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蚁后迅速发胖,变成了英雄妈妈。它啥也不干,只生孩子。这样的生活,谈得上爱情吗?它只是繁殖机器而已。我国某些农民目前仍然存在这种思想,认为老婆就是生娃的嘛。这种蚂蚁思想是要不得的,它会把人降低为节肢动物。
同样作为社会性昆虫的蜜蜂,因为据说它们是昆虫中最聪明的,有抽象思维能力,所以在婚姻生活方面表现出一份难得的浪漫。在年轻的蜂王离群后,若干雄蜂就跟在它后面追啊追啊,飞过花丛,飞过树林,飞过垃圾站、化工厂和污染了的小河,终于,有一只雄蜂追上了蜂王。它们就结婚了。这情景很像八十年代我国流行的爱情片。但蜜蜂的追逐游戏具有冷冰冰的、残酷的本质:考验雄蜂的基因是否优秀。蜂王只选择合格的雄蜂,然后它就像蚁后那样,甘当繁殖机器。那些落选的雄蜂,也不生气,它们静悄悄地飞到无人知晓的角落,去迎接死亡。这儿是生存竞争的战场,是没有爱情的。人类有没有类似的追逐游戏?我说有。外国不知道,在国内,我可以看到很多杂志上都有这样的启事:“某女,年轻貌美,未婚。寻身体健康、品貌端正、事业有成、收入丰厚之男子。联系电话……”于是就有很多雄蜂,我是说很多男子,追啊,追啊……
有趣么?人类的行为,在这里是否无意间沿袭了动物祖先的模式?这是不是一种返祖呢?我觉得人的某些习惯确实可以追溯到时间深处,仿佛太古时代的祖先在我们身上复活。对,那些远古的生物没有灭绝,它们活在我们的灵魂里。这个世界于是更加丰富多彩,更加神秘。
最聪明的昆虫也不过如此。所以,其他节肢动物就不说了吧。
来瞧瞧鱼类。鲑鱼,是我喜欢的一种动物。它们是水中的候鸟,是满怀乡愁的游子。它们孵化在淡水河流的阳光与水草中间,雄心勃勃,向海洋远征。那时,童年的鲑鱼处于性蒙昧之中,就像幼儿园里的我,唯一诱惑它们的是海洋的深蓝。到了青春期,故乡的风以及水草的气味在血的记忆中复活,它们不顾一切地拥进河流入海口,逆流而上。鲑鱼的徊游是大自然最壮观的奇景之一,看到它们在大河里横冲白浪,或成群地跃上山溪的石阶,你不能不发出惊叹,这是一个古老种族的全部内在力量在驱动它们。它们要躲过灰熊,还要躲过做寿司的小日本,还要躲过做鱼籽酱的老外……最后,能回到出生地的鲑鱼真是少而又少。于是它们就产卵。嗯,鱼没有爱情,看它们生孩子的方式就知道了。孩儿他妈,你先生;孩儿他爹,你给他授精。完了。鲑鱼卵生下来就成了弃婴。因为它们的爹妈即便没死,也已经筋疲力尽,不可能再照顾它们了。
海马的卵似乎要幸运一些。同样是鱼类,雄海马对子女要负责得多。它把卵都存在育儿袋里孵化。看着雄海马的大肚子,我就想起了施瓦辛格。他在《小宝贝》里演的那个怀孕的父亲,就是这么个可笑又可爱的模样。小海马一孵化出来,它们的父母就——死了。繁殖后代,就是它们的终极使命。一切都围绕着这一使命,其他的能省则省。
海龟,比鱼高级一些。它们也是生下孩子就不管的,把卵交付给沙滩和太阳。在爬行动物鼎盛时期,也就是白垩纪,地球的主人恐龙也许懂得爱情。但海龟不懂。鳄鱼、蛇、壁虎……天哪天哪,不说也罢。唯一想提的是蛇的恋爱之舞,那真的很漂亮,像伦巴。我觉得,舞蹈就是蛇的本能在人类体内复活。印度上古神话说,蛇是创造宇宙之神,这肯定是对蛇的生殖力的崇拜。再看看印度舞,还用解释吗?
再见了,在地上爬、水里游的家伙们。我要拜访鸟类。孔雀是第一选择,它有一种仪式般的求爱法,让人怀疑它懂得美和爱。雄孔雀——这个自恋狂,用尾屏来打动雌孔雀的心。当衣着艳丽的女性站在旁边时,雄孔雀会挑战般地展开尾巴,颤动着,要把她比下去。这个动作使人恍然大悟,孔雀的行为同样是一种竞争,尾巴美丽的雄性,基因更具优势。
极乐鸟、军舰鸟……很多鸟都有相似的求偶方式。显然,比起哺乳动物来,鸟类更富于小资情调。而且,有不少种类的鸟,都是一雌一雄,长年厮守。就像一对恩爱夫妻。
但是,无论如何富于情调,我们在那些仪式与表象的背后都可以看到两个字——生娃。没有更进一步的证据说明鸟类有人一样的感情。
有人说,其实人类也不能免俗。人是由动物进化的,我们把自己偶像化,把人的本能与情绪神圣化,认为自己的繁殖本能就叫做爱情。其实是荷尔蒙的分泌使心跳加快,我们硬说那是伟大的爱。毕竟,没有谁可以钻进动物心里,体会一下它们面对异性时的情绪,是否和人一样。
我可不同意这种说法。当然,不仅爱情,人类的一切文化艺术,音乐、舞蹈、油画、诗……也许都可以穷追到动物的生存本能与繁殖冲动。但这中间有本质的区别。人类的爱已经超脱了繁殖的本能,抛弃了功利主义。在某些时候,爱的意义独立于生存之外而存在。我们来看一首汉代古诗,大家都读过的:“上耶!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哀。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海誓山盟,一往无悔,真是催人泪下。
哦,我忘了一种美好的动物,那就是天鹅。
据说,天鹅是终生一夫一妻,相依为命的。开始我不太相信,但在上小学的时候,国内某地发生了偷猎天鹅的无耻事件。母天鹅被打死,陈尸于湖面。雄天鹅一直在尸体旁徘徊不去,不飞走,也不捕食。有人喂它食物,它看也不看。数日后,雄天鹅也死了。不害羞地说,当时我真的被感动哭了。这件事使我们全校的同学都非常愤怒,我还给《北京晚报》写信,建议把偷猎者枪毙。
不过,让我们别激动,不要先入为主。擦干鼻涕,冷静分析。天鹅的这种行为有没有纯粹生物学上的意义?
繁殖本能?在动物看来,雌性是一种基因流传的必要通道。但一只雌天鹅倒下了,千千万万只雌天鹅站起来,大丈夫何患无妻哩。雄性可以活下来,继续找其他的配偶繁衍后代。
另一个解释是,单独一只天鹅无法生存,只能等死。也许天鹅都是成对合作,进行捕食的?死了一个,另一个就孤掌难鸣,只有饿死了。遗憾的是,这种猜测也是错的。
既然不是因为繁殖失败,也不是因为无法独立生存,那么雄天鹅的死,似乎只能解释为殉情。奇迹般的事情发生了:除了人类之外,地球上竟还有种动物拥有爱情。
是么?有人说,这种想法同样是一厢情愿。因为天鹅的外形符合了我们的审美观,所以人类把自己的思想投射在它们身上。其实可能天鹅对配偶的依赖性要强一些,成对生活已成为根深蒂固的习惯,所以就形成同生共死的现象。仅此而已。
算了吧。你能说人类的爱情不是一种习惯?生同衾、死同穴不是一种对特定个体的习得性的依赖?既然人类的这种行为叫做爱,我愿意把天鹅的行为也称为爱。因为我分明听到那只雄天鹅在湖面上徘徊时的心声:你走了,生命不再有任何意义。
虽然我一贯反对以温情脉脉的态度对待科学,但必须承认,在动物爱情学这里,我显然犯了错误。我觉得爱神仿佛徘徊在亿万年的地球生命进化史中,满怀期待地寻找知音。她顺着进化树,一枝一枝地抛洒她的雨露,然后看着它们干涸。但在有翅膀的动物这一支中,她找到了天鹅;然后,在灵长类动物的顶端,她找到了人类。有这两种生命就足够了,她把他们的形象融合在一起——这就是天使。
谁在说我肉麻?这是诗啊,我失眠一晚上才写出来的,你们太俗了,要常读这种诗,提高自己的审美水平。不要怕,吐啊吐啊就习惯了。
最后,我还要以严谨的态度,科学的方法,惊人的毅力和超群的洞察力,给你们做个心理测验。看看你们当中,谁的思想品德最……最为后现代。
请看下列照片,男同学们,你最欣赏的是哪一位?
1,娇艳性感的梦露。2,高雅从容的赫本。3,活泼热情的李玟。4,善良憨厚的吴君如。
噢对了,我怎么能忽视女同学呢?真不可原谅。下面还有几张照片,请女生们作出自己的选择。
1,强健的五好家长施瓦辛格。2,不羁的迷人浪子布莱德·皮特。3,腼腆的邻家帅哥谢霆锋。4,谦虚的天才儿童柳文扬(陕北老农)。
(完)