刀的强盗,心想,自己的头必要被人打破,便“噢”地嚎叫一声,急忙转身回到妻子那里,对妻子说:“我原以为你是个很好的武将之妻,怎么眼睛这么不好使,贼人哪里是什么少年,分明是个披发手拿大刀的壮汉。不过,这奴才究竟胆量不大,一见我出去,他就吓得浑身打战,几乎把大刀掉在地上。”家将所以这样说,就是他瞧见了自己那副战抖的身影。
这时,他又告诉妻子说:“你出去把他赶走,他瞧见我就浑身发抖,想必是已经害怕,我现在正要出门,一旦有什么伤损多有不便,而且,贼人也未必会杀害女人的。”说罢将衣服蒙在头上,倒卧不起。妻子说了声:“简直是废话,像你这样怎能身背弓箭,在出事的夜晚出门呢!”当妻子惊疑慌张地再度走出时,不料把纸拉门碰倒,偏巧压在家将的身上,武士当是被贼人压住了,不禁高声喊叫起来。妻子瞧见此情,又气又恨,又觉得好笑,于是说:“我说老爷,贼人早已走了,压在你身上的是倒下来的纸拉门呀!”家将听后,这才抬身观看,果然是纸拉门偶然倒在身上,哪里有什么强盗。于是立即站起身来,磨拳擦掌扬扬得意地说:“老实说贼人到我家来偷东西,休想轻易逃走!这是他碰倒纸拉门就逃跑了,如果他再迟延一步,我必定抓住他。都怪你磨磨蹭蹭,竟叫这个贼东西跑掉了!”妻子听了暗自好笑。
世间上,竟有这样无能的人。他妻子所言诚然不差,家将胆量小到如此程度,又怎能身佩刀箭护卫别人呢。听说此事的人,莫不讥笑家将的懦弱,此事是由家将妻子亲口传出的,特照录于此。
《今昔物语》 第二部分某家将获得太傅大纳言之官帽
第四十三篇某家将获得太傅大纳言之官帽
古时,有位大纳言,身兼太傅,名唤道纲。大纳言的府邸在一条大道上,府中有名家将名唤内藤,是个通达世故性喜诙谐的人。
一天,内藤在府中值宿,帽子在夜间被老鼠叼去,咬得破洞累累无法再戴,而他只有这一顶帽子,别无更换的,因此,困在值宿房中以袖掩首,不能出去。
大纳言知道此事,说了声:“真可怜!”便命人将自己的帽子赏给内藤。内藤立即戴在头上,然后走出值宿房来,对其他家将夸耀说:“各位老爷,请看我这顶官帽。这岂是那些出入寺院神社的人所能获得的吗?这是高居枢要的大纳言赏赐的。”说罢,仰面观天,得意扬扬,把袍袖向前一合。大家瞧见这番神情,无不大笑。
世间上,有遇到这样小事,也会说出诙谐话来的人,大纳言听了也不禁好笑。
第四十四篇某人在近江国筱原郡入墓得财
古时,有一平民前往美浓国,途经近江地面的筱原郡时,突然天阴,降起骤雨,他四下巡视想找个避雨处,可是在这不见人迹的旷野中,哪有什么藏身的地方,正在这时他发现了一座墓穴,便爬了进去,不久时至黄昏,一片黑暗。
这时他想,大雨不停,今夜只好就在此地过夜,他向里面观看,见地方宽敞,就靠墙坐下。到了深夜,忽听有什么东西走进穴来,由于穴中漆黑,只能听到声响,却看不出究竟是什么东西,心想必是鬼怪无疑,不禁暗自伤叹自己错进鬼怪居住的坟墓中来,今夜是难保残生了。正在他伤感的时候,那怪物已经走进穴内,更吓得他魂飞天外,但此时又无处可逃,只得紧靠一旁蹲下身去不作一声。这时,就听来者走到跟前,首先扑登一声放下一物,接着把沙沙作响的一个东西放在旁边,然后就是坐在地上的声音,听起来是人的举动。
这汉子虽然出身微贱,倒也颇有心计,他转念一想,此人未必不是因事外出,也和自己一样由于躲雨进入穴中。先前的声音,想必是放他那随身携带之物,后来沙沙的声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